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章 痛苦童年 一九二三年十月一日,由明代卫所海防体系留下来的,为放狼烟的烟墩而成名的山东省威海卫宁津所东墩村,一中农家庭的四合小院里,一个九岁的小男孩正满身大汗地端着一大碗水饺,拼着命地向里屋跑。这个懂事而且十分英俊的小男孩子,就是这个刘家三代单传的儿子——刘家语。 美少年家,种着四十多亩盐碱薄地,养着两头老牛,按说日子也还可以。可是那时捐又多,税又重,捐税的名目多得吓人:什么水费、人头税、临时军费……从年初到年底,村公所送来的捐款条子,比两块大青砖摞在一起还要厚上三指。 他家把这些捐税一缴清,地里打下的粮食就不多了。好在这户人家过日子很克俭,一年四季是粗茶淡饭,平素晚上连灯都舍不得点。这么着,日子还算能过得去。正象俗话说的那样:发不了小财,也饿不着肚皮。 此时,小家语九岁,父亲得了一场大病,而且一天比一天沉重,请医生看了几回也没好转,后来连床都起不来了。现家语的爷爷天天要去田间劳作。奶奶的身体也不大好,只能自理,还要同妈妈下地干活和烧茶煮饭料理家务。 这么一来,照护父亲的责任就只好压在正在读书的小家语肩上。他从外公家学堂请假回家后,每天起床就给父亲倒痰罐、打洗脸水、扫地、烧火、端饭、倒尿,给父亲捶背按腿……一天到晚全守在父亲跟前,一步也舍不得离开。 每当父亲病得吐血时,小家语就哭着说:“爸爸,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就是不能死,我不让你死,家里亲人不让你死!……” 每逢这时候,父亲总是噙着眼泪,苦笑着说:“孩子别哭,爸我很快就会好的。” 这天下午,父亲的病忽然更加沉重了,全身疼痛,又咳又喘,直说胡话。爷爷进城买药,妈妈下地干活,奶奶正忙着做饭,家里只留下家语一个人照护父亲。他跪在炕上,一时给父亲捶背,一时又给父亲按腿,不知该怎么好了。 父亲不住声地咳嗽,咳得头上直出冷汗,忽然咳出了一大摊鲜血。这一下可把家语吓坏了,他大声叫喊奶奶。奶奶慌忙跑进来,一看这个阵势,忙给父亲捶背、喂水……好半天父亲才缓过气来。父亲喘着气对自己的妈妈说:“妈……孩儿是不行了,你……帮儿把新……衣裳拿出来……穿上吧。” 奶奶双眼泪汪汪地扑向前,笑笑道:“傻孩子,快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 父亲打断自己妈妈的话说道:“儿的病儿自己知道……儿也不想死……可这是一个人的寿数,没法呀……死,儿倒不怕,儿就是怕不能给二老尽孝……也怕孩子……”父亲流着眼泪哽咽得说不下去了。过了半天,才又接着说道:“妈妈,万一儿我有个三长两短……” 奶奶哭着说道:“儿呀,快别胡思乱想了。年轻轻的,别说这号丧气话。” 父亲不听自己妈妈的劝告,转过头来又向小家语说道:“儿呀,你已经懂事了,要是爸爸死了,好听大人的话,也不要惹奶奶和妈妈生气……” 小家语这时早巳哭得象泪人一样了。他紧紧拉着父亲的手,哭着说道:“爸爸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 奶奶强装笑脸地向父亲说道:“傻儿子,尽说丧气话,叫小家语这么伤心!” 父亲苦笑了一声,一边用袖子给家语擦去眼泪,一边安慰道:“傻孩子:别哭了。爸爸我只是这么说说罢了。”过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妈妈正擦泪:“妈,我觉着比刚才好点了,真的。你扶儿起来坐一会儿好不好?……不怕,整天躺着真不好受!” 小家语奶奶忙把儿子扶了起来,又给他背后垫了一床被子。小家语只见父亲的脸色确实比刚才好看多了,黄蜡蜡的脸蛋上泛起两片红晕,眼睛也显得亮晶晶的。家语心里高兴极了。 这时父亲说他想吃肉饺子,奶奶说:“这容易,妈这就到街上的小吃部叫下一大碗。”可是她马上又发愁地说:“妈妈我离不开,谁去买呀!” 九岁的小家语,见父亲很想吃饺子,忙说:“我去买!” 奶奶一面从口袋里取出钱,一面又叮咛道:“你能买得了吗?” “能!”小家语道。 小家语接过钱来,正要往外跑,奶奶叫住他说:“小家语,先到地里叫你妈回家。” “哎!”小家语头不回地向外跑去。 小家语跑了出去,先把妈妈叫回家,又在小吃部下了饺子。这就出现了上面的一幕。 这时,刘家语看着父亲把一大碗的饺子全吃下,心中特别高兴,然后同奶奶和妈妈把父亲放好睡下。父亲就这么睡下,再也没有起来。父亲吃饱后就走了! 一家人万分悲痛地把父亲送下了地,小家语一个人在坟前整整守了七七四十九天,这才又被外祖父王东堂老人,接到镆铘岛的家中继续上学读书。 家语放假时,总是主动地同爷爷下地干活,从而减轻家里的负担。祖父刘老汉是个农民,识字不多,连记账都不大行。由于“门衰祚薄”,家境萧条,常受大户人家的欺侮。 一天,刘老汉带孙子到田间劳作,当看自家的田地被邻户挪动地界石时。祖父总是为此摇头叹气,对家语说:“你是咱家的独苗,日子再艰难,也要供你好好读书,支撑起咱这个刘家!” 懂事的小男孩双眼含泪水道:“孙子我一定争气的!……” “好!”祖父双手一拍,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 小家语的外祖父王东堂,家住荣成石岛以东海域镆铘岛上的于家庄,是个老秀才,很有学问。王东堂曾到省城参加乡试只因心情过分紧张,手发颤了,未能写好文卷,失去了中举的机会。王东堂伤痛过后,就在镆铘岛办了一所私塾,当起一名名名望极大的先生。 王东堂对刚回到学堂的外孙子说:“你要好好地读书,把担误地方快快地赶上,所有上学的费用我都我包了。” 刘家语早在七岁时,就到外祖父那里就读,受到了严格的私塾教育。每天上学先向孔子牌位作揖,再向教师——外祖父行礼,然后坐下来读书。从《三字经》、《百家姓》读起,依次读《论语》、《大学》、《中庸》、《孟子》、《诗经》。《书—经》是选读的,还学了些白话文和算术。 早在刘家语六岁时,按刘家的族谱,这一代应是“家”字辈。他在同辈人中是个小弟弟,许多好字都被族兄们的名字占用了,很难找出个不重复的适当的字。因此,外祖父独出心裁,想给他起个别致的名字——叫“家贫”,另字“扶之”。 后来,祖父不同意地说道:“我家已经穷得这个样子了,还‘家贫’!就援引《孔子家语》这部书名,改叫‘家语’吧!” 刘家语在镆铘岛外祖父家上学时,不单单向外祖父学了文化,而且同这个文武双全王东堂老人学了武功,后来,又向镆铘岛和石岛武术高手学了一些,最后又向前来云游的高手田大力和济南等地高手学了一些绝招,特别是得到了当代武林高手杨松山的真传。 家语不愿让人知道他会武,也不想在拳脚上与人争强斗狠,白天专心学习,夜里潜心修炼武功。尽管他一直都是偷偷在练功,从不以真实身份示人,更没有招摇过市。 ------------ 第二章 少年老成 一晃七年过去。刘家语在镆铘岛外祖父家,经七年严格的私塾教育,不仅给他打下了良好古文和武艺的基础,而且那个海岛也使他了解了渔民生活,习得了良好的水性,还曾专程到石岛观摩武馆武师的演练。岛上生活历练了家语的意志。 封闭在这个岛上读书、练武,可以说是七年磨一剑。有了扎实的“童子功”,家语在后来的学习方面就特别轻松,腾出许多时间大量阅读进步书籍和偷偷地练武。 家语在这里学习时,还意外地发现,当风暴来临时当地的人们只知道到龙王庙烧香磕头,祈求龙王显灵保佑出海的亲人平安归来。但在狂暴的大海面前:“龙王”亦无能为力,常常有渔民葬身鱼腹。 于是,他把同学汤小华找来,气喘吁吁地说:“我们为了不让乡亲们再烧这些无用的香火,是否采取正当的手段?” “那我们就把‘龙王’送回大海,只有这样才能让事实说话。” “好!” 说干就干,刘家语和同学汤小华把泥塑的“龙王”抬出庙,丢到坡下的海滩上摔得粉碎。 不久,刘家语转到高小班学习。在课余时间,常常与曹漫之、邢礼文等几位志趣相投的要好同学,以及后来结识的李耀文、胡葆缪等一些进步同学,一起畅谈天下大事和人生道路。家语说:“现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我们这热血少年决不能听之任之。” “怎么办?”李耀文睁大眼睛问。 “积极参与各项爱国活动,反对内战!” “好!”众道。 如果说私塾教育给刘家语打下了扎实的旧学文化功底,那么这个期间的课外阅览则使他受到了新思想启蒙的教育。 这时“抵制日货”运动,也推进到胶东地区,学校选派刘家语作为代表参加一些活动。 一天,刘家语和同学们把从日本进口的墨水全部扔掉了。站在街头,大声地说:“我们中国人,决不能同欺负我们的人在一起共事。现一定要打倒一切坏东西,让人民过上好日子!” “消灭一切不公平的条约,把一切侵略者赶出中国!” “打倒外国鬼子,还我和平而又美好的生活!……” 众学生跟着喊起了口号。 社会活动促使刘家语思想进步,他常在作文里抒发自己的见解,很得教师的赏识,几乎每一篇都被圈圈点点后,公布在学生佳作展览栏里。 刘家语在佳作展览栏里展示的作文,被党的地下工作者孙季周注意到了,这个人每期必读。 孙季周(后改名孙已太)是山东荣成成山人,先后以在刘珍年部队和石岛公安局任职为掩护,做党的地下工作。其堂兄孙勇,曾在海军做事。他所在的舰队曾追随孙中山先生参加护法战争,他表现勇敢且立过战功。 因此,孙勇这个名字还是孙中山亲自为他起的。孙季周的家离家语的学校很近,他回家时常到学校里来,很注意看学生佳作栏里公布出来的作文。 这天,孙季周主动找来刘家语,约他到他家里去谈谈。季周问道:“小刘,你觉得共产党怎么样?” 刘家语通过他借自己的进步书上,对现实比较了解,所以毫不犹豫地说:“国民党政治腐败,共产党才是救国救民的明主。” 孙季周听到这里,高兴地道:“我可以介绍你参加共青团( cy),你要对党忠诚,保守机密,只同我一个人联系……” 就这样,刘家语成了cy的一员,内心也突然感到充实了许多。接着,曹漫之等同学也加入了cy,他们努力开展了团的活动。 早在这年上月,孙寄舟因为在石岛保甲长训练班中,发展丛烈光等同志入党。接着,他们一起积极展开党的工作,而被国民党觉察,他辞去了公安局的职务。 孙寄舟同志,由于这一段在荣成家里居住时间比较长,他就有机会更加关注刘家语学校共青团的活动。与刘家语差不多同期入团的曹漫之、于春铭、刘佩忠也都比较活跃,团组织得以在县立一小发展壮大。 当时,刘家语发展了毕庶梓、楚金盛加入组织。由于当时刘家语的学习成绩特别突出,也就大地增加了底气,从而敢于同思想落后、对学生的各种社会活动持批评态度的老师辩论,自然成了进步同学中的骨干。 孙寄舟同志是一个有思想深度和长远眼光的党员,他看到了刘家语的进步后,就高兴地把他叫到一边说:“小刘同志,你不仅政治活动要带头,学习也要领先,这样才有更大的说服力。” “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刘家语没食言,不仅在自己学校里保持优异成绩,而且全县会考,文登、荣成两县会考,以及文、荣、威三县会考,成绩均名列前茅。其他团员和进步同学也取得了好成绩。曾任我国驻日大使的陈楚同志,当时是荣成另一高小的学生,在三县会考中的成绩也很好。 不久,刘家语要进入文登乡师学习。刘家语报到前,来到了孙寄舟家,见孙寄舟正在看书,于是高兴地向前说道:“孙同志,我考上了文登乡师了,特来向你告别。” “好!恭贺你!祝你学习进步!”孙寄舟说到这里向门外看了一下,轻轻地说道:“对了,文登乡师校长于云亭是济南来的地下党员,你一定捎上我的信同他接上头,好好地工作!” 刘家语到校后第五天,就来到校长办公室,见四下无人就对于云亭说:“尊敬的于校长,这是孙寄舟的信,请过目!” “这个……”于云亭看过信后,睁大眼睛道:“没想到你这么个小小的年纪,竟然也是个老同志了,好,太好!现我们这里还没支部,那我们就立马建立党的秘密支部吧!” “好!那就开会选支部书记,开展工作。” 参加会议的党员共十六人,教师和学生各占八人。选支部书记时,多数人推选云亭校长担任。于校长说:“我这个校长目标太大,容易暴露,我建议刘家语同志,当这个支部书记,我以校长的合法身份掩护党组织的活动。” 结果刘家语当了党支部书记,并选举丛烈光为组织委员,邢礼文为宣传委员。接下来,刘家语分配道:“现教师党员组成一个党小组,由于校长当教师组长……” 于校长见家语合理地安排完,满意地说:“同志们,为了党支部便于活动,小刘书记的‘关节炎’病情严重,不宜住潮湿的新建的学生大宿舍,我专门找了间小屋让他住进去,作为党支部的秘密活动场所。” “好!”众人小声道。 “谢谢!”刘家语笑容可掬地:“同志们,现东北沦陷已有一段时间了,抗日救国的呼声震动全国。我文登乡师的学生大多数出身贫苦农家,爱国思想强烈。我们这所学校僻处胶东一隅,属于国民党反动统治薄弱的地区。教师中党员和进步青年居多。这就给党支部开展工作提供了方便和有利的条件。” “对!”众道。 刘家语接着说:“为此,我们以后加大工作力度,搞好宣传、发动工作!” 于校长听后,带头鼓掌,说:“我们目前工作的主要内容是:一是宣传爱国主义,传播马列主义,下面的国文课,历史课都结合讲这些内容。在国民党规定的《党义》课堂上,教师给学生讲社会发展史。一年级学生人手一册《政治经济学》,二年级学生人手一册《社会科学概论》……” ------------ 第三章 少年书记 接着刘家语主编了一个叫做《火线下》的文艺小报,有时油印,有时石印。他在这个小报上,每期都发表一篇小说或评论之类的文章,由此也奠定了他这个支部书记在党员和广大师生中的威信。教师方面,国文教师李琴吾(党员)办了个名为《教师之友》的小报。 在刘家语书记的领导下,我党在这个学校的队伍不断壮大,在从各种进步活动中涌现出的积极分子中培养和发展党员。到一九三四年秋,文登乡师已有党员三十多人,王一平、刘其人等同志都在这里入党的。其中,这里的许多人后来成为在当地坚持革命斗争的骨干。 于云亭早于一九三二年二月,已受山东省教育厅委派,任文登乡师筹建处主任,接受了当地党组织的领导,并逐渐使乡师成为党在胶东游动的重要基地,有时直接领导了周边各县党的工作,因而第七乡师又有了“红七师”的美名。 革命的道路是不平坦的。正当文登乡师党的工作红红火火开展的时候,出了问题。 这天,文登乡师的王小平,放学后回家的路上,恍惚间觉得自己迷失了道路,又似乎听到同学玲珑在学校门口喊叫她。 “不行!一定要闹个水落石出,不然的话,把人急也急死啦!”她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太阳快下山,急忙收拾了一下,想直到邻村看个究竟。这当儿,学校传达室来电话说有人找她。她估计是铃珑送消息来了,慌忙外出,快到村口,和从门房出来的张童华撞了个满怀。 “怎么回事?”她出乎意外的。 “你怎么啦?”刚到这里王小平就出来,张童华很兴奋。 “呵!……” “怎么?”张童华感到劲头不对,他神经质地,“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想到外边背古文。” “我跟你一起背好吗?我的古文也不太好。” 王小平不愿把刘家语又外出发展党员的事让他知道,含糊着答应了一句。张童华看出她心中有事,也不便直问,赖着脸跟着,二人在不同心情下,都懒得开口,默默无言地走进小镇。 来到了小镇子里,王小平沉不住气了,她说:“张童华同学!有什么问题你就谈谈吧。” 张童华听懂她的意思,认为是她背着他去谈什么党内的秘密问题,心里很不高兴,想发几句牢骚,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压住心头的火气,跟她走到镇中间,王小平停住了脚步,向一条小巷子发着呆。 “这个地方好冷呀!”他自言自语又好似试探地问她。 “再冷也比镇外暖和。” “那边的小饭铺,热气腾腾的,真是个好地方!咱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不饿,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去吃好了。” “是不是嫌我从前对你不好?可你不该随便和别人太近了呀!” “我只是为我自己能快点上进,早日赶上你这个党员,才积极地向党团组织靠近的。” “你说的是那个小刘书记的呀,他太估低人啦。我现在也不例外地发展了几党员,可他们总是对我不放心,就他们那三条半腿又能有多大的能力?” “家语同学的思想水平、领导能力都很强。我们应该好好跟他学习,服从他的领导。” “他能力强我信,可是,对敌斗争是大事,不比上街买二斤萝卜那么容易。” “这……” 张童华见王小平这不出来,就调皮地说:“十月晾秋,有什么好晾的,只有猪八戒才为了挨冻才晾这个傻瓜的秋!” 王小平听他话中有刺,没作声。 “我可没这么个耐心,再站一会就晾干啦!” “你要怕冷,就请先走吧!” “我早看出你是要撵我,好!我不碍你的眼。”张童华气汹汹地离开镇中心大道边的小桥,朝一边街道走去,他心里满指望王小平把他呼唤回来,走了十多步回头一看,王小平早已向北方去了。 张童华想:“我绕北面回去,你在桥上,我在小河边,看你理我不理我。”于是他反转身快跑而去,估计她在前面准能看到他,故意板着脸低头蹲在小河边。 不料刚刚走至河边,张童华一不小心竟滑下了河。等他爬上来,四下一看。早已不见王小平的影子,原来王小平在他向小河边跑的时候早独自走开了。张童华看不见小平,心中更加气愤,已经是落汤鸡的张童华漫不经心地迈上河坡,哪知他脚一滑,身体失掉平衡,又接连跌了几跤,勉强爬上河岸,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恼火,于是骂道:“奶奶的,真晦气!” 张童华骂骂咧咧地向自家跑去。 王小平到了西村口,根本没见到刘家语他们的踪影,等了一会,心里感到烦乱,又转到东北路口,也无家语他们的人影子,四下冷清清的很少来往行人,她正在徘徊的时候,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一回头,发现竟是同学铃珑。 两人点了点头,彼此都了解对方的意图,彼此都反映出失望的神色。二人并肩走了一会,王小平说:“铃珑!办事要一竿子扎到底,咱们作伴到东庄去一趟好吗?” 铃珑说:“我离开的时间不小了,说不定他们也许回校啦!另外,我还收到你的一封信放在家里,咱们快回看看吧。”王小平一听有她的信,就快速赶回铃珑所住的村子。 铃珑领小平到家,看见自家的房门开着,高兴地向屋里。撩开门帘,发现是父亲正坐在矮凳上,一束一束地择理烟叶。 父亲对铃珑的莽撞举动,特别是成天向外跑,很是生气。刚要骂她瞎马撞槽,看到她身后跟着一位姑娘,从神色举止上看,是位有学问的人,便捺住了火性,只用抱怨的口吻说:“铃珑呀!你是女孩家,别学你哥哥,整天在外疯跑,眼看要过冬了,大白菜和烟叶也得收啦。” 要在往常,铃珑会同意父亲的意见。现在,这些话她听不进去,当着王小平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她弹弹凳面,让王小平坐,然后把信找出,让小平看。 ------------ 第四章 勇追不舍 王小平拆开信,从清秀熟练的笔迹中,知道是同学小张写的。她很佩服小张的天资,她只读过四年小学,数学不太好,语文在全班考第一。 可是,同学信里说有紧要事情,邀她到村南大柳树跟前会面。按照刘家语的指示,她应该利用课余时间,积极向外校发展。从面使她常到外地去开展工作,还要赶着完成各项作业,也就拒绝了张童华的几次邀请。 但是,现在来信的是一好同学,又有紧要事,经过考虑,认为不能不见,她请铃珑帮着向学校请了一小会的事假。 王小平赶紧回家,她洗罢手脸,穿好衣服,去同同学会面。刚出家不远,恰好又与张童华走了个碰头。她心里想:“这比说书还巧,为什么总是出门就遇见他呢!” 张童华已换上了衣服,穿戴整齐,头发油光发亮,像个家道殷实的富二代,也像个小老板,更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暴发户”。他看到小平脸上有问号,心里说:奇怪吗,女同学?我每天上学之前总是围着你家附近走三趟,不碰上你才叫怪!于是乎,他笑吟吟地走到跟前问:“小平同学,干什么去?还不上学吗?” “张童华同学,你怎么还没去上学呀?”小平回道,“我没什么事。我身体不大舒服,请一会假去药铺买药。” “那我陪你去,另外到镇上一家小吃铺吃饭。” “这个……好吧。” 他们买完药,来到小吃铺里问方桌前,让小平坐上后,他打横坐下边。 “你不是喜欢吃肉包子吗!我去买,这里有正宗的天津卫的‘狗不理’!” 经王小平再三拒绝,他还是买了十几个肉饱子,把东西放在桌上。王小平怕耽搁时间,说:“别再担误时间了,咱快吃吧。” 张童华说:“既花钱嘛,为什么不慢慢享受?我这个人,不吃是不吃,吃什么都要讲究的。掌柜的,再另弄个烤鸭和送半斤老白干来。” “正上学的学生不许喝酒,这是学校的制度,你忘了吗!” “好好,那就不喝。小二,那就不要酒了,只来只烤鸭吧。”张童华指手画脚地,“我找你是谈重要情况,为什么老强调不单独见面呢?”经过王小平解释,张童华脸色发白地,“这几天的情况可蝎虎啦,小日本在东北杀气腾腾。根据可靠消息,日本部队要打到我们这个山东了,看来这是要向我们这里进攻呀!” “是这样的?那同志们……”她说了半截,感到失口。一阵复杂的感情绞乱她的心,她沉默了。 张童华的独特聪明,就表现在他对这类问题善于察言观色。从小平的半句话里,他知道刘家语已经外出组织老百姓了,倒有掩饰不住的高兴。于是,他劝小平说:“有我党的地下领导没有什么可怕的嘛,咱们组织了那么多的老百姓,怕什么!”他的小眼翻了几翻,不大正经地说:“不过,这枪子不长眼,带头向前冲就不好说啦!” 王小平急着问:“这……是什么原因?” 张童华吞了一大口包子,带着分析的语气,意味深长地说:“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单是咱们这山东省方面招架,我看,也没多大的花头……” 王小平听了他的话,心里非常担心,用筷子挟着饱子,一个也没吃,因为在她心里堵得慌。 “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我要马上把它送出去!”她心里激动、难过,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很想离开他,跟同学小铃珑会面谈谈这些情况。 “慢一点,何必这么着急,我还有事,你坐下。”张童华拦住她,心里另有企图。 “什么事,快说吧!” “好!”张童华镇静着出了口气,作好思想准备,他把欲望难填的小眼睛连眨几眨,最后表现出一不作二不休的神情。理直气壮地说:“我虽然没喝酒,可能会说胡话,假如有不到之处,须请你原谅。但是一般说来,饭后也会吐真言的。我这个人,政治上是也许还有点跟不上那个所谓的刘书记,可我的这颗火热的心经常对谁跳动,你还不明白?……” 王小平怕他说出更加难听的,赶紧打断他的话,心平气和地说“这都是你过于多心。其实我对你,还不是跟从前一样。” “那么,你还承认咱们两人的关系?”他的三角眼里射出希望的光辉。 “咱们的关系,是同学的关系。” “你同那么个所谓的刘书记的呢?” “当然也是一样!” “大骗子!我有眼睛,别当我是瞎子。” “张童华同学,你没喝酒竟也醉啦!” “喝醉?告诉你,我清醒得很。说良心话,自从咱们一块上学和工作以来,我即把咱们两人的命运安排在一起,我考虑什么问题,从没有把你抛开过。为了这种关系,我竭力让你避开别人,不让他们靠近你。想不到半道杀出个程咬金,你的态度越来越加暧昧。” “请自重一点,别瞎说!” “俺说瞎话了?你没有搞错吧!现在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是死是活都要说个明白。我们不能光是一般的同学加同志,要就是同志加亲人,要么就是命中注定的仇敌。” “你这是什么话?……我走,喂,掌柜的,你算账来。”她的眼里噙着两颗泪花,用高亢的声音呼喊,掌柜的闻声赶来算账。她想乘此机会离开了小吃铺。 张童华把饭钱摔下,走出门来望着王小平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我应该检讨,今天未免说的太露骨了。对方也有责任,她对人实在寡情。他奶奶的,真晦气!” 王小平生气地跑到小河边,忘记到这里是来干什么,四肢无力地倚在河边柳树上,盯着河水出神。一会儿了她喃喃自语地说:“你这个家伙,欺侮我老实。有意装疯卖傻,我要向组织上反映你!……” “谁在装疯卖傻?”随着话声,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掌。王小平打了个寒噤,赶紧回过头来:“哎哟卧!真吓死人!是你呀,吴小珑!你……”她想说“:你,你怎么不上课?”话到嘴边,才想起她是特来会她的。 吴小珑责备她说:“你这个同学,真叫人上火气愤,左等右等都不来,嘴里还鬼捣咋的,到底是为什么呀!” 王小平估计同学听到她刚才的话,红着脸站起来,沉默了会儿,领同学傍依河沿往西走,王小平没有勇气直说,就绕了个很大的圈子:“小珑,做个女人难着哩!” “有啥难的,这个世道男女还不是一样!” 小平象没听见同学的话,她继续说:“特别是个女学生,同男同学一起工作有多难呀……”她想起受到的委屈,眼里饱含了泪水。 吴小珑说:“你这个女同学太懦弱,该说的不说,该办的不办,叫俺们急的嗓子眼直痒痒。现在看到你的委屈可怜的样儿,并不能让人十分同情你,我觉得你这个同学性格里缺点东西,我真想拿出自己的作法来教育你……” “这……” “有什么好这个的?小平!你要坚强点。豁出一身剐,敢把鬼子打!谁不是一个人呢,有什么可怕的?” “你的本领,我哪能比!这以后慢慢跟着学吧!你叫我出来有什么要紧事呢?” “张童华要介绍我入党,我对这个同学没有好感,我想同你一起找刘书记谈一谈,早日加入组织。” “也是这个张童华不怀好意地介绍你进组织的?”王小平睁大眼睛地问。 “是的,是这个同学找我的。怎么,他也不例外地厚着脸皮找你的?” “这……” “别不好意思说,他欺负了你没有?” “没,没没,只是说了些醉话……” “什么,正在上学的学生还能喝酒?我要到于校长和刘家语那告他,让他好好地改改。” ------------ 第五章 可恶叛徒 后来,张童华连到小平家附近转了几次,始终没见小平的面,仔细打听,才知道小平没有住在自己的家里。他心里十分气愤,今天下午放学之后,他特意跑到铃珑班门口,堵着铃珑。 现铃珑对他很鄙视,加上从前对她那嘻皮笑脸的轻薄相,心里更加愤怒,她狠歹歹地说:“你死皮赖脸个什么劲儿,人家有对象啦,单为躲你才离家和不上学的。本来嘛,宁嫁给好汉子拉马坠镫,还也不跟孬种当祖宗哩……” 张童华被骂的狗血淋头,怀着满腔抑郁在校园散转,正巧被于校长碰见,听到小铃珑骂人的原因后,的于校长批评了他,他很不服气,嘴里不干不净。 这事正巧让刚出班门的刘家语碰到,他见此也特别生气,就上前对他进行了批评。这家伙恼羞成怒,大叫道:“姓刘的,俺们不是以红色对付你(告密),就是用手枪对付你这个伪君子!” 一九三四年初,根据这一情况,为了安全和工作需要,党组织安排刘家语到海阳县驾马沟村任小学教师,对外假称是北平来的学生,姓名也改为刘曼生。 不久,张童华在家中睡觉,突然进来的是个穿衣不正、戴帽歪斜的人。上来问道:“你是张童华?” 张童华见势头不对,本意想着否认,却又点了点头。 “好,我是来请你的!”这个人说话不动声色,转脸朝门外很平静地,“你们进来,瞧瞧哪些是咱们需要的!” “我只是一个学生,可不要发生误会。”张童华看出事情的苗头了。 “一点误会也没有。要你乖乖儿跟我走。走法是:咱俩牵着手,象知己朋友一样,不许露出任何形色。距你家百米之外,有汽车等着我们。”说着话,他给张童华的左腕上了铐锁…… 夜深人静,张童华被带到审讯室,迎面桌上坐的是特务队长。这个家伙从威海刚刚回来,因没有休息,显得很疲劳,时不时地掏手帕抹汗。警察局长斜躺在沙发上,腿搭着腿,不抬眼皮地看报,明知张童华进来,故意不理睬。 在这样可怕的沉默中,张童华心惊肉跳的沉不住气了。于是,自己主动地说:“先生们!这是误会,这是误会哟!”他见没人反驳,产生了一种幻想:“我只是个学生,有学校证明,村保可以为我作保。” “少说废话,你干共产党,谁也没法保。”特务队长吼了一声,“你他奶奶!” “共产党跟我一个学生没关系。你们一定搞错了。”张童华心虚地说道。 “现在是‘严打’时期,就是大风刮进我这个院子的人都够判几年,你能没有事?来人呀!把这个小家伙立刻给我枪毙掉!” “我冤枉呀!”张童华失魂落魄地喊了一声,瘫痪倒地,双眼流泪地,“请长官明查!” “有冤枉吗?你说说看。”警察局长这时才放下报纸抬起眼来,装成不相信的样子,“你自己不会搞错吧!” “我哪里是共产党,就在一个草堆里找几张破纸,回家生炉子。”张童华道。 “军统”特工面带笑容说:“别看你还是学生,还真会撒谎。实话告诉你,这里是特务机关的审讯处,杀人好比拍死个苍蝇,哪天不宰几个呀!小朋友,放聪明点,要死要活,现在正是个时候!” 张童华见局长平静地说了这一番话,便转脸朝他讨饶说:“长官,我确确实实没给共产党干过事,人家看不起我这……” “我操,真不识相,来人!先叫这家伙去吃吃‘油条’。” 由外面进来几个打手,推推拥拥把张童华架出去。几分钟后,回来的人报告说,姓张刚被打了一鞭子就叫喊,只要饶命什么都招。 胖乎乎的局长得意地对“军统”特工说:“我看这小子就不夹尿,果然经不住一鞭子。咱们到现场看看去,也许,从这个学生头上能先打开缺口哩!” 二十分钟后,“军统”特工带着收敛不住的笑容回来了。局长多少有些担心,他问:“李队长,这样干,是不是太轻易啦?” “这种快拿快放的办法,是挖出地下党的最新手段;只要他肯签字,对我们就是把柄,签字这件事,用共产党的眼光来看,就成叛徒!” “这……”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大胖子局长听见特务队长喉发出了鼾声。他想:这样的人心眼狠,手腕辣吃的饱,睡的着,确是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好手,便上前摇他一下说:“队长先生,夜凉啦,小心着凉。” 特务队长被推醒,笑眯眯地说道:“冻不着,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睡……” 天暗了下,不一会就下了小雨。王小平浑身被雨湿透的时候,才发觉身上没了雨衣。于是,小声地自言自语:“莫非雨衣丢了?” 王小平这时很害怕,怕自己在这种丢神失魄的时候会招来什么灾祸。她移步踱到一家居民的门洞里,一来是为了背雨,二来也是为了想镇静一下。神志刚清楚些,张童华的作法搅乱了她的心。 “我要单独同刘家语谈谈。对!按规定是在今天下午六点钟在破庙见面,不,出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可以乱动!”她在门洞里坐不稳立不安。外面淅浙沥沥,雨丝细小了;不再等待雨停,她走出门洞。街上很泥泞,不大好走,摇摇摆摆来到一处高大的四合院,她想起了张童华。 “离他家这祥近,我先去—下,看看他这个党员有没有办法找到已走的刘家语。要是能找到,岂不更来的快点!”她被这种骤然浮上心头的希望鼓舞着,便加快脚步奔赴张家后门,趁着四下无人,走上前去,急剧地敲门…… 再说,张童华被释放归来,就倒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好容易盼的闭眼睡了,又做了一场恶梦,梦中他去向特务作空头汇报,那个特务队长听完什么也没说,抽出一把尖刀就向他的心口刺来大叫一声“娘呀!”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刚坐起来,听到外面有急剧的敲门声。 张童华战战兢兢地拉开两扇后门,发现是被雨淋湿的王小平,他不禁一怔,双脚发软,险些跌倒,幸而两手扶住门栓,才保持了身体的平衡。刹那问,他不知道自己应势怎样作,拒绝她入内呢?还是让进家来呢?见小平自动向里走时,他才身不由己地闪开道路,踉跄地跟进来了。 “小张,这是怎么了?”王小平感到他有些异样。 “呵!可……可能是感冒好了。”张童华打着马虎眼,“现特务成天在学校外转,我想请你向组织汇报。” “我张童华是不被你们重视的人,特别是姓刘的,他根本瞧不起我。你们这一时期,这么冷淡我,回避我,为什么叫我办这么重大的事呢?不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我并没见到刘曼生同学的面,是听到消息特地来找你的,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王小平小心谨慎地说道。 “好!让我再问问你,你如果被捕了,你爱不爱生活,留不留恋你的青春和生命?” “这个我说不清。可是现我说的全是实情,现在我找他汇报工作,都是约定时间,今天赶的凑巧,如果咱们必须见他,可以等到下午六点……” “下午六点?”张童华地问道。 “每周这天的下午六点,我同他在破庙接头。” “是村里那个破庙?”张童华又问。 “嗯哪!……”王小平答后又犹豫起来。 张童华不再同想王小平说什么了,看了家中的破钟,故意东扯葫芦西扯瓢聊着,忽然他象想起什么,向王小平说:“今天跟一个朋友有约会,现在看是去不成了。你等一下,我去出拖人向人家打声招呼!”说完他起身出去,把门轻轻关上了。 王小平看着张童华的神情举止,心里升起疑云:“他今天的精神恍惚,语无伦次,行动里透出鬼祟,他有多少朋友,下雨天还有什么约会?莫非……”她打定主意,半点也没迟误,轻轻开启掩门,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刚走了几步,听见大门外,有张童华的声音:“……面貌特征就是这样。是,是下午六点钟……” 听说话声,王小平忙躲到一边,张童华见那人走后,东张西望一下,急忙快步回家,与走进房的王小平碰了对面…… “你干么去啦?”张童华争取主动讲话,并没掩饰住内心的惊虚。 王小平感到仿佛身旁倒下一布袋垃圾,连看也不屑看,飞步跑出去。 小平象赛跑的运动员接近终点时一样,投出全身最后最大的力气,总算提前赶到。她向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刘家语的影子。不一会,警察和特务也到来了。小平悄悄地地走了。 早在刘家语去海阳县驾马沟村任小学教师时,刘家语就同于校长对张童华这个不安定的党员,进行密切地关注着。为防万一,又叫几人专门盯梢着他,所以说这个家伙的一切言行都在地下党监控之中。 就在张童华见王小平拼着命向外跑时,张童华抽了一支烟后,也拼着命向特务队方向跑。正巧碰上警察局长,气急败坏的警察局长向张童华开了几枪,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叛徒,得到了不应有的下场! ------------ 第六章 收拾军阀 大浪淘沙的黄海,哗啦啦的浪头冲击着山东省海阳县海堤,日夜不停地弹奏着高昂的战歌!海面上的蓝天里,小海鹰振起了浑身的羽毛,勇敢地练飞在万里高空! 山崖上,幼松迎着劲风而宁折不屈,傲然地挺立着。 十五岁的刘家语,已成为一名光荣的革命家,勇敢地加入到革命队伍的伟大行列。 不久,海阳县大地上,麦浪翻滚,一片金黄。两年来,海阳县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度过了内乱外侵以来最艰苦的岁月,人民在血与火的考验中锻炼得更加坚强。 如今,驻海阳县的军阀为了维持它一天比一天更难应付的局面,正在加紧策划着抢粮的罪恶阴谋。离驾马沟村不远的一个军营,新派来一个军阀营长。这家伙心毒手狠,手里成天提一根打人的大鞭子,当地的老百姓管他叫“鞭子队长”他一上任,就到处转游,看见远近一带的好庄稼,恨不得用鞭子一挥,把所有的粮食来个一扫而光。 在中国共产党的地下党领导下,海阳县的老百姓开展了抗粮斗争。县区干部秘密下到各村,组织群众进行抢收和坚壁清野。于是乎,海阳县的大地上回响着抗粮的歌…… 驾马沟村南的大堆下,有三四个少年儿童在玩跳圈圈的游戏,地上放着几捆柴禾。其实,他们那一双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随时都在留神着军营方向的动静。这是上进的儿童在放哨。 刘家语也夹杂在游戏的伙伴中间,家语知道,今天不比往常,胶东特委张静源书记和几个县干部正在研究布置抗粮工作,要不加倍提高警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对得起那些一心扑在革命事业的同志呢?怎么对得起那两个为保护胶东特委刘经三委员而英勇牺牲的小同志呢? 想到这里,刘经三委员身边的两个小同志壮烈献身的情景,不觉又浮现在刘家语眼前:他们俩的年岁都不过十五六,一个叫吴小发,一个叫周小军,因为他俩经常跟刘经三委员来驾马沟村办事,便和刘家语等同志十分熟悉。 每当驾马沟村在屋里和县区干部研究工作的时候,两个小同志就在门外站岗。碰到这机会,刘家语和同志们喜欢围住他俩,问这问那:“喂,听说你俩当过红军,你们打过仗吗?” 红军战士小吴只是憨憨一笑,不言不语。他那双黑亮有神的大眼睛,时时都在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变化。 红军战士小周却底气十足地说道:“当红军嘛,还能有不打仗的?” “这个……”一个小同志见他说得十分自然,于担心地问道,“打仗的时候,你们怕不怕子弹?” “不怕!”小周把头一扬,学着老红军的口气说,“干革命嘛,就不怕流和血牺牲?” “吹吧!”一个平素嘴巴挺厉害的小同志故意撇了撇嘴说,“哼,别吹牛啦!瞧你那干干巴巴的样子,打起仗来不吓破了胆才怪哩!” 小周听了这话,把一张瘦脸蛋憋得通红。这时小吴挺身出来替他搭了腔:“我们红军战士说话算话,不信?等着瞧吧!” 就在这以后不久的一个大清早,刘家语还没有起床,就听见村里响起一阵震耳的枪声。接着,传来了军阀的吼叫声。家语急忙跑出来,趴在土院墙的缺口上往村里看去。 晨雾中,只见两个矫健勇猛的身影,不住地回头打着枪,一个往东,一个朝南,箭一般地向村外飞跑。 “啊!这不是一直陪同刘经三委员的两个小同志吗?”刘家语不禁失声惊叫起来。这时,又听见远处传来了震人心魄的喊声:“坏东西军阀,有种的往老子这里来!”这是小吴在东面叫着。 刘家语这时急得直跺脚:“为甚明灯亮火的口喊呢?这不是眼睁睁的让军阀来包围吗?”过了一阵,两个小同志的叫喊声消失了,枪声也停止下来。军阀也不知去向,好像是死光了。 刘家语急急地跑出家门,跟随大伙儿来到了村南挤进人群往里一看,只觉得心象被刀子猛地刺了一下,眼里立时涌出了热泪…… 初升的太阳把灿烂的光辉射进窗口,静静地照着并排躺在担架上的两个小红军战士。只见吴小发满面怒容,紧握着拳头;周小军嘴里咬着一根手榴弹的导火线,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这模样,就象两个战友仍存并肩战斗! 刘经三委员用沉痛的语调向人们缓缓地叙说着。说:“天没亮时,军阀就包围了村子,要抓捕我们几个同志。两个小同志故意一边打枪一边大叫,一个往东,一个往南,把军阀引向自己,掩护着我们这几个同志,从西北方向安全突围了。而他们俩,却和扑上来的敌人拚尽了最后一滴血……” 人们含着悲愤的眼泪静静地听着,心里涌起了无限敬佩的感情。 此时,刘家语站在大堆上,目光注视着远方,回忆着那两个小同志。不由地心中说:“他俩机智勇敢、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特别是面对敌人不后退、拚尽最后一滴血的英雄气概,不能不强烈地震动着人们!现在,胶东特委张静源书记等同志,正在村里紧张地工作着,我刘家语肩上担着和两个小同志一样的担子,我赞成不能马虎呀?” 刘家语集中全部注意力,朝军阀的军营看去,大道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那机警的目光。 突然,见远处扬起了一股尘土,刘家语定睛一瞅,不由地喊道:“不好,好像是军阀的马队来了!”说着便赶紧和小同志们分头到村里去报信。 刘家语一阵风似地跑到房东大娘家里。这时,地区交通员不在家,他的老婆正在院里织网。住在这里的胶东特委张静源书记同志,刚刚给大家开完了一个会。散会后,他送走了各县的干部,正同刘经三委员聊天。当刘家语报告了情况后,三人一商量,立即采取掩护措施,把屋里、院内布置了一番。 接着,刘家语又到院门口了望,监视着敌情。 敌人这次出动,一是抢粮,二是搜捕我们布置抗粮工作的胶东特委和县区干部。他们一进村,便端着刺刀,到处翻箱倒柜,盘查搜索,村里顿时被搅得鸡飞狗叫,一片混乱。刘家语见这情景,想起刘经三委员和两个小红军同志等在敌人面前的机智沉着,便镇静地拍拍身上的灰土,赶快回到院里,思考着对付敌人的最佳办法。 这时,院外响起一阵马蹄声。五个骑马的军阀在这个大门口停下,把马往树上一拴,便闯了进来。院里气氛立刻变得非常紧张。 “你们家有粮食没有?你们村里有没有地下党?”一个满嘴黄牙的班长,生硬地学着山东省的胶东话,高声逼问着。 “我们家连饭都吃不上了,哪些还有什么粮食呀!对了,请问老总,什么叫地下党?俺们从来就没听说过!”房东大娘慢悠悠地答着,语气平静而又不满。 军阀小兵蛋子失望地叫骂起来:“你他奶的,少跟老子打马虎眼。给老子搜!”这帮坏东西不再问了,开始搜查。 一个军阀的小兵蛋子用刺刀挑开了西房门帘,看见炕上用被子蒙头盖脑躺着个人,立即凶恶地问:“喂,你他奶奶的,怎么躺在床上装死?快给老子起来!” “是孩子他大大,生病了。”房东大娘不紧不慢地回答,“病得可不轻呀,老总!” 其他四个小兵蛋子发现这边有情况,也一齐跑了过来。他们站在门口,刚往里一探头,就好象被马蜂蜇了似地缩回脑袋。哎呀,炕下满是炉灰和稀汤,好象有人刚呕吐过似的。 这时,刘家语机灵地倒了碗水,端进屋里,对炕上躺着的人说:“大大,你刚吐完,漱漱口吧!”炕上的人有气无力地支撑着身体,喝了一口,“呼”又喷在地上,溅起一股炉灰。 四个小兵蛋子见这情景,忙用手掌使劲儿搞着鼻子,扭转身退到了院里。一个小兵蛋子走到西墙下的麦秸垛前,怀疑地打量着。另外四小兵蛋子跟过来,踢开挡着的高粱捆,用刺刀胡捅乱挑,惊得几只鸡满院乱飞。高粱垛摇晃着,眼看就要被捅倒。 房东大娘瞪直眼睛,心都缩紧了——那底下藏着文件哪! 刘家语的心“咚”地跳了一下,但马上又挺直了腰,向小兵蛋子跟前走去。 军阀小兵蛋子回转身,脸上立即露出怀疑的神色,野兽般森冷的目光,和五把明晃晃的刺刀,一齐在刘家语眼前晃动…… 刘家语面对这凶神恶煞的小兵蛋子,显得十分镇静。他避开刺刀,从麦秸垛旁的草堆上抱了一抱青草,不慌不忙地朝里面走去。 当这五个小兵蛋子跟踪进屋后,刘家语一个扫堂腿,把前面的两个家伙扫倒,后面的大吃一惊,不知发生的什么事,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当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已经来不及了,早就成了家语的俘虏。 后来,这五个军阀的小兵蛋子,经过刘家语和胶东特委张书记、刘委员的教育下,成了不再打内战和不再坑害老百姓的抗日军人。 ------------ 第七章 夺粮打敌 这时,又有几个军阀小兵蛋过来。当他们发现大门外的树上拴着几匹时,认为这是一家关系户,正请那几个骑兵喝老酒呐!可令他们万万也没有想的是,那几个家伙已经成了家语等人的俘虏了。 小兵蛋子有了这种想法,他们只好咽了几口唾沫,心不甘地端着枪,神情涣散地向南而去。 到了百米之外,他们看见一个小伙子抱一抱青草向另一个拴马之树走去,好象要用青草给喂马呢。小兵蛋们放心地弓下腰,装出一副笑脸问刘家语:“小朋友,你们这谁家有粮食?” 刚刚从院墙的翻的刘家语,放下青草,扑闪着大眼睛一思量,他想起村本一大财主家为了讨好军阀,主动把粮食送进了小兵蛋的军营,还在大门上贴出“粮已奉缴”的条子。这种不得人心的作法,早就使刘家语恨得直咬牙。于是,小家语用手向本一指说:“那边门上贴着纸条条的大财主家,不单单粮食很多,而且‘袁大头’更是多得不得了。” 小兵蛋一听,咧开大嘴笑着,撩起驴腿,向村西大财主家跑去。 刘家语用轻蔑的目光瞪着离去的敌人,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下,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悦…… 第二天,刘家语捉军阀的事儿在村里传开了。人们部赞扬小家语道: “这个小刘老师,真是一位胆大艺高有胆量的好汉呀!” “谁说不是?真是一个有心计的好先生!” “哪还用说吗?刘老师在危急的情况下,掩护了上级干部,保住了党的文件,在抗粮斗争中立了功!” “有这样的老师,我们放心!俺们回家叫儿子也到他们的学校上学去。” ………… 在大家议论中,胶东特委张静源书记、刘经三委员等几个干部,更是打心眼里高兴。张静源书记说:“哈,小刘老师能办大事哩!” 刘经三委员点头答道:“晤,往后可以把更重要的事交给小刘书记啦!” 这事情传到刘家语的妈妈耳朵里。她一听,先觉得挺自豪,心想:“我儿子的事,众人都当成大英雄说啦!这孩子,还真怪‘精明’的哩!”随后,她又担心起来,于是就嗔着脸对刘家语说:“你是一个小老师,为人师表,才是最为重要的!刀刀枪枪的,你不怕我们还怕呐!……” 没等妈妈说完,小家语就学着红军战士的口气,把头一扬,脱口说道:“我们干革命嘛,还怕什么刀刀枪枪的呀?” 刘家语可没听妈妈的话,对于学校地下党的工作,他更加积极了。 不久,军阀准备把抢来的一批粮食很快运走。为了粉碎这些好打内战的家伙的这一阴谋,中共胶东特委决定:发动地区的群众,积极行动起来,展开斗争,决不让敌人运走一颗粮食。 刘经三接到指示,决定趁军阀军营唱戏的机会去侦—察,以便摸清敌人各据点的囤粮情况。 这天上午,大道上走着二群一群去看戏的老乡。人群中,有个商人模样的青年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小青年。他是哪一位?他就是掩护刘经三进行侦察的小刘书记。 刘经三不快不慢地蹬着自行车,只听刘书记在后面小声说:“首长,万一敌人发觉了,你只管走你的。我一个会几下的小孩子,不起眼。” 刘经三压低嗓门说:“没关系,为一防万一,张书记已经安排一些同志在里面,他们是专门掩护咱们的!” 到了大军营,他们机智地混过了敌人岗哨的盘问。在这个军阀的大军营里有个军阀副营长是我们的内线,刘经三趁今天看戏人杂的机会,前来和他接头。他们接头的时候,刘家语就在门前街上放哨。 忽然,家语看见有一伙小兵蛋子朝这里走来,就立刻照约定的暗号,往院里扔进一块小砖头,随后自己转到一棵大树后面盯着敌人。 走过来的小兵蛋子的中,有个又高又瘦的军官,手里提着根马鞭子。刘家语见此心想:“这坏东西可能就是马鞭子营长吧,看来我还真得小心一点才是!” 家语正想着,只听这家伙对身边的一个小兵蛋子说:“吴老十,看戏的人中会不会有破坏分子?” 小刘书记一听“吴老十”三个字,心里一动,仔细望去,那个小兵蛋子长着一副猴子脸,完全是一个七分像人,三分像鬼的大瘦鬼。 只见他打了一个有气无力的立正,点头哈腰地对马鞭子营长说:“营座,这里是我们军人的天下,破坏分子哪里敢进来,我敢担保绝对的安全!”说罢献媚讨好地一笑。 刘书记听了吴老十这番话,心里直觉得恶心,朝着远去的坏东西“呸”地唾了一口唾沫。 过了一会,刘经三出来了。两个人看了一会地方小戏儿,等散了场,便随着出村的人流一道,返回驾马沟村,胜利完成了任务。 根据多次侦察和各方面的情报证实,混战的军阀最大的囤粮点,就在一个大山洞里。于是,中共胶东特委决定:立即组织攻打这个大山洞,夺回老百姓救命的粮食。经过几天的充分准备,一场声势浩大的夺粮斗争就开始了。 深夜,夺粮大军在胶东特委书记张静源和委员刘经三的指挥下,以驾马沟村小学地下党组织起来的进步青、壮年前导,一万多群众和五百多辆牛马车,分几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刘书记和几个同校的同志,头扎白毛巾,打扮成青年农民的模样,走在着夺粮大军的前头,朝军阀储量的山洞挺进。 接着,战斗打响了!英雄的胶东人象猛虎般地扑上去,迅速包围了军阀的炮楼。一道道火光划破夜空,枪声震耳欲聋。隐蔽在村外的乡亲们,按照预定的计划,象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冲向粮库。 这一万多群众有组织有秩序地行动着,似洪流奔腾,势不可挡!共同的目标,共同的心愿,共同的意志,形成高度的纪律性,结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战斗整体。 刘家语面对这大规模的群众斗争场面,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指挥着队伍,冲向前去。 粮库的大门砸开了,一袋袋粮食被扛了出来。在微弱的星光下,刘书记站在大车上,帮大人们把一袋袋粮食放平搁稳。前面的大车装满刚拉走,后面的大小车辆就立即赶了过来,真是车水马龙,源源不断…… 刘书记累得腰酸腿疼,汗流满面,但他毫不松劲,嘴里不停地说:“老乡,动作快点!快装车!这可是大家的救命粮呀!” “是,好!” 枪声越来越激烈。张静源在人群里忽然发现了农民打扮的刘家语,他楞了一下,不由地笑道:“嗬,这是哪来的一个小农民呀!哈哈……” 刘家语听到张静源的说话之后,赶紧擦了一把汗,腼腆地说了一下说:“领导就会开玩笑!” 接着,张静源吩咐刘家语道:“天要亮了,你们快撤吧。” “是!”刘家语打了一个立正。可是,当这位小刘书记,见有的大车还没有装满时,就一转身跳下车,向另外一辆大车跑去。 “老乡们好呀!大家干得真好!”刘家语书记站在高高的粮车上,借着发红的晨光,看着自己身旁这支长龙似的夺粮大军,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于是,在内心深处不由地说道:“我们英雄的胶东人民,才是真正的战无不胜的炎黄子孙呀!” 正当刘家语想心事时,一个家伙向一边跑去,这可把家语吓得一哆嗦。当家语定睛一看,竟然是人人痛恨的吴老十,这一下可把小刘书气坏了。于是,家语哈腰从地上拾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顺手向三十米外的吴老十的后脑勺砸去,只见那个家伙一个倒栽葱,立马回了老家。 ------------ 第八章 杀敌捉人 不久的一天,随着我工农红军的节节胜利,山东胶东地区的对敌斗争开展得蓬蓬勃勃,波澜壮阔,人民反对内战和抗击小鬼子侵略的热潮更加高涨起来了。 海阳县驾马沟村小学的党支部和海阳县委根据胶东特委指示精神,决定配合当地农民组织,赶走马鞭子营长这股混蛋的军阀队伍。可是,马鞭子营长非常狡猾,缩在军营里很少出来。有时出动,总得先派手下小兵蛋子在前边探路和重兵保护,一防万一。 根据混蛋的军阀马鞭子营长刺乱杀、打我海阳人民、追捕我地下工作者的实际情况,上级决定先干掉这大坏蛋。胶东特委张静源书记、刘经三委员和地下党于荣光、张华(单毓秀)研究了具体行动方案,并给驾马沟村小学的党支部刘家语书布署任务:如果发现马鞭子营长,立即报告。 接受了这个光荣任务,刘书记十分激动。从此,家语天天派人放哨,还动用了我地下党在军阀队伍里的内线,力争一举消灭这个大坏种。 一晃五天过去了,没有发现马鞭子营长的影子。对此,刘书记的心中特别着急。 一天傍晚,刘书记从学校放学回家,忽然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响,他机警地扭过头去,只见大道上有个头西装革履的家伙扭过头来,吓得家语一伸舌头。于是,家语定睛一看,只见大道上有个头戴礼帽、长着一张马猴脸的人,骑马过来了。“这不就是大坏蛋马鞭子营长吗?!” 这一下可把刘书记急环了,想赶上去把这个家伙干掉的话,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只好飞快地跑到于荣光的临时住处报告,由地下党于荣光专程向张静源书记、刘经三委员汇报。 当天夜里,张静源书记派刘家语和地下工作者于荣光,带几个武装人员悄悄摸进一个大村落,把马鞭子营长从一个大地方女儿的床上拖出,抓住了马鞭子营长这个大坏蛋败类,把他拉到大海边的沙滩上处决了,并沉大海,给王八和鲨鱼送去了口粮。 第六天,马鞭子营长被我地下党处决的消息传到军阀团部,坏东西团长又恼又怕。后来,他得知马鞭子营长是海阳县地下武装人员杀的,便咬牙切齿地鬼叫道:“他妈妈的,杀我的营长,就是向我挑战,我要叫海阳血流成河!立马给老子集合!” “是!”副官跑出去。 在山东胶东特委的正确领导下,海阳县的老百姓组成的武装队伍,夺得了大量的粮食,解决一日期三餐问题。与此同时又消灭了马鞭子营长,海阳人民走过了艰苦的道路,迎来了久违的笑容。 一天傍晚,一支由五千人组成的武装队伍,悄悄来到了一个大村庄。海阳的乡亲们秘密地忙碌着,准备了刀枪棍棒,收拾了担架。准备打一场刹刹坏东西军阀团长嚣张气焰的战斗,现正紧张地准备着…… 刘书记和于荣光,一边心里非常兴奋地安排工作,一边寻找顺手的武器。 我地下党员单毓秀带一百二十六个妇女们,送来民煎饼、馒头和鸡蛋。同时,还主动地帮助村干部到各家检查准备情况。 这天,快吃早饭了,敌人还没有过来,我守株待兔的武装人员,个个是急得要命,刘家语更是万分着急!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停地给参战人员打气。 正在这时,大路口的远处,忽然闪出一队人影,军阀团长手提大大刀,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杀气腾腾冲了过来。 我方一阵土炮、洋炮(一种喷沙猎枪)、手榴弹就放倒了十多个军阀的小兵蛋子。坏东西团长遭到这突然袭击,见势不妙,就领着他的残兵败将,这滚带爬地抢占了路边的一片坟地,妄想由固守待援。 刘书记和我地下党于荣光同志,立即命令执长家伙的武装人员正面牵制军阀,他们带领一部分武装人员顺沟渠迂回过去,准备出其不意,冲人敌阵,用土洋炮、大刀、粪耙、铁锹和手榴弹消灭敌人。可是一检查,糟糕,手榴不多了。 这时,敌我双方已僵执了半个多小时,再拖延下去,增援的军阀就会赶来。 土墙后面的女地下工作者单毓秀同志,双手不由地对搓着,她也为此焦急万分。当她看见石刘家语和于荣光正在命令武装人员正面牵制敌人的同时,他们又带领一部分战士顺沟渠跑了过去,准备出其不意地杀入人敌阵时,正为手榴弹不多而发急呐! 这时,敌我双方已僵执了半个多小时,如果再拖延下的话,后患无穷。 单毓秀急忙冒弹跑到一边,组织女妇往前面送手榴。其中,有个小姑娘也抱着手榴弹,尾随着冲上了线。 刘书记和于光远远看见送弹药的女村民,心里又激动又兴奋,跃到了小路沟,不由地说道:“这不是张华同志吗?”只见单毓秀为了把弹药砖头送给刘家语、于荣光等人的手里时,竞忘记了隐蔽,还在直挺着腰擦汗。 于是,刘家语急忙大喊:“张华同志,快卧倒!” 于荣光见此,赶紧冲上前去,把单毓秀按倒在地上。几乎就在同时,一个小炮弹尖啸着落在她的七米之炸响。 之后,单毓秀随即跳下沟渠,弯着腰,把手榴弹分送到了战士们手里,还一个劲地说:“老乡,快打,一定要让军阀知道,我们胶东人民不是好欺负的!” 接过手榴弹的武装人员,感动地对她点了点头,说:“放心吧,老乡!” 此时,战场上硝烟弥漫,尘雾滚滚而来。 “冲啊!”村民在喊。 “冲啊!”我地下党也这样喊。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响成一片。我们英雄的胶东人民跳出掩体,向一心想坑爹的军阀杀去。 “打得好!再狠狠地打!非把这帮坏东西打服了不可!”单毓秀在掩蔽壕里,挥着拳头连声叫好。 经过几分钟的白刃格斗,坑爹的军阀跑的跑,溜的溜,有的还丧了命。只有坏东西团长也想趁混乱之机仓惶逃跑。几个武装人员紧追不放。这个大坏蛋妄图顽抗到底。 十六个武装人员端起枪,一齐瞄准了这个活靶子。刘家语一看急着大叫道:“别开枪,捉活的!” “这个……”大家吃惊向家语看去,人人不知说什么是好。 在众人目瞪口呆时,只见刘家语和于荣光二人,一左一右冲上前去,把这个军阀团长按倒在地,来了一个五花大绑。 这部分坏军阀被打败的胜利喜讯,如同温暖的春风,马上传遍了全胶东地区。整个海阳县沉醉在胜利的欢呼声中。 后来,这个军阀团长经过山东胶东特委的教育,也走向真心抗日的行列 ------------ 第九章 夜间行动 天气突然大变,一连几天,阴霾四播,朔风呼呼,小学校园中松叶纷飞,我山东省胶东地下工作者毕庶梓和于荣光临窗眺望,心里却在琢磨着一个行动:“那女特务夜里会睡在哪个房间呢?———他院里喂了好几条恶狗,万一见人狂叫起来哪门办呢?” 二人那双亮眼睛不停的转,心里却始终拿不准。 忽然,毕庶梓又犹豫起来,不由说道:“呀,这杀人的玩意儿可不好耍,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再说,从未杀过人,这一刀戳进去,血一溅一身,可把俺们给脏死了!” “怕腥就别吃羊肉,你不去那俺们就自己去!现后悔还来得及,要是让小刘书记知道了,那可就去不成了!”于荣光说道。 “谁怕谁呀,俺们从来就没有怕过,走!”毕庶梓说着,最后,牙齿一咬,恨恨地说,“师父教我除暴安良,我哪能如此思前顾后的?杀掉这小日本的狗特务!” 朔风愈紧了,搅得满园枯叶在空中旋飞,狂舞;于荣光和毕庶梓二人的心,也如狂涛骇梦,在汹涌澎湃!蓦地,几年前张之江、杨法武在日本东京比武的英雄形象又在他们脑海中浮现了,他不由一阵激动!顿觉自己将要干的,正是象张之江、杨法武那样的英雄壮举,从而打心底涌出一种无比的豪情。 于是,两个翩翩少年的惊人行动开始了。深夜,星月黯淡无光,朔风仍在呼啸,于、毕二少年既兴奋又担心。 第三天,二人偷偷地到了大上海。摸清了情况后,于当晚换上那套夜行衣,蒙了面庞,背插单刀,绑腿上,还带上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锋利的匕首,收拾停当;其中,于荣光随身带了一三十个天津狗不理大肉包子。 童心一现,二人好奇地跑到镜前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有点象武侠小说中的人物,不觉满心欢喜,便将灯一吹,轻轻推开窗户,跃出了旅馆,箭一般往正在上海养伤的云子家中而去。 三天后的一无月的晚上,于荣光和毕庶梓又来到那大院了。由于已踩好了路线,轻易地便从后面进入了院中,一跃登上了正院屋顶。正在这时,五条大狼狗,象小牛犊一样从一个边门走入后院中来了。 二人暗暗庆幸,如果要是自己未登上屋顶,闯见了这五条狼狗,他们一狂吠起来,就麻烦大了。于是,于荣光急从怀中掏出那些狗不理肉包子,往地面上掷去。那些巨大狼狗对香喷喷的大猪肉包子,岂有客气之理?一阵乱抢,争先恐后吃个精光。于荣光和毕庶梓不由相对一笑,在心里笑道:“还狗不理呐!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就被抢光了,有你们好看的!” 不一会,那些大狼狗已一条条倒在地上不动了看来一定是翘辫子了。原来,于荣光在这些包子里面,早已塞入了毒药。 将大狼狗毒死后,二人便飞身而下,躲在花园中一假山后面。心想,那天只见云子被人扶着从正院出来,但,到底住在哪间房内呢?—— 于荣光和毕庶梓飞身下院,落到一座厕所边。细望,院内灯火全无,一片漆黑,不知从何下手,心中很是着急。小嘴就骂开了:“他奶奶的小鬼子小特务,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正在想办法时,忽听“吱呀”一声,西边一扇门开了,一个汉子兜着裤子急急忙忙朝这边走来。于荣光陡地从背上拔下刀来,眼光霍霍地注视着他。谁知那人走到小便池,竞掏出小鸟鸟来。于荣光眼珠一转,不禁大喜,从小松树后面一绕出来,刀一扬,揪住他,低声喝道:“要叫,叫你成太监!” 那人蓦地瞥见一穿夜行衣的蒙面人,持刀相问,早巳吓呆了,哪里还尿出来,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于荣光将刀按在他脖子上,问:“快说云子睡在哪间房?——” 那人牙齿“咯、咯、咯”地响个不停,哪里还讲得出话?于荣光不耐烦,将刀轻轻压一下,怒道:“不说,老子宰了你!” 那人连忙说:“在,在,在……” “在,在什么在?” 那人好容易才用手指着正院说:“在,在……在那最东的一间!” ------------ 第十章 勇往直前 我少年地下工作者于荣光猛出一拳,把这个小打昏在地,嘻嘻地笑道:“好小子,你就继续尿吧。” 这时,南造云子却因重新包扎头上等处的伤口而弄到深夜,上床后又不顾生死地同“鸭子”风雨飘摇一番。 战火刚熄,眼还未闭,猛见窗外人影一晃,连忙用力推了一下身边的小白脸,轻声说:“小心,这里的有贼的!”快速爬起,披衣下床,不料,脚尚未落地,只见窗户霍地开了,于荣光一跃,已至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右手,将她一拉,乐不可支地骂道:“狗特务!也有今日!” 南造云子吓得往地上一跪,哀求道:“好汉!饶命!” “饶命?——你这臊母狗!大特务!大坏种!你害死了中国多少人命?”于荣光道。 南造云子吓得脸色惨白,两眼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身边的小白脸“啊哟”一声,用被子蒙着头,滚到床里侧去了。 “老子问你,那六个中国武士的左耳朵是不是你割的?那些上台打擂的是不是你杀的?”于荣光将刀按在他脖子上,怒睁双眼。 “这,这,这……廖谋不清……” “嗯,奶奶的!你还自称廖谋?你是一只东洋的臊母狗,女畜牲!”于荣光道。 “是,是,臊母狗,女畜牲。” “住嘴,到底清楚不清楚?”于荣光又道。 “是,是,清楚,清楚。是廖谋干的……” “你还称‘廖谋’?真该死!该杀!”于荣光说着,将刀口轻轻向这个女特务的脖子上一勒,南造云子“啊”一声,鲜血已往下淌,于荣光恨恨地揪住她的右手子往后一拉,瞪起圆眼睛对住他那仰着的双眼,骂道:“你这个女狗日的,饶你不得!” “住手!”正要结果她的狗命,不料窗外却一声大响,“休要撒野!看刀!” 语音未落,“嗖”的一声,一柄亮闪闪的尖刀直朝于荣光的后心飞来! 毕庶梓和于荣光道二人年纪虽轻,但武功却不简单。只见于荣光道一反手,用两个指头,轻轻夹住飞刀,正欲还挪,第二把飞刀,又已如流星般照他面门投来。 于荣光道顺手一扬,将手中捏住的飞刀掷去,“眶”的一声,火星四溅,第二把飞刀被击落在地。他们知道外面来了人,便一拧急转身,将刀绕着自己的头顶一圈,来了一个旱地拔葱,钻过窗口,跃至花园中心。此刻,南造云子趁势一溜烟,攀出房外去了。 于荣光道闪目一瞧,两条大汉,一持东洋刀,一持武当剑,分两路向自己杀来。 原来,这南造云子在自己受伤后,早已请来了高手相助,这两个家伙,一名叫佐藤次郎,一名叫胖熊水田,刚刚巡夜到厕所边,想顺路进去“放水”的,发现那昏倒在地的撒尿者。把他救醒后一问,才知道进来了刺客,慌得直住云子房奔来,正遇上于荣光和毕庶梓揪住大伤未癒的云子,便一人向楚金盛攻来,一人仍刀救人。 于荣光道和毕庶梓正要杀云子,却被他们救了,气恨已极,二人二话不说,一起一跃到后花园中,就抡刀猛攻,直取佐藤次郎二人。 胖熊水田见蒙面人来势凶猛,连忙往后一跃,将东洋刀抡起,一招“独劈华山”,直往于荣光头顶打下。荣光一看不好,就猛然躲开,接着猛冲上来,可是胖熊水田已扎来斜刺的一枪,直刺于荣光的后脑。 于荣光听到头后风声,不慌不忙,头一偏,来了一个旱地拔葱,起,在空中一个侧翻,落在他背后,一招鹞子翻身,刀锋如闪电地直往他后脑上劈去。 小鬼子胖熊水田一声“不好”,闪躲不及,顺手来一个刀绕狗头,将刀护着脑袋,荣光梓招式又一变,一个马步,抡刀横扫他的两腿,不料胖熊的剑,又从左侧横击过来。 于荣光知道这一招,专砍两肋,剑声嗖嗖,势劲力猛,心想:“这家伙是丈着自己有几下子,招招尽是使的凶猛家数。几个师父都讲过,逢强智取,逢弱活拿,又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眼下他们二人使的全是长兵器,自己和于荣光却是一把短刀,只有贴进去,才能避己之短,限人之长,于是于荣光向楚金盛打了一个手势,刀法一变,使出霹雳旋风刀的路数,刀口不离对手的左右,顷刻间,只见一团白光,在风声呼呼中滚来滚去。 此时,毕庶梓也同另一个叫佐藤次郎战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不一会,毕庶梓把这个狗腿子打得只有招架之力了。 于荣光和毕庶梓二人杀得佐藤次郎、胖熊水田手忙脚乱,大惊失色,正恍惚间,我地下工作者于荣光突然一招“鱼鹰展翅”,刀尖一闪,直刺胖熊水田胸膛,水田鲜血一冒,大叫一声,扑倒在地。佐藤次郎慌了,虚晃一刀,跳出圈外,撒腿便跑。 这时,只听一阵吆喝声,灯笼火把,全拥进花园中来了,拼着小命地大喊:“别放走了刺客,捉到有赏!快快的开枪!” 于荣光二人相对一视,心想,这女贼也找不着了,此时不走,等待何时?于是一纵,跃上花园后墙,翻身而去。众虾兵蟹将也有想充当好汉的,于是有几个家伙竟要开枪,这可是一帮比训练有素的小鬼子兵还要利害多倍的亡命徒,要是让他们开了枪,那还得了!? 慌乱中又见两个黑影一闪,窜上围墙,守卫还没有搂火,被六把飞刀送上了西天,吓得喽啰目瞪口呆。众喽啰又见两名小日本的武林高手,一个躺在血泊中,一个狼狈而逃,哪个还有真的不怕死而出去追赶的呐!大家只得大吵小叫地一边去禀报云子,一边守护着地上胖熊水田海的尸体。 这两个不速之客是谁?一个是对于荣光、毕庶梓放心不下,想赶来阻止的刘家语。家语本来是要按照党的纪律阻止二人的冒险行为的,但他改变了初忠,决定暗中帮助二人,从而一路小心翼翼跟踪着,在千千钧一发时帮了大忙; 另外一位就是在上海市从事地下工作的李干成,他是对云子的所作所为看不过去,打算先来踩点,然后带上海的地下工作者把这个云干掉的,没想正帮上了大忙,甩出了其中的三把飞刀。 ------------ 第十一章 为国争光 女特务南造云子受了这一惊,脖子上又被好汉勒了一条不浅不深的刀口,还淌着鲜血,立马躲在日本上海驻军的司令部里,由鬼子医生给她敷上金疮药,躺在床上哼个不停。可是,这个女坏蛋一听说胖熊被杀,凶手在逃,吓得几乎晕过去了,半晌才清醒过来。 小鬼子司令官听说杀了人,慌忙叫人前去查看。众日本人开着车子陪云子,回到了家中…… 那么,刘家语、于荣光等人,怎么会和他的学生同时干起杀人的事呐?原来是这么回事。 早在一九三0年,刘家语还闭门苦读的时候,中国武术高手张之江创办前中央国术馆之后,获悉日本的柔道技艺驰名天下。为了探索柔道技艺,赴日本考察。 这天,当张之江等人到达日本东京时,日本新闻界报导了他们访问日本的消息,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其中有慕名而来的友好人士,也有要求较艺的东洋武士。张之江对这些人,一律热情接待,但就比武之事,却未应允。日本天皇闻知此事后,下谕外交部门,选定日期接见这位闻名遐迩的中国国术馆长。 当时,中日双方都有不少官员陪同,天皇爱好武术,特别对柔道很有研究,两人也算是“以武会友”。天皇提出道:“朕要看看中国的摔跤功夫,同时要与日本的柔道高手较艺切磋。” “好,恭敬不如从命!”张之江欣然答应,但笑容可掬地提出条件,“陛下,咱们必须按中国的传统摔法,就是‘个对个儿,倒地为败’。” “好,就这么定下了!那就定于一个月后,在东京皇家操场进行吧!” 张之江来日本以前,料定必有这一手,所以早就作了准备,他带来两个人,名义上是侍奉他的“仆人”,实际上都是武术高手,其中一个便是摔跤名家杨法武,他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是一位名副其实“山东大汉”,也是全中国高手之一。 这次比赛,名义上是“友好切磋”。实际上是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武术较量,事关国家的声威,也有洗却“东亚病夫”的耻辱之责,更是雪日本人占我东北之辱。 为了使胜利更有把握,张之江在亲自给杨法武分析敌情时说:“这个日本的小天皇,总是对我们的大中华不服气,千方百计要对我国进行挑衅,灭我大中华之心不死,现应在武术方面打败他们!” “请馆长放心,我们一定会争气的!”中国武师杨法武右臂一挥道。 “好,我相信你二位有这个能力!另外,我们三人就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地在这里练一下。再一个就是,日本人肯定要在这一个月之内,在全国范围比武选高手的。我没事时多多转一转,了解一下情况,好制定比赛方案,打出水平来,为国争光!” “好的,我们一定对练好,请馆长放心好了!”杨法武又道。 “下毒的损招,是日本人惯用的手段。我们一定要吃喝自带的东西,方可令人放心!”那一个随从道。 “这个不用怕,咱国驻日使馆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切,请放心好了。”张之江看着二人道。 小日本为了赢得这次比赛的胜利,经过层层比赛筛选,精选了四名柔道高手,其中有一位便是打遍十多个国家无敌手的柔道名家佐藤次郎。到比赛这天,日本及世界各地的记者和驻日的各国外交使节,都来观战。 张之江一行准时到赛场,天皇接见了他们,然后分宾主而坐。张之江环视左右,只见那四名柔道高手,已在一旁伺候,他们身穿红色大和服,一个个粗壮慓悍,盛气凌人,好象这场比赛胜利者非他们莫属了。张之江虽然从他们的几次选拔赛中有了底,但也不免有些担忧。 一声锣响,比赛开始,日方上场的是一名胖熊似的武土,双方刚一搭手,也没见到杨法武用什么招法,一眨眼的功夫,这位胖熊水田便扑通倒在地上。观众一下子全楞了,按照赛前规定:“倒地为败”,仅此一次。下一个上场,二人刚打照面,杨法武用同样招法,又将对手摔倒,好像没费吹灰之力。 法武接着又没费力把第三武夫摆平。 杨法武接连摔倒三人,引起观众一片唏嘘,不少人第一次见到中国功夫,不由得鼓起掌来,天皇见三个高手惨败,露出明显的不悦。 这时,曾摔倒过十二个国家武士的佐藤次郎,见杨法武连败三人,又气又恼,大声地说道:“我的一定要当着天皇的面,给大日本帝国挽回这个面子。” 天皇听后笑逐颜开地道:“你的一定会胜利的,因为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 只见他“呔”地大吼一声,扑过来向杨法武发动闪电般的进攻,这个家伙真不愧为打打遍十二国的高手,还真有那么几下子,只见他出手运步,的确高出一筹,杨法武几次想抓到他靠上去,都未能如愿,有几次险些被他摔倒。 场内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天皇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张之江不动声色,一直静静地观看场上的每个细小变化。杨法武与佐藤酣战十八个回不分胜负,只见杨法武突然抓住佐藤的一个指头,往怀里一带,猛然靠上身去,顺势一个“倒背八戒”。可怜这个名噪一时的日本顶尖高手,也被杨法武摔了一个四腿朝天。 被杨法武打败的佐藤次郎等四个日本武士,悄悄地地来到一个角落,就要切腹自杀,被天皇的一保镖发现,控制了起来。 于是乎,天皇亲自出马,专门训示他们四人道:“你们的大大的懦夫,自杀不是真正的武士之举,只有好好地练好武,把我大日本的面子争回来,这才是真正的好武士!” “哈伊!”四个如斗败的公鸡,缩子脖子退到一边,心里暗暗地发着狠。 杨法武大获全胜,观众一片喝彩声和鼓掌声,宛若雷鸣,经久不息。日本天皇脸色阴沉,非常难堪,但出于礼节,也不得不鼓了几下掌。张之江诚恳的说:“陛下,贵国的柔道艺术与中国的摔跤艺术,本出一母,我们共同学习,互相交流如何?” 天皇听后,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沉吟一下说:“张先生,朕倒有个想法,你们可否留在日本专教中国武功,月薪待遇特别优厚,加封你为“帝国大将军”。 “客气!”张之江听后,淡淡一笑说,“谢谢天皇的美意,我们中国武士,只爱中华的国术,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经过协商,张之江答应将中国的摔跤技术传给日本,天皇答应将日本的柔道技术传给中国,作为友好交流,这个消息,当时披露在日本、中国和其他多国的各大报刊上。 ------------ 第十二章 恶贯满盈 一天,中国和韩国等日占区的老百姓和军界、武林界,在悄悄地庆贺一件大事的好日子,欢天喜地庆贺侵华占韩的日军大将白川义则被杀身亡的大喜事。 说到白川义则,在这里还要多说几句,这个家伙是一个双手沾满中国和朝鲜人民鲜血的刽子手、战争狂人。这个坏东西曾参加过侵朝战争、中日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 这个坏东西出生于日本爱媛县,早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并赴德国留学。历任陆军省人事局课长、关东军第十一师团参谋长、华中派遣部队司令官、步兵第九旅团旅团长、陆军省人事局局长、日本陆军大学校长、第十一师团长、关东军司令官。 此坏东西于一九二五年三月晋升为陆军大将,一九二七年四月耀升陆军省大臣。又于一九二八年六月间接策划了刺杀张作霖事件。 “一?二八”事变后,这个坏东西就任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时,就把胖熊水田请为自己的私人保镖。接着就增派二个师团及第三舰队等部队入侵上海,发起新的总攻,并命令一百多架飞机在上海市内狂轰滥炸。 飞机炸毁了大片的建筑,致使数万人丧命。他这一侵略行径引起上海人民和旅居上海的各国侨民强烈愤慨,特别是朝鲜侨民更加怒不可遏,决定要配合中国人民进行反侵略斗争。 当时,在韩国人金九主持下,“韩人爱国团”召开研究会,利用侵华日军将于日本天皇诞辰纪念日的这一天,在上海虹口公园举行庆典的机会,除掉在沪的包括白川义则在内的日本高级军政要员,并决定由“太洛太”成员尹奉吉和李东海执行这一任务。 为了保证刺杀活动成功,金九把两枚特制的烈性手雷分别安装在,经过改造的日本军用水壶和日产饭盒内。 由自己的申请,经组织批准。刺杀行动以尹奉吉为主,李东海掩护。 四月二十九日八时,尹奉吉身着笔挺西装,肩挎军用水壶,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摇动着太阳旗,与其他日侨一道,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进入虹口公园。而李东海则留在公园外接应。 九时整,庆典开始。日军为了显示军威,首先举行阅兵仪式,鸣放礼炮二十一响。接着在第九师团长植田廉吉指挥下,第九师团主力——第十一、十四旅团,军直属部队以及海军和航空兵部队依次通过检阅台,接受白川义则大将和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等军政要员的检阅。 十一时四十分,白川义则演讲完毕。在雨雾弥漫之中,全场一点三万名日军官兵和数千名日侨扯着嗓子高唱日本国歌,注意力都集中到检阅台上的两面巨幅日本国旗上…… 就在这时,大门外的尹奉吉扔掉烟头,拿起水壶突然将手臂向后一伸,“嗖”的一声,把水壶抛了出去,准确地落到检阅台的中央。 “轰!”的一声巨响,顿时检阅台坍塌,血肉横飞,一片鬼哭狼嚎之声。白川义则被炸得遍体鳞伤,皮开肉绽,像血人一样;重光葵被冲击波抛上半空,犹如风中之叶,落地后右腿血流如注;其他军政要员也多处受伤。检阅台上,无一人幸免。 顿时,公园内一片混乱,日侨争相逃命。尹奉吉本来可以乘机脱身,但他为了避免牵连其他在沪韩人,毅然挺身而出,站在一个高台上,高声喊道:“小鬼子,有本事来抓我吧,炸弹是我扔的!” “抓住他!抓住他!”在警卫队长的带领下,日本军警听到喊声立刻蜂拥而至,把尹奉吉逮起来。 囚车开走之后,在公园外等候的李东海才于心不忍地匆匆撤离。 这时,被炸伤的日本军政要员被紧急送往各大医院进行抢救。当时白川义则被送进平凉路的日本兵站医院。这是一家日军在上海最大、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但也并没能挽救恶魔的性命。白川义则因伤势过重,于五月二十六日毙命。 正当中国、韩国老百姓沉醉在这个值得欢庆的日子里,在中韩两国的鞭炮声中,也是日本天皇咬牙切齿的时辰!于是,这个坏东西给南造云子等人下了一道密令,云子接令后洋洋得意地向中国山东省荣成县而来。 没几天,在我国的渤海和黄海、东海沿岸的武馆、武会、帮会都听到个奇特的消息: 有一年方二十的美艳绝伦的女子叫廖雅权,在镆铘岛要以武择夫、无意婚配的获胜者就以镆铘剑赠送。此剑值连城,云云。 中国高手如云,从未听说过什么叫廖雅权的。这丫头狂得可以,二十岁就想称霸武林,知道天高地厚吗?果真去个糟老头子,三拉两拽把你擒到怀中,看你能个屁? 假如廖雅权真的象霍元甲、马升平、王子平、杨松山、杨鸿修等天下第一高手似的,应征者倒也寥寥无几,但她毕竟是个野鸡无名的角色,连卖猪肉的小刀手和给人刮胡子的理发师,也都带上吃饭的家伙想去凑个热闹,一些年轻武士更是跃跃欲试,日夜兼程赶往荣成镆鎁岛。 为此,家住当地的,我地下党于荣光、楚金盛也不例外混在这些人之中。 山东胶东荣成的镆铘岛以古代名剑命名,是一个长长的像宝剑一样的海岛。这是刘家语外祖父王东堂的家乡,也不例外是家语读书和练武七年之久的地方。此岛原来只有退潮时可以走滩涂及趟水到陆地,解放后修了一条路,这才让海岛与大陆相连成为半岛。 话说比武第一天,岛外就涌来操着不同口音的几百号人。 个头高高的傻大个大臊瓜告诉众人:“廖小姐娇贵害羞,不想抛头露面,只在武场坐等比武者前往。” “她奶奶的,这么骄怪!”一个凶汉大声骂道。 “那当然!”大臊瓜接着又说道,“这岛中仅有此处易于到达武场。因别处已布下地、水雷,不可冒险涉水前往,擅自闯入者如果误人歧道,极其危险,就算侥幸到达武场,也不例外白白送命。再之,只要没有此处发放的通行证,廖小姐也概不会客。因此,真心应征者必须凭借通行证和向导引路前往,不可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大臊瓜话音一落,立时有许多人伸手要通行证。他又接着介绍说:“诸位安静!比武第一天,廖大侠为了讨个六六大顺,破例允许六个人一块进去逛逛。愿者先报名后抓阄。” 当时就有一十六个人报名,大臊瓜弄了十六个阄,让他们各抓一个。结果有十人抓了空号,只好败兴然退下。大臊瓜拿出六个写有“幸运”通行证发给幸运者,然后指派武大郎引路前往。 这人是当之无愧的武大郎,不到一米四的矮个子,腰围足有两米,几乎是横竖一样长,是一个十足的汽油桶。大约行走四十分钟,他们才到杀气腾腾的比武场。 武大郎把他们领到这里后,连滚带爬便上到了三米高的土堆上,手指插在嘴里吹出三声尖锐的唿哨。 ------------ 第十三章 阴谋诡计 立刻,一位女子轻轻而来,象一树叶落飘在场子的擂台中间。她该胖的地方就胖,该瘦的地方又特瘦,高挑的身材令人无比赞叹,鹅蛋形脸盘儿,配樱桃小嘴,轻启朱唇便露出两排碎玉般的牙齿,两道柳叶眉不停地飘动,脸带微笑,看上去风流而又温柔,尤其是那一对象小兔在动的双乳,又令人在场的每一个男子见了大为动心。比当今的名模还漂亮一筹。 这大美女首先发话,语音软绵绵的,格外动听:“我叫廖雅权,上海人。首场比赛,一定好好地关照大家,明日来的就没有这个好事了。能在我面前露一手的人,死也甘心!” “废话!”一位猛男迫不及待地从腰间抽出软剑,跳过去吼道:“闲话少说,快亮家伙,看我怎么收实一个小丫头片子!” “我廖雅权同几位小家伙动手,用得着用家伙吗?按规则应当单打独斗,但小女破例让诸位一起动手,开开眼界。”廖雅权笑道。 “奶奶的,瞧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小丫头片子,走路都要被风吹倒,面对六个大男人,如何招架的了?真是一个不知天高的家伙,找打!”众武士各亮家伙呐喊着。 廖雅权凌空跃起乏一人多高,然后快速飞舞,旋转间,六位男子汉被飞针同时击中,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谁也没见过这种奇特的功法,只有其中一个武士听他师父说过,江湖上有种罕见的“飞针流沙”功法,点穴时能用飞针代替手指,猜想这个女子使的就是此手段。 廖雅权从腰间掏出一把长剑,向他们介绍说:“此剑长两尺,重一斤,因可藏于腰间,故名‘腰剑’,亦称‘镆铘剑’。这个小岛,就是按照这把剑才起名镆铘岛的。此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可刺透任何盔甲。请诸位出岛后广为宣传,战胜本侠女者,要人有人,要剑有剑。不过,为了达到广告效果,还是请六位把左耳留下吧!” 廖雅权说完,就举起出剑来,寒光闪闪,“嚓嚓嚓”,剑刃就像削瓜切菜似地将这六个倒霉蛋的左耳朵全部削去。 几个自认为武功高强的人,半脸血一脸泪地跑出大门外,围观者看到他们这副惨相不觉大惊失色,有人大骂,也有人幸灾乐祸,笑道:“看他们今后想不想再露小脸了!” 一些人将怨气发向大臊瓜等人,说:“这叫什么事?这不是在害人吗!你奶奶的!” 大臊瓜解释说:“我等是被廖大侠花钱雇来的,不单单为她服务,也为你们服务。你们谁杀谁,皆与我等无关。另外,她姓廖的也有耳朵,不服气你们明天尽管进去割呀!” 六个少左耳朵的小伙子,走到哪里就“宣传”到哪里。一些本想进上岛开开眼界人们,看到少耳者,不由大惊失色,纷纷开溜。 来来往往,看热闹的人有增无减。第二天上午,大臊瓜向众人宣布道:“即日起,比武正式开始。这里有一百个坟坑,死一人埋一个,埋完为止。” 廖大侠的比武规则很特别。岛外备有几块大青石板,一边贴有一个十寸长,五寸宽的白纸黑字“见面礼”。字不美观,还有些歪斜。大臊瓜介绍说:“这是廖大侠亲写的。来者须手脚在石板了弄下一块方有参赛资格。如果你连这点功底也没有,就不会有人陪你耍。就算你侥幸溜了过去,也是白白送死。老虎头上拍苍蝇,何必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大伙闪开,待小的一试!”有人高喊一声,吓得众人一个趔趄。 人到,一个虎背熊腰的猛男人纵身来到青石板前,上去就是一脚,把青石板一个角踢断,并报上“张新骏”的大名。 一老武师听后,大吃一惊道:“张新骏乃是赫赫有名的大土匪,同我们山东的刘黑七不分上下,曾因杀人越货而遭老蒋政府通缉,他竟借高超武功逍遥法外,不想今日突然来此武,是看中了‘镆铘剑’,还是相中了大美人?” 身材细高的大臊瓜拿出一号通行证交给张新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此通行证与老蒋下发进出城的证件毫无二样,不过这可能是去见阎王的签证呀!” 张新骏接过后冷笑道:“我操,被老子杀死的武林高手有上百人。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狂得真可以的了,哼,看老子怎样收拾这个白骨精!” 张新骏进了擂台后,自报姓名后说道:“听说廖小姐的‘飞针流沙’特别利害,张某倒要开开眼界。” 廖雅权微笑道:“本姑娘绝技多着了,原想陪你多玩一会,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今本姑娘心情不好,只能给你见到一招的机会了。” “我操,张某在大半个中国纵横几十载,还未碰到过一招赢人的高手。廖大侠口出狂言,不知师出何门?在这镆铘岛上摆擂比武,是何目的?” “打探本姑娘的来头,满口脏话的你还真不配!不过,今天破例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镆铘剑,让你开开眼界。”说着,廖雅权从背后摘下宝剑扔给张新骏。 张新骏见对方慷慨扔剑且笑容可掬、光彩耀人,竟想入非非,而忘记了这是战场。接剑后就仔细观看,廖雅权趁机举另一把剑,一剑刺人张新骏的心脏,然后拔剑在他的衣服上擦掉鲜血,吩咐武大郎道:“快将尸体背到第一个坟坑示众。” “是!”武大郎扛起张新骏就走。 岛外人群见到张新骏的尸体大惊失色,连这个武功出类拔萃的大土匪,竞被这个女魔头杀死了,如此看来她还真了不得呀! 转眼间过去七天,每天女魔头只同三个人比武。结果怎样呢?站着进去二十一位武林高手,躺着出来的竟然是二十一个尸体。武大郎成了收尸人,凡由他领进的人,谁也不能站着走出来。 镆铘岛擂台外大院的大门前,大臊瓜向众人晃动着手中的二十二号通行证,笑逐颜开地说:“这是阎王不要的一个通行证,谁还想用它上擂台上溜溜!” ------------ 第十四章 勇往直前 “那我就用这个二十二号的通行证去逛逛,谁还能把人小鸡鸡给咬去了?”一个蒙面男人走过来,一把夺过通行证。 “好吧,请按规矩报名。” 蒙面人走到一堆青石板前,站了一个马步,猛吸一口气,似乎非常吃力地向一块石板捣去,只捣掉一个小角,勉强够格。又用毛笔在大白纸上写上“王大毛”三字。 大臊瓜上下扫着这个瘦高身材的蒙面人,问道:“不让人看脸,好像不是君子所为!” “本人武功平平,上台必死,所以化名蒙面,以遮羞愧。”蒙面人解释说。 “我操,真是呆到了极点!既知必败,何必自寻死路,你看好镆铘岛这个风水宝地了吧?” “那倒不是。听说这张通行证特别玄乎,持有此证人进去则平安无死,至少可以活着回来。既能见见大美女,又可出出风头,还能不丢掉性命,何乐而不为呐?所以,本人也想凑凑热闹!” “我操,嗑瓜子嗑出臭虫来——啥仁(人)都有!这擂台上是凑热闹的地方么?他奶奶个熊,真怪!” “吃馍用尿泡,咱乐意!”蒙面汉笑嘻嘻地说。 “哈哈……按你老弟的说法,往后不用再让老子我开通行证了?”大臊瓜奸笑道。 “也许是的吧!”蒙面人淡淡地说。 “那好,既然如此,就让武大郎带路,成全你吧。”大臊瓜转身向武大郎打了个手势,武大郎点点头,径自上了擂台。 蒙面人紧随其后,七折八弯地来到林间的那个擂台上。 “我挣几个钱真不容易,岛路太难走,尤其是回去的时候,碰上个大胖子尸体,真压得够呛。碰到你这样的瘦高个,易扛又不太沉,还算幸运。”武大郎说道。 “可惜我来得太晚了,让你多幸运了几天。喊人吧,俺家的猪还没喂呐,早干完早收工。”蒙面人说道。 武大郎纵身跳上大土堆,熟练地一招手。不一会从一大杨树上落下一道黑影,来人正是马良。 “来者何人?不会是大军阀马良吧?” “正是他老人家。你是哪方神圣?快来受死!” “听说你要到阎王那里报到,特将鬼门关的通行证给你送来了。”蒙面人说着,把通行证丢在一旁,做好了决斗的准备。 “大胆!哪来的狗东西,竟敢口出狂言戏弄老夫?当今之世,能够杀得了老夫的,恐怕还出生!” “原来你竟是井中之蛙呀,怪不得不知天高地厚!俺能否杀得了你,不妨先过几招……” “看打!”马良大吸一口气,运足气力,凌空跃起,双脚带着风声踹向蒙面人的脸孔。 蒙而人不躲反而迎上去,前胸实实在在地吃了这致命的一脚。 “嘭”一声巨响,蒙面人屹立不动,马良却被不可抗拒的反弹力弹射到七步开外的一棵松树上,“喀嚓”一声,头部将碗口粗细的树身撞断成两截。 “你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功力?”马良大吃一惊,翻了个跟斗才站稳脚跟,急问道。 “大军阀,你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乃顶尖级‘大侠’,一旦交手,怎会看出我是何人?” “小东西,招打!”大军阀复又蹿上,一招“饿虎扑食”,双手抓向蒙面人。 蒙面人纵身挺胸,猛然迎掩上,“嘭”的一声,大军阀又被震退十多米。 这个大军阀万没想到蒙面人的功力如此利害,心里着实发慌。于是施展了“蛤蟆捉食”,向蒙面人进攻。 蒙面人的招术根本不叫招术,不管对方虚招实招,只用身子横冲直撞。他的身子犹如一个钢材,飞撞过去势不可挡,力大无穷,什么绝招,在这尊钢棍的撞击下都失去威力。大军阀马良一筹莫展,手脚显得软弱无力,要不是内功深厚,早就“走人”了。 这家伙除了躲闪之外,再无他法了。他原想从套路上揣摸出对方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对方毫无招法,一味胡碰乱撞,令他困惑、惶恐而又无奈。除了刘家语的回民老师杨松山以外,还有谁能施出这等身手?想到这里,马良大叫一声道:“请问大侠可是杨松山?” “正是他老人家!” 杨松山,字思齐(一九0六至一九八五),著名武术教育家,回族,山东济南人。幼从王兆亭、王兆林等习武,一九二八年参加南京第一届国术国考,名列最优等奖。成为中央国术馆最年轻的教授,后任教务长。留学日本,回国后,任黄浦军校总教官。 一九三六年,随张之江率中央国术馆和国立体专组成的体育旅行团赴新加坡、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国巡回表演。抗战爆发后,随张治中将军部参加抗日,授少将军衔。 这时,蒙面人揭去面纱,露出轻蔑的一笑,其英武逼人之气,让人不寒而栗不战自败的强大威慑力。 来者正是杨松山,这让大军阀见后,不禁大吃一惊。 前两天,杨松山见廖雅权在他汉民徒弟刘家语学习和生活过七八年的镆铘岛设擂,滥杀无辜。王东堂老人无力获胜没敢上阵,只好到外地求助于自己外孙子的师父。 杨松山听罢徒弟的外祖父的诉说,怎能忍心让中华精英一个个惨死在女魔头之手,决计亲自会一会廖雅权,揭穿坏人为东京比武失败和白川义则报仇的阴谋。不想首先撞上了大军阀马良。 上个月曾在荣成的石岛擂台上与大军阀马良交手,只用七八分的功力,就把他打下了擂台。这次就不同了,杨松山气红了眼,每次都运足十分功力去打击他。这种无技巧的乱碰硬撞,因其功力特高,竟然也成了一种绝妙的武术招术,令大军阀马良胆战心惊,怕得要死。 “你不是在广州当教官吗,怎会来到这里?”大军阀马良大吃一惊地问道。 “你们大张旗鼓地在此大开杀戒,国人谁人不知?令我不解的是,正当我为打杀行为惭愧内疚时,想不到你这个大军阀马良还在追名逐利,一心称霸。” 大军阀马良感叹道:“老夫自幼苦练武功,一心想成为人人敬畏的武林霸主,不料世间竟有许多高人左遮右挡,击碎了我的美梦。我不是你的对手,拼下去也是徒劳的,动手吧,杀死我吧!” “我且问你,廖雅权是不是日本女人?你与她达成了什么交易?”杨松山讲到这里,改用了一种舒缓的口气,“你只要讲出内情,痛改前非,念在你多年苦练武功的这一点上,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大军阀仰天长叹道:“老夫枉活七十而一无所成,虽生犹死,徒增其辱,有何脸面活在世上。罢罢罢,老夫去也!”说着,大军阀一头撞上边的一块大石头。 马良脑袋立刻鲜血直流,可惜一代武林高手只因争名夺利,终于走向自杀之路。 ------------ 第十五章 打落水狗 武大郎见大军阀“死”了,大吃一惊,便想鞋底摸油。杨松山岂能放过他?一纵身子将他抓了回来,掼倒在擂台上,逼问廖雅权的来历。 “我……我不知道!”武大郎不肯招。 “想耍滑头?揍扁你的狗头,看你说不说?”杨松山扬起拳头。武大郎很是害怕,只得一一招来。 上年,云子以弃儿的身分,在中国峨眉山学成了武功之后,跟着父亲直达日本。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是个日本人,父亲是日本情报人员。南造云子出生在一个侨居上海的日本家庭。父亲名叫南造次郎,是一个老牌间谍。 他接下日本天皇的命令,让云子以征婚觅友和镆铘剑为诱饵,诱杀中国的所有一流高手。云子找到了一心想当中国第一高手的马良,二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结在一起搞起了这场闹剧。马良心想一旦大功告成,再干掉南造云子,自己就成了中国第一高手了。 云子则想借助大军阀马良的武功扫清所有大障碍,然后再把马良毒死,好让日本武师再到中国立擂,用武功全面征服中国。此二人完全一对屎掺大粪,各怀鬼胎,互相利用的狗东西。 由于云子始终把大日本帝国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所以她心狠手辣,丧尽天良地杀死了原本也是日本人、在中国峨眉山出家的师父。从而确保日本武师立擂时,一便扫平中国武林高手。 南造次郎对“欲占领中国,必先征服东北”的理论深信不疑。在日俄战争时期,南造入伍,在中国东北服役,负责探听俄军情报。 日俄战争结束后,日本将中国列为彻底蚕食的目标,南造次郎响应此特务机关的号召,以教师为名长期居留上海。南造能讲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和上海话,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国通,公开的身份是正金日文补习学校日文老师。 日本天皇见武士被杨法武一人就打败了,又见白川义则大将的死有辱帝国的尊严,决计在大连对岸,靠近韩国最近的山东荣成镆铘岛,用假镆铘剑和真美女作诱惑,摆擂以挽回影响。为确保再次摆擂万无一失,必须首先铲除中国所有的武林精英,于是便委派南造云子化名廖雅权去实施这一重大计划。 南造云子自觉身单力薄且武功尚欠火候,便设法找到了马良、武大郎及大臊瓜等见利忘义的中国败类。武大郎也压过几天的腿,嘴巴又甜,百般讨好大军阀,马良喜欢别人给他戴高帽,偶尔教给他招,并把廖雅权是日本女人的事透露给他,廖雅权不知大军阀马良背后的小动作,不然早就把武大郎的大脑袋瓜子给“整”小了! 武大郎交待后,杨松山要他吹响联络信号,引诱廖雅权自投罗网。武大郎吹个口哨,廖雅权果真赶到这里。武大郎向杨松山点点头,暗示来人正是廖雅权。 廖雅权一眼看见大军阀马良的“尸体”和扔在一边的通行证,大吃一惊,忙问:“来者何人?” “廖雅权,一个向混蛋挑战的中国人!” 南造云子暗吃一惊,她万没想到中国还有高手,而且是能把大军阀马良打败的高手。瞥见武大郎,廖雅权断料定这个家伙可能出卖了自己,抖手打出一支袖箭,正中武大郎脑门,武大郎的脑袋顷刻间少了一块,这才被真的“整”小了一大块。 可叹这个为了金钱而出卖灵魂的中国人民的败类,到头来连个帮他背尸的人都没有,也只有在涨潮时给鲨鱼当晚餐的份了。 紧接着,廖雅权拔出宝剑,从剑鞘中升腾起缕缕香气,飘向杨松山。 杨松山耸耸鼻子,冷笑道:“这点小把戏,只能暗算蹩脚武师,对我杨先生无可奈何。还有什么高招,继续亮。” 南造云子跨上一步,喊了声“飞针流沙”,右袖在扫击杨松山的同时,一把飞针随之也打向杨松山。这招极为险毒,幸亏杨松山身手极快,纵身蹿上一边,又返身过来。 杨松山冷笑道:“你们东洋人还从中国偷了哪些绝活儿,快快的给俺一一亮出吧!” 云子手持宝剑,一式“大海捞鱼”,直刘家语师父的胸部。 杨松山举剑还击,“咔嘣”一声,云子的宝剑被杨松山的剑砍成两截。廖雅权惊叫一声,刚想抽回右手的半截宝剑,不料右手竟被杨松山以迅雷不及掩势抓了正着,“哎哟”一声痛叫,右手腕已被杨松山击断。 “小特务,还有什么高招,再亮。”杨松山以嘲弄的口吻说。 南造云子腕骨被打断后,知道再行拼斗下去的话,也只有白白挨打的份了。于是,她对天长叹一声,恶恨恨地说:“我们大日本帝国总有一天会征服中国!”说罢,也向一块大石头撞去,像大军阀马良一样,身子摇晃几下后就一头栽在地上,脑袋上流出鲜血,手脚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其实,这两个家伙都没有真死,都是在装死。 蒙在鼓的杨松山环视四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摇摇头走了。 此时,云遮雾绕,空荡荡,静悄悄。轻轻的海风好像在显示镆铘岛平安无事,似乎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除了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以外,还有什么呢? 这才促使了这位嫉恶如仇的年轻地下党员想开杀戒,但没有成功地杀死云子,只杀了一个狗腿子,这让家语和自己发展的党员毕庶梓、楚金盛等人很是惋惜。 ------------ 第十六章 英雄泪眼 于荣光和毕庶梓未能杀掉养伤中的南造云子,一路上,恨恨不已地于第三天夜里才回到学校。这时已鸡三遍,风平浪静,一钩残月,挂在西北角的天边上,冷冷地瞅着山峦、田野。一切都还在沉睡中。 于是,二人回头四处望了望,见无人,心里感到痛快,一跃,进入了校园,从窗口跃回房中。略微憩息,便起床盥洗,正常上课…… 大上海继白川后又一大的命案,轰动了中、日、韩。 究竟是何人所为? 日军陆军中将植田谦吉派了仵作验尸的法医验了尸身,确系刀杀,特务四处侦访,却毫无线索,只好根据南造云子的看到的情况,继续缉拿。 这事,只有三个人心中猜到了几分: 一个,是帮于荣光、毕庶梓弄夜行衣的朋友吴烛光。 这个吴烛光朋友想起前几天刚弄来的夜行衣,没有几天就出了这条命案,甚感蹊跷,心想,一定是好友于荣光所为,又想到这些日本人的种种恶迹,中国有人杀他们,心里着实高兴。可是,又为于荣光未能宰掉这条母狗而惋惜。 后来,吴烛光又见日本特务暗查凶手,又暗暗担心,觉得于荣光和毕庶梓、刘家语一向仁义,且家语又是刘家仅有的一根独苗,要是有了什么不侧,老太爷在九泉之下,如何能瞑目呢?…… 另外两个,便是来家语祖父和外祖父。由于特务的暗防,祖父和外祖父心急如焚? 一天,俩老人在一起偷偷碰了个头,刘家语外祖父王东堂:“亲家,外面盛传:上海一个蒙面人杀了日本人的武师,俺看,此事百分之百是小家语所为。” “正是。他那日听了云子在这荣成镆铘岛大开杀戒的原委,愤恨难忍,直喊要杀掉她,而今果真出了此事,除了这个小家伙还能有哪一个?” “是呀,小家伙的脾气,就是容不下坏人作恶!再说,这一带,除了他,又有何人有此高强的身手和这个胆子?” 两老人唠唠叨叨谈了半天,末尾都感到此事非同小可,不能瞒着家语的母亲,否则要出大乱子,反而不得下台。便往家语妈的房中走去。 进了大门,家语妈正在庭中搓绳子,一眼望见二位老人来了,叫一声:“二位老人家,来了也不叫人先说一下,孩儿也好迎接一下!” 王老汉连道:“自己的孩子,不用客气。”两位老人点点头,笑笑,便前后走过去。找椅子坐下。家语妈赶紧端茶倒水,见二位老人接过杯子。 家语妈赶紧跪下行了大礼,站在一边。 “二老一同来此有何事?”家语妈毕毕恭毕敬地问。 王东堂老人向门外看了一眼,沉吟了一下,见没有外人,便低声说:“女儿可知头几天前在这里摆擂台,被杨松山杨师父打败装死的南造云子?此妖孽逃到上海后,被人暗杀没成,但杀死一个叫胖熊的武士!” 刘家语的妈妈一见二位老人那种严肃而焦灼的神情,顿时一怔:“啊呀,难道说此事与小家语有关?” 王东堂老人双眉紧锁地说道:“小家语特好看事不服,可能到同人去上海收拾那个女特务了……” “啊,果真?——”刘家语妈身躯一震,睁着双眼望着自己的父亲,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结结巴巴道:“这,这,这是真的?” 于是,王东堂老人细细地将种种迹象讲了,刘家语妈听了,急得眼泪双流,直跺脚,连连说:“这可怎么办办?这可怎么办?现到处都是日本特务,向那去躲?” 家语祖父也有点慌了,往地上一跺脚道:“大不了咱搬家,搬家就是了!” 王东堂老人也急得要命,只好劝自己的女儿,作个商量—— 刘家语祖父正欲开口,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急回头一望,只见门帘一动,进来一个人。 进来的,却是刘家语。 家语妈一见是自己的儿子,叫一声:“啊!——”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中滚了出来,呜呜咽咽,说不出话,只是扶着山墙,凄伤地望着他。 刘家语莫名其妙,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急忙趋前几步,扑通跪在地上,叫道:“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老妈凝视着他那俊秀而带点稚气的面庞,智慧而神采奕奕的双眼,想起九泉之下的丈夫,越发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王东堂老人和家语祖父也急了,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齐声劝道:“家语娘,不必这样,当心自己的身体!” 家语妈哭了半天,才又止住泪,请二位老人家坐下,然后对刘家语道:“家语,过来,娘问你个事……” 刘家语的妈正哭天抹泪时,毕庶梓从大门走了进来,当他看到了这个情景时不由大吃一惊。于是同几个老打过了招呼后,向家语妈说:“大妈,学校叫家语去一下。” “这个……好吧,还是工作要紧,去吧。”家语妈道。 小家语这才被解了围。 这天,学校派了一个女老师,和刘家语一块到学生家走访。女老师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人,名字叫吴爱叶。这细高个姑娘,文文静静,扎两个大辫子,看起来是好姑娘。刘家语背着书包走在她的身后。 刘家语和吴爱叶不太熟悉,虽然家语知道她早就是地下工作的积极分子,做过许多革命工作,吴爱叶也知道刘家语的底细,但两个人从来都没交过言。 这天,他们相跟着走了好一阵,谁也没有说话。家语见吴爱叶背的花书包,里边放着五、六张烤排和一小袋子熟咸鱼。就忍不住向吴爱叶道:“吴老师,不是说好了中午回校吃饭吗,你怎么还带干粮哩?” 吴爱叶忙说道:“不是干粮,是顺路送给一个五保户老太太的。从前都是我同王老师去照料的,他最近太忙,我们正好去看看她老人家。” “这是家访捎带‘看望’,两不担误呀!” “哎,我们最近真是太忙了,现总算有了这个机会。” 吴爱叶接着告刘家语说,今天本来不轮她家访。她在学校里听校长说派人到这个村家访,正好她要去这个村五保户老太太家,就把这任务揽了下来,反正自己得去一趟,捎带就能把这事办了,省得专门派人。 刘家语听了,心里说:“要是遇上个思想反动人物,才不管这些闲事哩!” 他们这么说开头,接着就闲谈起来了。吴爱叶很称赞刘家语爱护学生。她对老师体罚学生也很不满。他说老师打学生是不好的行为,我们一定加大要同这种不好的行为斗争的力度…… 刘家语觉得背后议论同事不大好,他忙用别的话岔开了。这时正是春耕时期,地里到处是送粪、耕地的人。有些靠近学校的村落,一些师生也在帮村民进行田间劳动。刘家语感慨地说:“你看咱们的师生,帮村民的干劲真十足呀,不细看还真认为是一家人呐!” “是啊,我看这些师生的干劲,不比干自家的活差。” “这正说明了我们学校老师的素质在提高,有这样的老师,要想不叫学生不成才也难!……”刘家语正说着被前面村落里吵闹声打断。 ------------ 第十七章 路见不平 只见一家门前停着四匹马,大门口站着很多男女老少。人们边吱吱喳喳议论,边探头探脑朝院里了望。院里传出一片乱哄哄的吵闹声、叫骂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嚎哭声。刘家语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向看热闹的一妇女打听:“大嫂,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年轻妇女犹犹豫豫地说:“这家有个姑娘嫁到三十里外一个小村落,夫妇是一对冤家,公婆又常虐待她,整天挨打受气。这不,只好躲回娘家。婆家叫了几次也没回去。今来了几个男人,说是非要把她捉回去不可。不然的话,就把她给报废把!” 这时,只听院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哭喊声:“我就是死了也不走……你们杀了我吧!你们要害人命呀!……” 刘家语听她哭喊得很凄惨,同吴爱叶连忙跑过去。只见一个老太婆坐在房门口低声哭泣。一个年轻媳妇披头散发,坐在地上,两手抱着一棵大枣树,又哭又喊。旁边围着四个男人。两个在劝说,一个在威吓,另一个抓着她的头发,边用力拉一扯,边气势汹汹地骂道: “你奶奶个熊,今天就是死了,也得把尸首拖到我武家坟地。操,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刘家语见这情景,忍不住大声说道:“放手!还有没有王法,你们这是干吗?” 那个抓头发的男人听见家语如雷般叫声,吓得一哆嗦,赶忙松开了手,别的村民也不例外吓破了胆。这时一个中年人问道:“请问,你是区上的?还是县里的?” 刘家语仍然大声道:“不管我是哪里的。如今是民国了,你们几个大男人不能欺服一个女子!” 那几个大男人大约看出刘家语和吴爱叶不是什么要紧干部,也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乱纷纷地向刘家语说道:“操,哪来的?你不让她回婆家?你把你身边的这个让我们带去好了!”说着向吴爱叶扫了几眼。 “奶奶的,你算哪个山头的山大王?这才是狗捉老鼠——多管闲事!快给老子滚远点,不然别怪爷们不客气!” 他们一边挑衅,一边说着又去围攻拉扯那个妇女。吴爱叶当时气得脸都白了,一气之下就冲了上去护着这名挨揍的妇女。只见那个三十多岁的土匪似的壮男,上去就推了她一把,把她竟推倒在地。刘家语见了很生气,说了声:“不许打人!你,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 当刘家语上前拉架时,两个男子举拳就向刘家语头上打来。另外两个男人扑向那妇女,那妇女拚命挣扎。她嘶哑着嗓子哭喊道:“……救命呀!我回去就活不成了……救命呀……” 刘家语上去大手一指,厉声喝道:“都住手!把她给我放下!” 那妇女扭头看见刘家语向前制止,一面拚命挣扎,一面大声哭喊道:“好汉呀!快救我一命呀……” 那几个男人一看只是一个瘦弱的男孩子,就没有把刘家语放在眼里,于是道:“快给我滚开,想英雄救美,办不到!”说着举拳就向刘家语打来。 刘家语就这么轻轻松松一拉,四两拨千斤地把这个家伙摔了一大跟头,只见这个家伙,满嘴是血,再也没有爬起来。另外三个家伙见自己的老大被刘家语一下子就摆平了,放下了吴爱叶和那妇女,一起向刘家语攻来,只一眨眼的工夫,被刘家语一个扫堂腿,全部扫趴下。 其中一个最壮的男子不服气的道:“不,不对呀,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你就动手了,这一招不算,咱再重来!”说着站了一个马步,举起双举向刘家语打来。刘家语随手就是几个巴掌,打得这个家伙,一连转了三个半圈倒下,这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时,村保被惊跑来,听说这四个大男人在抢人,就脸红脖粗地向那四个仍然趴在地上找牙的男人训斥道:“混蛋!如今是民国政权,你们怎么敢来抢人?” 那个中年男人装出一张笑脸,手中拿着找到的一个牙说道:“保长,是这么回事,我要媳妇回去,她不回,好话说了千千万,百劝不听,所以……只好……”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吴爱叶打断:“那你们也不能动手打人抢人呀!她是人不是牛马!” 那妇女见有人给她撑腰做主,接着竟哭诉开婆家虐待她的一些情形。保长把那些人训斥了一顿,然后又开导道:“夫妻争吵,家庭不和,应该是设法调解,万不得巳,也只能是找政府解决,决不能用这种违法手段打人抢人。” “几个老爷们欺负一个妇女,还向劝架的人动手,算什么好汉?!”刘家语生气地道。 那些人自知理亏,无可奈何地骑上马走了。那妇女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走了,忙止住哭声,向保长和刘家语道谢。刘家语指了指吴近叶说,“要谢,你谢她。要不是她看事不服冲了上去被打,我还真不好出手制止哩!” 这一说,那妇女认出了这就是教她女儿上学的那个女教师。她忙抓住吴爱叶的手,激动地说:“太谢谢二位老师了!我要是叫他们捉回去,他们非帮俺打死不可!” 这时,那些看热闹的老大妈、小媳妇和小孩子们也都围了过来,一大妈说道:“我们当时都很气愤,也很着急,可就是不知道该怎办才好。多亏这两位教书先生的到来呀!真是太谢谢了!” “请问二位好汉,不,不对,豪杰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一没有牙齿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问。 “哎呀,真是大好人呀!看起来都是文静静的,原来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可开大眼界啦!”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大爷竖起大拇指道。 …… 那个被打的妇女,拉着吴爱叶的手,非让他们到家里去不可。爱叶笑容可掬地道:“大姐,我们还有点要紧事,现就不去了,多多保重,如有事就找保长,或者上吿,实在不行就到小学校找我们,我们一定给你作主!” 保长一听赶紧上前说:“别怕,还有我们这些村官,他们要再来胡搞,我捉他们见官!” 刘家语和吴爱叶见事摆平了,就赶紧上路。 ------------ 第十八章 突然遇敌 在地下党员刘家语、于荣光等人的指挥和参与下,在大上海给女特务来了这么一下子。全地区人民无不群情振奋。 此时,张华(单毓秀)和女同志们兴高采烈,笑逐颜开。她们抬来鸡蛋、煎饼等慰问品,与乡亲们一道去送给亲人人民武装。一路上,张华和小伙伴们抑止不住万分喜悦的心情,不由地唱起了歌来…… 不久,毛泽东同志亲自主持召开了党的大会。这次大会决定了党的路线,这就是“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在我党的领导下,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国人民,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中国。”我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向全国人民吹响了进军号角,全国人民举起了大刀,向日本帝国主义的脑袋上砍来了。 一日拂晓,传来了在一片振奋人心的广播员声:“南造云子和大军阀马良被打败啦!……” “南造云子和大军阀马良被打败啦!” 山东省胶东人民不论男女老少,都涌出家门,在街口欢呼。刘家语、于荣光还和本地区的抗日积极分子,到青岛城里参加了万人祝捷大会。锣鼓敲得地打颤,鞭炮炸得天发热,跳呵,唱呵,真比过大年还要热闹得的多呐! 在英勇的武林高手杨松山的打击下,经过奋战,终于打败了日本侵者,伟大的中国人民胜利了。 就在人们欢庆抗战胜利,还没来得及思考以后的事情硝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稀疏的枪声。过了一天,枪声仍没停息。于是,胜利的喜悦被一种不安的情绪所代替着。 抗日消极,内积极参与的国民党反动派的头子蒋介石,仍然一心想打内战,准备新内战的策略。妄图吃掉我伟大的中国公农红军,随即在美帝国主义的援助下,发动反革命战争。向我红军发动猖狂的进攻,并疯狂镇压爱国人士和要求抗日的军民。 在人民的心里,顿时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刚打两只恶虎,又扑来了一群饿狗。人们明白理了:不彻底阻止内战,就别想打跑小鬼子。 此时的花生地里,没有生息,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在这收获时节,胶东地区听不到一声欢歌笑语。 刘家语和于荣光在带学生帮老百姓花生。五个老百姓闷声不晌,一个劲地揪着一把把花生往篮子放。一会儿,一个奶奶抬起头,见家语和荣光等人拼命地干着。于是说:“小刘和小于两先生,赶紧休息一下吧,喝点水再干好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刘家语和于荣光二人双手干得更快了,他们却依然手疾地干着,可大脑已经飞向远方。老奶奶的唠叨,他一句也没听见。 自从蒋介石大逮捕,家语和荣光好象变成了两个大男人。他们成天一心想去当红军,拿枪杆子去消灭小鬼子。 前几天,刘家语遇见了胶东特委张静源书记。他告诉刘家语,现在蒋介石阴谋扩大内战,先把小鬼子放进来,对付红军。为此,我们一定要执行党中央的方针,“拿起武器,针锋相对,打击敌人”,彻底粉碎蒋介石和小鬼子的双重阴谋。 从那天起,刘家语和于荣光就都想着:当红军,当红军!这几天呀,真是日思夜想,吃饭没有味,睡觉难合眼。 是呵,从很小的时候起,刘家语和于荣光就羡羡慕那些为了人民打天的红军。可那时候他们太小呵!现在,他们长大了,高高个子,结实的身板看上去,哪象十六岁的少年呀,简直二十的大小伙啦。刘家语和于荣光觉得自己完全能当个合格的红军战士了! 就在这时,胶东地区传来了一个消息:“要调一部分人到西面当红军!” 这消息传到刘家语和于荣光的耳朵里,使二人那开锅似的心上,又添了一把旺火! 原来,中共胶东特委根据上级党委的指示,决定在这个地区收—批地下工作的干部,通过系统的锻炼,好回到家乡开展工作,以适应当时革命斗争的新形势。 刘家语和于荣光坐立不安,简直入了迷,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当红军的上面来了。这对地下党的干部来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能不想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啊。 两位少年地下工作者,真是坐立不安,简直入了迷,全部心思都集中在这上面了!刘、于二人打听呀,分析呀,这天傍晚,二人终于掌不能握,这对刘、于不小的打击。吃晚饭了,他们只感身子不舒服。 刘家语和于荣光躺在炕上不吭气。他们哪能睡得着呀!经过反复思考,二人决定了:选上了要去,没选上也要去,明天就去找张静源书记。 此时,家语的耳边,又传来了张书记白天的话:“我们当地的地下工作者的干部,曾经在这一带工作过,情况比较熟息,办事干脆利索,有个朝气蓬勃的劲头,为将来的敌后打好准备工作。因此,这次上级决定调一批人西去学习的……” 特委干部们首先就提出让刘家语和于荣光西去学习,上级的干部也特别赞成。可是在确定人员时,有的干部认为刘家语和于荣光是刘家和于家离不了的一根顶梁柱,恐怕其母的思想不通。因为上面明确规定,参加红军的学员,不仅要本人自愿,领导批准,还要家里同意,所以就没有把二人选上。 第二天早上,张静源书记一推开大门,就见迎面站着一个小伙子,不禁楞了一下,才认出是于荣光。只见于荣光的脸冻得通红。张静源书记吃了一惊,明白于荣光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好久,他赶忙把于荣光拉进屋。 把于荣光两只冰冷的手放在芒阵心里暖看,于是问:“于荣光同志,怎么也不吭一声?看把你给冻得!” 听张书记这么一问,于荣光那副文静的神态马上消失了,两眼放射出火辣辣的光彩,直盯着冲冲地说:“人家能去,我和小刘书记咋不能去?” 话一脱口,他大约察觉出自己这句话有点儿没头没脑,赶紧补上一句:“书记同志,我们也要参加红军!” 张静源书记对于荣光和刘家语打心里喜欢,于是,他笑嘻嘻地问:“小于同志,今年多大啦?” “俺们已经十六啦。”于荣光随口就说。 张静源书记一听,故意皱了皱眉,摇摇头说:“晤,同志们,你们还小呐!” “张书记!”于荣光吃了一惊,着着地说,“你瞧我这个儿,还小吗?” “哈哈……”张静源书记笑了起来,打趣地说,“嗬,哪有用个头顶岁数的呀?” 于工荣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忍不住也笑了。 张静源书记说:“你外出当红军的事。我们研究过了,主要是担心你父母思想不通,舍不得让你出去!” “张书记!”于荣光一听,坚决地说,“父母不让去,我就自己去!” “那怎么行呢?上边规定,当红军得家庭同意。” 于荣光听到“上级规定”这几个字,大眼睛忽闪了几下,不吱声了。张静源书记看到刘于荣光象有些失望的样子,就安慰他说:“别灰心,于先生,要想学习嘛,以后总有机会的……!” “啪,啪啪……”村外响起了枪声,这是什么怎么回事?张静源书记和于荣光吃了一惊。 当两人正要出去看时,刘家语从外面跑来。他来到张静源书记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张书,国民党‘军统’来捉人啦!” “这是怎么回事?”张静源书记问。 刘家语把右手里的手枪换到左手,用右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说:“敌人的白色恐怖的大行动就要开展了!当我听说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这个村子时,就跑来报告。可是我还是来得有点晚了,在村外碰上并打了起来……” “那我们就向西边撤,警卫员掩护!”张静源书记说道。 “是!”三个也同是农民打扮的小警卫员就要向枪响的地方跑。 “慢!我们是当地人,我看还是让我同小于去掩护为好。”家语道。 “对!还是让我们二人留下掩护吧!” “这个……好吧!”张静源书记说着带人向西边撤去。 于是乎,刘家语和于荣光从张静源书记的警卫员手里,一人接到一支“二十响”,边打边向敌人冲去,打得十六个国民党特务落荒而逃。 ------------ 第十九章 勇挑重担 日本鬼占领了东北后,蒋介石打鬼子没大本事,可对红军和共产党的本事可大了,情况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了。威海地区几县在地下党遭到严重破坏的情况下,为保存实力,叫在威海和荣成等县的大批地下党和进步青年,纷纷向外转移。 这时候,胶东特委干部们也都忙乱起来,分头到各地去通知地下工作者,进行潜伏和转移。平时,刘家语常常带着吴爱叶等几个进步老师活动,这时候也单独出去活动了,真是忙忙碌碌的。 一天,刘家语和于荣光去荣成协助那里地下党搞好当地进步同志转移和潜伏工作。他们本来打算在那里住几天,没想到工作进行得特别顺利,头一天去,第二天就顺利完成了任务。于是,家语就顺便家看看,他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妈妈正在灯下缝补旧棉衣,一见面就向她问道:“怎么,你怎么在这大黑天才回家来看我们?你工作忙不过来吗?” 刘家语看着消瘦的妈妈,不听话的泪水总想从眼里向外冲,于是眨了几下眼道:“请母亲大人一定注意自己的身体……” “听说要派你到外地去。”妈妈说道。 “真的?你听谁说?”刘家语惊问道。 “傍黑时候吴爱叶来咱家找你,是她说的。这个小姑娘还真不错,可要好好……” “妈妈,”家语打断了自己妈妈的话,“我们都是同志,别瞎想。” 刘家语听妈妈这么一说,知道学校又有新情况了。他想可能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同时也问问派他到外地去究竟是怎回事。刘家语喝了两口水,把帽子戴在头上,正要往外走,妈妈把他叫住了,说道:“你是要找小吴去吗?她说她明天上午不来下午一定来。她让你在家等她。” 刘家语听了妈妈的话就不再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小日记本和钢笔,凑在灯下,想把这段工作总结一下。可是他怎么也安不下心来,老是想着派他到外地去的事。很早以前他就向往着外地大城市,向往红军战场,这回可算达到目的了。 家语想到这里,向一边正忙着弄饭的妈妈道:“少弄点,儿吃不了多少。对了,现在的情况不大好,一定把我从前看过的书都用牛皮纸包好埋起来,另外把我用的东西也收好,我出去后,可能还要改名子,也不要给我写信什么的,因为我一改了名子,就什么信件都收不到了……” “他们派你去,你去不去呢?”妈妈认真问他道。 “争取都争取不到哩,当然去。”刘家语道。 第二天早饭以后,刘家语打算到邻村打听一下情况。刚出村口就看见胶东特委委员刘经三和李淑德、吴爱叶三人来了。张书记说正是找他来的。 这时,吴爱叶和李淑德在一边放哨,刘家语就同刘经三两人就坐在村边上谈了起来。刘家语先把荣成动员情况说了一番。刘经三听完,就向他传达上级会议的精神。 于是乎,刘经三向他说:“蒋介石决心还要大打内战,调集了大批兵力,准备进攻红军。我们红军的主力部队,可能要同老蒋他们大打出手。上级估计山东的反动派很可能利用这个机会,向威海及胶东地区进行残酷的屠杀,妄想彻底摧毁我党的地下组织。” “他们真是痴心妄想!” “谁说不是!可是,为了事先作好准备,应付这一残酷斗争,我们要根据上级的指示和要求,准备把各级机关进行一番整顿,抽出一些有斗争经验的同志,在地方上坚持工作;其余过‘红’的一些干部,都转移到外地去。”刘经三最后又说,“昨天下午区里也开了会,研究了哪些人留下来工作,哪些人转移出去。” 刘家语听刘经三讲完,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拿着根干树枝不住的用手折着。过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来向刘委员说道:“我本想出去去闯闯的,也向家中的亲人告了别,可是还请组织把我留下吧。我身体很结实,能跑能跳,再说,这里也需要有人做工作。” “你知道今后的环境会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残酷。我们胶东特委考虑到你年纪轻,应出去多闯闯和多学习……” “你不是常说在斗争中锻炼吗?” “可你是个最年轻的干部……” “你也不是七老八十了!”刘家语笑了笑说道,“危险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信心。再说我人熟地熟,也是个有利条件。我认为,还是让其他同志,多多出去锻炼锻炼的好。” 刘经三说了半天也没把刘家语说服。后来只好说道:“你的意见倒也值得考虑。不过这是特委会的决定,我自己也不能改变。你的意见,我可以转达给胶东特委。” 刘家语听刘经三这么说,才不吭声了。 当天下午,刘经三回到胶东特委,只见胶东特委张静源书记正坐在小凳上看文件。张书记一见刘经三进来,就问道:“你和那些人都谈过话了吗?” “都谈过了。其他人都同意特委决定,就是刘家语有些意见,他要求留下来在地方工作。” “为什么?舍不得离开家?”张书记见刘经三摇了摇头又说道,“你是不是把当前的形势给他讲清楚了?” 刘经三说:“我都同他讲了,就是不同意走……” 张经三听了刘家语不走的原因后,惊喜地说道:“啊,想不到这个小刘秘书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哩,一个年轻的老党员,在紧要关头能从大处着眼,不考虑个人得失,不愧是文登乡师老支书,老干部!”他回头又问刘经三道,“你的意见哩?” 刘经三说道:“我觉得刘家语同志的意见有道理。” 张书记道:“是啊,是有道理。等晚上开特委会的时候,咱们共同研究一下吧。” 张静源,山东博兴人,一九二九年入党,曾于三二年五月,任中共青岛市沧口区委委员、宋哥庄小学党支部书记,因参与领导青岛日本富士纱厂工人罢工被人告密,遭国民党青岛市警察局通缉。张静源脱险后,经中共山东省委同意,由宋哥庄小学教导主任、共产党员宋继先(莱阳县人)和教师王锡侯介绍到了莱阳,并很快与莱阳地下党员接上了关系。 他在万第、水口等村展开对莱阳、海阳党组织的恢复整顿工作。张静源以“保守党的秘密,服从党的纪律,执行党的决议,按时到会,交纳党费”为标准,先在褚家疃发展谢明钦、孙奭平、战立山、徐元义为共产党员,后在灵湖小学以教学为掩护,先后在万第、水口、灵湖等小学、莱阳中学、省立莱阳乡师及莱阳、海阳边区的农村,建立和恢复了党的组织。 张静源于七月二十六日,按照山东省委交通员马巨涛送来的省委指示,张静源在海阳县新庄头村刘松山家召开会议,重新组建了中共莱阳县委,张静源任书记,刘松山任组织委员,宋化鹏任宣传委员,宋玉桂、宋云甲、谢明钦、李仲林任委员。莱阳县委重建后,建立了第一、第五两个区委…… 上个月,张静源与刘经三在刘伶庄建立了中共胶东特别委员会,张静源任书记,刘经三和刘松山为委员,刘家语随后任秘书。从此,胶东共产党组织有了统一的领导机构。 这天晚上,特委在开会讨论工作的时候,大家也把刘家语的请求研究了一下,觉得刘家语人熟地熟,他虽然是特委秘书,但还不大公开,这里的一般人还不知道他是党员,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同时也考虑到留下来的人不多,这样就决定批准他留下坚持工作。 当刘经三把特委的决定告诉给刘家语的时候,他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很激动,他知道这是党对自己的信任,也知道这是一副沉重的担子。他暗下决心说:一定要把工作搞好! 情况越来越紧张了,决定撤走的同志陆续都走了,最后张书记也要走了。张书记握着家语的手说:“小家语同志,你的任务是艰巨的,既要作好工作,文要注意身体,隐蔽自己,以后的环境可不同从前了……” 刘家语点点头说:“张书记,你放心走吧,我一定完成任务。” 这时,中共山东临时省委遭破坏,胶东特委与上级党失掉联系。张静源即北去天津,与中共中央北方代表取得联系。就在这时,敌人又猖狂起来,驻在胶东地区的敌人不断向周围各县窜扰,不是抓兵就是抢粮…… ------------ 第二十章 关心同志 此时,忙了一天的刘家语,又急忙回到驾马沟小学来。他知道秘密联络点一定会有同志过来。那时,没有来得及外出或外地的地下同志,经常到他这里停留或避一下风头。为此,他想了解一下有无同志来。刚走到秘密联络点门口,就碰见刘松山委员从里边出来。刘家语忙问:“又有同志过来吗?” 刘松山说:“上午来了六个,都安排住下了。有一个病号是个村支书,姓李,还是个女同志,就住在李向明家。” 刘家语听罢,就扭转身去找吴爱叶、李淑德二位女同志,他们一家一家看了落难的同志们,检查了安全情况,最后只剩下李向明家没有去。他觉得天太晚了,决定明天一早再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家语就去看望李支书。他一到就看见西屋里站着一个有二十一二的高个子姑娘,齐耳短发,一口雪白牙衬得脸特白,身上穿着特旧的衣服。 刘家语觉得这人好面熟,可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刘家语问道:“你是李支书吗?” “是。你是这学校的?” “我是这学校的,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说。” 李支书点点头,笑着说:“真对不起,我们住在这里,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李支书,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你们吃了那么多的苦,能平平安安到这里就不错了。我们只怕照顾不周,让同志们受苦哩。”说着,刘家语就往屋里走,想看看李书记住的屋子收拾得怎样。 “慢!你不能进屋去。”李支书急忙拦住,“我得了传染性结核病。会传染!” “这个……”刘家语停住脚步,看见破尿桶刚吐的鲜血,问道,“你的病这么严重,想法治过没有?” “嗨……”李支书疼苦地说,“现在这种病没什么好办法,郎中所开的草药也给弄丢了。” “我那有一同事从前也得过这种病,我回去问问他,看怎么治好的。”刘家语说完,拔脚就向外走。 不一会儿,刘家语提来几包草药和一身换身的衣服。李支书没防住,他就进了屋。刘家语把吐了血的尿桶提出说:“脏东西要及时倒掉,还得用盐水洗一下,经过这么个消毒后就不传染了。等会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叫女同志给你洗洗。” “不用不用,这衣服也传染。”李书记红着脸,不安地,“衣服得下锅煮。我自己来吧。” “小李同志,你就别客气了,你刚吐过血怎么能干呀?我叫人先下锅煮煮,消了毒就不传染了。我去找点柴禾烧水、熬药,你赶快把衣服换下来。” 李姑娘觉得这个青年男子说话、办事,直截了当,认真干脆,她从心里深处很喜欢这种人。 等刘家语抱来柴禾和找来熬药的沙壶,李书记也把脏衣服换下了,他红着脸道:“同志,你家在哪儿住?我怎么不记得你了?” “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去年也来过这里几回,就住在村东头那家。” “是吗?”刘家语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我看着你面熟,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小宣传员吧?” 支书女同志惊奇地望着刘家语笑了。 刘家语见她两手不住互相抓着,还不时皱起眉头,很难受的样子,就说道:“你什么时时候得了这一身病,怎不早点看看?” “早就得上了,不过从前没这么厉害,这回形势紧张,在洼地上趴了一夜就不能走动了。得了这种绝症……” 刘家语见这个年轻有为的女干部有了这种不好的想法,就把同事对他说的得这种病应该注意的事项,一一讲给她听。 “好,我一定注意身体,请放心!”李支书小声答应着。 刘家语帮着洗好了衣服,又帮沙壶放入草药和水放在点着木柴锅框上,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照顾过路和避风头的人员是秘密联络站的一项重要工作。刘家语和同志们经常到这些人员住的家里去看望,问寒问暖,送钱送物。有些女同志见李书记得的是传染病,不愿意靠近。刘家语这个男同志就揽了下来,他隔三差五就来一次,顺便也送些食物来。 在闲谈当中,刘家语知道了李支书老家是日照人,家里是个中农,小时候念过高小,十六岁就加入了党组织。那时候,村里人们还很封建,一男一女接近的多了,难免背后引起了人们的一些议论,风言风语慢慢也就传到了刘家语的耳朵里。 对此,家语听了非常生气,简直想大打出手。这事要落到别的年轻人的头上,以后再也不会到李支书那里去了。但刘家语却没有这样做,他要是这样做了那他就不是刘家语了。他觉得决不能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就扔开生病的同志不管。心里说:“身正不怕影儿歪。反正干屎抹到人身上。” 这期间,刘家语常到附近各处去工作,每次回到村里来,除了看望别的伤病员,还是象过去一样照护李支书这个女同志,该帮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李支书的病由于天天按时吃药,又经常吃点营养品,好的很快,不到两个月,已经基本痊愈了。 有天下午,刘家语从学校回来,远远就了见李支书在村头的土堰上站着,好象在等待什么人。当刘家语走近的时候,李支书迫不及待地说道:“刘同志,我等你一大会子了。” “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们几个同志都要走了。” 刘家语惊问道:“怎走的这样急,你还没完全好呀。” “这,这是上级的命令!”李支书脸红着结巴地。 她家语到她住的地方去,说是有点东西要交给他。他们相随着向李支书住处走来。路上李支书低声告刘家语说:“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好,根据我们的上级的估计,国民党可能要向这里开刀,县里要我们赶快撤去……” 他们说着话来到了李支书住的地方。刘家语只见她已经把一切东西都收拾好了。李支书一进门,忙从挎包里拿出一支钢笔来,然后向刘家语说道:“我们住在这里,给你们增加了不少负担……” “都是同志,用不着说客气话,照顾同志是我们的责任。可惜我们工作做的不好,还有好多缺点……”刘家语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 第二十一章 一支钢笔 “你说的不对!你也太客气了。”李书记说着把那钢笔递给家语,“送给你作个纪念吧。”她见家语有点犹豫,于是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这个太,太珍贵,我不能接受!” “这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也不会违反什么规定,不过倒是一件宝贵的纪念品。这支钢笔不是我的,而是我们区长临走时候送给我的。那位区长是我的老战友,也是我的老上级。后来在牢中英勇牺牲了。”李支书有点激动地说道,“我把这支钢笔转送给你,这是表示我们同志之间的战斗友谊!”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刘家语听她这样一讲,忙把钢笔接过来,郑重地说道,“人在笔在,我一定好好保存它!……” 正说着,李淑德跑进来,边擦汗边说:“刘老师,这几个同志已经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走还是再等一会子?” “天不早。”李支书朝门外望了望西沉的太阳说,“刘老师,我们该动身了。” 刘家语帮她拿上背包、挎包走出房门。房东听说李书记马上要走,也跟着送了出来。街上有好些送行的人,那几位转移的同志巳等在那里了,正在和送行的秘密联络站的同志依依话别。刘松山等几个领导忙把他们的行李帮他们背好。 一切收拾停当,刘家语跟着众人,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外。又一把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几块大洋,每人给了一块。 “不能这样,我们不能要!”众人连连摆手说道。 “咱们是同志吗?”家语不高兴地问。 “是!”李支书有力地说。 “是同志就不有客气!”家语严肃地说。 “这个……好吧!”大家只好郑重地收下。 刘家语在驾马沟小学教书期间,每当地下的同志在原来的地方待不住了,也到他这里躲一躲,走的时候,刘家语把当时每月十八块大洋的工资,除了自己吃饭零用五六块钱之外,都为党组织提供了资助。 与此同时,刘家语还介绍曹漫之到海阳盘古村任小学教师,在那里组建立了党的另一个秘密联络站。 暑假到了,海阳县驾马沟村小学接待了几个文登乡师来的学生,他们是利用暑假的机会到在这里玩的。当他们发现在这里当老师的刘曼生,正是老校友刘家语时,就背地里议论起来。 刘家语发现苗头不对,就向胶东特委汇报了情况,经特委同志们共同商量,决定叫刘家语去北平。由于当时胶东特委与上级失去联系已有一段时间,所以决定让家语坐船到天津转道,去北平找上级组织。正巧家语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大世界,了解革命到底是怎个干法。 刘家语回到家中正好遇到祖父和外祖父及妈妈正在谈他的事,于是伏下去磕了个头,连忙爬起来,走到妈妈跟前,眼睛闪闪地望着她。 家语妈一手搭在儿子的肩头,轻轻问道:“上海杀女特务的事,是你干的么?” 刘家语心里猛的一怔,心想,娘怎会知道的?——见祖父和外祖父都瞪着眼坐在那里,脸上那神情,早已使他明白了个中内情。本来,他想瞒着母亲,怕她着急,看来已瞒不住了,便笑嘻嘻地点点头,说:“是!老妈!” 家语妈一听,不由长叹一声:“唉,儿呵,你行侠仗义为中国人打抱不平,老妈不怪你,但闯下这祸,小日本的特务机关能放过你吗?” 说着又抽抽噎噎哭起来。 家语外祖父擦擦已经发红的眼睛,笑了一下道“小家语,你补祖父却有一个主意!” “老人家,快说,是何主意?” 王东堂老人望了望窗外,小声地说:“到北平一远房亲戚家躲躲,顺便在北大弄个旁听生,再读几年书,系统学习一下,免得招人耳目,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刘家语的妈妈听了大喜,频频点头道:“如此甚妙!求老人家尽快安排!” 王东堂笑容满面地道:“好,我这就拖人安排!” 刘家语见母亲叫他到北平躲避,想起母亲自己一人在家,自己不能早晚奉侍,实在不放心,同时又认为,去杀云子时自己蒙住了面孔,没有让人看到真面目,敢情他能找到这千里之外的山东荣成不成? 刘家语妈说:“儿啊,话虽如此说,但你一日不离开此地,一日便叫妈妈不放心,倒不如去了的好。——况且,此去并不是太远,只不是过三五天路程,娘在家,有什么事,随时可叫人叫你回家。” 刘家语见娘如此说,只好连声称“是”,向祖父和外祖父请安过出来。心里心里特别难过,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母亲王竹拿出她积攒多年的十块私房钱:“儿呀,你就放心出去闯闯吧!这几个钱你一定要带上,不然做妈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呀!”说着哭天抹泪,恋恋不舍地把儿子送出村头很远。 刘家语当时的心情大家是可想而知的。 家语以后每每读到郭沫若的那首别母诗:“阿母心悲切,送儿直上舟,泪枯唯刮眼,滩转不回头,流水深深恨,云山叠叠愁,难忘江畔语,休作异邦游”,就联想起那次别母的情景。 此后数年刘家语在外面做党的地下工作,为了不牵连家庭,没有回过家,也没写过家信。母亲想儿想得发疯,常在夜里到街上叫着家语的名字,喊着:“我儿呀,你回来吧!你快回来吧!”刘家语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凄痛难忍,曾经写过一首诗:“寒风冷雨阻不住,夜夜街头唤儿归!……” 一出房门,刘家语想起地下同志昨日请他今天去开会,便兴冲冲地往庄院外。向学校快速走去了。刘家语接到组织的安排后,立即回到一趟。他回家后,见到母亲王竹就哭着向其磕一个响头:“妈妈,您老人还好吗?儿子我就要外出工作了,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 家语到了学校告了别后,快马加鞭地向北平赶去。刚走不远被于荣光拦上,他上前说:刘老师,这里的国民党大乡长叫我找你?“ 家语不安地:“这个……” ------------ 第二十二章 勇斗坏事 家语和荣光到了这个大乡长那后,这才把心放到民肚子里。原来,是这个大乡长叫学校的老师帮着收抗日的军粮的,家语只好先帮着干这个大事了,也就暂时没有走成。 此时,日本鬼大举向我东北三省进攻,北平地区危在旦夕。我工农红军坚决执行中共中央英明决策,针锋相对地同敌人斗争,在前方进行频繁的战斗,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根据地的人民,积极响应党中央“克服困难,援助战争,取得胜利”的伟大号召,在后方开展了大规模的生产自救的运动。 胶东的广大群众,由于在农闲时提高了思想觉悟,革命积极性大大调动起来了。他们和全国人民一样,光荣地挑起了支援前线的重担。 此劾,他们正投入收粮运送军粮的紧张战斗。 在接到区上征收一万斤的任务后,刘家语向同志们讲清了当前的斗争形势和征收粮食的重大意义,要求大家一定要搞好工作,不要影响了战场上英勇杀敌。当下,全区人民情绪高昂,一致提出保证,坚决又快又好地完成任务。 刘家语一面组织群众,一面带头完成自己的任务。在他的带动下,所有地下党的同志无不争先恐后。一时间,村前庄后,田间地头都这些青年男女的身影。 一个星期过去了。胶东的地下工作者眼睛熬红了,腿跑肿了,可是他们的脸上却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一担担军粮陆续送到了村公所,这些军粮扬得特干净!颗粒饱满,又没有半点杂质,看着让人喜欢的不得了。刘家语站在屋里堆满新军粮的大门前,看到胶东人民的觉悟这么高,任务完成得这样好,真打心眼里高兴! 这时,窗外传来两个大小伙子打趣的声音:“嘿!小刘先生真积极呀,这么早就守着军粮来了,我们快送过去让他检查检查!”这是李白白的声音。 “还检查哩,我家送来的粮食,哪一回不合格?”王子明嫩声嫩气地说。 “嗬,看你尽说大话!这回要求高,你知道怎么样的才算合格?”于荣光说道。 “这还不知道!小刘老师早就说过:要没有瘪皮,没有泥沙等杂质,粒子肥大,对吧?”王子明象放连珠炮似的回答说。 “这还不知道!刘老师早就说过,是为了打那个日,日啥子来的?对了,是为了打狗日的日本帝国主义,尽一个中国人的良心呀!”王子明说。 “对对!王子明事事跟他的刘老师学,真是一个好学生。” “哈哈哈!”有几个来交粮的男女都笑起来了。 后晌,交粮的人民群众多起来,地主小老婆李大寡妇大白鹅也混在人群中。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谁看了都感到特反感的,让人比吃到一只大苍蝇还要恶心。一进门,她就妖声怪气地说:“哟,刘老师呀,你们可真辛苦啦!把咱们这个地区的老百姓都领导起来了,真是好本事呀。你看这军粮的质量多好呀,真是人看人馋呀!” 刘家语正忙着称份量,看成色,检查军粮质量,没接她的茬。大白鹅趁人们不注意,迅速丢下一口袋小米,向同她的袋子的外表差不多的堆里一塞,说道:“小刘老师,我的军粮可交了,你们得给我打上个五十斤的收字。”接着,为了露个小脸,她又假装臭味积极地说: “这次选军粮呀,我可是做到了有力量出力量,有决心出决心……” 大白鹅见别人都朝她翻白眼,没趣地一边说,一边扭身就要往外走。刘家语说声“你先别忙走!” 家语便赶过来验收大白鹅的军粮。她把大白鹅的口袋找出来,提在手中一不禁吃了一惊。这袋粮食,轻飘飘的,哪有五十斤?心里升起一股火气。接着放下来,把口袋口解开,用手向底下掏出一把,十分严肃地说:“你这袋军粮怎么这么多瘪皮,份量不够。这是面子货,里头都是些什么?这样的粮食不能收!” 大白鹅见刘家语不收她的粮,就咋唬开了。可是刘胡家语冷着脸,根本不理她那一套。 ‘这时老百姓都围过来,抓起起一把粮食,这个看看,那个瞅瞅,都说这粮食不能收。 大白鹅故意放开嗓门嚷道:“唷,你们还要吃了我哩!真是专挑老老实欺负,不行,我得找我们当官评评理!” 她所说的那个“当官的”,就是国民党大乡长。 正巧,这个大乡长闻声从东屋跑过来,故意装猫弄狗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刘老师!” “是这么回事……”家语把事情的经过给他讲了一遍,又把那袋粮食送给他看。不料,这个大乡长满不在乎地说:“哎哟,这袋子是轻了点。大白鹅啊,以后可得上上细点呀,小刘老师呀,我看这次就凑合收下算啦。” 这个大乡长和大白鹅的关系,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这是刘家语刚到这个学校时就听就听说过的。但是,令家语没有料到的是,个大乡长竟敢这样公开对自己的大情人进行“袒护”,刘家语火气直往上冲,两眼盯住个大乡长,厉声说道:“不能收,就是不能收,没看这里全是糠皮吗,我们抗日的英雄就吃这个!?” 这个大乡长阴阳怪气地说:“不会吧,叫他们军队上再加工一下就是了!” “你说的简单,我这是在给军队上添麻烦,他们正同小鬼子开战,还有时间搞这个?”刘家语斩钉截铁地说。 这个大乡长见刘家语又当着老百姓的面顶撞他,丢他的脸,便恼羞成怒地大声嚷嚷道:“你刘老师的眼里还有没我?还有我这个当地的父母官吗?” “你是当地的父母,我应该服从领导。可是你包庇损害打鬼子的人就是坏事,我就不能答应!”刘家语平静的语调中,带着一股不可压倒的强硬劲。 “我包庇损害打鬼子的人?”这个大乡气得头一歪,嘴一斜,跨前一步,逼近刘家语,“你说话可要负责任,就这么一点小事,咋的就我包庇损害打鬼子的人?” 刘家语见这个大乡长气势汹汹的样子,毫不让步,理直气壮地说:“你说是小事,我说是大事!这军粮,是给我们中国抗日的队伍上吃的,这样的粮食是人吃的么?” 这个大乡长一听打仗,不由得勾出了他心里的一股闷气,脖子一梗,就说:“你张口打仗,闭口打仗,小鬼子同老蒋签协议了,还能有多少仗可打?” 这个大乡长这话一出口,家语立即想到那天在地里和张书的谈话,严肃地对这个大乡长说道:“鬼子同老蒋签协议了,难道这帮坏东西就会放下屠刀了,不再开战了?他拿着从美帝国主义卖给它的洋枪洋炮,侵占我们东北和华北地区,这些事难道你就不知道?” 这一句一句的质问,就象利剑一样,挑开了这个大乡长骨子里的东西。他虽然还不服气,但却无言对答,只是一个劲的“哼,哼”着。 在场的胶东的老百姓看到刘家语那股子不可压抑的气势,听着她那铿锵有力的话语,个个都朝他投来敬佩的目光。 这个大乡长恐怕自己下不了台,只得装出一副老练沉着的样子,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好啦好啦,我一时也和你说不清,有问题的话,咱们回头再说。”接着,他把话题一转,对刘家语说:“交军粮是我们当官的事,我们已经收了许多了,我看你这个小老师就别操这个闲心啦!”他满以为这样一咋唬,刘家语未必敢再管下去。 哪知刘家语冲过来,接过口袋“哗啦”一声当众来个底朝天。大家一看,里面的尽是瘪皮和泥沙,全都气愤地议论开了。 这一下,大乡长脸色铁青,象只斗败了的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嘴里嘟嘟嚷嚷地不知说些什么,灰溜溜地走开了。大白鹅见自己掺假露了馅,现在又看到给她撑腰的人走了,知道再呆下去没有好下场,也赶快溜走了。 ------------ 第二十三章 智撒传单 此时,刘家语别了生身母亲,去北平找党——“政治母亲”。哪曾料想到了北平未能马上接上党的关系。 一九三四年七月三十日,刘家语到达北平。这也是日寇的铁蹄已经蹂躏热河,进犯察绥的时候。国难当头,蒋介石一再对日妥协退让,却疯狂围剿中国工农红军,镇压共产党和进步力量。蒋介石的侄孙蒋孝先当团长的宪兵三团正在北平进行大搜捕,中共地下组织遭到严重破坏。 家语要找的一个主要关系叫李琴吾,此人原是文登乡师教国文的老师,后回北平大学上学的学生。刘家语不单单没有同他接上头,连其他几个地下的同志也没找到。 刘家语这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小青年,就这样成了北平街头的“流浪汉”,陷入了困难痛苦的境地。在这举目无亲、两目齐黑的情况下,他想到在这个北平还有个姑父,是朝阳大学的学生,于是就找到了这个姑夫。 “小家语,你怎么到这的?到几天了?”姑夫见家语来找他,就把家语带到一边。 “我是来北平求学的,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到你这个姑夫这看看了。” “现北平极乱,国民党宪兵到处抓人,一般人都躲起来了。我看不如先到山东同乡会住下,看看情况再说。” “好,谢谢姑夫!” “自家人不言谢。你到了那里后,咱山东省的老乡们会帮忙的,尽管放心好了。” 刘家语经过姑夫的帮助,住进山东会馆,进了山东同乡会办的北平山东高中读书,寻了个合法身份作为掩护。 刘家语有了合法身份后,四处奔走找关系,对学校里的功课应付有余,有时间就跑图书馆借书看,成为北平图书馆的常客。 除了读中国现代进步作家的作品以外,刘家语又读了外国的许多名著和进步著作,像法国莫泊桑、巴尔扎克的作品,俄国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日本厨川白村的《走出象牙塔》,苏联的革命小说《铁流》、《毁灭》等等,还读了李达的《社会学大纲》和日本河上肇介绍马克思主义的一些书。 不久,刘家语发现自己的口袋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写些小说和小品文向《华北日报》、《北平新报》投稿。第一篇是以渔民的反渔霸斗争为题材的小说,被选用了,并及时地拿手到稿费。家语高兴地大跳了起来。高兴得一夜没有合眼,先是走到无人处来了二百个“伏卧撑”,接着又打了三套长拳…… 是实上,现时的刘家语投稿的目的是赚点儿稿费糊口,也想通过这种办法以文会友,从进步朋友中找关系。紧接着又陆续刊登了几篇,每月能搞到三四块钱的稿费,够过吃烧饼油条度日了。为了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刘家语设法搞到了一张北系的旁听证,去听《中国文学史》、《西洋文学史》等课。 一天,刘家语在领稿费时,遇到了一个读过他的文章的投稿者,这人看到刘家语后,把眼睁的大大的,上前一把抓住家语的手道:“你也不例外是来领稿费的,我叫王云和,我也不例外是一个投稿者,请多多指教。” 刘家语不大好意思地说:“混穷了,只好先爬格子,挣个烧饼充饥。你呐?” “我也是,走,我今天也不例外领了几个钱,咱到对面的小茶馆喝茶去。” “那……那好吧。” 二人到了小茶馆喝起茶来,他们谈起来颇为投机,便开始了交往。王云和后来又介绍家语认识了吕夔龙。这二人都是艺文中学的学生。二人说刘家语写的东西多是反映农村现实的,符合普罗文学的需要,找家语聊天谈这些事情。 他们逐渐成了好朋友,家语感到通过发表进步文学作品、结交进步文学青年来找党组织的目的快实现了。 北平山东中学的同学们,都有在星期假日逛公园溜市场的习惯,刘家语根本没有这些兴趣。他最喜欢的是念书、写文章。每天下了课,他在图书馆看到天黑,图书馆关门时,他才出来。 有一天,他去借梁启超的《饮冰室文集》,没有借到,只好闷闷不乐在图书馆外徘徊,正巧让吕夔龙碰见,吕夔龙从怀里掏出鲁迅的《狂人日记》。他看着挺入迷。从此,他所看的书,一部分是由吕夔龙给他借的。日子长了,不知不觉的,他们成了好朋友。 刘家语还书时,吕夔龙问他对这本书的意见。家语说:“书太好了,看了这本书,我真是受益匪浅啊。” 吕夔龙说:“光说受益不行,必须实干。” “怎么个干法?” “你跟他学习!”吕夔龙指着“放哨”的老张头的背影。从此,他又认了老张头。 在一天的傍晚,吕夔龙叫刘家语请假跟老张头一块上街办点事。这是个飘着雪花的晚上,街灯很暗,行人也稀少。 他们穿街过巷,走到一家印刷厂的后门口。老张头刚走到门前,门立刻开了,象有专人等侯似的。开门人和老张头握过手,说话,即转身回去。一会儿,搬出两捆书。老张头背起就走,刘家语便抄起那捆小的跟上。回到山东会馆,老张头才告诉他背的是传单,准备在后天在庙会散发的。 庙会那天学校放假,组织春季旅行,刘家语接受了跟老张头一块散传单的任务。清早,他将传单藏掖在衬裤里,外面用皮带扎紧。到庙会场上,他躲开同学,独自溜到山门口。在那里,老张头早已等侯多时了。 于是,两人走到背角处,老张头先交给他一迭广告,要他把传单压在广告底下,然后划分了散发区域,指定了集合地方,并教他怎样躲避宪兵警察。为了教刘家语,老张头先作示范:只见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免费好药”,一张张的向外散发;到了人稠的地方,他的动作骤然加快了,白色传单象一群白鸽子从他手中飞出来。 刘家语又羡慕又钦佩,心情更是激动。他不再逗留,按照所分配的路线,也散发起来。可是他的动作,又吃力又慢,心里卜咚卜咚的,仿佛每次向外散发一张,就有人抓住他的胳臂一样。越散越沉不住气,最后,把剩下的百来张传单,一下子投向围着庙会的人群里。他很快隐蔽了。 传单突然从空中抛下,夺了庙会的场子,大家趋步去抢,争先阅读。有人默读,有人朗诵,有人揣在怀里。 忽然,一个当官的模样的人,提高嗓门说:“这是共产党的宣传品!看一眼都要杀头的。”说完话,他象从手里摔出个大蝎子似的扔掉了宣传品,带头跑开了。 接着大群的蒋孝先团长手下的宪兵和便衣特务包了上来。 ------------ 第二十四章 北平左联 片刻,人净场光,连一边卖“大力丸”、“牛皮膏”假药的也撤了腿。空旷的广场上,只剩下没拿完的传单和闪闪发光的刀枪。 刘家语随着人流跑到十里外,在集合点——公主坟边同老张头会了面,心里还在不停地乱跳,同时又感到从来未有的兴奋和满足。 刘家语后来才知道,这次叫他冒险撒传单,就是北平地区地下党对他的一次考验。 一九三五年夏天,国民党政府进一步对日妥协,何应钦与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签订了《何梅协定》,出卖华北主权。国民党中央军和东北军撤出华北,宪兵三团也撤走了,由西北军宋哲元主持平津一带的政局。白色恐怖相对减弱了—些。 这个时候,吕夔龙、王云和给刘家语介绍了一位“朋友”,要他同这个“朋友”深谈。这个“朋友”就是谷景生同志,他当时实际上是北平地下团委书记。 刘家语同他在中山公园见了面,以后又约会了几次。通过交谈,刘家语感到谷景生政治见解颇高,是有来头的。接触一段时间后,刘家语就试探地向他提出要找组织。他便仔细询问了刘家语过去的经历。后来他们互相摸底地又谈了几次。 终于,谷景生下了决心,这才道:“你要把自己的情况,包括入党前后、文登乡师的情况,为什么离开胶东到北平等等详细写个东西,由我转给我的‘朋友’。” “好的,后天还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见。” 刘家语同谷景生分手之后,立马把自己的的小结写好交给了景生。 不久,刘家语接谷景生的通知:党决定恢复你的组织关系,同我直接联系。 这年秋天。刘家语恢复党的关系后,谷景生同志给刘家语布置了一项任务。他说:“北平的党组织,经过宪兵三团的破坏,文艺界没有几个人了,要重新组织力量,可以办个文艺刊物,由我挂名,你做实际工作。” 刘家语听后,高兴地说道:“好!这才是发挥我特长的地方。” “现王云和、吕夔龙办了个叫《泡沫》的杂志,你要参加进去。经费主要是筹集的。吕夔龙父亲在大汉奸殷汝耕手下当官,有点钱。编辑部就设在吕的家里。参加办这个刊物的还有北师大的学生笔名‘史巴克’的杨彩和清华大学的学生魏东明。” “好,谢谢组织的安排。” 谷景生同志为刘家语恢复了组织关系,他是非常感激的,找到了党,使这只孤雁又重新归队,精神更加振奋,写作也更加勤奋。 后来成了著名作家的黄碧野,他的处女作——《窑工》,就是在《泡沫》上发表的。 以这个刊物为阵地,刘家语他们逐步与一些进步文艺刊物和进步青年发展了联系,如伍石甫、秦川办的《榴火》,路一办的《大路》(《世界日报》副刊),还有木刻家金肇野(《北平新报》副刊编辑)、王大化等人。 一天,谷景生找刘家语和杨彩开会,在会上谷景生说:“党组织决定健全北平左联,由我任书记,刘曼生同志任组织委员,杨彩同志任宣传委员,你们二人要负责联系一些学校的进步文艺团体工作。” “是!”刘家语和杨彩异口同声。 由此,刘家语又结识了北京大学的魏伯,朝阳大学的张甦平,中国大学的鲁方明、王西彦等人,并愉快地同他们一道工作。 北平左联与上海左联都是党推动建立和领导的,但两者没有组织联系。上海左联是以鲁迅先生为首、由茅盾等一批著名作家组成的,在全国影响很大。北平左联则主要由进步文艺青年和几位青年作家组成,有几位进步教授和老作家虽然参加了组织,但为了安全起见,党组织没安排没他们公开活动。 此时,北平左联和社联、语联研究推广世界语、剧联、教联等党的外围组织,都在党的北方“文总”统一领导下开展革命活动。“文总”负责人张苏同志曾经约刘家语谈过话并指导工作。 北平左联是秘密的,它的任务是在进步文艺团体和文艺青年中开展工作。随着斗争形势的发展,有时用“青年作家抗日救国联合会”的名义在社会上进行活动。当时中国大学有个“文艺青年协会”,由鲁方明、王西彦负责。 刘家语等人觉得他们这个团体的名称比自己的好,政治色彩较淡,可以作掩护,不称“青年作家”只称“文艺青年”可以广泛团结人。 为了组成更有力量的进步团体,刘家语被委托找他们谈判两家合并的事情。大家都有这种愿望,一谈就成了。合并后的团体更名为“文艺青年救国会”。成立大会是在中国大学礼堂举行的,除原来两个组织的代表讲话以外,还请燕京大学的张申府教授到会致词。 为了保护北平左联组织,一二九学生运动前,谷景生把刘家语叫到一边无人处说:“曼生同志,党组织指示你们几个主要干部,不要公开参加这学生运动活动。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这……好吧,我一定执行。”刘家语虽然一心想参加这次活动,但还是按照指示放弃了。 一九三六年二月,谷景生同志被捕,以刘家语等领导同志对他的了解、信任和崇敬,相信他有丰富的经验对付敌人,绝不会让他人知道左联和《泡沫》底细。 可是,形势越来越紧张,《泡沬》杂志办了四期就被查封了。刘家语等人把它改为《浪花》继续出版,寓意是:“泡沫”和“浪花”可以反映和象征革命的大潮。但是,不久《浪花》又被查封了。北平左联的工作进人了一个更加难的时期。 此时,刘家语就用谷牧、牧风、曼生、曼、子颖、景希等六个笔名发表过文章。这些笔名中有个别的好像也有别的青年作家用过。 谷景生同志被捕后,根据党组织的决定,同他有联系的一些同志暂时分散隐蔽。刘家语先到南口扶轮小学教师李维周那里躲了十几天,党组织介绍他是“可靠的朋友”。 后来,党组织义派刘家语去山西运城,任务是恢复盐池工人中的党组织。家语到后即遇到国民党中央军关麟征部队在那里堵截红军东征。敌人到处搜捕共产党,控制严密。好容易找到当地接头者,可他大惊失色地对刘家语道:“同志,像你老弟这样一个生面孔并有外地口音的人,此时在这个小城很难不引起注意。我见意你还是回去吧!” “我们见意你还是先回去吧,如果出了问题我们不好……”另一接头者虽然没有说出“交待”二字,可刘家语还是明白这二字的意思。 “那我们就回去吧,谢谢同志们!”刘家语见实在是不好开展工作,只得撤回来。 ------------ 第二十五章 北平斗特 一九三六年四月八日,刘家语顺利地回到北平。党组织立即叫他把北平左联的工作抓起来,并让他找一家好一点儿的公寓作掩护,房租由组织上补贴。 家语在辟才胡同一家公寓里租用了一间比较宽敞的厢房,作为活动场所。他又同杨彩、魏东明、张甦平建立了联系。在他住的公寓里,他们秘密碰头,除了研究在北平如何开展工作以外,还准备与天津、济南的左翼文艺团体加强联系,筹备成立“北方文学会”。 一天,正当他们努力开展工作的时候,刘家语夜里被捕了。这是因为他住的这家公寓的正房里就住着一个特务。尽管刘家语他们行动谨慎,还是引起了特务的注意。 同刘家语一道被捕的还有王一平。一平是一九三五年底组织胶东暴动失败后到北平,经过刘家语接上党的组织关系的。 一天晚上,他到家语住处一直谈到夜半更深。他讲到刘家语走后,胶东党的组织在昆嵛山等比较贫困的农村地区获得了较大发展。但由于常常与上级失去联系,也因为领导层有盲动倾向,所以在条件不成熟的时候发动暴动使组织遭受了很大损失…… “因次日是五一节,北平军警当局戒备森严,我怕你回去路上不安全。”刘家语说,“一平同志,你就留下来过一宿吧!” “这……这不会有问题吧?” “关键是路上不安全,我不放心你走。” “明天就是五一,到处都是宪兵,是不大安全。” “那我就暂住一晚。” 王一平住下后,大约下半夜一两点钟,在一阵急促撞门声中,住在正房的那个特务带着几个反动军警持枪冲进来,肆意搜查翻检,抄去了一些文稿,把他俩押到北平军警督察处。北平军警督察处所在地,就是现今西安门大街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那个大院。刘家语和王一平被分别关在两间相对的小房里。 第二日上午,又有一个人被押送到刘家语的牢房里。这人一进来就大骂:“我操国民党的老祖宗,凭什么抓老子?奶奶个熊的!……” “你就歇歇吧!”刘家语不耐烦地说。 “小同志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个人见刘家语答话了赶紧接上问。 “我在家里正睡着觉,不知为什么就被告抓来了。”家语小心地道。 “小老弟,大哥我是在撒传单时被抓的,我们革命党人不是好惹的,别怕。” “我不是什么革命党人,只是一个学生。” “那你是什么案子进来的?” 刘家语看他举止反常,很可能是个扯“红旗”耍苦肉计骗供的家伙,就冷冷地说:“我是北大学生,从山东来北平念书的,夜里莫名其妙被抓进来,是什么案子我也不知道。” 接着,不管这个家伙怎么表演,家语再不理睬。到了下午,这个人被叫出去了。 夜里,开始提审刘家语。坐堂审问的人就是与刘家语住在一个公寓里的那个特务。特务问道:“你叫什么名子?家住何处?” “我叫刘希景,山东荣成人。” “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 “我们注意你很久了,天天半夜三更同一些人搞什么明堂?” “我们只是学生,在一起做作业和讨论学习上的事,这也是犯法吗?” “那我们是捉错人了?北平城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抓?偏偏捉你们?” “我怎么会知道?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会捉错人?!在这个大逮捕之时,就是大风刮进这个大院的人都够判上几年的,你能没事?” “我们是清白的,不信你们查好了。” “谈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这有一个人只偷了人家一只鸡,由于不谈白,结果被告判了十年;另外一个偷了人家三头牛,由于态度端正,交待的好,被当场放了。现路有两条,你看着办吧!” “我没偷鸡,更没偷牛,你叫我交什么呀!” “你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想蒙混过关是办不到的。我问你是不是共产党?要是是的,就说了吧,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是有儿有女之人,不会害你的!你要是真不说的话,那才是自己害你自己呐!” “我真的不知什么叫共产党,我只是一个学生。” “你不是共产党?可你的朋友都是共产党,杨彩、魏东明都进来了,都招供了,杨彩是领导你的,你说不说都一样。” 至此,刘家语一听他说的不对头,心里更有底了:这个家伙什么情况也没掌握,玩的是诈供那一套。于是一口咬定:“我只是学生,你们真是抓错人了。” 特务说:“你是学生,为什么写那些文章?” 刘家语道:“这一是个人爱好,二是赚取稿费好上学。” “你写的文章宣传共产党。” “我写的是小说,讲的是爱国。” “现给你一天考虑的时间,下一次再不说真话的话,小心皮肉受苦!”特务说着向一边牢头,“把这个小家伙送到号子里,要严加看管。” “是!”牢头把刘家语带回牢房。 第二次审问刘家语的,是个胶东口音的年龄较大的法官。似乎很讲究旧社会《六法全书》的那一套形式,语气比较缓和,不像那个特务装腔作势,吆三喝四。他先咳嗽一声:“你叫什么名子?多大岁数?籍贯、住址是哪里?” 刘家语仍坚持说:“我是山东的穷学生,来北平借读大学,喜欢文艺,写点儿小说稿赚钱吃饭,与王一平是好朋友,他来找我家玩,被一同抓进来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捉别人?” “他们可能是看我们这些学生在一起有说有笑,影响了他们的休息吧!” “这个……”法官不大相信地说,“这个不会是理由吧!” “现在的这些暴发户和当点官的,又有几个是低调做人的?看穷光蛋就想捣鼓人家!”也是山东胶东口音书记员说道。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家语从这两个老乡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 第二十六章 胜利出牢 这个法官问了好几堂,刘家语一再重复地对答这些话。他后来竟对家语说:“你这个青年,写什么小说?要好好地学点儿法律,有朝一日咱们祖籍胶东蓬莱的吴佩孚吴大帅,重新得势,我们胶东人跟上他就有希望了……” 王一平关在刘家语对面的牢房里,通过各自门上的小圆洞可以相互看到。家语每次过堂回来,都要找机会给他摆摆手表示没事,攥攥拳头寄意要有信心。 一平同志很坚强,也很机敏。在被审讯时,他也没有暴露二人的政治身份,而且对刘家语编《泡沫》、《浪花》的事也未讲一个字。只说刘家语在北平靠写文章糊口念书,他是刘家语的同乡同学常有交往。 于是,二人说的一致,使敌人抓不到把柄。押了十几天过了几次堂后,他们就叫刘家语和王一平找保释放。要刘家语找保的还是那个法官。他还一再解释为什么要取保,怎么取保。刘家语说:“我是个穷学生,只身来北平,朋友很少,哪里去找保!我无罪被捕,要不你们就放人,要不你们还押着。” 这个法官出主意说:“你在山东会馆住过,那里头有人可以保你吧?” 刘家语一想会馆里看大门、烧水的老张头,也不例外地是地下同志,就说:“会馆里看大门的老张头,同我很谈得来,这个人可能愿保,那你们得先放王一平,让他出去找老张商量。” 这个法官双眼一亮:“好,我就先放了王一平,让他找老张头保你俩。说真话,我要不是同你二人是老乡,才懒得操这份心呐!” 就这样,王一平先出去找老张,开了一张盖有山东会馆戳子的保单,二人得以获释。 这次刘家语所以能够脱险,很重要的一条在于反动当局没有抓到什么证据,特别是没有发觉他和《泡沫》、《浪花》的关系。如果不是这样,那就难以过关了。 当时的这件事,让刘家语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三十一年之后,这次被捕却成了刘家语很大的麻烦。 一九六七年,又是五一节前后,造反派在北京大街上贴出了“打倒大叛徒谷牧”的大标语,重新提起这桩旧案。王一平同志因此也受到牵连。因为查刘家语这段历史问题,刘家语受到造反派不知多少次审问和批判,历时两年之久。他们跑了大半个中国,据说花了数万元的路费。当年看押和审讯家语的警察、法官都被找到了。 调查中,有人以“立功赎罪”为诱饵,示意这几个当时还被管制的人出具家语“叛变”的证明。这几个国民党警察、法官说,他们在旧社会犯了罪,在新社会不能再嫁祸于人犯新罪,都证明刘家语“口未吐实”。 从军警督察处出狱后,党组织通知刘家语已不适宜继续在北平工作,准备转移到外地去。刘家语另外换了个住处,隐蔽起来等候分配。从这时到八月离开北平,党组织还交给刘家语一项任务。那是六月底,党的交通员通知刘家语:第二天上午在公主坟街口有人同你接头,并详细交代了接头的暗号。 刘家语于次日按时前往,照事先的约定,家语左手肘部搭着一件长衫,右手拿着一本卷起来的报纸。接头的李雪峰同志对过暗号后,指示:“刘同志,你今天去北京大学参加一个讨论文学方向的集会。” 刘家语说:“我尚未恢复在左联的工作。” 李雪峰说:“这是党组织的委派,你一定前往。” “好吧!”刘家语道。 去沙滩北大参加集会那天,在约定地点接刘家语的是秦川同志。他把刘家语领进会场。参加这个讨论会的有北大的学生,也有校外的青年,有几百人。讨论的内容是关于“国防文学”和“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两个口号。有的赞成前者,有的主张后一个提法。各抒己见,争得很激烈。 会议结束时,要刘家语发言表态。他说:“同志们,讲清楚这个问题不是三言两语的事,现在时间已晚,以后我们再开会讨论一次,我愿在下次会上讲讲自己的看法。” “好吧!”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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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语身穿半新的军装,腰扎一根被战火灼有焦疤的宽皮带,肩上斜背着一支崭新的盒子枪。有棱有角的下巴微微向前突出,含蕴着顽强坚毅的性格。额间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虽与年龄不大相称,但却透露着一种足智多谋的干练。 “来得好,正要去找你哪!”孙副队长把刘家语热情地拉了过来,“谈谈你的打算吧。” “我带着几个队员悄悄摸到敌人侧后,那边情况是这样的……”刘家语简洁地作了报告,提出一个尖刀班从后面插入蒋军宪兵背后的设想,最后他加重语气说,“杨国珍是个顾头不顾腚的家伙,我们从他屁股后猛来一刀子,一定能成功!” “我完全同意你的分析。”刘多荃转过脸去,“老孙,你看这样可行?” “好!就这么办!”孙副队长的右手又猛地一劈,对着刘家语果断地下述命令,“张化东那一班在正面给你配合,刘多荃手下的那个连在左侧协助,你们从右后突进,动作要快,以进为守,一个小时之内,一定攻破这座桥!” “保证完成任务!”刘家语兴奋地敬过礼,转身带着尖刀班,怀着满腔的仇恨,从不大深的小河里扑了过去。 刘家语,在文登乡师学成后,到了北平参加左联工作,从而对蒋介石侄孙、原北平宪兵三团中将团长蒋孝先的罪恶有着更深切的了解。家语从北平来到西安参加了张学良的学兵队后,曾多次地下决心,一定要灭了这个杀害我北平三千同志的侩子手! 特别是自十一月中旬日伪军进犯我绥远,全国各地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援绥运动,学兵队也积极配合。同月下旬绥远军民收复百灵庙。学兵队立刻召开了声援大会,战友们慷慨陈词,王西萍带头提出直接去绥远参加抗战。学兵队派出尚效飞等代表向张学良请愿援绥。 第三天下午,张学良将军在金家巷卫队营营部接见学兵队时大声地说:“我集国难家仇于一身,要求抗日的心情和大家一样。但抗日不能只凭少数人一时血气之勇,必须全国上下一条心,齐心协力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 “好!……”地动山摇。 “同胞们,国内问题不解决,意见不一致,全心全意地抗日是不可能的。现在许多真实情况你们还不了解,我现在也不便向你们说明,希望大家相信我,一定会很快促成一致抗日,绝不会在你们面前食言。”最后,张学良沉痛地说,“你们手中的枪是我姓张的发给的,我不抗日,你们可以用手中枪来打死我张某!” 这次接见解除了大家的一些疑虑,使学兵队队员对张学良有了直接的了解,并产生了崇高的敬意,也预感到在未来复杂的局势中,学兵队这批人将成为张将军依靠的力量。 一二九运动一周年时,党通过西安市(包括常驻西安的)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西北各界救国联合会、“学联”等群众团体发动一万五千多名学生请愿游行。学兵队积极配合,搞野外演习,实际是在西安郊区搞抗日救国的宣传。 穿过市区时,学兵队高唱《大刀进行曲》等革命歌曲与示威队伍相呼应。野营归来,听说一名游行学生遭到宪警枪击的消息,大家都异常愤怒。康鸿泰队长集合学兵队举行分列式,以示支援和抗议。 当蒋介石得知学生的游行队伍,向自己临时驻地临潼进发时,下达了镇压的命令。为避免老百姓和学兵队员遭到屠杀,张学良驱车赶到十里铺劝阻,当场保证在一周内以事实来回答学生的要求。 当天晚上,学兵队又举行了一二九运动一周年纪念会,有报告、话剧、歌咏、诗歌朗诵等节目。会后,学兵队接替了警卫二营的哨位,二营的部队已开始执行特殊任务了。 于是,张学良在这次行动前动员说:“为了促成蒋介石真心和全力抗日,建力起全国抗日的统一战线的到来,必须捉蒋联共抗日……” ------------ 第二十八章 浴火西安 这时,刘家语周身血液,如同着了火似的在胸膛里燃烧。他带着队伍,五分钟就插到了敌后,匍伏在敌人工事跟前;一听正面号声嘹亮,枪声大作,他知道这是张化东有意在为他们牵制敌人,忙用刺刀挑开铁丝网,钻到墙边,踩着一个队员的肩头,透过圩墙,向战壕里观察动静。 战壕里见方有亩把大,一座方形碉堡,象个好斗的狂徒,傲慢地立在中心。战壕的四个角与一门口,都有坟墩似的地堡。敌人的注意力都在正面,所有的地堡都喷吐着火舌,疯狂地向正面进行扫射…… 刘家语拉了一下身旁的队员,示意大家作好准备,悄悄翻越围墙。突然,一颗屁股上咝咝地冒着烟的手榴弹从墙上滚落下来,这是战壕里的敌人扔过来的,眼看就要在队伍里爆炸。刘家语眼尖手快,一把接住,随即胳膊一抬,一道火线向战壕里飞了过去,只听得“轰”的一声,腾起一团黑色的烟雾,炸裂的弹片带着哨音向敌人飞扑。 “兄弟们,冲啊!”随着刘家语这声有力的呼唤,队员们一个个飞下墙头,趁着滚滚的硝烟,踩过敌人哨兵的尸体,象一群猛虎扑向一个地堡。一捆集束手榴弹投了进去,一声轰天巨响,地堡的顶棚掀去了半个! 一群蒋军宪兵象没头的苍蝇,拖着枪哇哇乱叫着向中心炮楼逃命。紧急之中,刘家语灵机一动,抛开格杀的对手,混在逃命的蒋军之中,一下子冲进了中心炮楼。 炮楼里乱哄哄、闹嚷嚷挤成一团,刘家语跨步堵住大门,左手托住从身上解下的那个鼓鼓的挎包,右手扣动扳机对准楼顶“砰砰”地开了两枪。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把一个个宪兵吓呆了,炮楼里顿时变得死一样的沉寂。 “嗨!东北军冲上来啦,谁要是反抗,我就拉炸药包啦!你们赶快放下武器吧!” 刘家语这洪亮的声音,象突然响起的一声惊雷,宪兵一听骨头都散了架,连同那钢筋水泥的碉堡也似乎在恐惧中颤抖! 少许一阵沉默,响起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声音:“我们投……投降……” “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 带哭腔的、沙哑的哀求声乱糟糟地充斥了整个碉堡。 “谁是你们的长官?”刘家语大声地喝问。 在一伙宪兵的指点下,一个眯缝眼抖抖嗦嗦地站了起来,他边脱帽子边躬身回答:“兄弟,我,我是宪兵副团长……” “蒋孝先哪里去了?快说!” “他,他在那边。”眯缝眼向正面指了指,他的鼻子已吓得变了型——歪到了右边。 “命令你的宪兵团先把枪扔出去!” “是,是,好,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伙宪兵早就撒手把枪丢了出来。 这时,正巧后面的队员们也冲了过来,刘家语故意大声地命令:“七连,看管俘虏!” “是!”一个机警的队员威严地、大声地答应。这声音把从碉堡里出来的俘虏吓得双手举得更高。 刘家语见中心炮楼已经解决,忙用目光环顾敌人的整个工事,准备向正面地堡突进。正欲起步时,猛听前边响起排山倒海般的声音,我大部队象汹涌的洪水从桥头压了过来。几个残存的守敌慌慌张张地向左侧地堡逃命。刘家语把枪一指,率领尖刀班如同老鹰攫小鸡一样地扑了过去。 原来这天黎明前的时分,醉态朦胧的蒋孝先被枪声惊醒,慌得他跳下床来,推开窗门向外张望。谁知窗格一开,一团浓黑的烟雾迎面扑来,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见势不妙,急忙披起衣服,冲出大门,妄想召集喽罗们抵抗,可东北军学兵队已是摧枯拉朽地席卷过来,哪里还招架得住! 于是乎,只好命令那些喽罗赶快向后面的工事里撤退,并叫桥头的两个地堡拚死为他守住。 凭借着坚固的工事和猛烈的火力,宪兵阻住了学兵队的三次冲锋。蒋孝先壮起胆子,亲自到正面的地堡中去打气:“弟兄们!东北军不敢用重炮,你们放心地打吧!只要能坚持到天大亮,我给你们每人加五块‘袁大头’!” 对方阵地上静默了一阵,突然又响起冲锋号声。蒋孝先又指手又跺脚,催促机枪手:“打!快打!……” 东北军没有冲上来,蒋孝先洋洋得意,咧开狗腚似的大嘴,“嘿嘿嘿”地一阵狂笑,那声音就象起性的夜猫在叫,真让人大起鸡皮疙瘩。 笑声未断,副官气急败坏地从后面钻进来报告:“大事不,不好,前,前沿阵地被东北军攻下了!” 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众宪兵的头上,蒋孝先好象被一块巨石砸开了脑瓜,顿时失去知觉。当他缓了口气清醒过来时,对面的东北军已经冲进桥头,吓得他慌慌张张地逃命。 刘家语率领尖刀班正向前猛扑,突然一声巨响,战壕里最后剩下的一个地堡也变成了“天堡”,一群炸窝似的敌人争着向战壕的缺口逃命。 这时,面的硝烟之中,忽然蹦出一位手舞砍刀的彪形大汉,只见他连冲带跳,左劈右砍,率领着一伙手执大刀的青年,把宪兵杀得东倒西歪。刘家语一见大喜,对跟上来的队员们大声喊道:“支援部队来啦!队员们,彻底消灭敌人!” 力量凝聚到刀尖,学兵队员们个个精神抖擞,奋勇杀敌。一场激战,国民党的宪兵遭到了惨重伤亡,大多被歼、被俘,只有少数几个侥幸的做了漏网之鱼。 朝霞染红了天地,树木,桥面和其他一切建筑都镶上了一道金边,这个曾被野兽蹂躏过的地方,重又披上了彩色的衣衫,焕发出青春的光辉。 刘多荃和孙铭九领着大部队先走了,刘家语带着连里的队员打扫战场。队员们扛着成捆的枪支,抬着一箱箱的子弹,乐得合不拢嘴巴,有的还兴奋地唱起歌来。 刘家语正在查找蒋孝先,忽听前面传来“饶命!饶命!”的哀求声。抬头一看,只见先前那个彪形大汉,一手握着寒光闪闪的砍刀,一手象抓蛤蟆似的提着一个宪兵官大步走来: “报告!这就是杀人魔王、原北平宪兵三团蒋孝先中将团长!” ------------ 第二十九章 枪毙孝先 刘家语听说是蒋孝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不得一枪把他钉得前心穿后心。但是他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大声喝道:“把他押下去,听候东北军事的审判!” 这个宪兵军官一听着了慌,象叉在鱼叉上的一条癞蛤蟆,四脚一阵乱摇,分辩说:“长官,我,我不,不是蒋孝先,我是他的卫兵吴小二啊……” 刘家语一听,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仔细一看,竟象个一头大肥猪,与记忆中长着尖嘴猴腮的蒋孝先毫无相似之处,于是大声地喝问:“那个鳖种哪去了?” 吴小二转动着僵硬的舌头,结结巴巴地回答:“他……他先前在正面的地堡里督战,后来听到右侧后的地堡被攻破,就叫我和他换过衣服,他从下水道钻过围墙,向桥对过逃命去了!” “他妈的,这个王八!”那大汉气得鼻孔直冒青烟,手臂一提,向前猛一推,这个充当替死鬼的匪徒,一个狗吃屎跌出丈把远。只见他两只肥胖的腿肚子一阵抽搐,大张着胖嘴,只出气不进气,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刘家语望着这位大汉好生面熟,正要打招呼,只见那人把大刀向桥对过一指,忿忿地骂道:“不宰了你们这些畜牲,我就不姓‘张’!” “你是张化东?”刘家语一听,脱口而出。 那大汉惊奇地回过头来,望望这位精神抖抖、英姿勃勃的东北军军官,茫然地问:“你怎么认识我?” “化东兄弟,我是刘曼生啊!几个月没见面,你不认识啦?” 张化东先是一怔,接着突然惊喜地[叫起来:“哎呀,曼生同志,是你啊!”他忙把大刀插进刀鞘,伸开双臂,激动地把家语抱住。 原来,进东北军学兵队时他俩就是朝夕相处的伙伴。他俩曾在大操场,听张学良将讲话;他俩曾在队伍里,赶走特务……后来,工作的需要,他们一分手就是几个月没有见面,今日在这胜利的战场上突然重逢,怎不使人无限欢欣,无比激动? 曙光初照,树木、田园渐渐显露出轮廓,大地上铺满了欢乐的晨辉。刘家语望着张化东铁铸般的身体,关切地问道:“现在吃饭还是十五分钟吗?” “有时还是十五分钟。不过,从备战以来就好多了,大伙还推我当副连长,干不好……” “行啊!”刘家语用力地摇着化东的臂膀,鼓励他好好干,接着又深情地问道:“王一平的身体好吧?” “好着哪!人家说他是麦苗遇春雨,捉蒋一开始,他的劲道可足了!”化东兴冲冲地回答,稍停一下又继续说,“就是经常提着你……” “陈志道和白凤翔二同志呢?” “他们都好。”化东顿了一下,转换语气补充说,“陈志道当上排长啦!刚才还看到他,跟着队里的白凤翔在捉俘虏。” “都是好样的!”刘家语凝望着从东边冉冉上升的红日,静了一阵,对着化东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都走上了革命大道,这条路是张少帅开创的,我们走得对,走得好要永远跟着少帅,一直走到底!”化东使劲地点点头,他虽然说话,一双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的亮光,都寿表达了他那坚不可摧的决心。 天边有几片浮云,在渐渐地飘拢、汇集,刘家语触景生情地:“……美好的前程不是一步能跨到的!往后的斗争必然很残酷,不知你们有没有思想准备?” “不要紧,‘好船夫不怕恶风浪’,老蒋狠不到哪里去!这一仗,斩断了老蒋打内战的念头,我们一定要捉到这个老甲鱼。他们那几只破壳船,我看也航不了几里,因为风不顺!” 刘家语听着化东的话,展望着眼前的山山水水,信赖地点点头。当他的目光落在一片小树林时,突然看到了什么,连忙问道:“蒋孝先捉到了没有?” “没有。” “那边的小树在动,好象有人在跑,会不会是蒋孝先?” “难说,我还是带人跑步过去看看。”张化东向身边的队员手一摆,“快,快跟人过去。” 不一会,张化东下令捉拿到的蒋介石中将侍从副官长蒋孝先和杨国珍被押了上来。刘家语看了一下,不屑一顾地说:“把他们看好了,让他接受人民的审判!我内急先上一下茅房,大家先把俘虏看好。” 这时已清晨五点钟,张化东见守桥一小时任务已完成,就带队往临潼,临时将两个俘虏交刘多荃的一0五师七连看守,随即投入攻打华清池活捉蒋介石的战斗。战斗中张化东问孙铭久道:“孙大队副,对蒋孝先、杨国珍两个俘虏如何处理?” 孙铭九道:“这还用问我?你们就自行处理好了。” 张化东听后,便吩咐两名战士道:“把态度猖狂且逃跑未遂的蒋孝先、杨国珍押到附近的菜地里,就地枪决!” 这两名队员接到命令后,就命令蒋孝先和杨国珍二人跪下,宣布处以死刑,然后将他们枪毙。 当正上厕所的刘家语听说要枪决这二人后,大吃一惊,赶紧向刑场跑去制止,虽然鞋子都跑掉了,但还是迟到了一步。 ------------ 第三十章 活捉老蒋 却说逃上山的蒋介石这才领教了西北高原的西北风厉害,光秃秃脑袋上宛如有无数刀割,又痛又冷。偷偷地从穴中外望,只见骊山上下有影子在移动,山下华清池外面响起了机关枪,一直响了半个多小时,才突然停止,偶或有零星枪响。 蒋介石搭着脑袋,心想残余卫兵已被消灭了,脱险的机会越来越少。猛地有沉重的脚步声迎来,蒋介石缩做一团,听脚声远去;又听脚声过来,再缩做一堆。这么着往来几次,蒋介石虽然没被发觉,但心想被捉的可能就要来到了。 这会子,忽地有一个大嗓子在附近大叫,听声音好熟,一时却也想不起是谁来。那人在骂道:“日他奶奶的,这狗日钻到哪里去了?给我找!即使他钻进老鼠洞,也得把这个孬种挖出来!” “报告长官!”另一个声音在答:“他会不会往那个方向跑?” “那边通什么地方?” “报告长官,沿着这个方向,正是走向秦始皇的坟墓,这边是秦始皇坟墓所在山的山脚下。” “日他妈个x!”那个大嗓子焦急地叫道,“队员们,给我仔细点找!别让这个活着的秦始皇逃走了。” “瞧!”又一个人大声道:“长官!你身边那小洞洞!上面的草好象动了一下!这个混球说不定就藏在这老鼠洞里!” 紧接着万道阳光升出骊山,欢呼声也震撼了骊山。 在兵士们欢呼声中,只见孙铭九倒退一步,拔枪在手,向天放了一枪,大声喊道:“我们已经看到你了,快点出来,不然就要向里面扔手榴弹了!” 蒋介石听见枪响,已经让小便尿湿了裤子;如今听说要他快点出来,否则向里投弹,简直魂不附体。于是慢吞吞挺了挺腰,吃力地想爬出洞来。洞外学兵队员们看见毛草动后,露出亮光光的脑袋瓜子,骊山扬起了一片笑骂声:“没错儿!瞧!那光头贼亮,发着光!” “驴日的!再不出来,老子就叫你尝尝手榴弹的味道!”张化东边说边拧开手榴弹盖子。 孙铭九喝道:“不许投弹!张化东,你带个人进去,把这个家伙弄出来!” 队员们一声喊,把洞口围得密不通风,张化东和另一个队员三拉两拉,把蒋介石拉了上来。只见他满脸惨白,浑身在抖,大冷天光秃秃脑门上,大冒热气,有如一个刚出笼的大馒头。嘴巴干瘪得象一条线,光着一只左脚,右脚却光脚板穿皮鞋,鞋带早已无影无踪。 蒋介石胆战心惊出得洞来,两眼发直,张化东拿起枪柄拦腰一下子,打得他“哟哟哟”直叫唤;另一个队员也举起枪托朝他腰里打过去,只听见扑的一声,蒋介石已经弯着腰跪倒地上。 “我操你祖宗八代子。”张化东用左手指着老蒋的脑门。“你个孬种,看见日本人你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你知道咱们东北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么!” “呸!”另一个东北口音的地队员一口唾沫直往蒋介石脸上吐去,几乎是号哭的声音:“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做委员长,不抵抗,不抵抗,不抵抗!”这队员声泪俱下,“俺老子给你拚了!俺代表三千万东北人吃你这个龟孙子的肉!” 刘家语听着这个队员的话,心里一阵紧张,于是上前向正乱的队员劝说:“兄弟们,现团结为重,共同抗日才是头等大事,不能乱来……” 刘家语正在劝阻着,突然“砰砰砰”三声枪响,大家一怔,只见孙铭九站在岩石上说道:“学兵队员们,老蒋给咱们捉到了,咱们只要叫他停止内战,枪口向外,咱们不要他那条命。你们让开,我来!”边说边纵身一跳,一个箭步奔到蒋介石面前,双手一抱,“委员长,您受惊了!请多多包涵!” 蒋介石赖在洞边磐石上,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没有好气。但又不敢发作,只得用江湖上的口吻答道:“如果你还念是我的部下,把我枪毙算了!” “这叫什么话!”孙铭九笑容可掬地,“只要你下令全国一心,我们就决不枪毙你,我们只请求您领导我们抗日,打鬼子,把小鬼子赶出中国!” 这时的蒋介石恨不得把孙铭九一口吞了,可是已经被人捉到,吓得有如一只被关在笼里的老鼠,除了颤抖之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冬天的太阳露了一下脸又就隐没了,学兵队员们的兴奋也变得非常冷静。他们把号哭着的、要打死蒋介石的几名官兵送到营房休息,孙铭九看看表:“委员长,已经快八点,我们走吧。天气又冷,委员长穿得又不多,当心受了寒。” 蒋介石坐在石头上犹豫地说:“嗯,嗯,烦你请张副司令到这里来,我才下去。” 孙铭九答道:“张副司令不在这里,军队在城里大打出手,我们是保护你来的。” 蒋介石听了这句话,好象稍为放了心:“那好吧,你给我一匹马,让我骑着走。” “马?”孙铭九皱皱眉头:“委员长亲眼看见的,这里什么也没有,我来背你下山吧。”孙铭九边说边蹲下身子,挨着蒋介石的脚部。 经过一个短时间的迟疑,蒋介石这才把满身疼痛的身体,伏在这个年轻军官宽阔的肩膀上。孙铭九把他双脚一分,往上一挪,这么着就走下山坡。学兵队员们在前后左右倒提着枪戒备,深怕冷不防从哪儿飞出来一颗子弹,结束了蒋介石的一生,害得他们不能交差。 这时,张学良打来电话说:“所有在临潼捉到的人,不许就地处理,要一律带回西安。当孙铭久得知张化东已下令将蒋孝先、杨国珍枪毙后,便与当时赶到的白凤翔、刘多荃和刘家语商量决定,只推说此两人中流弹而死,回西安时就这样向张学良报告。 于是,学兵队的张化东枪毙了蒋孝先、杨国珍便成了除孙铭九、白凤翔、刘多荃和刘家语等少数人知情的学兵队内部的一个秘密。可随着刘家语的解说和局势的发展,学兵队很快意识到:枪毙蒋孝先虽为北平死在他手上的同胞报了仇固然痛快,但这件事很可能会给张学良和地下党建在学兵队中的党组织带来麻烦,便相约对此事尽量保密。 如今,张学良已在夏威夷去世,台湾的情况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以如实地在这里告知读者了。 ------------ 第三十一章 以诚相待 西安事变第二天,学兵队队员都接受了张学良明确指定的任务,分别去接收电台、报社、邮电局;有的被派去军警督察处清查国民党别动队和逃散的宪警人员;有的去接收国民党的档案;有的去看管被扣押的国民党高级将领和被扣留的飞机及飞行人员;有的协同西安各城门站岗部队,检查可疑行人。 学员们有组织地到街头、学校宣传张、杨的“八项主张”。学兵队还组织了一个合唱团,到广播电台播放抗日救亡歌曲。不久,由李伟、梁彦、程牧、孙毅人、刘杰等人在接收了原国民党剿总的“大道剧社”之后成立了“一二一二剧团”,聘请当时在西安市第二中学任教、北平艺专戏剧系科班出身的张寒晖同志担任剧团的领导。 该剧团不仅在西安市配合西安事变积极演出宣传抗日救国的剧目,而且还去三原为红军演出。史沫特莱等国际友人和外国记者也看过该团演出的由王林编写的话剧《火山口上》,并到后台慰问演员和编剧,表示祝贺和支持。 这个主要由学兵队成员组成、由张寒晖领导的“一二。一二”剧团也随学兵队经历了青训班、差遣队直至最后解散的全过程。他们在西安事变期间演出的《撤退赵家庄》、《火山口上》(王林编剧)等剧目影响很大。 这期间,张寒晖还创作了著名歌曲《松花江上》。这首唱遍了全国的歌曲,在很长一个时期内词曲作者只署“佚名”。寒晖宁愿让人们认为这首歌是东北流亡者哼唱出来的,以收到更好的效果。这个剧团还吸收了两位西安的中学生,一位是张雁,一位是刘炽,后来在艺术上都很有成就。 刘家语所在的学兵队所起到的最重要的作用是成为“抗日宣传大队”的骨干力量。 十二月十四日,张学良和杨虎成正式宣布撤消西北“剿匪”总部,停止一切“剿共”行动,成立抗日联军西北临时军事委员会。军事委员会下设政治处,应德田任主任,政治处内设组织、宣传、民运、总务等科。 罗瑞卿化名罗谷光任政治处民运科长。当时,国民党派到东北军的政训人员均已被扣留,政治处决定组织抗日宣传大队,取代国民党的政训人员。军设大队,师设中队,团设宣传员。学兵队学员大部分被分配到抗日宣传队,并组成五个大队。何畏之、赵天野、王建中、侯晓岚、李正南分任大队长,同时任总支部书记。 这五个大队派到东北军各军,下属中队的宣传员深入到各师、团接替国民党政训人员,并开展抗日宣传工作,对东北军这一时期的思想政治工作起了很大作用。 刘家语等人安排好工作后,同一批队员成了蒋介石保护队。 这时,刘家语留神观察,发现东北军还在里面搜索。有一个人从山上呐喊而下,手里摇晃着什么东西。孙铭九马上命令戒备,待这个人走近了,原来他手里拿的是一只鞋子。 此时此刻,大家再瞅一眼蒋介石的左脚,几乎笑出声来,当即接过交给蒋介石自己穿着。蒋介石双手抖索,一面穿鞋,一面观察院子内外尸体狼藉。除了侍卫官和卫队之外,邵元冲仰面朝天,已经动弹不得;蒋孝先和杨国珍俯伏在菜地,一命呜呼;萧乃华侧卧阶前,一脸是血。钱大钧胸部中弹,听说已发送进了医院。 蒋介石此时倒在为他自己庆幸。他想幸亏跑得快,否则挨上几枪那才真正的倒霉。正发呆时车子开到,孙铭九道:“蒋委员长,请上车。我奉命护送你老进城。” 蒋介石心想不能答应得太快了,于是就故意道:“你把张学良给找来,我才可同你走!” “蒋委员长,”孙铭九大声答道,“张司令在西安等侯,我们并非对你老的叛变,实对国事有所请求,希望委员长能团结抗日,一切请求将由张副总司令面陈,请!”孙铭九话毕。 外面跑进来一个少将军官,手按指挥刀,向蒋介石立正道:“报告委员长!我是一百零五师第二旅旅长唐君尧!”他软中带硬,“张少帅说了,非把委员长请进城不可!” 蒋介石无法可使,只得一拐一拐钻进汽车,坐在孙铭九同唐君尧二人之间,前面坐着杨虎城的侍从副官谭海,后面坐着师长白凤翔。 老蒋人见前面烟尘滚滚,也不知道这是谁来了,铭九下令停车,自己纵身下车探看究竟,让前面一车辆大车挡住来者。白凤翔一番好心,把自己的皮大衣脱了下来,披在蒋介石的背上道:“委员长休息一下子,我也下去看看。” 白凤翔说着也下得车来,众人见是张学良派人迎来,便上车继续前进,没多久车子开进西安东关,突然张学良的座车迎面而来。唐君尧说:“哈,张副总司令来了!” 对面下车的并不是张学良,而是一位传令的军官,他向孙铭九说道:“把蒋委员长送到新城大楼!” 车子慢慢腾腾地往新城大楼驶去,蒋介石心想不妙,于是自言自语地道:“新城大楼就是西安绥靖总署杨虎城新居,逮捕他的却是东北军,为什么现在要把他送到杨虎城处?” 这时车子已过东门,守卫士兵均佩“十七路”臂章,这使蒋介石更是害怕,原来他以为杨虎城也被张学良缴械了,东北军故意穿上西北军的衣服掩人耳目。 事实上,当张学良的侍卫第二营由营长孙铭九率张化东等队员捉住蒋介石时,杨虎城的西北军,已在城里不声不响分头捉到了陈诚等南京十七名高级官员,并且把他们集中起来。经过了两次点名站班,大员和那些侍卫眷属分在两边。 这么一来,西京招待所就成了临时的俘虏营。一直到下午三四点钟,还没见头绪,大家实在饿得慌,又没有烟抽,更是厌气。蒋百里半幽默地叹一声道:“昨为座上客,今作阶下囚!” 大家听了不禁微笑。能够说说笑笑的倒是那位旧将领陈调元,他提高了嗓子在卖烟,说道:“茄力克香烟,现钱交易,五毛钱一支。此时此地,不算贵吧!……” 大家也就松动一下,笑了一阵。直到门外的守卫把“号外”带进来,大家才看见的是“张、杨兵谏”的大标题,附着八项主张,这才从内心里说:“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下午四时左右,那位紧张过度的张学良来了,对大家一拱手:“各位受惊了!各位受惊了!”他看了一下手下说:“快,赶快准备酒饭,让大家吃个饱,还要把陈调元入贡的火腿和百年陈酒一同端上。” 饭后,他们才重新被分配,各人重新有了一个房间。下午七时,各人又各自在房间中开饭。 那边蒋介石已经进入新城大楼,自有谭海等人妥为照料。谭海找了套全新的衣服鞋袜送给蒋介石道:“蒋委员长,这是杨主任给您送的,请委员长更衣吧!” 蒋介石一听,心想室内有火炉,已经不太冷,就是饿的慌。再说杨虎城的确已经参加兵变,如今穿他的衣服,当着这几个副官,未免面子上太过不去。于是拒绝道:“狗皮,我不穿!我不穿杨主任送我的囚犯。” 副官没办法,只好退到隔房商议。谭海道:“杨主任要来了,一定要骂娘的。可是这家伙又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们说怎么办?” 另一个副官噗哧一笑道:“大家到店里买过东西,伙计们听说你嫌这段衣料太淡,他拿进去打个转出来说:‘瞧!先生,这一段料子恰巧合适!’于是就便买了,没料到还是刚才这一段。我们不妨……” 谭海失笑道:“行,我来学学。”于是他捧着那一堆衣服鞋袜,进房去告诉蒋介石道:“这是我们几个副官出钱给您老买的,请穿上吧!” 蒋介石果然不再坚持,一把夺了过来,连忙穿上,着上,戴上。 ------------ 第三十二章 晓之以理 西安古称长安、京兆,是陕西省省会,西北地区第一大城市,陕西省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科教中心,世界历史文化名城。西安历史悠久,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朝代最多、时间最长的都城,有着七千多年文明史、三千一百多年建城史和一千一百多年的建都史,与雅典、罗马、开罗并称世界四大文明古都,是中华文明和中华民族重要发祥地,丝绸之路的起点。 今天,是西安市美丽的一天,晴空里落下金色的雨滴。一眼望不到边的北临渭河和黄土高原,让人大开眼界,赞叹不已。金灿灿的阳光下,大地显得更广阔,城墙显得更巍峨。 这时候,在本安一间军营里,刘家语正式通知特委委批准接收几名上进官兵,为中国共产党候补党员。 刘家语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激烈地跳动,浑身的血。液在汹涌地奔流。他透过眼眶里嗡着的热泪,去看那‘碧蓝的天空,雄伟的古城楼,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啊!今天,这一切是多么光辉灿煌,生机勃勃!又是多么令人感到兴奋啊!刘家语猛地想起,两年前张书记第一次到海阳县召集群众大会,宣传党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时,不也正是这样的太阳,这样的蓝天,这样富有生气的大地吗!…… 时间,过得真快呀!刘家语一生最初的十四个年头,是在暴风骤雨,天翻地覆的民族斗争和阶级斗争的岁月里度过的。党的教导,群众斗争的锻炼,硝烟烽火的熏陶,和他自己认其学习毛主席著作,在斗争中刻苦磨炼,使刘家语成长的速度,大大超过了他实际年龄的递增。几年前,那个踮着脚,仰着小脸,从人缝里看于校长讲话的小刘书记,此刻已经成长为一名发展新党员的地下党员中的佼佼者了。 这时,刘家语完全沉浸在对党的诚挚感情之中。他在深沉地回想着过去生活与战斗道路上的每个脚印:他在热切地仰望着今后奋斗的崇高目标。烈士们的鲜血,冲天的火炬,在他眼前蓦地变成了一面火红的党旗,高高地悬挂在万里蓝天,那党旗把耀眼的金光,投射到自己的心上。 这时,刘家语神情显得很庄严。他十分激奋地对同志们说:“同志们,我们一定要保证,永远忠于党,不伯流血,不怕牺牲,在困难面前不低头,在敌人面的飞机大炮面前不屈服,一定要按照党的意志,踏着先烈的脚印,为崇高的共产主义理想奋斗到底!……” 与此同时,张学良却在途中被秘书坐车追赶上来,报告道:“通电已经拟好,请您过过目。” 张学良看过后略一思索,就咐司机倒回头来,直奔南京大官集合场所。陈诚等人瞧见张学良那么快便回来,以为他一定已经结果了蒋介石。不料张学良拿出几张公文纸,向大家宣读道:“各位,这是一个通电,希望各位听我读过之后,如果同意,便在上面签一个名。我再拿着这份通电去找委员长。” “这个……”众人道。 张学良咳一声嗽,“南京执行委员会、国民政府林主席钧鉴,暨各部院会勋鉴:东北沦亡,时逾五载,国权凌夷,疆土日蹙!淞沪停战协定屈辱予前,塘沽何梅协定继之于后。凡属国人,无不痛心!近来国际形势突变,相互勾结,以我国家民族为牺牲。绥东战起,群情鼎沸,土气激昂!” “打狗日的小鬼子!”一军官道。 张学良向他看了一眼,继续道:“于此时机,我中华领袖应如何激励军民,发动全国之整个抗战,凡前方之守土将士,浴血杀敌,后方之外交当局乃力谋妥协。自上海爱国冤狱暴发,世界震惊,举国痛愤!爱国获罪,令人发指!蒋委员弃绝民众,误国咎深,学良等涕泣陈辞,匀遭重斥。昨日西安学生举行救国运动,竟指使警察,枪杀爱国幼童!” “杀他妈的坏蛋!”一军官咬牙切齿地小声道。 “稍具人心,孰忍出此?学良等多年袍泽,不忍坐视!因对介公作最后之诤谏,保其安全,促其反省。东北军民,一致主张如下: “一、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派,共同负责救国。二、停止一切内战。三、立即释放上海被捕之爱国人士和一切政治犯。五、开放民众爱国运动。六、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一切之政治自由。七、确实遵行孙总理遗嘱。八、立即召开救国会议。以上八项,为吾等及西北军民一致救国主张,万望俯顺舆情,开诚采纳,为国家开将来一线之生机……” “好!”众道。 张学良又道:“我们不容反顾,只求于救亡主张贯彻有济:于国家为功为罪,一听国人之处置!临电不胜迫切待命之至!” “我们坚决拥护!”群情鼎沸。 “这个,”张学良把通电往桌上一放,“下面具名的已有兄弟和杨虎城先生二人。为了加强这个通电的力量,希望各位也签个名。”他向警卫一摆手,“卫士,拿笔墨来!” 十七个人彼此望了一眼,马占山一马当先,大呼道:“汉卿,我先签。”接着写上了名字。 于是陈诚、朱绍良、王以哲、蒋百里、于学忠、缪澄流等十七人逐一在通电上签下了名字。 张学良拿起通电,告别众人,并不去见蒋介石,却上医院找钱大钧。钱大钧胸口子弹已经取出,正在休息。当下张学良把通电给他看过,征求他签个名。 钱大钧看见一大串名字已在上面,也就签了。张学良出得医院,这才向关蒋处跑去。杨虎城正在客室等候,见他来到,又改变主意道:“两人说话反而不便,汉卿兄你一个人同他讲去吧,我也得回去戒备,以防不测。” 张学良想了想答道:“也好,那我就去了。”说罢两人分头进行。张学良踏进蒋介石房间,摘下皮帽,脱下大氅,叫了声:“大哥,”蒋介石在床上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却坐着发怔。张学良端了把凳子挨着他坐下道:“今天的事情,让大哥受惊了。” 蒋介石见他的态度还是那么恭敬,放下了大半个心,冷笑道:“哼!你还好意思叫我大哥?你既然叫我大哥,那还说明是我的小弟了!现如今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应该马上护送我回到洛阳!否则,你就是叛逆!你可以把我杀了呀!” “这……” ------------ 第三十三章 众望所归 “张学良皱皱眉头,掏出那张通电来:“大哥,今日之事,我们不必用叛逆与否这些字眼上咬文嚼字!”他把那张通电往他手上一放:“请大哥请看一遍,我们马上就要拍发!” 蒋介石忙不迭一字一句仔细读下去,双手发抖,两眼发直。骂人又不是,撕掉又不大敢,半眯的眼看了半天。然后,壮胆子往桌上一摔。 “大哥!”张学良接过,起立道:“您看过了,我们就发出去了!”他大声叫:“侍卫!”接着把通电交给谭海,“限即刻拍发!” “是!少帅!”谭海告辞。 蒋介石冷冷地问道:“你说我被群小人包围,有什么根据?” “大哥!”学良紧皱眉头:“有事实为证,毋需汉卿举例,天下人都看得很清楚,不过我们这样说,完全是为了您的面子。” “这个……” “大哥,现初稿上并没有这一句,只说是大哥误国,后来大家认为这样说未免使您下不了台,所以就说群小人包围。拟稿的同事还反对,他说只有结党营私从中指挥的领袖,没有给人包围作为傀儡的头目,大哥本身的主张误国,并非有了群小人才开始误国。结果还是改了。” “哼!”蒋介石冷笑道:“谁拟的稿?” “这个我不能说。”张学良更为反感,“今日之事,都是我同杨主任所为,大哥不必寻根问底,您的安全也由我们负责。” 蒋介石突地拍着床沿叫道:“你们做得好事,你们做得好事!还不如把我杀了!” 张学良连忙劝道:“大哥不必激动,我今天的举止,当交人民公断……”蒋介石听说“要交人民公断”,马上瘪嘴一咧,大声哭了起来。 张学良误会了蒋介石的意思,以为他受了太大的委屈,所以放声大哭。便解释道:“大哥,您不必这个样子。我们这次发动事变,当然要交给人民公断!如果老百姓赞成小弟的主张,那就证明小弟是足够代表全国公意的!大哥也很可以明白:小弟们的主张是没有错的。” 可是张学良不解释也罢了,越解释,蒋介石越以为是存心要枪毙他,哭声更响,甚为哀恸。 张学良倒也没有主意,抓抓脖子,踱到隔室问侍卫道:“蒋委员长来这里以后,他的精神怎么样?” “还差不离,”谭海说:“就是哼哼唧唧,在床上翻来覆去,大概给谁打伤了。” 另一个侍卫说。“不,听说他爬墙跌坏了。” 又一个侍卫说:“他刚进房,我们给他换了一套鞋袜衣裳。他一个劲儿问我们的姓名、年龄、籍贯、级职,要我们几个人写一张名单给他。” 学良吃惊道:“你们写了没有?” “没有。”谭海说:“谁不知道他一肚子坏水?给了他名字,岂不是请他改天把咱弟兄们放上了案板?” 张学良点点头。倾耳细听,蒋介石的哭声已经低了下去,但还没完。他反剪着手大步踱着,震得那楼板“噔噔”直响。倏地他问道:“委员长在今天吃过东西没有?”侍卫们一齐摇头。张学良也摇摇头,“这倒怪了,他为什么不吃东西?难道你们没有送饭去?” 谭海道:“少帅,就是给我们个天胆也不敢不送饭?他一到,咱们就给他换衣裳鞋袜,请他洗澡,伺候他就象伺候亲老子一样。可是他衣服换过了,澡也洗过了,大夫也看过了,就是不肯吃饭。我亲自送过白米饭去,两荤两素一个汤,可是他还是不吃。” “这是什么原因?” “我也不太清楚。另外,张得胜送过白面馒头去,也是两荤两素一个汤,可是他仍然不肯吃。这可把咱们弄慌啦!后来王大虎说姓蒋的是浙江人,怕是想吃甜的,于是又打发交通上东大街买了一笼热烘烘的肺饼,嘿!他还是不肯吃!” “这不行!”张学良皱眉,向里屋扫了一眼,“你们一定要千方百计地请他吃东西!” “没办法嘛!”谭海也皱眉道。 “或许委员长嫌东西不对胃口,或许他以为咱们在菜里下了毒药,那这样办好了,你们不妨先把饭菜尝尝,叫他放心!无论如何,他不吃饭是不行的!”张学良说到这里,突地听到背后有人在噗嗤一笑,便回头盯着他,“你这个小子在笑什么?” 那侍卫不慌不忙答道:“少帅,姓蒋的不吃饭是有原因的,他没有戴上假牙哩!” 张学良失声笑道:“啊,真是的。孙营长告诉我,他冲进去的时候,他那对假牙还在枕边,待后来一乱,便找不到了,我去瞧瞧。” 张学良又回到蒋介石床边坐下,问道:“大哥,您该吃点东西才好。” 蒋介石抹抹眼泪道:“与其给你们枪毙了,还不如饿死的好。” 张学良拍拍胸脯,大声说道:“大哥,我说没有人存这个坏心眼!今日之下,只有枪口向外才全是真的,我们不必要为一个人的性命安全大动干戈。老实说,如果这一次是为了要大哥您一个人,那何必这样做法?” 蒋介石想想也不错,稍为安定了点。便问道:“你们的通电发出去了?” “早就发出去了。” “此外,你们还向谁发过通电?” “我们曾经给冯焕章、李协和两位先生发过一个电报。” “这,这是为什么?”蒋介石吓了一跳,“你怎么说的?” “我,”张学良略一迟疑,便把底稿掏出来往他手边一放,“在这里,您可以看看。” 蒋介石双手颤抖,打开原稿,只见上面写道:“南京冯副委员长焕公、李委员协和先生赐鉴:日寇深入谋我国,凡在血气之伦,同深发指!为民族计、为国家计,自非发动民族解放战争,立起抗日……我等以职务所羁,不克躬趋领教,临电屏营,无任企盼!张学良、杨虎城叩文印。” “好好好!”蒋介石咬紧牙肉,把文稿一摔,气呼呼把两只跟睛直瞪窗外。窗外是个操场,灰黯的天空下,寒风把几枝枯树吹得直晃占鸦群聒噪,气氛阴霾。正沉默间突地一架飞机掠过市空,望北而去。张学良到窗口瞅一眼打破静寂道:“大哥,这是小弟的飞机,今天可到保安,请中共方面派几个代表来,大家一起谈谈。” 蒋介石听说专机迎接中共代表,狠狠地问道:“好好好!你说保障我的安全,你请**来干什么!你们不是存心要害我一命么?” 张学良苦笑道:“大哥,请你不要开口毕口‘**’的。他们分明不是匪!他们是真正爱国和敢说敢做的中国人,请大哥尊重人家一点,要说真匪,嘿,咱们从南京来的队伍倒差不离!” 蒋介石一怔,随即“嗯”了一阵,改变口吻:“无论如何,中共代表一来,我命休矣!” 张学良皱眉道:“大哥,请放心,绝对不会!他们所作所为,是既合人情,又合天理,汉卿可以拿脑袋担保!这次弟叫飞机接他们来,无非是想把国家搞好。大哥代表国民党,他们代表叁政的一党,我同杨虎城先生代表十七万东北军、西北军,大家谈一谈,枪口一齐向外!”他看见蒋介石低头不作声,便劝道:“大哥,现在是一个紧急关头的转折点,希望大哥吃点东西,不要弄坏了自己的身体。” “我绝食!”蒋介石捶床大叫,“我就是不吃你的饭!” “大哥,”张学良也感到不耐烦,“大哥地位重要,千万不可这样。”他乘机告辞道,“小弟汉卿还有点事,过会再来看您。这几个侍卫是杨虎城先生的亲信,他们已奉命好生照护您,您需要什么,便可以同他们讲,一切请便!此刻我去找个牙医来。”说罢一个敬礼,披上大氅,戴上皮帽,大踏步向大门外走走。 ------------ 第三十四章 晓之以理 转眼间,严寒笼罩大地。在五艰苦斗争的日子里,刘家语战胜了多少艰难险阻啊!他被晓风夜霜,冻红了手指;树枝刺丛,撕破了衣服。吃饭,没一定的时间,眼睛熬红了,双腿跑肿了,身体消摹瘦了,可是他的勇气不减,斗志更坚。 他对同志们说:“当前环境虽然艰苦些,但我觉得这段日子最有意义。因为咱们眼下吃点苦,是为了许许多多的穷人今后不吃苦。只要将来大家永远不受小鬼子的蹂躏,不受洋鬼子的压迫,再苦我也心甘情愿。同志们,等国共合作了,那时咱们再回想起这段日有多甜啊!” 的确,刘家语深深感到自己能为促进全国统一大业,而不怕流血牺牲地奋斗,那是多大的光荣和幸福呀! 同志们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朝气蓬勃的小刘书记,心十分敬佩。一个老地下党热情激动地说:“小刘先生,你说得对!西全世界人民关注着咱们,全国的群众关注着咱们这个西安市,咱们要为解除群众的苦难,煎—中国的建立,献出自己的心一切……” 当天深夜,刘家语所在的“保护队”得到消息说:据可靠情报,日本特务要来搞破坏,现正在一个蠢蠢欲动。刘家语和众队员立即精神抖擞,以攻为守。 色朦胧,北风凛冽。众队员象插翅的猛虎,扑向敌人和特务所在的村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插进村中,把打得落花流水。 可是,在撤退的时候,刘家语和一地下工作者老王,却被支持的敌特冲散。 拂晓的时候,刘家语冲出敌人的包围圈?隐蔽在一座坟地里等待老。左等右等,一直不见老的影子。 这可怎么办?现在到哪儿去?刘家语心想:“万一老王同志,发生意外,那可我们的一个巨大的呀!我刘家语担不起这个责任!” 于是,他决定先返回那个村里去找一找。这里到处都有敌特,刘家语只好绕道走。 天黑来以后,刘家语刚走到村东头,忽然西边传来响。为防备意外,他把手枪子弹又查看了一下,这才一步一步村庄走去…… 一轮寒月,从云层里挣脱着放射出徽弱而惨淡光亮,西安大地浸在昏暗的月色里,积雪闪出冷森森的鳞光。刘家语感到奇怪,于是,在心里说:“刚才还听到枪响,怎么现在这般寂?” 刘家语十分警惕地进了村,忽然听见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声由远而来。他躲到墙影里,佳借月光望去,见是当地的地下工作者老张正提着手枪过来,就低声叫道:“老张同志!” 老张听见声音猛然一楞,看见从墙影下走出来刘家语,惊喜得暑差点儿喊出声来:“哎呀,小刘同志呀!走,快到我家里坐歇歇!” 老张进了家,点亮灯,上下左右端详着刘家语,关切地说:“哎,你瘦多了,累成这个样儿。对了,东北军的老王等人,被我们已经救下,我叫人把他们送回去了。” “好呀!真是太谢谢了!”刘家语说着,上前牢牢地抓着老张的手,“谢谢……” 接着,老张简单地把情况,告诉给了家语。 刘家语说:“这样就好,敌特不会甘心失败的,我们赶紧回到西安市里。” “对!老蒋的小命要紧!” 与此同时,张学良却在途中被秘书坐车追赶上来,报告道:“通电已经拟好,请您过过目。” 少帅张学良看过后略一思索,就咐司机倒回头来,直奔南京大官集合场所。陈诚等人瞧见张学良那么快便回来,以为他一定已经结果了蒋介石。不料少帅张学良拿出几张公文纸,向大家宣读道:“各位,这是一个通电,希望各位听我读过之后,如果同意,便在上面签一个名。我再拿着这份通电去找委员长。” “这个……”众人道。 少帅张学良咳一声嗽,“南京执行委员会、国民政府林主席钧鉴,暨各部院会勋鉴:东北沦亡,时逾五载,国权凌夷,疆土日蹙!淞沪停战协定屈辱予前,塘沽何梅协定继之于后。凡属国人,无不痛心!近来国际形势突变,相互勾结,以我国家民族为牺牲。绥东战起,群情鼎沸,土气激昂!” “打狗日的小鬼子!”一军官道。 少帅张学良向他看了一眼,继续道:“于此时机,我中华领袖应如何激励军民,发动全国之整个抗战,凡前方之守土将士,浴血杀敌,后方之外交当局乃力谋妥协。自上海爱国冤狱暴发,世界震惊,举国痛愤!爱国获罪,令人发指!蒋委员弃绝民众,误国咎深,学良等涕泣陈辞,匀遭重斥。昨日西安学生举行救国运动,竟指使警察,枪杀爱国幼童!” “杀他妈的坏蛋!”一军官咬牙切齿地小声道。 “稍具人心,孰忍出此?少帅学良等多年袍泽,不忍坐视!因对介公作最后之诤谏,保其安全,促其反省。东北军民,一致主张如下: “一、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派,共同负责救国。二、停止一切内战。三、立即释放上海被捕之爱国人士和一切政治犯。五、开放民众爱国运动。六、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一切之政治自由。七、确实遵行孙总理遗嘱。八、立即召开救国会议。以上八项,为吾等及西北军民一致救国主张,万望俯顺舆情,开诚采纳,为国家开将来一线之生机……” “好!”众道。 少帅张学良又道:“我们不容反顾,只求于救亡主张贯彻有济:于国家为功为罪,一听国人之处置!临电不胜迫切待命之至!” “我们坚决拥护!”群情鼎沸。 “这个,”少帅张学良把通电往桌上一放,“下面具名的已有兄弟和杨虎城先生二人。为了加强这个通电的力量,希望各位也签个名。”他向警卫一摆手,“卫士,拿笔墨来!” 十七个人彼此望了一眼,马占山一马当先,大呼道:“汉卿,我先签。”接着写上了名字。 于是陈诚、朱绍良、王以哲、蒋百里、于学忠、缪澄流等十七人逐一在通电上签下了名字。 少帅张学良拿起通电,告别众人,并不去见蒋介石,却上医院找钱大钧。钱大钧胸口子弹已经取出,正在休息。当下张学良把通电给他看过,征求他签个名。 钱大钧看见一大串名字已在上面,也就签了。张学良出得医院,这才向关蒋处跑去。杨虎城将军正在客室等候,见他来到,又改变主意道:“两人说话反而不便,汉卿兄你一个人同他讲去吧,我也得回去戒备,以防不测。” 少帅张学良想了想答道:“也好,那我就去了。”说罢两人分头进行。少帅张学良踏进蒋介石房间,摘下皮帽,脱下大氅,叫了声:“大哥,”蒋介石在床上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却坐着发怔。少帅张学良端了把凳子挨着他坐下道:“今天的事情,让大哥受惊了。” 蒋介石见他的态度还是那么恭敬,放下了大半个心,冷笑道:“哼!你还好意思叫我大哥?你既然叫我大哥,那还说明是我的小弟了!现如今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应该马上护送我回到洛阳!否则,你就是叛逆!你可以把我杀了呀!” “这……” ------------ 第三十五章 众望所归 “张学良皱皱眉头,掏出那张通电来:“大哥,今日之事,我们不必用叛逆与否这些字眼上咬文嚼字!”他把那张通电往他手上一放:“请大哥请看一遍,我们马上就要拍发!” 蒋介石忙不迭一字一句仔细读下去,双手发抖,两眼发直。骂人又不是,撕掉又不大敢,半眯的眼看了半天。然后,壮胆子往桌上一摔。 “大哥!”张学良接过,起立道:“您看过了,我们就发出去了!”他大声叫:“侍卫!”接着把通电交给谭海,“限即刻拍发!” “是!少帅!”谭海告辞。 蒋介石冷冷地问道:“你说我被群小人包围,有什么根据?” “大哥!”学良紧皱眉头:“有事实为证,毋需汉卿举例,天下人都看得很清楚,不过我们这样说,完全是为了您的面子。” “这个……” “大哥,现初稿上并没有这一句,只说是大哥误国,后来大家认为这样说未免使您下不了台,所以就说群小人包围。拟稿的同事还反对,他说只有结党营私从中指挥的领袖,没有给人包围作为傀儡的头目,大哥本身的主张误国,并非有了群小人才开始误国。结果还是改了。” “哼!”蒋介石冷笑道:“谁拟的稿?” “这个我不能说。”张学良更为反感,“今日之事,都是我同杨主任所为,大哥不必寻根问底,您的安全也由我们负责。” 蒋介石突地拍着床沿叫道:“你们做得好事,你们做得好事!还不如把我杀了!” 张学良连忙劝道:“大哥不必激动,我今天的举止,当交人民公断……”蒋介石听说“要交人民公断”,马上瘪嘴一咧,大声哭了起来。 张学良误会了蒋介石的意思,以为他受了太大的委屈,所以放声大哭。便解释道:“大哥,您不必这个样子。我们这次发动事变,当然要交给人民公断!如果老百姓赞成小弟的主张,那就证明小弟是足够代表全国公意的!大哥也很可以明白:小弟们的主张是没有错的。” 可是张学良不解释也罢了,越解释,蒋介石越以为是存心要枪毙他,哭声更响,甚为哀恸。 张学良倒也没有主意,抓抓脖子,踱到隔室问侍卫道:“蒋委员长来这里以后,他的精神怎么样?” “还差不离,”谭海说:“就是哼哼唧唧,在床上翻来覆去,大概给谁打伤了。” 另一个侍卫说。“不,听说他爬墙跌坏了。” 又一个侍卫说:“他刚进房,我们给他换了一套鞋袜衣裳。他一个劲儿问我们的姓名、年龄、籍贯、级职,要我们几个人写一张名单给他。” 学良吃惊道:“你们写了没有?” “没有。”谭海说:“谁不知道他一肚子坏水?给了他名字,岂不是请他改天把咱弟兄们放上了案板?” 张学良点点头。倾耳细听,蒋介石的哭声已经低了下去,但还没完。他反剪着手大步踱着,震得那楼板“噔噔”直响。倏地他问道:“委员长在今天吃过东西没有?”侍卫们一齐摇头。张学良也摇摇头,“这倒怪了,他为什么不吃东西?难道你们没有送饭去?” 谭海道:“少帅,就是给我们个天胆也不敢不送饭?他一到,咱们就给他换衣裳鞋袜,请他洗澡,伺候他就象伺候亲老子一样。可是他衣服换过了,澡也洗过了,大夫也看过了,就是不肯吃饭。我亲自送过白米饭去,两荤两素一个汤,可是他还是不吃。” “这是什么原因?” “我也不太清楚。另外,张得胜送过白面馒头去,也是两荤两素一个汤,可是他仍然不肯吃。这可把咱们弄慌啦!后来王大虎说姓蒋的是浙江人,怕是想吃甜的,于是又打发交通上东大街买了一笼热烘烘的肺饼,嘿!他还是不肯吃!” “这不行!”张学良皱眉,向里屋扫了一眼,“你们一定要千方百计地请他吃东西!” “没办法嘛!”谭海也皱眉道。 “或许委员长嫌东西不对胃口,或许他以为咱们在菜里下了毒药,那这样办好了,你们不妨先把饭菜尝尝,叫他放心!无论如何,他不吃饭是不行的!”张学良说到这里,突地听到背后有人在噗嗤一笑,便回头盯着他,“你这个小子在笑什么?” 那侍卫不慌不忙答道:“少帅,姓蒋的不吃饭是有原因的,他没有戴上假牙哩!” 张学良失声笑道:“啊,真是的。孙营长告诉我,他冲进去的时候,他那对假牙还在枕边,待后来一乱,便找不到了,我去瞧瞧。” 张学良又回到蒋介石床边坐下,问道:“大哥,您该吃点东西才好。” 蒋介石抹抹眼泪道:“与其给你们枪毙了,还不如饿死的好。” 张学良拍拍胸脯,大声说道:“大哥,我说没有人存这个坏心眼!今日之下,只有枪口向外才全是真的,我们不必要为一个人的性命安全大动干戈。老实说,如果这一次是为了要大哥您一个人,那何必这样做法?” 蒋介石想想也不错,稍为安定了点。便问道:“你们的通电发出去了?” “早就发出去了。” “此外,你们还向谁发过通电?” “我们曾经给冯焕章、李协和两位先生发过一个电报。” “这,这是为什么?”蒋介石吓了一跳,“你怎么说的?” “我,”张学良略一迟疑,便把底稿掏出来往他手边一放,“在这里,您可以看看。” 蒋介石双手颤抖,打开原稿,只见上面写道:“南京冯副委员长焕公、李委员协和先生赐鉴:日寇深入谋我国,凡在血气之伦,同深发指!为民族计、为国家计,自非发动民族解放战争,立起抗日……我等以职务所羁,不克躬趋领教,临电屏营,无任企盼!张学良、杨虎城叩文印。” “好好好!”蒋介石咬紧牙肉,把文稿一摔,气呼呼把两只跟睛直瞪窗外。窗外是个操场,灰黯的天空下,寒风把几枝枯树吹得直晃占鸦群聒噪,气氛阴霾。正沉默间突地一架飞机掠过市空,望北而去。张学良到窗口瞅一眼打破静寂道:“大哥,这是小弟的飞机,今天可到保安,请中共方面派几个代表来,大家一起谈谈。” 蒋介石听说专机迎接中共代表,狠狠地问道:“好好好!你说保障我的安全,你请他们来干什么!你们不是存心要害我一命么?” 张学良苦笑道:“大哥,请你不要开口毕口‘乱说一通。他们分明不是坏人!他们是真正爱国和敢说敢做的中国人,请大哥尊重人家一点,要说真匪,嘿,咱们从南京来的队伍倒差不离!” “这个……”蒋介石一怔,随即又“嗯”了一阵,改变口吻,“无论如何,中共代表一来,我命休矣!” “不会的!”张学良皱眉道,“大哥,请放心,绝对不会的!他们所作所为,是既合人情,又合天理,汉卿可以拿脑袋担保!这次弟叫飞机接他们来,无非是想把国家搞好。大哥代表国民党,他们代表叁政的一党,我同杨虎城先生代表十七万东北军、西北军,大家谈一谈,枪口一齐向外!”他看见蒋介石低头不作声,便劝道:“大哥,现在是一个紧急关头的转折点,希望大哥吃点东西,不要弄坏了自己的身体。” “我绝食!”蒋介石捶床大叫,“我就是不吃你的饭!” “大哥,”张学良也感到不耐烦,“大哥地位重要,千万不可这样。”他乘机告辞道,“小弟汉卿还有点事,过会再来看您。这几个侍卫是杨虎城先生的亲信,他们已奉命好生照护您,您需要什么,便可以同他们讲,一切请便!此刻我去找个牙医来。”说罢一个敬礼,披上大氅,戴上皮帽,大踏步向大门外走走。 ------------ 第三十六章 密使使坏 少帅张学良一到门外,就被刘家语等学队队员迎了上来,家语向学良敬礼道:“副总司令,我带学兵队一连人,把捉到的部分人员送到了安全地带,现特奉命前来对老蒋进行外围的保护工作。请张长官放心,我们一定确保委员长的外围的安全,为统一抗日出力。” “好!”少帅张学良一听高兴地向刘家语肩膀拍了一下,“谢谢!你们学兵想得真周到,真不愧是我手下的好学兵,你们一定会大有作为的!现就把委员长的身家性命交给你们了,一定别让我失望!” “谢谢少帅对学兵队的信任!”刘家语打了一个立正,看着张学良带人远去。 话分两头。却说“一二。一二事变”那天,西安、南京之间的电报已告断绝。但还没有什么人发觉。直到下午一时正,戴笠那部分人马同cc人马互相交换这个情报,这才暗叫不妙。 陈果夫立刻摇了个电话给陈布雷:“现有无西安消息?” 陈布雷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果夫:“现在不知怎么发不出电报?” “这个……是怎么回事?”陈布雷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 于是乎,大家只好干瞪眼,一筹莫展。 直到下午三点五十分,西安的电报来了,这才得知蒋介石被扣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雳。 半小时后,军政部长也接到了西安通电,当时谣言纷飞,人心惶惶,中央委员齐集何应钦官邸,决定召集中央临时常委会。会上,大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孙科道:“不要紧,不要紧,有冯副委员长在这里,应当请军政部长先生负起责任。” 军政部长瞅一眼冯玉祥摇头道:“这个事关重大,应当仔细商议商议再说。我看我们应该派飞机去炸西安,这才是上策!” 这个军政部长为什么主张“剿逆”、轰炸西安?这真是说来话长。想当年,军政部长是原黄埔军校的教育长,其地位仅次于蒋介石。第一次东征时,任学生军团长,之后一帆风顺,从第一军副军长、军长、东路军总指挥、浙江省主席、第一路军总指挥,成为蒋介石手下第一员大将。 当宁汉合作时,蒋介石下野后,这个军政部长也是促成蒋下野的动力之一。当时很多人顾虑到蒋下台后,其嫡系部队无法统率,会出乱子,军政部长则表示有把握,对蒋态度由拥蒋而变为挤蒋,于是蒋介石就不得不出洋。 但当时蒋介石扬言下野,无非是做一次袁世凯拒绝南下的老文章。 民国元年南北议和告成,孙中山辞职并向临时参议院推荐袁世凯为继任临时大总统,议定的条件是袁世凯到南京宣誓就职。参议院派蔡元培为特使到北京迎袁去南京就职,袁世凯多方推托。到无可奈何时即促使曹锟兵变,造成非袁坐镇北方不可的局面,因此孙中山及临时国会即对袁迁就,允许袁在北平就职。 蒋介石这一次学袁世凯没有学成,不得不快快下野,对军政部长这口气不用提了。 于是,蒋介石重新登台时,第一件事就把第一路军总指挥部撤销,扩大改组为第一集团军。蒋自兼第一集团军总司令,这个军政部长则调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谋长”,从此明升暗降,削去军权。以后这个军政部长历任训练总监、军政部长,但始终没有掌握实际军权。这条冷板凳一直坐了这么多年,西安事变开始,他的机会来了。 这个军政部长是著名的亲日人员,东京方面为西安事变特地派去一个密使,要他如此这般。这个军政部长想这个算盘打得响:如果因他积极主张讨伐而把蒋救出来了,那他是救蒋第一功,如果因讨伐而使蒋介石死在西安,则他又是继蒋第一人。 总而言之,讨伐和轰炸是桩对其有利的好买卖,于是他积极进行起来。关东军便发表声明道:“南京政府如果真正实行反对坏人的话,日本军民不惜给以援助!” 日本外相也对中国驻日大使许世英表示:“南京如果与张学良进行妥协,则日本政府将不能继续静观态度!” 日本帝国主义者此时想乘机扩大中国内战,要南京政府来消灭中国抗日力量,日文报纸公开发表言论:“南京绝对不能与少帅张学良妥协!否则日本政府不能坐视,要中日合作‘剿共’。” 此时,“部长先生!”日本密使拍拍这个军政部长的肩膀,“蒋委员长为了生命安全,一定会同张学良妥协的,现在只希望将军阁下坚持讨伐到底!张群等人虽然可以帮你一把忙,但我看不如请汪精卫先生也赶到南京来,不是更有利工作吗!” 这个军政部长连忙答应道:“兆铭兄现不在国内……” 小日本密使大笑:“好办,何将军给他一个电报,叫他快来!我们给德国空军一个电报,要他们立刻派架飞机送汪先生回来,两个电报一明一暗,可把事儿办了。” “好好。”这个军政部长立刻给汪精卫发电报。那日本密使打了一个响指,“何将军,目前除了军事上的准备,还有政治上的扰乱工作,何将军的人手可够?” 这个军政部长大吃一惊:“这个,我……” 日本密使大笑道:“将军阁下,我的意思是:今日之下,不许西安把真正的消息传到达南京来。南京谣言越多,那就越混乱!南京越混乱,对我们不是越有好处么!” “啊!”这个军政部长击桌而起,“我还来不及想到这一点,现在是忙得一团糟,好好好,金老弟可以帮一把吗?你们那边,真是人材济济哩!一定可以分出一些人手来的。”那日本特务,摸摸一撮假仁丹胡子,冷冷地说道:“我的手里中国人大大的有,问题是需要你给我们一本军政部的证明,以便发给我们的人混进西安,定能成就大事!” 这个军政部长忙不迭答应道:“那简单,那简单,回头我派人给你送来。” “不必,”日本密使低声,“回头我一个人来向将军阁下请教好多有关西安的问题,他可以根据将军阁下所说的,到那边展开工作。” “此人是谁?” “张慕陶,”日本密使笑笑:“他这个日本顶尖特工是个中国通,在这边已经好多年了。” “那张慕陶到西安的任务是什么?” “杀鸡取卵?哈哈!”日本密使放驴屁似地大笑,“能把蒋介石杀死的人,是一个足以挑起内战的大特工!” 这个军政部长摸摸下巴,思索一会,问道:“张慕陶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冯玉祥在张家口打你们的时候,张慕陶曾在里面乱起哄。” 日本密使耸肩一笑:“那个,何将军可以放心。他参加西北军抗日……还不是我们派去的?一来为了刺探消息,二来挑拨军中关系。” “这三来是为了扩大对中国的分裂!”何应钦心中这样想,嘴上却不好明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那我们一言为定,分头行事。现在就有一个会,他们都会到我家里来,你就委屈一点,从后门……” “哪里哪里。”日本密使长揖而别,“将军阁下,为了这等大事,别说后门,本人连狗洞都可以钻!”两人都大笑起来…… ------------ 第三十七章 好人玉祥 这个军政部长接着把面孔一板,披上大衣,穿过花园,直奔会客室。只见烟雾腾腾,人们三三两两在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一见何应钦到,陈果夫抢上前道:“部长先生,有什么消息么?” “有的有的。”这个军政部长咧咧嘴,往中间一站,“各位!今天国会,并将军事委员会之常务委员由五人增至七人,由冯玉祥及其他常务委员主持军事委员会,又议决由兄弟主持军队之调动。剥夺张学良的一切官职,并交军事法庭惩办,其所率军队概归军委统率指挥。” “这个……”陈布雷张口结舌。 军政部长又道:“国府将于明天颁令取消张学良代西北剿匪总司令及其他一切职务。还有,蒋夫人同孔庸之先生,已从上海动身,就乘快车来南京。” “部长先生,”陈布雷声音都变了样:“对于西安方面,还没有什么消息么?” “这个,”军政部长略一沉吟,大声说道:“有关西安的消息很多,恐怕大家都知道了。有人说,叛兵把省公安局长锭死在门上。有人说,共产党已经占领西安,并且在城里烧抢,还把红旗升在城门上。” “是吗?……” 军政部长接着说:“也有人说,全部的东北军、西北军成为土匪,到处抢劫杀人,张学良要求八千万去赎蒋委员长。莫斯科在援助张学良,而张学良也是一个共产党,是一个鸦片鬼,一个胡匪,在无线电播音中报告他杀害蒋委员长的方法与目的……” 这个军政部长这番报告,可把大家吓傻了。半晌,陈布雷强自镇定,问道:“部长先生,到底西安成个什么样子呢?到底委员长的安全又怎么样呢?” “这个我很抱歉!”这个军政部长作忧郁状道,“是啊,人家把我们中国当成一个疯人院了!” “各位!”传出一声巨声,冯玉祥排开众人,站了出来。激动地说道,“谁说中国是个疯人院?我看中国老百姓倒并没有疯,疯的却是我们这批人。各位想想,局势这样严重,委员长已经被扣,而对方只不过要求抗日,为什么我们不能够派人去同张、杨他们谈判抗日,偏要调兵遣将外加飞机去轰炸?” “是呀!”众道。 “这不是明摆着要把蒋委员长置于死地,使国内大乱,让敌人入侵中国通行无阻,让日本人全部占领我中国么?”冯玉祥慷慨激昂,一针见血说出要害。 冷不防角落里有人冷笑道:“你老冯同蒋委员长的感情并不见得好,为什么这么说话?” 冯玉祥拍拍巴掌叫道:“请说话的站出来,我冯某人明人不做暗事,不喜欢冷言冷语。我同蒋介石感情是不大好,但大家更清楚我同他感情不好的原因完全为了国事。我主张全力抗战,他要先剿后抗,这问题到今天还没统一。” “是呀!”有人说道。 冯玉祥接着道:“但这并不妨碍我反对讨伐张、杨保障蒋的安全,因为今天的问题是枪口向外!我们要有一点人性,就会明白如果真的轰炸起来,真的大打起来,老蒋还会有活命么?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冯玉祥大叫,“大家想想,中国是个什么局面?” 空气冻结着,大家在心头同意他的话。何应钦堆下一脸笑道:“冯先生说的是,但讨伐张、杨派机轰炸是大家集体的决定,而且西安情况不明,委员长的安全问题……” “各位!”冯玉祥把棉袄领的风纪扣一拉,然后双手猛地向外一摊,气愤愤说道,“刚才大家都听到敬之先生的报告,大家在外面也听到过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谣言,西安真的是信息不通、情况不明吗?那我倒要问问,如果西安真是一切消息断绝,张、杨等十几个人的联名通电,我们怎样收到的?” 这个军政部长:“这个谁也没有想到。” 冯玉祥暴跳如雷:“我要问,为什么政府不让全国报纸刊登张、杨的八项主张?为什么京沪平津各大报,都受到警告,不准登载真实新闻?” “没有的事!”这个军政部长也来一个双手一摊。 “没有的事?”冯玉祥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大公报”来:“瞧!上面登得明白:‘谁登载来自西安的消息,就立即被捕枪决!’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要问的就是这个!……诸位,请想想,我们现政府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军政部长眼看自己下不了台,只好淡淡地笑道:“冯先生是热血军人,是一向有名的,我们也该把他的意见提到会上讨论讨论。不过委员长的安全问题,恐怕很难说清。这个问题谁都知道,委员长是绝对反对共产党的领袖,而扣留他的张、杨二人却是我们敌人的朋友,即使目前委员长的生命不致于受到威胁,谁能担保明天又将如何?” 冯玉祥:“这完全是不会的!” 这个军政部长:“老古话说得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委员长如今是在**的控制下,谁敢担保他一定会安全归来?”何应钦也声色俱厉地,“无论为国家、为统一、为救领袖,我们一定要讨伐!一定要派飞机去轰炸,炸他个人仰马翻!” “不行,绝对不行!”冯玉祥大声疾呼,“如果派飞机轰炸,炸弹不认人,谁知道掉下来炸死了谁?老百姓的命不是命吗?如果炸死了领袖,以致使中国大乱,我要问间,谁敢拍胸负责!” 大厅上鸦雀无声。 “谁敢负责!”冯玉祥大叫道,“如果没有人敢负责,就证明决定炸西安是个笨蛋之举,绝对使不得!使不得的事情更做不得!” 空气异常紧张,有人心中叫好,有人咬牙切齿。何应钦突地开口道:“至于军事问题,大会既然交给兄弟负责,那到说一切问题也该兄弟来负责!” 冯玉祥指指参谋总长程潜高声说道:“严格讲来,军事应该归参谋总长管才对!不过这个不提了,现在军事既然归敬之先生管,我冯焕章就要请求你这个军政部长先生,为兔使生灵涂炭,为免使领袖遭难,我可以向你叩头,请你别派飞机去炸!绝对不应该派飞机去炸!” 这个军政部长见冯玉祥义正辞严,不好意思、也没有理由驳他,心想先把他的热劲儿扑一扑才好。于是冷冷地问道:“焕章先生,那您有什么高见?” “我?”冯玉祥惨然一笑,“我能有什么高见?我刚才回复了张、杨一个电报,此刻我拿出来读给各位听听,我的话对不对?” “那你就念一下好了。”这个军政部长无力地说道。 冯玉祥咳一声嗽,掏出本子来念道:“西安张汉卿世兄惠鉴,密。顷读通电,敬悉留介公暂住西安,莫名骇异,介公力图自强,人所共知。政治军事逐渐进步,如国事已真统一,外交已真正不屈,绥远之战中央军队抗敌,皆昭然人耳目。” “说的还斯文,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个军政部长说道。 “这个……我还接着念下去了。当此外侮日深,风雨飘摇之际,惟吾人和衷共济,同一挽国难,犹恐计虑不周,岂容互生意见?致使国本动摇,兹为世兄计,特叙鄙意如下:一、请先释介公回京,如世兄驻军陕甘,别有困难,以及有何意见,均可开诚陈述;二、如有顾虑,祥当约同志多人,留居贵处,以为释回介公之保证;” “好!那下面呐?”众道。 冯玉祥接着道:“三、处事贵有定见,万勿因他人之挑拨离间,致伤感情,致伤国本。祥以年岁较长,更事较多,老马识途,决无有误于尊事;四、总之,若能解除误会,与介公共商国事,则一切为难之处,俱可迎刃而解。于公于私,两有裨益,至于明令处分之事,只要世兄能将介公释回,则中央诸友,无不可设法挽回也。” “是这么回事!”有人道。 冯玉祥接着道:“世兄明达,当能鉴及,掬诚奉告,惟乞明察,并盼赐复。”冯玉祥读完,把记事册往口袋一放,掌声中他严肃地喝道,“我的意见就在那个电报里说清楚了,现在我提议绝对不准飞机轰炸西安!” “赞成!”有人举手。 “诸位!”这个军政部长铁青着脸,“军令如山,上午决定派飞机轰炸的命令已经发出,已无法挽回了,领袖也不例外只有听天由命了!” “诸位大员!”冯玉祥大声疾呼,“局势紧急,西安绝对不能轰炸!这批飞机还是祝寿捐献的,现在拿来制造中国内乱,岂非笑话,简直痛心!我绝对反对轰炸!” “这是决议!”这个军政部长也大声说道,“我们无权擅改决议案,决议如此,非炸不可!” 客厅堕顿时乱哄哄起来,七嘴八舌,有骂有叫。但冯玉祥态度坚决,义正辞严,这个军政部长终于不能不让步,笑了笑下令道:“叫空军只炸西安城外,不得在城内投弹。” 冯玉祥大声道:“不行!绝对不行!” ------------ 第三十八章 美龄先生 此时,上级来来人,找刘家语谈工作。 于是,刘家语坚定地说:“为了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建立新中国,不管多么艰苦,多么危险,我们一定坚持到底!”接着,他又问道:“北平有消息没有?” 陈区长说:“还没打听到,不过估计不会出大问题。你要注意隐蔽,提高警惕。” 刘家语听了,又说:“东北军的官兵恨死敌特了,盼望我们除掉他哩。” 刘先生忙说:“上级同意你们的意见,同意消灭敌特,以此动摇敌人的‘攻心战术’。我今天回来就是执行这个任务的!” 刘家语兴奋地说:“这是大快人心的事!我们二人行动,消灭敌人!” 刘先生亲切地问:“你二个人行吗?” 刘家语习惯地一展腰,一扬头:“行,我一两个人不惹人注意,快行动吧!” 说完,刘家语来到十字街口。一阵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向他袭来。他站在墙根,勒了勒腰带,使劲搓搓冻红的手,机警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接着,刘家语领着队员踏积雪,穿小巷,很快摸到汉奸特务王大麻子的门口。大门紧关着,几个人立即搭起人梯,一个队员轻捷地翻过院墙,打开大门,队员们轻轻地摸了进去,两个人把住大门口,刘家语直奔王大麻子的住房。 王大麻子因为靠不到蒋介石的近边,这天在挨了上司大特务一顿臭骂,夜晚才回来,此时正躺在炕上思谋应付的办法。突然,有人敲房门。他便探起身,不高兴地问道:“谁呀?深更半夜的,他奶奶叫什么魂呀!” “是我!”刘家语应声进了屋,“王大长官回来了,我找你聊聊天!” 王大麻子一听,下炕穿上鞋,说:“这年头不向日本人靠能行?我知道他会回来投靠咱的!好!太好啦!”王大麻子走出房门,被冷风一吹清醒了点,怀疑地问:“哎,他在哪儿?” “在村外等着!”刘家语威严地说。 “啊!”王大麻子头冒冷汗,转身要往屋里跑。这时,硬梆梆的枪口已经顶住了他的后背。 王大麻子被押到护村外。他一见刘先生,结结巴巴地问:“刘,刘长官,找我老王有……有什么事?” 刘先生厉声喝道:“王大麻子,你效忠小鬼子,危害国家,罪大恶极!现在,我代表中国人民政府,宣布判处你死刑!” 话音刚落,刘家语带几个队员就把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的王大麻子给处决了。 刘家语和队员一夜没睡,他们把政府镇压王大麻子的布告、传单和标语,贴在十字街头,撒到村边路口。 第二天,风停雪住夕烟消云散。温暖的阳光洒满西安大地。 清早,西安市民兴高采烈地围着布告,观看着,谈论着:“这可给咱们除了一大害!” “早知道这狗杂种会有这个下场!” “嗨,东北军就是大大的厉害!” 向整个全世界人民传去。广大的中国人民的战斗意志更坚定,胜利的信心更足了。 当刘家语正带学生队的队员,一心一意保护老蒋的安全时,国民党南京政府正乱作一团,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趁机跳了出来。 现国民党正在一起开会讨论,大家听后又吵了一阵,也就散去。 第二天国民党军政部长又发号施令,准备派兵出击,不料连碰几个钉子。原来他虽然名义上是“讨伐军总司令,但对军队的实际情况不完全了解,有些部队则根本不听他的号令。宋美龄自沪到京以后,也反对讨伐。于是教导总队的桂永清落得做个人情,干脆拒绝这个军政部长的命令。 军政部长大伤脑筋,同张群等人彻夜商讨,决定把实际指挥军事的责任分给旁人,任命刘峙为“讨逆军东路军总司令”、顾祝同为“讨逆军西路军总司令”。总数二十个师,星夜开到河南、陕西边境待命。同时派出飞机前往轰炸,在南华县炸死了多名工人,何军政部长准备下令总攻击,宋美龄气急败坏地来了。 “何总司令,”她铁板着面孔问道:“一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现在我是来问你,你这样做是何用意?你假使发动大内战,你能善其后吗?你能救出老蒋的生命吗?我现在老实告诉你,你这样做简直是想谋害他!” 这个军政部长一听,脸色大变。 宋美龄干脆指手划脚站着讲:“幸亏是你在领导这批饭桶,要是旁人,我一定当他是异党分子看待!何总司令,这是可以闹着玩的?领袖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哼!到时候兵荒马乱,连你都跑不了!” 这个军政部长一个劲儿搓手,陪笑道:“那么照夫人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立马停止军事行动!”宋美龄斩钉截铁:“你非给我停止讨伐不可!你非要把他活着救出来不可!你非要立刻去做不可!” “夫人,”这个军政部长作为难状,同时也撇开自己的责任,“这是会上通过的,不是一两个人的意思。” “混蛋。”宋美龄大骂起来,“你非给我马上召集会议不可,我也出席!”她用手向这个军政部长一指,“免得让你难做人!” “不不不,”这个军政部长一脸笑:“夫人不必劳驾,救出委员长,是我们大家的责任。”他苦笑下试探,“已经有二十个师出发了!” “就是两百个师也得给我叫回来!”宋美龄冷冷地,“何总司令,你以为武力讨伐真有把握吗?你未免太乐观了!” “这个……”这个军政部长没有这个出什么来。 宋美龄又道:“好多外国朋友告诉我,为这件事一旦发动大规模的战事,西北方面并不是孤立无援的。广东、广西、云南、湖南、四川、察哈尔、山西、宁夏等地军事政治负责人,都在乘机而动,并且可以确定,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花气力帮助你发动内战的!甚至有几个人,也许全会走到张、杨方那里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这个,这个。”这个军政部长讪讪地结巴起来,“这个,这个问题我们也曾研究过,戴……戴笠那边可以派人前往各地设法收买他们呀!” “收买谁?”宋美龄双眼一瞪冷笑道,“别做梦了!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想在这次冲突中扩充势力,谁给你收买?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的,夫人。”这个军政部长不由不软下来了,“那么,照夫人的意思,现在我们应该先做些什么工作?” “派人到西安去!” “这怎么可以?”这个军政部长假装吃惊,“那不太危险了么?而且西安附近已经开始轰炸!” “我说我要你停止一切战争措施!”宋美龄用左手一拍桌子,“我明天使派端纳到洛阳,转赴西安。子文也快回来,他们也会去,我也要去!” “夫人,”这个军政部长假驴假马地,“夫人不必去了,冯玉祥愿意代替领袖做人质,就让他去一趟好了。” “冯玉祥?”宋美龄皱眉,“你怎能同意他去西安?他去西安对领袖虽然无害,但对张、杨有利,你绝对不能让他去!” 这个军政部长连忙答应道:“是是,夫人,冯玉祥不能去。”但他恫吓道,“但是夫人也不必去,实在太危险,那里真是一点安全保障也没有!” 宋美龄一句话也没讲,望了他一眼,匆匆穿上皮大衣,戴上手套,抓起皮手袋扭头就走。 ------------ 第三十九章 高瞻远瞩 在这种情况下,中共中央毛主席高瞻远瞩,纵观全局,一脸严肃地说:“我们一定要请张、杨二将军顾全大局,保证老蒋的人身安全,和平地解决西安事变。” “是应当和平解决,老蒋要是倒了,国民党就成了一盘散沙,正好帮了小日本的大忙,对中国真是太不利了!”周恩来焦急地说。 “恩来同志,那就劳驾你了……” 十六日晚,以周恩来同志为团长的中共代表团抵达西安,先同张学良、杨虎城会谈取得和平解决的共识。然后对东北军、十七路军将领及社会各界人士进行了大量的工作。 当时,西安地下党的一些同志,包括学兵队中的部分中国共产党员对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缺乏思想准备,后来党组织不断传达党中央关于和平解决西安事变、逼蒋抗日的方针,博古同志还到学兵队召集部分同志谈话,详细解释党中央关于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 有些人认识上虽有所提高,但情绪还未完全转过来。因此,当听说张学良要送蒋介石回南京时,大家都非常震惊,甚至有人认为:这是资产阶级军阀的动摇和叛变。这种出于书生意气的认识,显然是偏激了。经刘家语等地下党大小干部做工后,才有所好转。 张、杨在民族危急存亡之秋,顺从人民公意,投块而起,陈兵逼蒋联共抗日,有大功于以后的抗战事业,是民族的千古功臣。 西安古城入夜一片宁寂,蒋介石俯首默坐,心乱如麻。梆子声已传来了一更天,张学良看看手表,起立道:“报告兄长,请您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半小时以后,有几位重要的客人要来见您。” 老蒋装聋作哑地闭上双眼。 “哪一个?”端纳一跃而起,“是不是周恩来,叶剑英、秦博古三位先生?” “是的。” 端纳马上立起身子想追问几句,但张学良已经离去。他回头看看蒋介石,只见他呲牙咧嘴,两眼眯着,双手紧握住太师椅的扶手,正在想着心事,不由地打了几个冷战。端纳悄悄地走过去,低声问道:“委员长不舒服么?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可是,蒋介石并不答复,这情状倒使端纳感到害怕。他仔细端详一下,装上了假牙的蒋介石似已减少了几分憔悴。脸色蜡黄没有光泽,却处处给他一个不祥的感觉。 “这个人,”端纳在心里对老蒋叹息,“这个人从今以后,即使他的伤处治愈,可是实际上再也直不起腰来了!” 端纳不敢再叫老蒋,伸出手去试探蒋介石额上的温度,可是他的手刚刚按上,蒋介石却象触了电流似的睁大眼睛,发了疯似地惨叫。端纳大惊失色,恐蒋介石跌倒,便一把抱住了他,门口卫兵也闻声奔入室内,两人就把他抬到床上,只见蒋介石一个劲儿喘气,摸着腰部叫痛。 卫兵于是连忙把大夫找来,接着张学良闻讯赶到,七手八脚忙了一阵,蒋介石这才如梦初醒,从床上坐起,揉揉眼睛问道:“周恩来呢?你们不是说他要来?” 张学良低声答道:“是的,周先生他们一会就到,大哥可以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回头大家好好地谈谈,这一定对国家和您都有好处的。” 蒋介石指指腹部摇摇头,表示不想吃。张学良道:“那汉卿去等侯周先生他们了。” 张学良刚要跨出客厅,只听见院子里一声敬礼声,孙铭九从对面而来:“报告少帅,周公他们三位驾到。” 张学良迎上前去,相互问候一番,相继朝蒋介石卧房走去。 蒋介石已经把众人的问候听在耳里,虽早有思想准备但仍吓得要命。他心想无论人家怎么说共产党的好,但共产党人以及进步分子所流的鲜血,足以让他在上面划船,今天周恩来、叶剑英等人狭路相逢,肯放过他才怪! 想着想着,蒋介石又哆嗦起来,迷迷糊糊中似乎双臂给人执住,扶着他走向客厅中心。面前似乎立着三个穿棉布大衣的客人,耳边似乎是张学良的声音:“报告委员长,周先生、叶先生、秦先生他们三位拜访您来了!” 蒋介石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巨雷,不知是谁开了口:“委员长,您好!”接着另外两个人也这么称呼着。 这时的端纳心中暗想“好极了!共产党人的确不想杀蒋,瞧他们三个人态度多温和!一点也没有把蒋当俘虏看。而且还叫他‘委员长’,这不是和平的象征么?” “委员长辛苦了。”端纳双手按在桌上,长长地透一口气:“在大家没有说话之前,在下先来报告关于南京的情形……”端纳说了一阵,叹气道:“各位先生,目前的情形就是这样危险。好在张先生把三位请来了,委员长也在这里,希望大家好好地谈一谈。现国共双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谈一谈了。正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国家大事第一呀!” 周恩来接着把中国共产党对国难的看法,对张、杨西安事变的看法,诚恳地说了一遍。结论是应该请蒋介石回到南京,但回南京以后的主要工作该是领导抗日,而非继续内战;中国共产党人愿意喋血沙场,为驱逐日寇保卫祖国而斗争! 蒋介石听了大家谈话,知道他此刻虽然被软禁着,但连中国共产党都不希望他死,而希望他出面领导抗日。生命的威胁的确是解除了,但要立刻点头答应抗日。 蒋介石心想这未免太失身份,还想拖它几天,反正没有生命危险。于是当晚他流过一身冷汗以后,便一言不发,只是听人家说话,毫无表情点头。 “校长!”周恩来起立,“时间不早,大家也该休息了。有什么问题,明天我们继续交换意见。张、杨二位先生这次的兵谏,使我们感到惊奇。我们一听到这件事就召集了一次联席会议,决议赞助八项主张并加入联合抗日委员会。” “这个……” “我们已发出通电,信任张、杨二位的行动是出于爱国热诚,希望决定立即抗日的国策。同时,我们也切实责备讨伐,因为如果内战开始,全国势将混乱,日寇就会乘机侵略我们全国,而亡国奴就是我们的下场,这使不得!”周恩来等含笑告辞,“校长,明天见,希望明天能听听您的意见。” 蒋介石木然坐着,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便一头往床上躺了下去。但由于中共的反对杀蒋,这个军政部长也不得不见风使舵,大伤脑筋起来。 却说这个军政部长在日本密使的安排之下,天天放出烟幕弹,谣言一天三变。说蒋介石已遭惨杀,红军同东北军、西北军把西安搞得乌烟瘴气。 但是,这个军政部长对自己封锁西安消息、扰乱西安广播的事一字不提,却说共产党为报复十年来蒋介石对他们的残酷屠杀,现在要置之死地。并且乘此机会与东北军、西北军联合起来,努力扩充红军根据地,向南京挑衅,发动新的内战,以夺取政权。 ------------ 第四十章 偷鸡不成 此时,日本报纸也不例外地添油加醋,把西安描写得成了人间地狱。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采访”得这些“消息”,甚至“特别增刊”中西安“大火冲天,尸横遍野”的“目击红色恐怖”的“新闻”。 这些“新闻”大都刊在中国出版的日文报上,甚至注明“来自日本官方消息”。同盟社记者到处乱跑,往往一杯太阳啤酒下肚,“灵感”一来,笔下的独家消息便是灵活现了。 但这个军政部长心里明白,这些消息是怎么一回事,其真实性绝对维持不了多久。日本密使首先抱怨他不该让端纳离开南京,于是生气地说:“将军阁下,端纳一去,西安真相马上揭晓,到那时我们的进攻,可就不大顺利了。” 这个军政部长也大伤脑筋:“是啊,可是没有办法,宋美龄这一回好象蛮有主意,她几次三番找我算账,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您知道,宋美龄一向是不大骂人的!” “将军阁下,”日本密使以拳击掌,愤然,“中国古话说得好:无毒不丈夫!” 只见这个军政部长脸色灰白,全身哆嗦,吞吞吐吐道:“不不,别说宋美龄禁卫森严,很难下手,即使杀死了她,海、陆、空三军还是无法动员,反而显出了我等人是在混水摸鱼,使不得使不得!” “将军阁下!”小鬼子密使呲牙咧嘴狠狠地,“你是不是怕海、陆、空三军不听号令?”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那我们皇军先动手,收买部分军队,直逼西安,打出为蒋报仇、共同打击敌人的旗帜,造成既成事实,到那时中国的天下还不是我们大日本和你这个军政部长的吗!” “让我好好地想一想。”这个军政部长团团打转,无法决定,进既不得,退又不能。 正当这个军政部长伤脑筋间,日本密使已经击桌而起,压着嗓门狠狠地,“将军阁下!大日本皇军这次热心帮你的忙,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稍纵即逝!我们为什么不请汪先生出来?—来汪先生正在德国返华途中,二来汪先生目前的条件没有你好,这使我太失望。好!你不干,有人干!我们皇军要动手了!”说罢便走。 “等等!”这个军政部长一把拉住了他。 这个军政部长一脸痛苦的样子,不安地踱着方步。看天气不早,只见日本密使冷笑道:“何将军是对蒋介石下不了手?” 这个军政部长忙不迭否认道:“不不,我只是为三军不听号令伤脑筋之外,宋美龄、冯玉祥以及一些元老们也碍手碍脚,不过这不妨事。我有更简便的办法,不必大动干戈,这件事就在当地解决,我们在南京坐享现成,你看如何?” “好嘛!”小鬼子使狞笑道:“将军阁下别生气。外面有人批评你婆婆妈妈,你受了蒋介石这么多气,怎么连报复的机会都放过了?你的就这么甘心!我告诉你吧,张慕陶在西安的工作就是你刚才所想的,据他来电说这件事情已有七八成把握。” “这个……” “他已经收买了一些军人,待机而动,先把蒋介石在混乱中结果了再说,那时不光你就能正式出面,不过这是中策。小鬼子密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能率领三军杀奔过去,这才是上策。如果你既动不了,慕陶又不能动,听其自然变化,那就是下策了!” “不怕老兄笑话,目前只有……”这个军政部长惊喜着用左手一抹自己的脖子:“中策最保险,希望老兄催促一下,请张慕陶先生立马下手,以防夜长梦多! 小鬼子密使皱眉道:“老兄,我说过这是中策,这件事情能否成功,还是有一个重要因素。” “什么重要因素?” “看共产党和红军的态度!”小鬼子密使用力地把双手一拍,“最好能让中共的红军乘机杀蒋造成全面混乱的这一点,现在看来是办不到的了!现在我们只希望红军置身事外,让张学良一个人跳,那张慕陶才有用武之地。如果中共的红军出来,帮助东北军维持那一带秩序,并且对我防范,那张慕陶就有孙悟空的本领,也无能为力!……” 宋美龄又接连几次找到这个军政部长,告诉他蒋介石无恙,告诉他武力讨伐反而解决不了问题,告诉他主战者别有企图,要他小心! 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中,西安的抗日联军已经成立,这阵容包括十三万东北军、四万西北军以及九万红军。张学良被推举为反日联军军事委员会主席,杨虎城为副主席。 另外,小鬼子特务张慕陶收买高官的阴谋并未实现,于学忠手下的东北军自动在兰州发动政变,解除了南京军队的武装。甘肃境内五万中央军在东北军与红军的严密监视之下,不敢乱动,只能静候命令。 与此同时,张学良发布命令,调遣东北军与西北军东开至陕、陕等边境。红军也奉命南下,彭德怀率领—红军前卫驻扎在距离西安只有几十里的三原,徐海东等万余人马则布防西安四周。红军、东北军、西北军三方面守望相助,一方面进行防御布置,一方面都反对新的内战,扎扎实实地维护西安地区的和平,张慕陶的阴谋已破产。 这个军政部长在南京一筹莫展,闷闷不乐。 但蒋介石死里逃生,也在闷闷不乐,一筹莫展。原来八项主张的实施步骤已经在西安展开,张学良、杨虎城严格遵守这个主张,并且取消一切**命令命令,释放了四百三十多名政治犯,取消了新闻检查,废止一切反日的禁令。 成千上万名学生自由自在到乡村工作,在各阶层里组织了联合阵线团体,他们也到农村去训练武装的农民。军队中的反日情绪、收回国土的要求无时不在增大。陕甘宁全省洋溢着抗战的歌声,西安这古城奔流着激昂的热血。 只有他垂下头来——蒋介石。 ------------ 第四十一章 肺腑之言 此时此刻,在南京,在全中国,抗日爱国的人们却抬起了头来。随着这个军政部长封锁西安稍为放松,西安电台的广播已经听得到了。现张学良在西安一大广场向十万人演说,少帅慷慨激昂的声音在中国上空雷鸣似地响了来,在四万万五千万颗心都起了共鸣。 “……同胞们、同志们!”张学良向台下万人扫了一眼,“这一件事得从上个月说起,上个月,上海几家日本纱厂的工人罢工,他们抗议日本鬼子进攻绥远,这种爱国行动难道是不应该的吗?” “好!……”台下一呼喊声。 “难道是犯法的吗?上海日本纱厂的工人们,却在日本鬼子和中央军的两柄刺刀下牺牲了好多生命!……”少帅张学良咬牙切齿。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者……”地动山摇。 “另外,青岛日本工厂中的中国工人也有同样的罢工,日本海军竟敢自动登陆逮捕罢工者,并且占领了青岛。同志们,同胞们,你们想想,我们的国家还象话吗?可是还有教人痛心的,后来日本海军撤退前,蒋委员长竟答应他们禁止以后青岛日本工厂中发生同样的事情,否则他们就不撤退!” “团结一致打鬼子!”众人大叫。 少帅张学良双手举起大呼:“我们的国家变成这种样子的国家,我们即使活着,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没有!杀小鬼子呀!”众道。 张学良又道:“还有,就是那七君子事件,我也曾经请求他释放他们。可是我同那七个人非亲非戚,也不是朋友,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但是我反对他们被捕,因为他们七个人的主张完全同我一样。” “支持七君子,向他们学习!……”万人雷动。 少帅张学良又道:“我曾经当面对蒋委员长说:‘你处理人民爱国运动的残酷,简直同袁世凯、张宗昌差不多!’可是他回答我道:‘那是你的看法,我是政府,我的举动,就是革命举动!’同胞们,你们相信么?” 十万群众发出了愤怒的吼声,代替答复。 很多人听到了少帅张学良的广播,给封锁很久的京沪、平津一带的新闻界,一方面感到气愤,一方面心痒难熬,同时这个军政部长的****显然已松弛下来,于是各报乘机推出了并不新鲜的新闻。起先是透露一小点,看看没有坏的反应,后来便大量泄漏出来,八项主张的纲领普遍地刊登在有胆的报纸上,一切谣言全给粉碎了。 人们这才明确地知道,老蒋没有过死,于在心里大叫道:“我们的老妈妈呀,原不蒋介石没有死呀,好!!” 人们这才恍然大悟,西北包括中国工农红军在内,并没有一个人想打内战,恰恰相反,他们在要求消除内战,共同抗日救国。 当人们明白过来的时候,这个军政部长脑筋更伤了,他似乎感到失去了大好的机会,日本特务张慕陶的活动没起作用,现这个小鬼子的密使说话态度也不大客气,有点气急败坏地问道:“何应钦,请问南京的总攻击令什么时候可以发布?” 现在,这个军政部长只有不吭气的份了。 同时,足以使这个军政部长大伤脑筋的人物,除了宋美龄、冯玉祥外,又一个个都站出来讲话了。 此时,蒋介石心理上也发生了转变。那是端纳回到洛阳之后没几天,张学良、杨虎城照例同周恩来、叶剑英、秦博古到达高桂滋公馆访蒋,继续商谈共赴国难的问题。 更深夜静,朔风怒号,而室内温暖如春,坐在蒋介石周围的几个人,心头热得象火盆一般,这情形使蒋介石冰冷的感情也无法不受影响,他与往日不同,倾听良久,竟然问道:“蒋某诚心接受你们的爱国举动,下一步该是什么?” 周恩来正欲发言,坐在蒋介石对面的张学良已经开口:“委员长,您所以逗留在西安,绝对不是因为我们。您当然记得,从十二日那天开始一直到端纳先生到达西安同您见面为止。在这一段期间,您是坚决拒绝同我们谈话的。端纳先生到后,正好周先生他们三位也到西安,您就开始安详地讨论我们各人当前的问题。” “这个……”蒋介石无力地。 “到了上星期二,原则上我们已经商定应该采取的各项主张以及更改政策、遵守总理遗嘱、使中华民族发杨光大。”周恩来道。 “是……呀!” “不过,在汉卿这方面,问题就不同了。汉卿个人完全信任委员长已接受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请求,可是委员长回到南京以后,是否会受到小人包围而继续内战,我们就不能担保委员长也同意汉卿这番顾虑,虽然您没有说出口来,但您默认的,您没有反驳!”周恩来道。 蒋介石不说话了。 少帅张学良又道:“现万事齐备,就只差来自南京的保证人。可是我电报如雪片飞去,回讯呢?”他摊摊手,“全无。现只因为南京不派人来,从而使您至今没有回去的。其实,只要您回去,问题就简单……” 蒋介石仍是不发言,朔风中偶或传过来口令声、梆子声,西安古城的寒夜非常宁静。屋子里火盆上的水壶在吱吱地响,周恩来起立道:“校长,时间不早了,蒋铭三先生明天回南京,委员长还要同他谈话,我们不打扰了。” 蒋介石正要慢吞吞地立起来,周恩来一把按住道:“蒋校长,您别起了,您腰部还没复原,就不用客气了。”恩来说罢一行几人走出。 蒋介石接着立了起来,慢慢地踱到窗边,撑着腰望着周恩来一行背影出神。他叹了口气:“这三个人就是我们喧传的‘**’。我们说他们眼如铜铃口如血盆,吃小孩子不吐骨头,可是他们安详地坐在我对面,说话是这样有条有理,眼光是如此远大锐利。” 窗外小风飕飕…… ------------ 第四十一章 扪心自问 蒋介石打了个寒噤:“人才呵!人才怎么全跑到共产党那里?周恩来、叶剑英的风度见识,远在南京几个部长之上,秦博古犹如一个大学教授。”蒋介石咬咬牙,“如果真的同他们握手言和,那在和平的环境里,共产党的发展将更快!对于我的威胁也更大!” 他握紧拳头一挥,退回床上,双手抱头,细细思量:"目前,反正已经答应他们停止内战,全力抗日,犯不着再闹破裂,回到南京后,”蒋介石脸上掠过一丝狞笑,"那时候再看谁跳得高! 蒋介石不安地躺下身子,一会儿又摸索着爬了起来,叹道:“从宋美龄信上‘戏中有戏’四个字来看,出卖我的人不在这里,而在南京!张学良、杨虎城是直接发动的,但他们没有杀我,周、叶、秦三人是共产党的代表,十年来剿来剿去还是没办法剿灭的人物,他们不但不杀我,反而要张、杨严防部下动手……” 一只大白猫从一边窜过,吓得老蒋打了一个冷战。 蒋介石凄然下泪,不由处小声说道:“万一真的打起来,日本人独占中国后,我命休矣!”蒋介石越想越伤心,突地有一个影子渐渐移近,不由大惊,猛一抬头,却见来者是蒋鼎文。蒋介石只说了“铭三”二字,已经泣不成声…… 蒋鼎文也哽咽着伏在老蒋床边问道:“委员长,您身体还好吗?” 蒋介石极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吃力地爬了起来:“铭三,你们几个人,还好吗?那个小六子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很受优待。”蒋鼎文抱过一床崭新的大棉被垫在他的腰上,“听说明天派我回南京,委座有信吗?” 蒋介石点点头:“我就写,我就写。你们也给软禁了……” 蒋鼎文一言不发,却大哭了起来。 蒋鼎文哭了一阵,抹抹眼泪道:“委员长,这个局势,叫人好不着急!我们对好多事情没有彻底解决,如今全成了漏洞!当时我们以为只要把共产党消灭,就万事大吉了,可是张学良这一手简直叫我们无法下台!” “这个……” “现不但张学良、杨虎城如此,南京的谣言我也略有所闻。而且,这边的人对您的批评也够瞧的,铭三追随委座多年,如今所见所闻,却不能不使人伤心、落泪!” “别哭别哭,”蒋介石抓住他一支胳膊、“铭三,你使我六神无主,快别哭,总而言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好在他们对我没有生命威胁,只要我们回到南京,不管新账老账,我会一笔笔,同他们分头去算的!你明天回南京,务必同自己的人讲明,千万别上了姓何的这混蛋的当,我快回南京了。” “是!” 老蒋扶着蒋鼎文的肩膀走下床来,往书桌上坐下,哆嗦着简简单单写了几封信,郑重嘱咐:“这是给姓何的信,我说:闻昨日我方空军对渭南轰炸,与事无补,盼即下令停止。按目前情势来看,可能于本星期六以前返京,故在星期六以前,无论如何不可发动战事,尤应立即停止轰炸。铭三返京有极重要事相告,盼,妥为处理。” “极重要事相告?”蒋鼎文沉吟,“大概是指南京派代表问题,不过如果不写明,我怕姓何的装聋作哑。” “我不能写明!”蒋介石把毛笔一摔,“堂堂一个委员长,怎能把这件事写上?这封信落在何敬之他们手中,更不应该写明派代表来西安做保证人这一点。同时我信上尽是暗示……” “万一夫人要来西安,怎么办?” 蒋介石沉吟一会:“她不会来的,兵荒马乱,又是个女人……” “那您看南京谁来最合适?”蒋鼎文把两封信往口袋里藏好,“这次铭三回京,主要还是催促南市派人来。” 蒋介石道:“那么,你该知道你此行是责任重大了!万一姓何的他们从中作梗,你别忘记坚持到底!夫人、子文、庸之,连中国共产党都会撑你的要,你要沉住气,无论如何不能让何继续讨伐!” “是的,委员长!”蒋鼎文笔直立正,“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万一有人问起共产党,”蒋介石放低声音,“你可不能随便发言。刚才周恩来他们又来过,但将来在我的文告中,在全国一切报纸上,我是不会让他们的名字出现的。” “明白了,铭三回南京后一定守口如瓶。” “那你总要有一套说法才对。” “铭三就说张学良、杨虎城以及共产党人,一上来就想加害于您,后来,”蒋鼎文搔搔脖子,“后来发现了委员长的……”他目光停留在蒋介石的日记本上,大喜,“后来他们发现了委员长的日记本,他们都看了,觉得委员长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大伟人,于是他们感动了,他们跪在委员长脚下忏悔,恳求您不要生气,他们愿意送您回京。因此这次回南京找保证人,也可以说成是……” 蒋介石满身热辣辣地觉得蒋鼎文不愧是他的亲信,替他出了这么美妙的一个主意,现就万分地高兴了起来。 于是,他摆摆手道:“这种说法很好,你可以这样对人家讲:委员长被软禁后的第三天,张学良曾经对委员长说,委员长的日记和重要文件我们都读过了,今天才知道领袖的人格是如此之伟大,实出乎我们想象以外!” “好的!” “如果我早知道委员长日记中所记的十分之一,我绝不会有这一次的鲁莽行动。所以,我请求你原谅我,快点回南京去……” “铭三记住了。”蒋鼎文再一个立正,“铭三回京之后,暗中定这样对人说,但这种说法不能发表,万一……” “铭三!”蒋介石咬紧假牙,“你以为张学良这混六子以后还能乱说话吗?” “您的意思是……” “哼!”蒋介石冷笑一声,“他除非学日本人切腹自杀,否则我这次的大亏,难道还要留个活口在世上叫我难看。” 蒋鼎文垂下头来,低沉地说道:“是的,伟大的领袖!”蒋鼎文说完,立刻抬起头来,惊惶地跨前一步,朝四周瞅一眼,低声,“委员长,此时此地,这个问题可要仔细考虑,以免打草惊蛇,反而影响了委座的安全……” ------------ 第四十二章 好坏分明 蒋介石瞪着一双眼珠,撑着腰,皱着眉狠狠答道:“我当然懂得!他举起手来,突地握紧拳头,就象张学良已经给他捏住似的,“我必须把这个坏六子捉起来,我不能看到他自由自在地活动。” “委员长!”蒋鼎文又劝,“这以后再说吧,现不是动手时候。如果没有吩咐,铭三告辞了!” 第二天张学良送蒋鼎文上飞机,笑道:“铭三兄,我当然希望你回来,可是万一我们一定要在战场相见,我也一定奉陪!告诉南京的朋友们,我们东北军、西北军这番抗战的决心是下定了,我要为我东北三省父老兄弟报仇雪恨,更要为家父报仇雪恨!” 张学良送去了蒋鼎文,快马加鞭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向学兵的官兵说道:“现我决定建立一支新军,名为抗日先锋总队,相当于一个师的编制,由孙铭久任总队长。一部分学兵队学员分配到抗日先锋队工作。” “是!”众道。 张学良向手下众人看了一下,高兴地说道:“好!现将三个警卫营合并成立了一个特务团,也由孙铭久任团长,把部分学兵队学员被分配到这个团工作,也好加这个团的战斗力。大家听到了没有?” “听到!”异口同声。 这期间,刘家语也被调到特务团当教官,后又被调到东北军总部编《一二,—二》小报。这使刘家语对西安事变期间全局的形势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 另外,由于刘家语又带人加强蒋介石住所外围的保卫工作,从而使老蒋在这里的比在总统府还要保险。 西安事变的爆发引起国内外巨大反响,出现了一个极其紧张复杂的局面。南京方面,亲日派军政部长在大会上大声地说:“我们一定要对大逆不道的张、杨进行讨伐,老子非亲自宰他们不可!现马上起飞三十架飞机飞到西安上空盘旋,一方面是示威,必要时给我狠狠炸……” 不几天,西安市的上空出现了三十多架飞机,想把蒋介石置于死地。 这边在动坏脑筋,那边也不例外地在想办法。而以宋子文、宋美龄等人为代表的亲英美派,也同时在开会商讨救蒋的办法。他们反对讨伐,力主用和平方法营救蒋介石。 此时的国民党内部的分歧,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英、美帝国主义同日本帝国主义争夺在华利益的矛盾。西安方面,张学良、杨虎成联共抗日,逼蒋抗日的主张是一致的,但他们的部下和社会各界人士认识不一,众说纷纭。 十二月十六日军政部长在办公室下令:“现在就给我讨伐二逆,把他们就地消灭。” “是!”一副官领命而去。 这工夫,国民党数十万大军开进潼关,并派飞机轰炸渭南和赤水车站,局势更加紧张。 就在这时,小鬼的特务也不例外地蠢蠢欲动,他们又组织了一个秘密行动小组,主要目标就是刺杀蒋介石。他们想浑水摸鱼地把老蒋干掉,嫁祸于人,使全中国大混乱,达到完全吞掉全中国的目的。 一天深夜,当伪装成东北军的五个日本特务,大摇大摆来到蒋介石住所的十五米处,准备翻墙入室行刺。敌特的一举一动早,早被刘家语等学兵队员发现,并做好一切准备。当特务鬼鬼祟祟地向蒋介石住所摸近时,被刘家语带人用暗器放倒,只有大特务南造云子侥幸逃脱,其他特务被就地消灭。 第二天,张学良在南京来人的担保下,亲自护送蒋介石等人顺利地回到了南京。 蒋介石一回到南京,就背信弃义,气急败坏地大骂道:“娘希匹,竟敢在天子身上动刀子,先把张学良以现有的‘附和情事’的罪名扣押了。”他看了一下顾祝同等几个蒋系军官,“现命令部队分五路进逼西安;将西安绥靖公署主任杨虎城、东北军五十一军军长、张学良离西安时指定的代理人于学忠撤职留任。” “是!”众道。 “戴笠,你马上给我派人到西安去,瓦解这帮狗东西!娘希匹的!” “是,校长!”戴笠答后随众人离去。 老蒋回南京后的一系列举止,大大地激起了西安军民的极大愤慨,也加剧了东北军内部的分歧。以孙铭久为代表的少壮派,主张蒋不放张学良,就同南京决战。以王以哲为代表的高级将领,主张通过谈判救张,反对打仗。也有些高级将领贪图个人禄位,暗通蒋方。加以蒋系特务、托派分子从中挑拨,少壮派和老一派尖锐对立。 一九三七年二月二日,发生了孙铭九、应德田枪杀王以哲的不幸事件。 接着,在“为王以哲报仇”的借口下,受到蒋方拉拢的刘多荃、缪澄流,杀害了为推动张学良联共抗日做出重要贡献、当时已是中共秘密党员的高福源旅长,扣押了积极拥护联共抗日的万毅团长等人,并且调动军队声言要“扫平西安”。 以周恩来同志为首的我党代表团,在东北军内部、东北军与十七路军之间斡旋协调;同时,本着“力主和平,同时做好战争准备”的方针,以“撤兵释放张学良,实现西安谈判协议”为条件与蒋介石谈判,力挽危局。 不过,经此曲折之后,西安方面与蒋方谈判的地位削弱了,主要是东北军的部分高级将领,屈从蒋方拉拢和压力,达成了对西安方面不利的协议。不久,新任西安行营主任顾祝同和蒋系宋希濂部进入西安。 此时,张学良秘书、中国共产党党员刘澜波同志,在西安向周恩来同志反映了这个情况时,说:“‘二。二’事件后,东北军元老派因痛恨孙铭久转而迁怒于学兵队,把派到各军、师、团做政治宣传工作的许多队员赶出部队,学兵队员陆续撤到邻州待命。其中几十名学兵队员,路经红军前敌指挥部驻地三原云阳镇时,纷纷要求参加红军。” 周恩来听后说:“我叫人转告前线红军指挥部,说服大家回东北军工作。” “好吧!”刘澜波说道。 杨尚昆同志亲自做说服工作,他指出:“在当前情况下,我们派人到东北军工作很不容易,你们在东北军中工作了一段时间,已有一定的基础,党要你们回东北军工作。”于是大家离开云阳镇,翻山涉水到达邻州。 二月中旬,撤到邻州的二百一十六人被改编为青年训练班,洪钫任主任,实际由郭维城代理主任。这一时期孔祥桢等教员还讲课,也是大家讨论问题、反思总结的机会。 此间,党员还着重学习了《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两个策略”及中组部党的建设的报告等文件。党组织也进行了整顿,发展了一批新党员,并利用俱乐部的形式开展了一些活动。 ------------ 第四十三章 内心激愤 可是,蒋介石在同小鬼子开战的同时,为了分化东北军,先是把除骑兵军外的东北军调到豫南、皖北和苏北一带,取消总部,对各军分而治之,接着进行改编,由原来的二十五个师缩编为十个师。、 这时,五十七军军长缪澄流等一些高级将官,公开投靠蒋介石。西安事变时那种生机勃发的局面化为乌有。 但抗日无门、请缨无路,刘家语和学兵队的很多学员,内心激愤,情绪苦闷。 中共产党的组织结合悼念在淮河溺死的学员邢英同志,组织了一场要求抗战的宣传动员活动。 此时,了解他的战友认为他是自杀,因在其枕下发现可以看作遗书的文字,内容是斥政府不抗日,又不许学生抗日救亡,感到前途渺茫,这才走上自杀之路的。 在王建中的追悼会上,刘家语泣颂七言绝句:“失国亡家恨怨多,请缨无路奈若何。东流淮水皆含泪,屈子遗风逐逝波。” 由于此七绝的一针见血,引起战友们的强烈共鸣,大家无不流泪,真是哭天抹泪。 这个活动在当地造成很大影响,就连一位监督学兵队的国民党特务也受到感化,站出来向刘家语等学兵队员痛哭流涕地坦白自己的罪过,表示愿意共同抗日。这愈发引起国民党对学兵队的注意,不久蒋介石就借整编为名,下手谕解散学兵队。在刘家语等队员努力下,悄悄地成立东北军差遗二队,力争把张学良呕心沥血培养出的精英保护下来。 一九三七年五月,东北军的差遗二队也被蒋介石解散了。 毛泽东对此很是着急,于是下令道:“让他们学兵队的少数学员就近来延安;另一部分回北平,有条件的就到平西开展敌后游击战争……” 后来一部分到山西牺盟会及山西新军工作,另一部分到了山东。留下的开始时只有二十八人,后陆续又有增加到一百一十人,分散到东北军各部队去搞兵运工作,刘家语是其中的一个。留下的学员,组织了抗日读书同志会,由当时表现开明并想联络些人作为个人资本的原东北军总部办公厅主任洪钫当会长,作为彼此联系的一个阵地。 西安事变有着重要的历史意义。 红军长征胜利、一二九运动和西安事变这三个历史事件,都是使中国从长期内战转向全民抗战的重要因素。西安事变是完成这个历史转变的枢纽。 张学良将军利用学兵队培养新生力量,来改造旧军队的计划无法全面实现了。中共协助张将军组织和培养起来的这批学员,虽分赴各地,但仍为民族的独立和人民的解放发挥了重要作用。解放后的幸存者大多走上了领导岗位。 据后来的一九六二年七干人大会的召开时,有人照当年的名册统计,任地市局级、师级以上职务的领导干部约有一百人,占学兵队学员总数的三分之一,出干部的比率相当高。 这是因为学兵队不仅使学员们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得到培养,而且经历了西安事变的惊涛骇浪,使这批文化水平比较高、洋溢着革命热情的青年军人,得到了一次难得的站在历史大舞台上,全身心地应对复杂局面的锻炼的大好机会。 特别应该提到的是,学兵队还有十几位同志后来成了教育家,如抗大教员李佑民(一九四二年牺牲)、黑龙江大学校长韩涛、北京钢铁学院院长尚英、辽宁大学党委书记金铁群、合肥大学校长曹振洲、广州体育学院院长吴振刚、上海文教办的陈琳瑚、延边行政干部学校的韩石涛、东北林学院的贾其敏、内蒙古师大的阎经武、海军技术学院的凌旺(林山复)、中央党校的姬也力(姬剑峰)和王铁铮、解放军政治学院的尹先炳等。 是这些人无私地在教育战线上,把学兵队的传统传了下去,并在很有成效地发发扬光大。 学兵队还有些战友成为艺术家,如王林、徐瑞林、梁彦等同志,有些成为科学家或科技部门的负责人,如关俊儒、赵翼炼、张荣涤、冷拙、赵化南、周宜民、高尚林、于渊、任士舜等同志。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 大家从这里可以看,张学良的这个学兵队文化素质特别之高。 在学兵队之后,刘家语一生中再没有机会能得到大量时间集中学习和训练,也再没有机会能与有着同样投笔从戎经历的,志趣相投的朋友们朝夕相处了。民族独立和人类解放事业需要他们到前线去,到民众中去。 此时,刘家语想到到了许多问题,特别焦急地盼望着上级的指示。 “通!通!通!”后墙边传来了联络信号。刘家语拿起大刀走了出去。 外面,雪花飘飘,朔风正紧,地上厚厚一层白雪。 “不会吧?”刘家语又惊又喜,差点儿叫出声来。 在预定的地点,刘家语见到了刘澜波,比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还亲,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可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刘澜波一见刘家语,就连声夸奖他在军队里的工作,介绍各地坚持敌后斗争的经验。 接着,他告诉刘家语他们说:“前些时,我国军队又打了个大胜仗,阻截了小鬼子一进攻俘虏敌人一千二百多人。现国形势也很好,加上十一月份消灭的三个旅团,三个月总共消灭了小鬼三千一十人。” “真是太好了!”刘家语听后,真是万分高兴。 “所以,最近毛泽东同志发出号召,希望全党全军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为粉碎日本帝国主义者的猖狂进攻,一定要同国民党团结合作,共同奋斗。咱们一定要按照毛泽东同志的教导去工作去战斗啊!” 刘家语听了,非常激动地说:“我们把毛主席的号召和这些好消息迅速向军队和人民群众广泛宣传,鼓舞群众,坚持斗争,夺取全国的胜利!” 刘澜波回答说:“好哇!不过,还要向说明的是,越是形势好,敌人越会狗急跳墙,作垂死挣扎。要让我们的军民有充分的准备。你们的工作也会更艰难,你们更要有足够的准备,度过黎明前的黑暗!” ------------ 第一章 云子入狱 当刘家语在东北军干得红红火火的时刻,大特务南造云子为躲避军统特工的追捕,跑到蒋介石在上海的老友戴季陶家里。云子的美貌令戴季陶心旌摇荡,让戴季陶为之倾心。戴季陶明明知道对方身份可疑,却仍然收留她躲在自己的家里,同床共枕,无意中让她肚子大了起来并逃脱了追捕。以后的日子里,戴季陶都在暗中保护着这个日本女间谍。 话说国民党人黄浚进入国府后,得到国民党政府主席林森的赏识,进入行政院担任要职。因他有点才华,又善于溜须拍马,进而又得到了蒋介石、汪精卫等人的赏识,不断得到提拔。现黄浚官至行政院机要秘书,其地位相当于国府副秘书长。 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八日,蒋介石在南京中山陵孝庐,主持最高国防会议,决定采用“以快制快”、“制胜机先”的对策,利用日本关东军与日军其他部队的行动暂未统一的有利时机,抢在敌人大部队向长江流域发动大规模进攻之前,选定长江下游江面最狭窄的江阴水域,在江中沉船,堵塞航道,再利用海军舰艇和两岸炮火,将长江航路截断。 这样,一方面可以阻止日舰沿长江西进,另一方面可以将长江中上游九江、武汉、重庆等沿江一带的七十六艘日军舰船和六千五百多日海军陆战队队员围而歼之。 结果,日本海军陆战队抢先一步,连夜东行。就在蒋介石的命令刚刚下达的封锁江阴要塞长江水面即将实施之前,所有在长江中上游的日本军舰和商船,于八月六、七两日,全部飞速驶来,冲过江阴江面,撤往长江口。日本侨民也都随船撤离。封锁江阴要塞的军事计划就这样破产了。 这天,在老蒋召集的最高军事会议上,副参谋总长白崇禧道:“委员长,明日英国驻华大使许阁森要从南京去上海会见日本驻华大使川樾茂,您可否搭乘他的汽车去。” “可以,现英国还是一个中立国,可免遭日军飞机的轰炸,这样就安全多了,那我只好同许阁森先生挤挤了。”蒋介石对此同意道。 第二天,蒋介石急事缠身,临时终止了上海之行。结果,英国大使的汽车在嘉定地区,沪宁公路上遭到两架日军飞机的轮番追逐袭击,汽车被炸翻,许阁森大使背骨受伤,肝部中弹,生命垂危。随行人员慌忙为许阁森大使草草包扎止血,抬到车上,送到沪西宏恩医院急救。 事件发生后,举世哗然。 连续几次最高军事会议的泄密,使蒋介石意识到有日本间谍打入了中枢部门。因此,他悄悄地找到宪兵司令谷正伦,小心翼翼地:“正伦同志,现我对有关人员不大放心,特请你秘密调查内部奸细,一定要在近期内破案。” 谷正伦受宠若惊地连连答道:“是,是是,请委座放心,我小谷一定把这个奸细挖出!” 谷正伦回到自己的司令后,在专案小组开会时,分析道:“上述几次泄密,乃是最高军事会议的内容,参加会议的除几位高级军政人员外,只有陈布雷和黄浚担任记录。黄浚平时生活放荡,与日本人素有来往,应被列为重点嫌疑对象。” “对!”众道。 不久,宪兵专案小组又查清不久前的“中央军校刺蒋案”中,两名日本特务乘坐的正是黄浚的轿车。案情逐渐清晰。为扩大战果,谷正伦对专案小组成员、大美男子小工说:“小工同志,请你利用自身条件,向黄浚家的女仆莲花靠近,力争尽快策反她,令她监视黄浚的行动。” 小工利用男色,没费多大的功夫就策反了莲花。 莲花密报:“黄浚的司机从外边回来后,径直去找黄浚,把一顶礼帽交给了。” 谷正伦听后,左手上向下一劈,立即下令道:“你们专案组的特工,立即盯梢这个司机。” 第二天晚上八时,谷正伦手下跟着司机进了那家“国际咖啡馆”,只见司机把一顶礼帽挂在墙边的衣帽钩上,然后坐到一张桌子边喝咖啡。特工注意到衣帽钩上已经挂着一顶与司机挂上去的式样与颜色完全相同的礼帽。 不一会,一位喝咖啡的日本人离座走到衣帽钩前,伸手取下黄浚司机的礼帽戴在头上,走出门去。此人就是日本大使馆管理员小河。这一切都没有逃脱谷正伦手下特工的眼睛。 又过了一天,小河头戴礼帽骑车又去咖啡馆,途中突然被一个骑车者猛地撞倒在地,摔得头破血流,礼帽也飞落一边。几个“好心”的过路人及时出现,有的将肇事者扭送至警察所;有的拦下一辆汽车,把小河塞进车子送往医院抢救。 现这个云子,已是日本侵华期间直属帝国大本营的特工人员,有日本第一女间谍之称。中国人大都知道川岛芳子,其实川岛芳子的作用还不如南造云子仅仅一次获得情报的零头。芳子同云子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南造云子搞的那么个镆铘岛比武失败后,在川岛芳子的帮助下跑回了上海,一度到南京、西安等地阴谋刺杀蒋介石,结果都失败了。 这时,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南造云子走进候船大厅,她感到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用谴责的目光盯着她。这是做贼心虚造成的,她想:“我真希望能有什么办法知道黄浚的情况,可我既不知道他的处境如何,也不知该给谁打电话。对,他会平安无事的。”她想,“现自己的组织鞭长莫及,我会被他和戴季陶相救的,戴季陶是老蒋的‘好友’一定会帮我的。”她竭力想驱除心被捉的影子。她得赶快回到戴季陶那里去。 南造云子走到轮船公司的售票处前。“劳驾,我想要一张下一班去大连市的单程船票,经济舱。” 售票员查看了一下记录:“那就是下一航班了。你真走运,我只剩下一张了。” “什么时候开船?” “还有十分钟,你刚好赶上登船。” 当南造云子把手伸进手提包时,她感到不大妙,因看到有十六七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站到了她的四边。一个大胖子说:“你是日本人南造云子吗?” 刹那间南造云子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要否认就太傻了。于是只好说:“是……” “你被捕了。” ------------ 第二章 梦幻之中 南造云子感到,那冷冰冰的钢制手铐扣上了她的双腕。 一切都象是在梦幻之中,又仿佛是对另一个人发生的。南造云子仿佛看着自己被领出码头,同一个“军统”铐在一起,经过的人都扭头盯着她看。她被推进一辆用铁网前后隔开“大闷灌”的后座。警车闪着红灯,拉响警报疾驶而去。这个大特务缩在后座,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个大美女成了女人犯。 南造云子被带去的是设在上海的“军统”办公机关。这是一幢阴森可怕、预兆不祥的大楼,一看就叫人绝望,预押室里挤满了各种各样肮脏可怕的下流家伙——特务、间谍、战犯,以及他们的受害者。南造云子被押到值班国民党特工头子的桌前。 一个逮捕她的“军统”特工说:“这就是那个叫南造云子的特务,长官。我们在她企图逃跑的码头上捉住了她。” “我没有……”南造云子装成被吓坏了的样子说。 “打开手铐。”国民党特工头子道。 南造云子的手铐被拿掉了。这女特赶紧为自己开脱说:“这全是一次误会,我不是坏人,我从小就在中国,没干……”她没法控制住自己歇斯底里的声调。 那特工头目冷笑地说:“你就是日本人南造云子?” “是的,我……” “快把这个大特务先关起来,一定要加双哨。”那特工头目把眼一登。 “不,等一等!”南造云子绝望地地说,“我得打个电话。我……我是一个外国人,有这个特别的权利。” 特工头目哼了一声:“你倒挺懂规矩,奶奶个熊?你坐过几次牢啦,大美女?” “从来没有,这是……” “你可以打一个电话,三分钟。你要拨哪个号码?” 她因为太紧张而忘了大情人戴季陶的电话号码,甚至连开头的号码都记不起来了。是八六吗?不,不对,她浑身打战。 “快点,我没有时间陪你等一晚上。” “好象是八六,对了!“八六六八八。” 值班特工拨完号码,把话筒递给南造云子。她听见那边的电话铃响了又响,可没人来接。戴季陶家的电话怎么没人接呢! 特工说:“对不起,时间到了。”他要过来拿她手里的话筒。 “请等等!”南造云子喊道,但她突然记起戴季陶近来在晚上总是把电话掐断,免得受打扰。 特工不大耐烦地:“咱们可以走了吗?尊敬的大特务小姐!” 南造云子抬头看了看他,呆呆地说:“真是时运不济,我的完蛋了!……” 一个只穿衬衣的特工把南造云子带进另一个房间,给她作了登记并打下指模,再把她带过走廊,单独关进了一间拘留室,给她加了双岗。 “你明天早上受审。”特工告诉她,然后走了,剩下大特务南造云子孤零零一个人。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南造云子想,“这只不过是一场恶梦。噢,求求你,天皇陛下,别让这一切成为现实吧!” 但铁牢里这些臭哄哄的一地稻草是真的,角落里那个大马桶也是真的,条条铁栅更是真的。 夜长得好象没有尽头。要能和戴季陶联系上就好了!现在,她比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他。一开始就应该向他吐露真情,如果那样做,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早晨六点钟,一个神色厌烦的女看守给南造云子送来了早饭:一大碗地瓜干稀饭和一块大咸萝卜。她连碰也不想碰,胃里象打了结。九点钟,四个女看守来提她了。 “该去过堂啦,大特务小姐。”一胖乎乎的特工打开了牢门。 “我必须打个电话,”南造云子说,“这是很……” “我操,这是你家呀!”胖乎乎女看守告诉她,“你不想让长官一直等着吧,他可是个打人下死把的大坏种呀!” 她们押着南造云子穿过走廊,再经过一道门,进了提审室。一个上了年纪的特工坐在席上,他的脑袋和双手一直在急速痉挛着。站在他前面的是地区检察官吴小从,一个四十来岁的瘦小男人,长着一双冷酷的黑眼睛。 南造云子被带入座。片刻之后特工长官宣布:“现在对日本人南造云子提起公诉。”南造云子恍恍惚惚地走向去,特工长官正在审视面前的一张纸,脑袋上下抽动着。 到时候了。现在是南造云子对一名权威者狡辩的时候了。南造云子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不让它们发抖:“长官先生,我是一个日本籍的上海人。我在这个第二个故乡没有干过坏事,这一定是误会……” 检察官打断了她的话:“长官,我看没有必要浪费法庭的时间。这个美女蛇,完全是一个大特务。这是黄浚交待的,她不单单同黄浚有关系,而且同黄浚的儿子还有一腿。” 南造云子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发烫了起来:“什么?……你在说什么?”南造云子装成呆呆的样子。 检察官厉声说:“你这个大特务还想刺杀委员长,英国的许阁森大使还在医院里呐。” 特工长官脸看看装成呆若木鸡的南造云子:“你有辩护人代表出庭吗?” 南造云子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检察官提高了声音:“你有律师吗?” 南造云子摇摇头,极力为自己狡辩:“没有。我……这个人说的不是真的。我本没有。” “你有钱请律师吗?” 银行里存有她的钱,父亲南造次郎也有。云子囔囔地:“我……不,长,长官大人,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害我?我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 “是吗?不过那只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大家可不这样认为,因为你是一个真正的美女蛇!好了,就别再多说废话。法庭将给你指派一名律师。你必须留在狱中,现在就把你关起来。下一个案件。” “等一等!这全是误会!我真的没有……” 南造云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带出审讯室的。 ------------ 第三章 欲拒还迎 法庭指派给她的律师叫李三陪,他年近四十,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很聪明,配上一双富有同情心的眼睛。南造云子立刻就对他寄予了希望。 李三陪走进她的牢房,在铺板上坐下。“嘿,你这位小姐到这儿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闹得满城风雨啦!”他咧嘴笑了,“可你还算走运。你的事他们不大知底,只干了几个小案子。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他掏出一支香烟,“你吸吗?” “那……那就来一支。” 李三陪看着南造云子点上香烟,打量着这个女特务:“看上去你不象是通常的亡命之徒式的特务啊,南造云子小姐。” “我的确不是,我可以发誓。” “那得先让我先相信,”他说,“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吧,从头说起,不忙慢慢说。” 南造云子没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李三陪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她讲的瞎话,在她结束之前—直没吭声。然后,他往后靠在牢房的墙上,脸色阴沉。他轻轻地说:“太可怜了。” “提问我的人说的话我听不明白。”南造云子的眼神显得十分惶惑,“关于暗杀老蒋的事我—点也不知道。” “这非常简单。这一定是川岛芳子干的,与你无关。” “我还是不明白。” “那就让我给你说个透底吧。黄浚的儿子已经把藏起来的那五十万元现金交出,他说这是你给他的的。现我国在上海的特工死死地盯着你,而不是他。你自愿把钱和人送上门,他求之不得。难道你不知道,那个家伙在害你吗?” “这……也许是吧。我当时只是想,要是我能叫他搞出情报来,别的都无所谓的了。” 香烟熄灭了,李三陪再次给了她一支,自己也不例外地点上了一支,语重心长地:“你是怎么同他联系的?” “在一次舞会上,他主动找上我的。” “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是你用女色勾引他的,他说你是专门来勾引他父子的。他对‘军统’特工说,他亲眼看见你同他的父亲在床上乱搞,他气不过去,想捉到你送‘军统’,你就逃走了。” “这是撒谎!我……” “可他还说,你常到他的床上,而钱正是你给的。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谁打交道吗?” 南造云子默不作声地摇摇头,无力地:“你能帮助我吗?” 李三陪慢慢地说:“我将尽力去试试。要是能把他们关进牢里,我什么都能豁出去。他们当了大官,大多数人也成了他们的人。如果你受审的话,他们会把你打入地狱,叫你永远不能重见天日。” 南造云子茫然地看着他:“受审?” 李三陪站起身来,在狭窄的牢房中,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道:“我不想让你受审,因为,请相信我,那将是这个大上海的最不公正的审判。” 李三陪为南造云子争取到了给戴季陶打电话的机会。南造云子听到了戴季陶的秘书的熟悉的声音:“这里是戴季陶先生的办公室。” “李秘书,我是南造云子……” “噢!他一直在想法跟你联系,南造云子小姐,可我们没有你的电话号码。戴季陶先生急着要跟你商量你们的事。如果你能尽快打电话给他……” “李秘书,劳驾,能找戴季陶先生说话吗?” “对不起,云子小姐,他去南京参加一个会议去了。如果你把电话号码留给我,我相信他一定会尽快给你打过来的。” “我——,还是我给戴季陶先生打吧。”南造云子无力地放下话筒。 明天,南造云子渴望地想,明天我就把一切都对戴季陶讲清。 下午,南造云子被送到一间较大的牢房。从城隍庙饭店送来了热气腾腾的可口晚餐,不久又来了一束附有赠言的鲜花。南造云子打开信封,抽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打起精神,咱们要打败那些坏东西。李三陪。” 第二天上午,李三陪又来探望南造云子。她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有好消息了。 “咱们挺走运,”他喊道,“我刚从南京回来,一大法官同意帮忙,虽然他不大友好,可还是同意帮助。” “一切都讲好了?” “我把你的事全告诉了这个大法官,他同意帮忙,前提是:只要交代好并服罪。” 南造云子侥幸地盯着他:“服罪?可我没有……” 他举起一只手,“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交代好,你就可能为‘军统’所用。我已经说服法官相信你没有干大坏事,他了解黄浚父子和芳子,他也相信我。” “可是……如果我交代了,”南造云子慢慢地问,“他们会把我怎么办?” “法官将判处你三个月徒刑,然后为我国的‘军统’服务……” “三个月徒刑!” “别忙。他会缓期宣判的,你还可以在缓期执行的期间回到东京。” “可是那样我……我就要有犯罪记录了。” 李三陪叹了口气:“如果法庭认定你犯有蓄意谋杀的重罪,你就可能被判二十年徒刑或死刑。可是这还要看你今后的表现,只要你诚心为‘军统’工作,判决只是一种形式。” “一种形式?” 李三陪耐心地看着她道:“对。这就看你自己了,我只能给你提出最好的忠告。根据你的案情,我能办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奇迹了。现在他们等着你的答复,你倒也不是非答应不可,你还可以另请律师……” “不!”南造云子认为这个人是诚实的。在她做出了那些疯狂举动的情况下,他已经为她竭尽所能了。要是能跟戴季陶谈谈就好了,可他们现在就要答复。也许,她能在被判处三个月缓期执行的刑期后脱身是一件幸事。 “我……我同意这样安排。”南造云子说,这几个字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口。 李三陪点点头:“太好了,你是我见到的最聪明的一位小姐……” 这时的南造云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精明强干的天性,同木乃伊相差不多,她完全被糖衣炮弹打倒了。 ------------ 第四章 后悔莫及 南造云子再一次上了法庭。在此之前,她被剥夺了同任何人通电话的权利。李三陪站在她的旁边,另一边是一个“军统”。坐在审判席上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光滑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浓密的头发梳理得很时髦,一副十足的正人君子的样子。 大法官对南造云子说:“本庭已经得知被告愿意从不服罪改为服罪,是否如此?” “是的,法官先生。” “其他有关者也同意吗?” “军统”长官,笑逐颜开地说:“是的,先生。” “本公诉人同意,大法官先生。”检察官说。 大法官沉默地坐了许久。接着,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盯着南造云子的眼睛道:“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落到如此可悲境地的原因之一,就是街上充斥着自以为可以任意胡作非为而逍遥法外的日本特务。他们蔑视我国法律,某些人却又纵容罪犯。然而,在这里,我们自有主张。当有人犯下蓄意谋杀和间谍的重罪时,我们坚信这个人必受到应有的惩罚。” 一阵恐慌之感向南造云子袭来。她扭过脸偷看李三陪,可他的眼睛却看着法官。 “被告业已承认她企图谋杀委员长,并犯有间谍罪。”他的声音越来越严厉了,“哼,本庭将让你二十年内不能自由,因为在二十年里,你将被解往苏州陆军监狱关押并服刑。” 南造云子觉得审判室开始旋转起来,总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没有听进一句话,只见吴三陪的手在耍弄着公文包里的文件。南造云子头一次注意到,他好似有些得意的样子。大法官已经站了起来,正在收拾他的文件。 一名法警走到南造云子身旁,抓住她的胳膊:“走吧,小特务。” “不!”南造云子喊道,“不!求求你!”她仰望着大法官,“完全搞错了,法官先生……” 她感到了法警紧握着她胳膊的铁钳。这时她才意识到,这并没有弄错。她已经上“套”了。他们要灭了她这个要杀中国国民党总裁的日本特务。 就象他们灭了所有日本特务一样。 南造云子犯罪被判刑的新闻登在上海几家报上的头版上,并配有她庭审时的照片。几大通讯社把这件事迅速发给了与之有关系的全国各地报社。 当南造云子被带出审讯室等候转往苏州陆军监狱时,她被一群电视记者包围了。她捂住自己的脸,但仍逃不过那些摄影机。 戴季陶和黄浚父子本身就是大新闻,而一个漂亮的女特务企图杀害蒋介石更是特大新闻。“戴季陶会来救我出去的。”她不断地在心里默念,“我求求您老人家,徐福。”让戴季陶把我救出去吧,我不能把我们的孩子生在监狱里呀!” 直到第二天下午,那位值班警官才允许南造云子使用电话。接电话的是戴季陶秘书,他不安地道:“这里是戴季陶先生的办公室。” “秘书先生,我是云子,我要和戴季陶先生说话。” “稍等一会,云子小姐。”她听出这位秘书的声音有点犹豫,“我……我去看看戴季陶先生在不在。” 在漫长的、折磨人的等待之后,云子终于听到了戴季陶的声音。她高兴得差点哭出声来。 “南造云子?是你吗,云子?” “是我,季陶君。噢,戴先生,我一直在想法跟你联系……” “我都要发疯了,云子!这里的报上全都是关于你的荒唐故事。那些说你是要杀委员长的话我没法相信。” “没有一句是真的,季陶君,一句也不是。我……” “云子,你为什么要坐船外出?你又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本来是是要向你说明外出原因的,可你一直委忙,我找不到同你说话的机会。另外我也给你打过电话,可没找到你,我……” “现在你在哪儿?” “我……我在江苏的一个监狱里,戴先生,他们要把我关进监狱,可我是无辜的。”这个女特务哭起来了。 “别哭,听我说,报上说你是一个大特务,是你用色财收买黄家父子的,这不是真的吧,对吗?” “我是当了几天小特务,可……” “这么说:是真的了。” “但不是象报上说的那样,季陶君,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可以把一切都对你解释清楚,我……” “南造云子,你是不是承认了为钱而当特务并企图暗杀蒋委员长的?” “是的,戴先生,但只是为了……” “老天爷呀,你到底要多少钱,该和我商量嘛……可你却想去杀委员长……我没法相信,我的朋友们也不信,你成了今天早上全国新闻的头条新闻。我老戴还是头一次受到别人这么关注,真是太谢谢你了!?” 正是戴季陶的声音中隐含的那种痛恨的克制使云子这才看清了他的内心深处。她曾经对他抱着深情的幻想,可他却跟那些人站在一起!她拚命忍着不让自己叫起来。“季陶君,我需要你,请你来一趟,你会全弄清楚的。” 久久的沉默。 戴季陶无力地:“看来没有什么要弄清楚的了。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就没必要了。我不想卷到这种事里去,这你当然也明白。我们都非常震惊。显然,我过去根本不了解你。” 每个字都是一记锤击。崩溃的世界正在向她倒下来,这个女特务一生中从未感到如此孤独。现在再也没有谁可以依靠了,一个也没有。只好轻轻地道:“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你看怎么对孩子最好就怎么办吧!”戴季陶说,“很遗憾,云子。”电话被挂断了。 女大特务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寂无声息的话筒 云子身后的一名看守说:“南造云子,要是你的电话打完了,你该回你的号房了。我实在是太忙了,对不起咱走吧!” “先生,请等一等,我还想跟我的律师说话呢。” “快走吧!”看守不耐烦地向前推了她一把,“他妈的就你的事多!” 南造云子回到她的牢房。女看守已经得到了关于她的命令,于是乎,没好气地道:“女特务,准备好明天早上动身。五点钟带你走。” ------------ 第五章 非人待遇 有人来看南造云子了,是她的父亲南造次郎。南造云子上次看到父亲才几天,可他好象老了许多。 “我是来告诉你,我和你妈妈有多么难过。我们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们的人会帮你的,放心好了!” 云子听后,自言自语:“老情人戴季陶要能这样说该有多好啊!” “我们的组织暂时抽不出人手来帮你,你只好见机行事了。另外,我和你妈妈明天要回东北参加你外婆的葬礼。” “谢谢您,父亲。” 明天他们将把我和外婆同时埋葬了,南造云子悲痛地想。 南造云子整整一夜没有合眼,躺在狱中那堆稻草的“铺”上凝视着天花板,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响着老情人戴季陶的话。他甚至没有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看怎么办对孩子最好就怎么办吧!戴季陶那样说,可她想要这个孩子。“不过,他们是不会让我抚养这个孩子的。”她想,“他们会把他从我手中夺走,因为我要在牢里呆二十年,最好还是不让他知道自己母亲的事。” 这个大特务这才真正地哭了。 清晨五点,三名男警卫在女看守的陪同下走进南造云子的牢房。一个肥头大耳的看守,向里面一指:“是犯人南造云子吗?” “是。”她的声音变得那样怪,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于是乎,不安地,“这个……” “根据我国法庭的命令,你必须立刻转送到别的可以进行劳动改造在监狱服刑。咱们开路吧,我的小日本的大特务小姐!” 南造云子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两边是关满了犯人的牢房。到处是一片嘘声:“旅途愉快,大美女……” “要是你到了女子服刑的那里,去找美子吧,她会好好照看你的……” 南造云子走过跟戴季陶过话的那架电话。再见了,你个戴老狗日的。 她到了大院子,一辆带着铁窗的囚车停在那里,发动机仍在轰鸣。车里已经坐着四个女人,有十名武装警卫看守。南造云子打量着同车人的脸。一张脸是挑衅的,一张脸是厌倦的,其他则是绝望的。她们过去美好的生活已成过去。 这几个被遗弃了,走向那将把她们象野兽一样关起来的笼子。南造云子不知道她们谁是无辜者,谁是象她一样的真正的罪犯。她想:“不知道别人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被日本特务机关丢弃的感觉吗!” 驶向监狱的路途是漫长的,车里又热又臭,可这几个女犯人全然不觉。云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再也意识不到其他同伴和车外掠过的平原沟渠。她进入了另一种空间,另一个世界。 一个面无表情、满脸横肉的女看守正在对新到的犯人训话:“你们是犯罪分子,要牢记自己的身份,明白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你们当中有些人要在这里呆很长时间,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要想入非非,这里的日子可以很好过。” “这个……” “闭上你有狗嘴。监狱有监狱的规矩,你们要守这些规矩,我们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干活,什么时刻吃饭,什么时候上厕所。谁要是破坏这个规矩,谁就会吃大苦头。我们希望维持这个全国模范监狱的名气,谁要捣乱,我们有的是对付混球的方法。” 女看守的目光掠过南造云子。 “都给老娘我老实一点!现在带你们去做体检,然后去洗澡和分配号房。明天早上就给我好好地劳动改造,通过出力流汗,才能重做新人!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起步走!” 女犯们来到了体检的大厅。站在南造云子旁边的那个苍白的年轻姑娘说:“对不起,请你……” 女看守猛地转过身,满脸怒容地:“奶奶个熊,闭上你的狗嘴!你只有在我要你说的时候才能开口,明白吗?对你们这些目无国法的下贱货就该这么办!” 女看守的声调和脏话同样使南造云子感到震惊。女看守朝房间后的六名女警卫作了个手势:“把这些狗日的下三烂带走。” 南造云子发现自己同别人一起被赶出了房间,穿过一条长的走廊。犯人们被押进一间大房子,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已经发了黑的白大褂,站在一张检查台旁。 穿脏白大褂的男人说:“美女们,我是王爱看医生。请大家全部脱光!” “这个……”女犯们转过脸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我们要全脱一点不留吗?” “真是混蛋话!你不脱光叫我怎么看?”男医生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呲出黄板牙一笑,“因为我叫王近看医生吗!” 女人们慢慢地开始脱衣服。有的害羞,有的愤怒,有的无动于衷。右边那个瘦得可怜的老年妇女看上去还不到六十岁,她皮包骨的身上满是皮肤病。 “好啦!”医生对队伍里的头一个女犯人打了个手势,笑容可掬地说,“小美女,快躺到台上来,把双脚叉开。” 那个脱光的女人犹豫不决。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这个女子听了他的话。医生把右手两个手指插进了她的体内。 他一边探查一边问:“你原来你不是一大姑娘,请问你有花柳病吗?” “医生先生,请问什么叫花柳病没?” “我考,连这个也不懂,就是乱搞x得的病。” “从来都没有搞过。”这个女犯轻轻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是没有开封的货?……”男医生瞪着大眼边看边问边琢磨。 第二个女人在台上躺下了。男医生仍戴上那没有消毒手套,正要动手向那么个女的下部插时,南造云子突然喊了一声:“医生先生,请等一下!” 男医生停下手,惊奇地抬起头:“什么?你现在就瘾来啦,不过也得先……先来后到吗!”白大褂笑口常开地看着云子。 南造云子红着脸无力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痒痒了,是什么事?她奶奶的!”白大褂凶相毕露地说道。 “你没有给手套消毒。” “我靠!”白大褂男医生对南造云子缓缓地、冷冷地一笑,“操,这里来了一位当特务的女医生呢。医生是担心病菌吧,是吗?好,太好了,那就请你站到队伍最后去。”这个家伙见南造云子听话地挪到最后去了,就笑眯眯地,“现在,要是你没意见,我接着查看,谁叫我的名子就叫王爱看呐!” 当云子看到王爱看把手指头又插进了台上那个女人的身体后,女特务这才明自他为什她么排到最后去了。这个家伙要用一副没消毒的脏手去检查所有的女人,最后再用它来检查她自己。女特务感到怒火在心里燃烧。王爱看本来可以分开来检查她们,而他却故意剥光这几个女犯人的尊严,她们居然就听任他这样侮辱。 南造云子不由地在心里骂道:“我靠,我们还是人吗!” ------------ 第六章 牢狱之苦 金色的秋天,革命者的血,劳动者的汗,育出了多么丰硕的果实:那火红的高梁,金黄的谷子,圆圆的豆子,长长的玉茭,铺满了中华大地。受尽外国鬼子侵害的炎黄子孙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好收成,心里格外感谢国、共的合作。 庄稼地里,人影穿梭,镰刀闪光,农民们翼气洋洋地开镰收割了。田间道上,鞭花串串,马铃叮当,好一壮丽的秋收美景。 为了保卫胜利果实,以自卫战争粉碎日本帝国主义者的军事进攻,和全国各个省份一样,陕西省掀起了参军参战的热潮。成千上万热血青年,纷纷要求上前线。 这时的刘家语,一边支持农民秋收,一边负责征兵工作又一边负责地下党的工作。他走遍了周围七八个村庄,召开了青年会议和老人、妇女座谈会,把一批又一批的参军青年送上了保卫祖国的各个军队上去。 一天早晨,刘家语在一庄接走了一批入伍青年,便又在一村和老大爷、老妈妈、兄弟姐妹,到地里乡亲们割谷子。这年的谷子长得特别好,秆粗穗大,密密实实。一老大爷望着翻滚的谷浪,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顺手掐下一根谷穗,轻轻婆揉,掌心里落满黄灿灿的颗粒。他憨厚纯朴卧的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刘家语伸直腰,冲着乐呵呵的老大爷说:“大爷,将来小鬼子被打跑了,用拖拉机耕种,庄稼比现在还要好得多呐!” 老大娘仰起脸蛋,睁着多愁善感的大眼睛,好奇丽又一本正经地问:“小老总,你说的是什么鸡鸭?下蛋不下蛋?下的蛋有没有俺们家的鸭子下的蛋大?” 刘家语听了,哈哈大笑:“什么下蛋不下蛋。拖拉机是机器,一开动,轰隆隆直响,带上犁突突突跑,一下子能耕种几十亩。” 老大娘惊喜地说:“呀,好家伙,这么厉害!等小鬼子都消灭了,老头子你开拖拉机,我用鞭子使劲赶。” 刘家语哈哈大笑了,解释道:“哪有拖拉机后面还要个赶车的?听说拖拉机和汽车差不多,力气大,跑得特抉!” 无限美好光明的未来,照着刘家语那颗火红的心。 近些日子,不时有炮声传来。就在人们紧张地进行秋收的时候,小鬼子调集大批军队,向我国的华北地区等地大举进攻。这时,远处又响起一阵闷雷似的炮声。 听到炮声,刘家语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镰刀,他狠劲地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又猛地挥动起镰刀,“沙沙沙”地割起谷来。 刘家语想起我党关于抢收抢割、快打快藏的指示,同老大爷说了声就离开谷田,去查看秋收的情况。 在田野里,他遇见了上级特派员。特派员一见刘家语,就说:“全省老少都心急火燎地抢收庄稼,只有吴小二子到处乱窜,胡说什么:眼看小鬼子就要打过来,炮都响了,不快跑等什么?打下的粮食还不是日本鬼子的?真是鬼话连成一片!” 刘家语听了,眉毛动了一动。吴小二子是村里有名的地痞流氓,去日本打过工,在大上海等地混过,是云子手下的一名特务。云子被捉之后,他如丧家之狗逃回老家。现的炮声一响,他又活动起来了。 刘家语警觉地说道:“我一定叫人监视住他,把他背后的人也一同挖民了出。” “好!”特派员说,“天气可能要变,我们分头督促乡亲们快收割,下雨前把粮食抢收到家。” 刘家语来到一个特大的村子,特委扩大会议刚刚开始。特委书记正在传达上级紧急会议的精神。 特委书记说:“敌人现开始进攻我华北地区,为了牵制和消灭敌人,我们要同国民党一起,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战略方针。” “好!”众道。 特委书记最后以坚定有力的语调说:毛主席号召我们,“全国人民要团结一致粉碎日本鬼子的进攻。” 会后,刘家语和特委书记并肩走出村子,在水渠边站住了。 特委书记高兴地说:“大女特南造云子的被捕获,你极时地把情报通知国民党‘军统’的结果。为此上级和国民党的‘军统’都让我们谢谢你——这个无名英雄!” “这个……”家语脸一红,“这全是我应该……” 天空,阴云密布;西山,巍然怒耸。 美丽而又古老的西安市,将燃起斗争烽烟,消灭敌人的锣鼓,将化作高昂的战歌。 有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来到! 与此同时,大女特务南造云子,正在接受“体检”。 “躺到台上,我伟大的女特务医生。”白大褂盯住南造云子道。 南造云子犹豫了一下,但没有别的办法。她爬上检查台,闭紧狗眼睛。她感到他分开她的两腿,然后那肮脏的两个手指头…… 只见这个猖狂一时的女特务咬紧牙关,大大汗淋漓。 南造云子不会告诉他怀孕的事。不能告诉这个恶魔,但她要想办法跟监狱长谈这个问题。 南造云子感到那两个手指头粗暴地抽出来了,王爱看又整理一下戴橡胶手套,心怀叵测地说道:“这个就算完啦,现给我排好队,弯下腰。我们要检查一下你们……” “这个……”南造云子顾不上细想,冲口而出,“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王爱看盯着她。暴跳如雷地大骂:“乖孩子,我会告诉你的,给我弯下腰吧。”他走过这支队伍,依次“检查”。女特务南造云子感到一阵恶心。一股滚热的胆汁涌上她的喉咙口,女特务要呕吐了。 “狗特务,你要是吐在这里,我就让你舔掉它!”他转身对警卫说,“带这帮脏东西去洗澡,他妈的快臭死人了。” 这群一丝不挂的女囚拿着自己的衣服,被赶过另一条走廊进入一个大浴室。 这个女监区里有二百六十名女犯,每个号房关十五个。云子所关的女牢房,是一个靠近关男政治犯的一间,此间关的尽是中共地下党的干部。 其中,就有一个叫李干成的大人物也关在这里。 铁栅后的一张张脸盯着被押过长走廊的南造云子,有的冷漠,有的贪婪,有的仇恨。这个女特务仿佛在走进地底下一片奇怪的未知的土地,象个渐渐梦醒的外星人。 南造云子的嗓子由于尖叫而发痛,那是从她被困住的身躯之内发出的尖叫。求戴季陶救自己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现在,什么也没有了。除了在这个炼狱中被关上二十年的绝望前景之外,什么也没有。 黑胖的女看守打开牢门。“小特务,快给老娘进去!” 南造云子眨眨眼,四下环顾。牢里有十四个女人,正在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她。 “狗特务,发什么呆?走呀!”女看守命令。 南造云子迟疑了一下,接着走进牢房。她听见了背后轰然的关门声。 这就是她的家!一个日本女特务的归宿! ------------ 第七章 牢食难咽 国民党上海的这个特别拥塞的牢房刚能挤下十五个人,角落的半人高的挡板后,有一个大马桶。 同牢的女犯人,都在不怀好意地盯着大特务云子看。一个俄罗斯的女人打破了沉默:“看来咱们有了一个新伙计啦。”她声音低沉,喉音很重。要不是鼻子太小,她还算是小美女。她好象还不到二十岁似的,其实不然,她已经成为三十岁的老姑娘了。 一个矮胖的印度女人说:“多好的运气!很高兴见到你,请问,他们干嘛叫你小特务?” 南造云子呆若木鸡,一声不吭。 云子走到最里边的角落,床板很脏,沾满了陈年积垢,她怎么也不敢去碰它,冲口而出地表示了她的厌恶:“我……我不能在这脏地方上睡。” “呵呵!”那俄罗斯女人开怀大笑,“你不在那里睡,可以睡在我的怀上,我搂抱着你睡好吗?小美女!” 南造云子突然意识到牢房里那股可怕的暗流。她们会用暴力暴力向自己进攻的,这里还那妈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这十几个特“口渴”的女人都象饿狼似的盯着她,使她觉得自己象被剥光了衣服的鲜肉。云子突然真的吓坏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女大特务不由地想:“我进了一个疯人院,自己也要疯了,喂,就让我傻了吧! “这个……”云子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我让谁帮我找一块干净的地方?” “孙悟空,”一连云港女人哼了一声,“可他到西天取经去了。” 南造云子转过头,又看了看脏铺板。几只又大又黑的苍蝇正在上面爬过,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小声说:“我不能呆在这地方,否则我真的会发疯的。” 就象看穿了她的心事,连云港女人对她说:“你就将就着吧,等孙悟空从西天取经回来再说吧!” “哈,哈哈……”众笑。 笑声过中,南造云子又听到了女看守的声音:“……你们当中有些人要在这里呆长时间,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要想入非非,这里的日子可以很好过……” “喂,新来的。”连云港女人又说话道,“我叫江丫令。”她朝那个美国黑女人甩甩脑袋,“她叫五里压,是美国黑人。还有这个胖家伙叫马小丫,韩国人。你叫什么名子?” “我……我叫南造云子。”这个日本女特务象做恶梦似的,觉得自己正在悄悄逝去。一阵恶心向她袭来,她扶住墙壁,好容易稳住了自己。 “小美女,你打哪儿来?”一黑胖女人问。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说话。”南造云子突然感到虚弱得站不住了,瘫倒在污秽的床板上,用裙子擦去脸上豆大的冷汗。我可怜的孩子,她想:“我要告诉监狱长我要生孩子的,那样他会把我送到一间干净的牢房里,说不定他们还壬会让我独住一室,并得到人道主义的关爱。” 这时,走廊上的脚步声,一个女看守正好经过牢房,南造云子冲到门口。“报告,请帮帮忙,我有事要去见监狱长,我要向他报……” “我会等他降职到当看守时,就到这来的看你的,请放心!”女看守扭过头说,“神经病!” 女看守已经走了。南造云子把手塞进嘴里,止住了即将发出的尖叫。 “你是大脑出了问题还是怎么的,小美人?”连云港女人问。 南造云子摇摇头,说不出话。她走回自己的铺板,对它看了一会,慢慢地躺了上去。这个曾胆大妄为的女特务绝望了,不得不屈服了。她闭了眼睛。 “哥们快起床,开晚饭了。”牢头五里压像饿童见到奶妈似大叫道。 南造云子睁开眼睛,整幢楼里的牢门都砰砰嘭嘭地被打开了。南造云子仍躺在铺上,拼命想回到过去的梦境中。 “嘿!好歹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咱们一起去喂脑袋啦!”年轻的连云港女人说。 南造云子一想到吃就要吐,于是乎,摇摇头道:“我一听说在这里吃就反胃,不想吃。” 俄罗斯女子说:“我日的,很简单,他们才不管你饿不饿呢,每个人都得到餐厅去。除非你有不怕吃‘五指山’的本领!” 犯人们已经在外面的走廊里排队了。 “你最好还是活动一下,要不他们不叫你吃‘五指山’,就叫你吃‘烤排’或‘油条’什么的。”韩国人马小丫警告道。 女犯王小平回过过来:“吃‘五指山’就是打嘴巴,吃‘烤排’就是打板子,吃‘油条’……” “闭上你的狗腚,快跟上。”一女看守大骂道。 “我动不了,”这个女特务云子竟想,“我要呆在这里。” 跟她同狱的人走出牢房,排进了那列双行的队伍。一个黑大个子女看守发现了仍躺在铺板上的南造云子。“二六四号!”瞪大眼眼,“你没听到铃响吗?快给我滚出来!” 女特务南造云子:“我不饿,谢谢!我想请个假。” 女看守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她冲进牢房,大步走到南造云子铺前,用左手一指:“你他妈的以为你是有钱的大贪污犯吗?你也有资格叫人把饭送进来给你吃吗?快给老娘把你的狗屁股挪到队伍里去!凭这我就能向上打报告,要是再来这一手:你就得被关小号,明白吗?狗特务!” 南造云子慢慢从铺上拖起身子,走到外面女犯们的队伍中,她正好站在那个俄罗斯女人的后面。嘴里小声道:“给你们省一点也不行……” “闭上你的粪门子!”美国黑女人五里压在嘴角咕噜了一声,“队伍里不准说话。” 女犯们被押过一道狭窄阴暗的走廊,经过三道安全门,走进一个放满大木桌和木椅的食堂。在长长的冒着蒸气的服务台前,犯人们排着队领取食物。 那天的干饭里的沙子特多,菜是淡而无味的大白菜煮豆腐。一勺勺令人毫无食欲的东西倒进依次前进的犯人们的盘里,打饭菜的犯人还在不断地喊:“别让队伍停下,下一个……别让队伍停下,下一个……” 南造云子领到饭菜后,迟疑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上那儿。她四下找五里压,可怎么看不到这个女犯人。云子只好走到连云港女人的桌前坐下了。这张桌上有二十来个女犯,女犯们都在狼吞虎咽,南造云子低头瞧了瞧盘里的食物,胆汁又涌上了喉咙,她把盘子推开了。连云港女人江丫令一伸手夺过了云子的盘子,笑了一下道:“要是你不想吃,我就帮你个大忙了!喂,你得吃呀,要不你在这里活不下去。” “我不想活下去,”南造云子绝望地想,“我想死。这些女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她们在这里已经多久了?几个月?几年?”她想起了那间恶臭的牢房,真想尖声大叫。她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 江丫令看着云子呆头呆脑的样子,又好心地说:“要是他们发现你不吃东西,你就得进‘小号’,”她看到了南造云子不解的神情,“就是地牢——单独禁闭!我给你透个消息,小家伙。五里压是这里的头儿——大组长。好好巴结她吧,你就有你的好日子过了。” 女犯们进食堂二十分钟后,铃声大作,大家站了起来。江丫令从云子的一个盘子里抓起一块大豆腐填进嘴里。南造走进队伍,女犯们开始回号房。 ------------ 第八章 变态折磨 当南造回到牢房时,五里压已经先到了,不知她吃晚饭时在什么地方,但南造对此并无兴趣。她看了看墙角的马桶。她迫切地需要使用它,可她不能在这些女人的面前“走光”,得等到熄灯后再说。她在床沿坐下了。 五里压说:“听说你晚饭一点也没吃,这真是一个二百五。” “你是怎么知道的?又干嘛要留心这件事?我怎么才能见到监狱长?”云子无力地问道。 “你写一份书面申请,警卫只会用它当擦腚纸。他们觉得凡是想见监狱长的家伙都是‘刺头’。”她走到南造云子跟前,“这里能给你惹麻烦的事可多着哩,你需要一个帮你躲开麻烦的朋友。”她微笑了,露出一嘴黄牙。她的声音很温柔,“一个熟悉这个动物园门径的狮子。” 南造云子仰头望着五里压咧着嘴笑的脸。它似乎在天花板附近的什么地方漂动。 九点二十五分,熄灯预备铃响彻监狱。同号房的犯人们开始脱衣服,南造云子却没有动。 五里压说:“你有十分钟为上床作准备睡觉的时间。” 女犯们脱掉囚服,那个女看守走进牢房,看见南造云子仍躺在铺上,就站下了。大声道:“快给我把狗皮脱掉,”她命令道,转身对五里压,“你们没告诉她吗?” “嗯,我们告诉她了。” 女看守又转身看看南造云子,恶狠狠地:“对付捣蛋的家伙,我们可有一套办法!”她警告说,“在这里叫你干啥就得干啥,不然我用板子揍扁你的屁股。”女看守顺着走廊走了。 五里压用生硬的汉语告诫道:“你最好还是听她的,乖乖听话,这个外号叫老母猪的,可是条不饶人的臊母狗。” 慢慢地,南造云子站了起来,开始脱衣。她一直把背对着她们,脱下了所有的衣服,只剩一条短裤衩。接着她套上那件粗糙的睡衣。她感到几个女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她。 “你的身材太美了。”韩国人马小丫小声评论道。 “是啊,真让人动心。他妈的要是让我‘睡’一下的话,就是死了也甘心!”五里压应声道。 南造云子感到一道寒流通过全身,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马小丫走到云子跟前,俯视着她。动情地道:“我们是你的朋友,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小美人,你要明白的是:只有我们才能让你改恶从善,重做新人的!”她的声音兴奋得都嘶哑了。 南造云子猛地转过身,举起双拳道:“别碰我!你们全别碰我,我……我不是那种女人。” 马小丫咯咯地笑了:“我们想叫你是什么人,你就得是什么人,我们的小美人!” 五里压笑容满面地说道:“伙计们,先别着急,咱们有时间叫她**的。” 灯灭了。 这时的黑暗成了南造云子的敌人,真是度日如年呀。她在铺板上坐着,可以意识到那十几个女人正在等待机会扑向她。 也许,这只是她的想象?她太紧张了,很可能把一切都视为对她的威胁。她听早就说过监狱里的同性恋活动,但那肯定不会沿袭成习,而只是一个大大的例外。因为,监规是不会容许这种行为的。 但是,南造云子仍然有一种不安的疑心。她决定整夜不睡。如果她们中有人动一动,她就喊救命。警卫有责任不让犯人受到侵害。她再一次安慰自己。不必过于担心,只要警觉些就行了。 黑暗中,南造云子坐在铺板边上,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她听到那十几个女人挨个到马桶去了一趟,又回到自己的铺上。南造云子实在憋不住了,便朝马桶走去。 她想先擦一下便马桶边,可是没草纸。她还是硬着头皮在那上面“方便”了,可那股恶臭味又差一点晕过去。她赶紧回到自己的睡铺,坐在上面。天快要亮了,她想,到早晨我就能要求见监狱长了。我要把有孩子的事告诉他,他会把我转到另一间牢房去的。 南造云子紧张得浑身疼痛,她终于躺倒在铺上了。刚躺下几秒钟,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脖子上爬过。她强忍住了一声尖叫。我得一直挺到早晨,见到了阳光就一切都好了,南造云子想,肚子里的胎动每次一分钟。 到了凌晨三点,她再也睁不开眼睛,睡着了。 此时,南造云子被一只捂在她嘴上的手和两只抓住她上部的手惊醒了。她拚命想坐起来呼叫,感到她的内裤正在被扯下。几只手伸进她的腿裆,迫使她的双腿分开。南造云子狂怒地挣着想站起来。 “别紧张,”黑暗中一个声音低语道,“我们想让你好好地享受一番的!小乖乖,你要给我牢记,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答案就是为我们进行一种本性的特殊服毒务!” 南造云子朝那个声音的方向猛扫一脚,踢到了大大的一个上身。 “奶奶的,快给我教训教训这个大笨猪。”那个声音喘吁吁地说,“把她按到地板上,我先上!” 一记沉重的拳头打在南造云子脸上,另一拳打在她的腹部,有人骑在她身上,把她按住,那些肮脏的手在胡乱摸弄她的两座小山峰和下部,使她喘不过气来,让这个女特务简直快窒息了。 猛然间,南造云子挣脱了,但是一个女人又抓住她,把她的头往墙壁上猛撞。云子感到了从鼻孔里喷出的血。她被摔到地板上,手脚被紧紧按住了。 南造云子就象疯子一样拚命反抗,可怀了身孕的她,另看她有几下子武功,可根本不是十几个女人的对手。她感到了冷冰冰的手和热乎乎的舌头抚弄她的身体,她的腿被分开了……她无能为力地扭动着,拚命想喊出声来,一条胳膊移过她的嘴,云子的牙齿合上了,用尽全身力气咬了下去。 一声愤怒的狂吼:“臊x子,你敢咬老娘子,是否不想改造是想了!?” 拳头纷纷砸到她的脸上,大特务云子感到一阵剧痛,拼命地大喊大叫着。这么大的动静没有把看过惊动,可把隔壁男号惊得热血沸腾。只见政治犯李干成趴在铁窗边大叫:“不许对新进来的动武,停止一切暴力行动。我们进来已经很痛苦的了,为什么还要给同是痛苦的更大的痛苦呐?你们要是还有人性的话,就停下来……” 站在号房窗内放哨的李小玉听到隔壁男号李干成的话后,心中一亮说:“李先生,你说话的声音太动听了!可我们也不例外地没处发泄,不找个新来找谁呀? “混账!”李干成十分气愤,“把自己的快乐寄托在别人的痛苦上,真是太不道德!你们还是人吗?你们再不放手的话,就会出人命的,后果谁也担当不起的,请你们一定要自重!” “好了好了,我们的偶像先生,请你不要为一个小日本的女特务费心了!我们虽然是犯了罪的中国人,可决不许一个日本特务在中国胡作非为!我们现在对她的动粗,就是让她知道侵略别人国家,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不管怎么回事,她也是人呀,不许乱来!”李干成大声道。 “这个……” 李小玉向窗外说完,回过头来对里面正云子动武的人堆,“这里所有的中国人听着,给我用力地打,打死这搞侵略的狗特务!”小玉说完也不例外地举拳冲了上去…… 大家的拳脚打得越来越厉害,后来竟把特务云子打昏过去。 ------------ 第九章 罪有应得 刺耳的铃声惊醒了云子,她赤身光体地躺在牢房的地板上。十几个同号女犯各自躺在自己的铺上,好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 走廊里,外号叫臊母狗的女看守在喊:“放风了,快起来!” 当这个女看守经过她们的牢房时,她看到云子躺在地上的血泊中,满脸伤痕,一只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 “这里她妈的出了什么事?”她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她准是从铺上滚下来了。”五里压说。 “不!她一定受到了暴力的攻击,是我们听到的!”隔壁一男姓的政治犯大声道。 女看守听到隔壁的李干成的声音后,走到南造云子身边,用脚碰了碰她。“喂,你是怎么的,快起来!” 南造云子仿佛从远处听到了这个声音。对,她想:“我得起来,我得离开这儿。”可她一动也动不了,浑身都象散架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女看守抓住她的手肘,拉她坐了起来,南造云子疼得几乎晕了过去。 “出了什么事?” 南造云子用那只还能睁开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那十几个同狱者都在沉默地等着听她的回答。 “我……我……”南造云子想说话,可一个字也说不出。她又努力了一次,结果本能的潜意识使她说出了这样的话:“我……我是从铺位上滚下来的。” 女看守吼道:“我讨厌自作聪明的笨蛋。我要把你关进小号子里去,直到你学得乖一点!” 南造云子独个儿呆在黑暗里。狭小的小号子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张薄薄的稻草垫,扔在冰凉的地上,地上有个臭烘烘的下水道,算是厕所。 南造云子躺在黑暗之中,低声哼着父亲很久以前教给她的民歌。她不知道,自己的神经是不是快要错乱了。 这个女特务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但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那受尽蹂躏的身体仍在作痛。我准是从铺上滚下来摔伤了,可妈妈会照顾我的,她想。接着她断断续续地喊了一声:“妈妈……”没有人回答。这个大特务又睡着了…… 这个女特务,一下子睡了四十八个小时。剧痛慢慢变为疼痛,疼痛又慢慢变得轻些了。南造云子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空虚,黑得连这地方的轮廓也看不出。 回忆如潮涌来:人们曾把她送到大夫那里,南造云子听见他的声音说:“断了一根肋骨,一只中指骨折。我们用绷带、夹板绑上吧……伤口和挫伤都很严重,不过会好起来的。可是,这个女子的孩子已经流产了。” “啊:我可怜的孩子!”南造云子悄声说,“妈妈对不起你,是她们杀死了我的好孩子的!” 这个女特务哭了。为她失去的孩子,为她自己,为了军国主义。 南造云子躺在薄薄的草垫上,躺在阴冷的黑暗中,浑身充满了如此深重的仇恨,恨得身子都发抖了。仇恨烧灼着她的心,把一切都烧光了,只剩下一个念头:报仇。这种仇恨并不是直接针对那十几个同狱的女人的,她要对那些使她落到如此地步的、毁了她一生的男人报仇。 时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地牢的小号里从来不见亮光,白天和黑夜没有一点区别。这个女特务不知道自己已被单独监禁了多久。只见冰凉的饭菜,一次次地从门下的狭缝里塞进来。南造云子一点胃口也没有,可她每次都强迫自己吃个精光。 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自由生活是多么美好呀,云子要为此付出努力。她知道,要把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就必须用出她的全部力量。她处在一个换了任何人都会绝望的困境:她将被监禁二十年,父母亲没来救自己,老情人没有来救自己,特务机关也不例外地没有来救自己的,没有了任何外援。 但在这个女特务的内心深处,却埋藏着罪恶的力量。一定要活着出去的,云子自言自语:“我将毫无掩护地面对我的敌人,只有我一个特务的特有个性才是我的制敌之招……” 她开始计划越狱了。 南造云子知道,她头一件要做的事是恢复体力。小号里太狭窄了,没法进行剧烈的运动,但打拳却是可以的。这是一种训练武士以备战斗的源远流长的武艺,它只需要很小的地方,但却要运用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南造云子站起来,开始练习起势,每一个动作都有自己的名称和意义。她开始练起在中国偷学和太极拳来。 云子练完后,已筋疲力尽。以后她每天上下午都各练一遍,渐渐地果然有了成效,身体开始强壮起来。 到第五十天牢门打开了,突然照进牢房的亮光晃得云子两眼发花。一个警卫站在外头,驴叫地大喊道:“起来,你可以上来了。” 警卫伸下手想去拉她一把,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刚流了产、伤了骨头,又关了小号子的云子竟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不用人搀扶就走出了地下禁闭室。从这里放出去的其他犯人不是垮了,就是充满敌意。而这个犯人并不如此。 如此等等,就可以说明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成分,一种这里从未见过的情态。 云子站在亮光下,让自己的眼睛慢慢适应。多有派头的娘们啊,那个警卫想,给她好好洗一洗,带她上哪儿都成。我敢打赌,她为了得到一个糖块的好处,就什么都愿意干。 警卫大声说:“象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可不该吃这种苦头呀。要是你能跟我交朋友,我可以保证不再出这种事。” 南造云子转过脸看着警卫,笑嘻嘻地说l:“就你,也不撒泡照照!” 这个家伙看到了云子的眼神和听她的话语,立刻决定不再纠缠下去了。 警卫送南造云子上了楼梯,把她交给一名女看守。 女看守耸了一下鼻子,吃惊地道:“老天爷呀,还有这么臭的女人!快到澡堂洗个澡吧!我们要把这些衣服扔掉。” 冷冷的黄浦江水使这个女特务舒服极了。南造云子洗了头,再用劣质的肥皂从头到脚擦洗了一番。 ------------ 第十章 重回原号 此时此刻,刘家语目不转睛地望着西安大地,他多么向往西热火朝天的斗争生活啊! 可是,他想到眼的形势、身上的责任,又互觉得自己必须留下来。 于是,他猛地扭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领导同志,我要求留下来坚持斗争,行吗?” 特派员一听这话,便睁大了眼睛。 刘家语恳切地说:“领导同志,你不是常说革命者要走向风暴吗?眼下,斗争风暴就要来了,这正是锻炼我的好机会。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在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应该挺身而出,为党和人民贡献力量。” “这个……” “另外,大批干部转移之后,敌人会进行猖狂的阶级报复的。在这种情况下,组织老百姓,宣传群众,掩护伤员,传送消息,铲除坏人,这许许多多的工作,多么需要人去做呀!我留下来,不是能多一份力量吗?” 特派员抬起头,静静地瞅着刘家语那因为激动,才从眼睛里放射出的诚挚、坚定光亮。这光亮,是从一位渴求战斗的年轻的老共产党员的心底里进发出来的。 “再说,我来这个东北军一直没有暴露,外人也不知道我是共产党员;人地两熟,便于隐蔽。因此,我请求留在这个西安,和你一道坚持斗争。同志,你说行吗?嗯,你快说话呀!” 诚摯的革命感情,无畏的斗争勇气,考虑全局而不考虑个人安危的革命精神,深深地感动了特派员。他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紧紧地握住刘家语的手说道:“刘同志,这件事得由上级决定,回头我把你的意见反映一下。” 当天下午,上级特委慎重研究了刘家语的请求。特派员说:“这个同志机智勇敢,对党对人民有一颗赤胆忠心。 同时,也考虑了到在西安市的同志不多,需要增加力量。因此,批准刘家语同志暂时留在西安。 前来指导工作的上级领导听了特委的汇报,也表示赞同。他把刘家语找来,亲切地对家语说:“刘同志,留下来的同志少,担子重,责任大,今后的斗争尖锐复杂。因此,你要紧紧依靠党,依靠群众,准备经受更大的风险!” “是!”刘家语挺直胸脯,坚决地表示道,“我一定听党的话,就是有再大的风险,我也要坚持战斗,宁死也不让党的事业妥损失!” 这样领导听完后,满意地笑了。 天有不测风云。暴风骤雨劈头盖脸而来,西安笼在一片大水之中。街上非常打滑,秋雨下得正猛。刘家语披一件夹袄,踏着泥水,根据上级指示,在挨家挨户检查着房屋情况。看到群众男女少齐上阵,听到他们那一声声充满胜利信心的话,刘家语感到有如一团团火一样的热气着自己扑来。 虽然雨水淋湿了她的全身,冰凉的水殊顺着裤脚流淌。可是,他象没有察觉似的,一边走,一边回想最近发生的情况。 两月前,胶东地下工作者于荣光来西安,请他到上海对付日本女特务云子。于是乎,家语就把大上海的“单线”传来的情报,悄悄地告诉荣光。 于是,于荣光立即到了上海,协同国民党“军统”作战,在捉到了云子的同时,把以这个女以特务为首的日本在上海的特务机关打掉。这就出现了云子被捉的一幕。 此时,云子一踏进号房,就感到了一阵记忆犹新的恐惧,同狱的犯人们都去干活了,云子躺在自己的铺上,盯着天花板暗暗盘算。事实上,回到原来的牢房,是云子有生以来最困难的决定。 最后,她把手伸到铺底下撬起了一根松动的方木条,把它藏到床垫下。 当十一点钟的午饭铃响起时,大女特务云子第一个跑到走廊上去排队。食堂里,五里压和马小丫在靠入口处的一张桌上。南造云子看一会,也没见到其他人的踪影。 云子挑了一张没有熟人的桌子坐下,把那顿毫无味道且沙子极多的大米干饭,吃得一干二净。下午她一个人呆在号房子里。—到二点多钟,十四个同号子的女犯回来了。 “上帝呀!”五里压看到南造云子,惊奇地咧开了嘴,“这么说你回到我们这儿来了,漂亮的小美人。你喜欢我们对你干的事吧?” “好哇,我们就叫你每天晚上都舒服几次。”马小丫笑逐颜开地说。 南造云子装出没听到她们嘲笑的样子。她一心留神着那个美国黑女人——五里压。云子所以回到这间牢房来,为的是就是这个五里压。大特务云子不信任她,一点也不。 但是,云子需要和利用她。 “我给你透个消息,我的小美人,五里压是这里的大组长,她管上百号犯人!” 这天晚上,熄灯预备铃响过之后,云子从铺上爬起来,开始脱衣服。这次她不再顾忌了,她脱了个精光。当马小丫看到她饱满坚挺的两小山峰、修长匀称的小腿和雪白的大腿时,不由吹了一声低长的口哨。 五里压看着看着,她的呼吸变得粗重了。南造云子脱光衣服,躺回铺上。 灯灭了,牢房里一片漆黑。 五十分钟过去了。云子躺在黑暗中,倾听着那十几个人粗粗的呼吸。于是,在牢房的那一头,五里压低声说:“小美人,老娘今晚上要给你来点真正上等人的生活。把你的短裤……乖乖的。” “我们要教你怎么同女人……等你学会了,就会主动找我了。”五里压笑嘻嘻道。 另一个个黑女人依然一声不吭。云子感到了有四五个女人同时扑过来的风声,可云子已经作好了准备。她举起那根无意中找到的米多长的方木条,用尽全力,正打在四个女人的身上。一声痛苦的尖叫,云子又朝另一个人影一脚踢去,眼看她摔倒在地。 “你们再敢来,我就杀了你们这些人渣!’大特务云子说。 “奶奶的,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臊母猪!” 大特务云子听到她们又准备冲过来了,她举起方木条。突然,黑暗中响起了五里压的声音:“好啦,你们别惹她了。” “五里压,我流血了,我得教训教训她——” “你他妈的活该,听老娘的没错!” 一阵久久的沉默。云子听到那几个女人沉重地喘息着,回到自己的铺上。这个天不怕的大特务紧张地躺在那儿,准备对付这几个***的下一步行动。 女黑人五里压说:“你她妈的真有胆量,真是一个好汉。” 南造云子不出声。 “你没向监狱长告我们的状,”五里压在黑暗中轻轻地笑了,“要是你告了状,你这会儿就是一具死尸了。” 现实让特务云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讲的是真话。 “你干嘛不让监狱长把你转到别的牢房去?” “我愿意回来。” “是吗?为什么?”五里压的声音显得很纳闷。 这正是大特务云子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于是,轻松地说:“你们可以帮助我……” “那是要有条件的,除非你当……”五里压有意说半截话。 ------------ 第十一章 狱中抗争 天亮后,一名女看守走到云子跟前说:“有人来看你,大特务小姐。” “有人看我?”云子惊奇地看着她,小心地说,“会是谁呢?”突然之间她想起来了,“是戴季陶。他到底来了,可是为时己晚。在我他妈的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这个狗日的并没有来。是啊,我永远不再需要这个老男人了。也不需要其他男人!” 云子跟着看守穿过走廊,来到接见室。 坐在一张小木桌后面的是一位完全陌生的人。他是云子见过的最没有吸引力的一位中国男人。他个头矮小,长着一个塌陷的小鼻子,一副厚厚眼镜里面藏着一双斗鸡眼。 斗鸡眼没有站起来,只是傲慢地道:“你还好吗?我叫李小主,监狱长同意我找你谈话。” “谈什么?”云子疑心地问。 “我是山东警察局的侦探,我们山东有几位会武的在镆铘岛上被你们杀死了,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女特务云子深吸了一口气,装蒜道:“我帮不了你的忙。我没杀那几个人。”她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这我知道。”斗鸡眼的这句话使她站住了。 云子转身看着斗鸡眼,她的每一根神经都警惕地绷紧了。 “那几个是被军阀杀的,你受人诬陷了,南造云子小姐。”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快滚蛋吧!”云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想帮你一把,小姐想没想到一个‘跑’字?这是你的武功和美貌,给了我一个启发,本人好象爱上你了……” “我就是把牢底坐穿,也不会看上象你这样的瘪三的,滚,快给我他妈妈的滚蛋!” 李小主红着脸走了。 犯人们早上六点开始干活,每隔两小时可以休息十分钟。一天十一个小时干下来,大多数女犯人都累得只想倒下。大特务云子在机械地干着活,跟谁也不说话,独个儿默默地想着心事。 五里压听说云子被派到清洁组时,看事不服地说:“老母猪见你长得好看,就有意要你倒马桶、拉大粪。” 大特务云子轻蔑地说:“她搞不倒我,我非在她当班时,给她一个好看的不可。” 五里压觉得很奇怪,跟两个月前被送进来的那个几乎吓坏了的丫头相比,云子完全换了个人。某种力量已经把她改变了。五里压好奇地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云子到清洁组干活的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有一名警卫来找她了。“我得到了调你的通知,你被派到食堂去。这可是牢里最让人眼红的美差。” 监狱里的伙食有两种标准:犯人吃的是掺有石子、沙子、壳子等子的“五子”米饭和白水脱盐煮的茄子、冬瓜、海菜、海带或者烂糠萝卜和难吃的地瓜叶,而监狱官员的饭却是由专门的厨师准备的。他们的食谱上有红烧肉、鲜鱼、排骨、鸡、鸭、鹅、蛋和新鲜水果等等。在食堂干活的犯人自然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大特务到食堂报到,看到五里压和马小丫也在那儿时,并不惊奇,因为自己好久没有见过她们在犯人大食堂吃饭。 云子走近她,费了好大劲才在自己的声音里掺进了一些友善的成分,而讨好地说道:“谢谢你,五里压!” 五里压哼了声,什么也没说。 “美国大哥,我亲爱的,你是怎么让我躲过老母猪的?” “她再也不会跟咱们在一块啦。”马小丫得意洋洋。 “那只臊母猪怎么啦?” “我们有自己的一套小花招。要是看守犯浑,开始跟我们太过不去,我们就有办法叫她滚蛋。” “你是说向监狱长打小报告……” “不愧是干特务工作的,一下就能想到了。你说,咱们这个‘模范’监狱的监狱长怎么会容许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发生?” “你们怎么能……” “这很简单。在那个你要她滚蛋的看守当班时,乱子就来了。大家开始抱怨。一个犯人报告说老母猪捏她的裤裆,过一天又有人控诉她摸上身,接着又有人抱怨说她拿了犯人的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后来就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这个家伙就滚蛋啦。看守在这座牢里当不了家,当家的是我们这些‘劳改积极分子’!” “你是什么事关进来的?”大特务云子问。她对答案并不感兴趣,重要的是跟这个女人拉上关系。 “五里压可没有过错,你最好还是信这话。她手下有一大帮姑娘为卖命。” 云子看着她小声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她吞吞吐吐地,“当野鸡吗?” 马小丫笑逐颜开地:“不,她们在大贪官家当女佣人。我们手下少说也有二十个姑娘。有钱贪官家常他妈的要找女佣人,我在最畅销的大报上登了好多胡吹的广告,他们找我的时候,我把姑娘们安插进去。” “怎么样?” “她们就会摸清这些人家的底细,见机行事。等他们的主人上班或者出门的时候,姑娘们就卷起所有的金银财宝和值钱的东西开溜。”马小丫叹了口气,“要是我告诉你我们得了多少不用上税的‘黑钱’,你准不会相信。” “你是怎么落网的?” “在一次干活中,一姑娘被‘老便’当场捉到。警察给她灌辣椒水的时候,这姑娘招了。整个组织都让她咬了出来,可怜的五里压只好上这里当差了!” 五里压出去了,炉子旁边只有她们两个人。云子见此小声道:“我不能呆在这个地方,外面有工作等我去完成。你能帮我逃跑吗?” 马小丫听到心照不宣地道:“快动手把芹菜切好,今晚我们要做芹菜炒肉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监狱里的小道消息是叫人吃惊的,一切事情在它发生之前很久,犯人们就知道了。倒垃圾的犯人捡取被扔掉的文件,还有人偷听电话、偷看看守们的信件,所有的这些信息都在仔细消化之后传给有势力的犯人。五里压是这个组织的头儿,她是这个中队一百多人的大组长。 特务出身的云子开始明白,看守和犯人们对五里压是多么服气,就是这种原因造成的。自从别的犯人断定五里压已经成了云子的保护人之后,再也没人去打扰她了。云子积极主动地向五里压靠近,可这位美国黑大个却得寸进尺,她很快成了五里压的“小三”。 ------------ 第十二章 狱中奇事 监狱发给新犯人读的狱规小册子长达十多页的七章二十四条,其中有一条规定:“严禁任何形式的‘不良’活动。” 事实与狱规的差别是如此惊人,以致犯人们都把这本小册子看作是开心果。 最近几个星期来,云子每天都看到有新犯人进来,她们的命运总是一般无二的。那些身体健康的正常的女犯们没有一个不想“好事”的,他们会千方百计把“新来的”占为已有。一些新女犯心惊胆战地进来,扮演不同角色的同号女狗已经迫不及待地在等在那里,家庭生活的游戏就在这里开始实行了。 在这个恐怖加敌意的世界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对新来的犯人,显得十分友好和富于同情心的。她会请受害者到娱乐室去,在那儿一块读“监规”,而当这些别有用心握住她的手时,新犯人总是不会拒绝的,因为怕得罪自己唯一的朋友。 于是乎,快就会发现其他犯人不再欺负她了。随着她对于这个别有用心依赖的增长,发生不正常行为的事儿也就随之而来了。到最后,她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朋友,让干什么她都愿意。 而那些拒绝服从的就被打击。百分之九十的女犯是被强迫发生不正常关系的。也就是说,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十天之内无人幸免。这让特务出身、利用女子专长而工作的云子,还是有些毛骨悚然的。 “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呢?”云子问五里压。 “这就是‘监规’,”五里压解释说,“不管哪个监狱全一样。既然你把上千个女人同她们的男人分开,又怎么能指望她们不去跟什么人玩玩呢。我们‘用粗’不完全是为了**,更是为了逞英雄,好让他们看看到底谁是老大。到这里来的新货就是块肉,谁想成帮结伙地干她们都行。” “这个……” “她们唯一的自救办法就是给一个同性恋狂当老婆,那样一来,别人就不会去惹她了。” “老犯人欺负新犯人,真是太坏了。”云子小心地道。 “‘新来的’不光是被同狱的犯人欺负,”五里压揉了一下自己的上部,笑了一下继续说,“看守也一样坏。有些进来的‘鲜货’是吸毒的,上烟瘾了,拼死也想来一口,那唯一的办法只有付出。我操的,女看守能给她搞到大烟,可作为交换也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明白吗?” “为什么?” “就这样,新货得到了毒品,人却给女看守睡了。那些男看守甚至更坏。他们有牢房的钥匙,只要在夜里走进去,就能得到免费的夜宵了。他们可能使你怀孕,可也能帮你大忙。你想要一块三刀酥,就得把你的家伙给他,这叫互惠互利。现在,我们这里就兴这一套。” “这太可怕了!”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生存下来!”牢房的灯光照着五里压的秃脑袋,“你知道他们干嘛不准在这里有整个茄子和黄瓜吗?” “不知道。对了,监狱为什么还把‘接见’时送来的香肠、黄瓜等长的东西切碎,才叫带进号房?” “因为姑娘们用它来‘犒劳’自己,好让自己不至于整天憋着,也好到了夜里就‘高兴’一下。咱们只守自己想守的狱规。能在这儿对付下来的女人也许是傻瓜,可都是些有头脑的傻瓜。对吗,我的大特务小姐?” “我好象明白了一点。” “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谁要是在这里被犯人打死,或被看守失手打死,看守就把他向大墙外的护城河里一丢,过上半天等尸体泡变形后,这些看守就会拉响犯人逃跑的警报,然后装模作样跑到河里把他捞上来,上报和对外说他是逃跑时掉水淹死了。”五里压口吐白沫地说道。 “那他们不怕犯人家属看到被打的地方上吿?”云惊奇地睁大眼睛。 “还上吿呐,他的家属跟本就见不到尸体!”五里压说到这里又向云子的小脸摸了一下,“看守已经把尸体烧了,才叫他的家人来看最后一面。” “这不是在骗人吗?” “这些可恨的看守根本就不敢叫他的家属看到尸体,要是看到了那还得了。饭碗打了是小事,搞不好也一同进去!” “那就没有法医鉴定?”云子仍不大相信。 “法医也不例外是他们一个系统的,他能出真的鉴定吗?你真是个傻美女!……” 监狱里的奇怪事层出不穷,“情人”们之间的礼仪,甚至比外头更加讲究。在这个非自然的世界中,“丈夫”和“妻子”的角色就这样被造成。 别有用心在一个没有男人的世界里担任男人的角色,把名字都改了。五里压被叫作五哥,马小丫叫马哥等等,这里的“男人”把头发剪短或者干脆剃光,不干家务活。而“妻子”就得缝缝洗洗,给“丈夫”使唤。 另外,张丫玲和尚明芹为了得五里压的欢心而明争暗斗,拚命想战胜自己的对手,成为第一夫人。由于云子来得晚,也只能当五里压的“小三”了。 争风吃醋是十分凶狠的,常常会导致暴力事件。要是“妻子”被发现看了另外一个“男人”一眼或偷偷摸摸地跟谁说了话,就会导致大闹一场。“情书”在监狱里满天飞,全由“小单位”、“清洁组”等可在监内自由活动的犯人私下传递。 这种信总是折成一个小小的小长物,犯人们管它叫“条子”,可以很方便地藏进罩子、下部或鞋里。云子也不时看见,她们在食堂或者干活路上擦肩而过时把这些“条子”传来传去。这让她这个特务出身的女犯人,也是大开了眼界。 在此期间,南造云子多次看见犯人们跟她们的警卫谈恋爱。这是一种出于绝望、无奈和屈服的爱。女犯们什么事都得靠警卫:她们的食物,她们的健康,有的时候还有她们的性命。现当了犯人的云子仍然告诫自己不要对任何人动真情。 云子还在洗澡问、厕所、牢房看在发生不正常的关系。特别是在夜里,常常看到栅栏之间有人‘乱砍滥伐’时,真是大开眼界。而那些属于看守们的同性恋者则溜出牢房,到看守们的住处“办事”。 熄灯后,躺在铺上的大特务云子,为此总是用双手掩住耳朵,免得听见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打断自己的美梦。 ------------ 第十三章 预警装置 一天夜里,女号隔壁的男号的惯骗犯李夺取从铺底下掏出一盒玉米花,把它们撒到牢房外面的走廊上。李干成听见女号牢房的女犯们也在干同样的事。 “这是怎么啦?”李干成问。 李夺取朝干成转过身,轻轻地说:“少管闲事,老实躺在你的铺上!” 几分钟后,附近那间女号刚来了一个新犯人的牢房里响起了声可怕的尖叫:“噢,天哪,不,不!求求你们请别来碰我!” 这下李干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心里直往上翻。那尖叫一声连一声,渐渐轻了下来,终于成了痛苦无力的呜咽。李干成紧紧地闭着眼睛,怒火填膺。那些女人怎么能对另一个女人干这种事呢?李干成本以为铁窗生涯已经使自己变得心肠硬了,可当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脸上犹有泪痕。 李干成决心不在李夺取面前显露自己的感情,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些玉米花是干嘛用的?撒在地上不是太可惜了吗?” “那是咱们的预警装置。要是警卫想偷偷溜过来,咱们就能听见了。” 李干成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犯人们管坐牢叫“深造”。坐牢的确能让人学到在外面学不到的本事,只不过学到的全是连特务们也学不到的坏东西! 大牢里有的是七十二行之外的专家。她们互相传授诈骗、偷抢、耍美人计的窍门,交流掏包和防便衣警察的经验。 一天早上,李干成在操场上听见一个老盗窃犯正在给一伙瞪大眼睛的年轻犯人上掏包技术课。老犯人道:“真正的行家是从新疆来的。她们那里有一所学校,叫做‘贼王’学校。你付上五块大洋就可以进去学掏包。他们在天花板上挂一个假人,假人穿着有八个口袋的衣服,里面塞满钱和珠宝。” 一“学员”问道:“请问教授先生,有什么机关吗?” “机关就在八个口袋上,那里都有一个铃。要是你能掏空所有的口袋又不碰响铃,就算出师了。” 老犯人吴非叹了口气:“我过去交过一个朋友,他穿着一件风衣挤过人群两只手伸在外头,就跟疯了似的掏光了所有人的口袋。” “妈的,他怎么有这份能耐?” “那只右手是假的。他把真的的手从雨衣上开的一个口子里伸出来,一路上挑着口袋、钱包和手提包下手。” “奥,原来‘三只手’的名子,是这么由来的呀!”一个犯人恍然大悟道。 在各个角落里这种教育仍在继续…… 上面说到的那个李干成是怎么进来的?原来是这么回事:李干成同志原名李学斌,又名李慈,一九0八年出生于我县红窑镇龙兴村。 此人,于一九二六年考入上海建设大学后,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不久,转为中国共产党员,先后担任宿迁县委书记、红十五军第三师政委等职务。当干成在任中共江苏省委巡视员时,一次在去上海沪西参加党的会议中,因叛徒告密而被捕。而出卖沪西区委书记孔昭辛和团区委书记陈同司的叛徒并不认识李干成,所以他的身份并未完全暴露。 起初,李干成同方毅等人均关在位于上海西郊漕河泾国民党政府的“模范”监狱——江苏第二监狱。现作为“最不安分份子”现解往苏州陆军监狱关押。 关在这所监狱里的政治犯,有不少是党的领导干部、作家、学者。 不久的八一三淞沪会战前,“服刑”的人们听着敌枚机在上面轰鸣,重磅炸弹在近旁爆炸,他们多么盼望立即冲出牢笼,奔往前线,跟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呀! 为了争取早日出狱参加抗日,狱中地下党组组织在李干成等人的指挥下,号召全体政治犯和有爱国心的其他犯人,分别或联名写报告,要求出监抗日。可是狱方一直没有答复,反而将一部分犯人(包括政治犯)加上镣铐,并规定不再统一到餐厅吃饭,改把牢饭送到各个号子里。 这天,“小单位”(从犯人中提出负责打扫卫生和为犯人送水送饭的犯人,他们住食堂的小囚房,白天可以不上锁,在执行公役时可以跟各监房的犯人接触)递进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两行字:“明天全体罢食,不答应释放我们,决不复食。”大家一致同意。 第二天上午,一大桶饭,一水桶的菜,送进了监狱大院,小单位犯人一个监房一个监房地招呼打饭、打菜。得到的回答是:一天不释放我们,就一天不吃饭。饭桶菜桶原封不动地抬了回去。整个监狱上千名犯人不吃饭,看守慌了,忙去报告看守长,看守长走进监狱,嚷嚷着:“你们的要求总不能马上实现,要慢慢解决呀,不能不吃饭哪!” 这时候,女号隔壁男号里的李干成站在小铁窗后面说话了,他高高的身材,脸色苍白,唇上的胡须有半寸多长,说话带苏北口音。他说:“除真正的杀人犯和日本特务之外,我们都是爱国青年,我们大多没有罪,你们硬把我们关起来了,不让我们去抗日,这真叫人心痛。” “是呀!……”众道。 李干成又说:“我们提出要求释放我们去抗日,已经一个多月了,你们还说要慢慢解决,到底到什么时候解决呢?现不放我们,我们就坚决绝食,把节约下来的囚粮支援前线,这是我们在狱中唯一能贡献出的力最。我们宁愿饿死,也不能吃饱牢饭叫敌人炸死在这里。” 听到李干成的发言,被关的中国人激动得热泪直滚,那个看守长连声说:“好、好、好,我把你们的意见转报上去。” 看守长走了,云子问同号的难友:“刚才发言的叫什么名字?” 五里压有气无力地道:“据了解他叫李干臣,苏北涟水人。他长期关在男号,在牢中名声特大,可总是没机会直接跟我们女号的人接触,我们经常听见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此人就是我们女号的崇拜的对象!……” 那天下午开饭,跟上午一样,饭桶菜桶又是原封不动抬回去,这回监狱管理科长进来了。他说:“你们怎么还不吃饭呢?你们渴望自由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我们只负责看管,没有权释放你们。在出狱之前,你们要好好保重,不能饿坏了身体。要不然,出去怎么能抗日呢!” 李干成走近窗口,他慷慨激昂地说:“当前日寇已经打进了华北,又快来打淞沪了,中华民族濒于灭亡绝境,只有全民抗战,才能挽救危亡,这是谁都懂得的道理。现在红军已经改为国民革命军,开往抗日前线了。最高当局也已答应:释放一切政治犯,难道还能把我们算成爱国有罪的犯人,关在牢里不放么?……” 李干成正说着,呜呜的警报声响了,干成用一个指头向上一指说:“紧急警报又响了,敌人的飞机就要飞临上海上空了。我们要抗日,我们要救国,你们偏偏把我们关着不放,我们的心都要爆炸了。” “同小鬼子拼了!”众道。 李干成又说:“我们的共同要求有两点:一是立即释放我们去抗日,二是把我们节约下来的囚粮变价支援前线,不达目的绝不复食。”最后李干成把右手向上一伸高声喊出,“让我们走上战场,把我们的血流到前线上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万岁!”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万岁!”全体被关人员异口同声跟着。 ------------ 第十四章 阴谋诡计 在绝食的日子里,李干成等人每天除了喝两杯开水外,没有任何食物进肚,个个眼窝下陷,面黄肌瘦,只能从体内积贮的脂肪来取得热量,这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可是这些同志们坚持绝食的顽强意志是任何困难也动摇不了的。 这些爱国人士坚持了一天、两天、三天,到第四天早上,监狱管理科长前来告诉大家道:“关于释放你们出去抗日的请求,奉军政部军法司电示,已转达请上峰核示,希望你们安心复食,至于将囚粮支援前线一事,立即办理。” 这时全监狱的政治犯和有良心的中国人都振臂高呼:“把我们的血流到前线去!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抗日!”震耳欲聋的口号声,送走了那位狼狈的孬家伙。 绝食斗争取得了伟大胜利,可是这时敌机肆虐,滥炸大上海和周边地区,早在绝食之前女监区饭厅被炸倒。现监狱复食后没多久,监狱里的一幢监房被炸倒塌,砸死了五个人。根据监狱法规定,遇到天灾人祸等不可抗力的情况,可以将犯人假释出狱。监狱全体政治犯,经李干成等人带头斗争和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努力,全部释放。 李干成由在地方上很有影响的涟水县红窑街幸福村的胡二道人,利用各种关系把他保了出来。 在其他人绝食期间,云子由于是日本特务,她在看守的小食堂照吃不务。当然没有被放出,仍然在服刑。 监狱有它自己的音乐:打铃声、大青砖地板上沉重的脚步声、铁门的开关声、白天的耳语和夜晚的尖叫声、吃饭时盘子的碰撞声。永远是铁门、铁窗、铁锁链、高墙、铁网、寂奠、孤独,还有弥漫着的仇恨空气。 女号的云子成了一个“劳改积极分子”,她的身体机械地对监狱声作出反应:牢房的门闩落下时点名,启开时走出,哨响就收工。 大特务的身子是这个地方的犯人,而她的头脑却在自由地思考着越狱计划。 因战时,犯人不能往狱外打电话,但云子每个月可以破例同戴季陶通一次电话。这是蒋介石的上海老友的特权。 “我的好老婆,你最好还是忘掉外面的世界,”五里压告诫她,“对你来说,外头什么人也没有最好。” “不,我忘不了,我得逃出去。能办到吗?” 五里压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开了口:“这……咱们到院子里去谈吧。” 她们走到院里,两个人找了个角落。 “过去有八个人从这鬼门关逃跑过,”五里压说,“三个被开枪打死,其余五个给抓了回来。”五里压见云子没有吭声,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岗楼上二十四小时都有拿着机枪的哨兵在守着,全是些狗日的大坏种。如果有人跑掉,他们就要被‘关禁闭’,所以他们一看到逃犯就开枪。” “这个……” “监狱四周全是护城河和铁丝网,就算你逃出铁丝网和机枪,他们还有闻得出苍蝇喘气的狼狗。几十里外,还有一个国民党的兵营。犯人要是逃出这里,他们就出动配合搜索。不管他们送来的是死是活,谁也不会为你说一句公道话。反过来,他们认为打死了更好,可以杀一儆百。” “可还总是有人拼命一搏。”大特务不死心地说,“用中国的话说,没有去不去的火焰山!” “那些越狱的人都有外援——有朋友把枪、钱和衣服偷送进来,还有逃跑用的车在等着。”为了加强效果,她停顿了一下,“可她们还是无一成功逃出,否则就不叫模范监狱了!” “我是特务,我有一定的专长,他们抓不住我的。”云子自信地道。 五里压叹了口气:“根本没有可行的逃跑方案,我的大美女:这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的缘故。” “我就能!”云子暗暗发誓,“我这个武林高手的特务一定能……” “有没有人试过藏在给监狱送货的马车里逃出去?我看见过送青菜的马车……” “死了那份心吧!”五里压直截了当地说,“所有出入的车辆都得经过检查。” “那……那就没有办法啦?” “可以这么说。” 大特务讨厌回自己的牢房去,她不愿让人象野兽似的关在笼里。她依然无法习惯于冷漠的黑夜里从附近牢房传出的尖叫,每次总是狠狠地咬着牙,连下颚都发痛了。又一个夜晚过去了,云子暗暗安慰自己:“我又熬过了一个可怕夜晚。” 女特务睡得很少,因为她总在考虑逃跑的计划。第一步是逃出去。第二步是处理戴季陶和黄浚父子…… 正当女特务一心想向外跑时,又有一个一米八五的美国大黑块头也看上了云子,一双淫秽的双眼一直象饿狼发着兰光。要避开大黑猪越来越困难了,云子相信这个美国黑鬼一直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只要她去人少处,几分钟后这个变态狂准会跟着进来;云子刚到角落里,这个黑鬼立刻追踪而至。 “再过两个星期,我就要出去了。”五里压道。 尽管云子已经知道了那个消息,但当它终于快到来时,这个大特务仍然大为震惊。 这使云子不由打了个寒战。她一直没有把一个叫大黑猪的话告诉五里压。大黑猪也许真有能耐把她转到自己的牢房。南造云子只剩下一条路——去向监狱长报告了。可她明白,要是她真的这么干,就等于自取灭亡。所有的犯人都会起来反对她的。你得猛斗和骗人,要不就头破血流。是阿,她要头破血流了。 “我操,你要跑就不能没有交通工具,更不能没人在外头帮你。你要是盲目行动就会给逮住的,我操他妈的真没错。那样的话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劝你还是安安分分地把牢坐到头吧。” 但大特务云子明白,有那么一个一直像饿狼似的盯着自己的黑鬼,就不会有太平日子了。一想到这个同性恋女巨人怎么糟蹋她,她就混身大起鸡皮疙瘩。 本月六日过去了,离自己的保护人五里压的获释还有十天,云子无精打采同五里压在干活。 “我真为能离开这里高兴。跟你说吧,我决不会再回这个鬼地方来了。要是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和我的男友会在外头帮忙的话—一”五里压道。 “让一让!”一个男人的声音喊。 南造云子转过身,一个拉大粪工人拉着一辆高高堆满大粪的平车走过。南造云子好奇地看着他朝出口处推去。 “我刚才说,要是我出去能帮你什么忙……这个……送点东西进来,或者……” “老五,拉大粪的车从这里过吗?监狱没有下水道吗。” “有,那个下水道让你们的日本飞机炸死了。”五里压向一个大弹坑一指,“就是上天被炸的,这几天一直叫外面的工人向外用平车拉。” 南造云子已经不在听五里压说什么了,她知道该怎样越狱了。 ------------ 第十五章 六十七军 南造云子在小鬼子对上海大举进攻,而造成的兵荒马乱的机会,利用自己在小“单位”活动自由的条件,钻到大粪车里,逃出高墙。又跃过矮墙,穿过护城河,翻过铁丝网,从监狱里逃了出去。 此后她在上海主持多项间谍反间谍事务,为日本侵华继续效力,南造云子在上海日军特务机关任特一课课长,经常进入英、法租界,抓捕过大批抗日志士,还摧毁了军统留下的十几个联络点,诱捕了几十名军统特工人员。以丁默村、李士群为首的汪伪特工总部,也是她一手扶植起来的。 蒋介石政府情报部门对她恨之入骨,多次策划暗杀行动,都因她太狡猾而未得手。 后来在一九四二年四月的一个晚上,南造云子单独驾车外出活动,被军统特工发现,迅即秘密跟踪,终于今为上海淮海中路的法租界霞飞路的百乐门咖啡厅附近,乘身穿中式旗袍的南造云子下车走向店门之际,三名军统特工手枪齐发,南造云子身中三弹,当即瘫倒在台阶上,在被日本宪兵送往医院途中死去,卒年三十三岁。 这朵“帝国之花”就这样凋谢了。这是后事,在下一本中讲述。 西安事变后,刘家语等学生队员来到了东北军六十七军。刘家语被分到驻在信阳的一0七师。师长叫金奎璧,魁梧粗壮,典型的东北大汉。 一天,刘家语向他报到时打了一个敬礼:“原东北军学兵队队员刘家语,向金长官报到。” 金奎璧看了看眼前这位精干的队员说:“听说刘先生是东北大学的学生(现仍化名刘曼生),会写文章,欢迎你啊!” 刘家语道:“曾做过文化工作,文章写得不好。” “我们这个部队的军风纪很糟糕。士兵在街上见了长官,不是低头,就是掉头而去,这怎么行?有了情况,根本带不上去,打不了仗。现我要整顿军风纪,你今晚就给我写个训令。” 刘家语想:“王以哲将军过去治军是严格的,他属下的师不可能军纪很糟糕,金师长明明是要考我,也可能是为适应两个师合并后的形势,在新的军长吴克仁面前多做一手准备。文章我倒是写过不少,但‘训令’这种体裁的东西还真没写过,不过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任务。对了,他的桌子上不是有一部《公文程式大全》吗,大概可供我参考。” 于是,刘家语拿来一看,果有“训令”文体的选文。照葫芦画瓢,连夜炮制了一篇。题目是《为整顿军风纪提高战斗力事》,开头写道:“查本部东调人豫以来,军纪松弛,军容不整……”等等,结束语是老套子的水词,什么“等因奉此”、“合行令仰该长知照”等等,全文用当时官方文书通行的半文半白的四六句写成。刘家语多年接受私塾教育打下的文言文底子这回也算派上了用场。 第二天一早,刘家语将起草好的训令送给师长过目。 金奎璧师长看了以后,兴高采烈地说:“到底是大学生,文笔还真不错,就在师部当司书吧!” 刘家语当的这个司书,在师部书记官属下,主要职责是为师部起草文件,协助书记官保管师部的关防(公章),掌握团以上军官的护照发放和保管。书记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夫子,身体精神不济,文笔也一般,起草文稿这种事就全交刘家语办了,他也一字不改,只盖个章就送师长画“行”。 所以说刘家语有一定的活动空间,这有利于家语开展地下工作。家语很快把自己的情况向上级作了汇报,希望能尽快与该部队可能已有的地下党员建立联系。 西安事变张学良送蒋回南京以后,东北军发生内讧的二二事变。力主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王以哲军长被力主与南京决一死战的东北军少壮派孙铭九等人刺杀身亡。 当时,在东北军,王以哲为六十七军军长,第五十七军军长缪澄流为王以哲推荐上任的,一0五师(军规模)师长刘多荃和王以哲是保定军校同学,又多年的上下级关系。张学良离开以后,王以哲实际上是东北军的中心人物。王以哲被刺,造成了东北军的混乱和分裂。 后东北军东调,六十七军及所辖之一0七师、一0八师、一一五师、一一七师按原建制调出西北,进驻安徽阜阳、涡阳及河南沈邱、界首等处。一九三七年春,蒋介石和陈诚把东北军各军长召集到南京开会。 六月,又召集东北军各军长到开封,由刘峙主持召开正式整编会议,有关六十七军,会议做出如下决定:军长吴克仁,副军长贺奎,参谋长吴桐岗,下辖两个师,即一0七师、一0八师。一0七师系由原一0七师和一一七师合并的,师长金奎壁,副师长姜保德,叁谋长邓玉琢,下分三一九旅、三二一旅,由吴赛和朱之荣分任旅长。 一0八师系由原一0八师和一一五师合编的,师长张文清,副师长唐振海,参谋长梁同淇,下辖三二二旅和三二三旅,由夏树勋,刘启文分任旅长。 但是形势突变,刘家语到一0七师大约一个月;整编未及一月,就爆发了芦沟桥事变。六十七军全体将士通电请缨。七月十三日蒋介石在庐山发布动员令。七月末,该军接受南京军委会电令,调赴津浦前线,增援二十军。全军在河南商丘集结,再乘火车经徐州到沧州。由于调度失灵,站站拥塞,四天四夜,才到达目的地。 在这重要关头,我国第一战区总指挥程潜,命六十七军奔赴津浦路北线战场,对沿子牙河南下的日军中岛今朝吾师团进行阻击。 吴克仁仔细研究过华北地图,尤其精研过华北地形后,对六十七军出兵方向,作战方略,已成竹在胸。津浦路与平汉路方面,日军也跃跃欲试。日军后援部队,更从陆海两路,向战区汇集中。 华北大战在即。 此时,蒋介石在南京办公室,看着地图,向一边的秘书道:“电令六十七军御敌。” 不一会儿,蒋介石接到吴克仁回电:“六十七军长于阻击战,宜开赴前线作战,方能发挥所长!” 蒋介石同左右研究了一下,遂同意刘家语所在的六十七军开赴前线,纳入第一战区,由战区司令长官程潜指挥。 ------------ 第十六章 崭露头角 自“一二九”救亡运动后,中国共产党即派刘家语、杨西光等一批共产党员在该军开展地下工作,由于受到这些地下共产党人的影响,从而使这个军的官兵都有一定的政治觉悟;开到前方后,中共东北特委派来了于毅夫等人以东北救亡总会名义前去慰问、鼓动,故全军上下斗志昂扬。 现我地下工作者正在开会,这个一个特别的秘密会议,出席会议的有于毅夫和刘家语、杨西光等人。于毅夫就今后的工作方案,首先发言:“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促成国民党军队积极开展抗日救国工作,把小鬼子赶出中国。下面请刘曼生同志讲讲目前战况。” “好的!现六十七军各师,在我们地下党的帮助下,杀敌决心十分高涨。全军皆是原内几师缩编而成,将士久经战火考验,越磨越砺,越淬越锋。各级指挥官,大多由原军里领降级担任,团长多为师旅长担任;营长多由原旅团长担任。” “好!” “总而言之,这是一支战斗力特强的军队。全军正夜行晓宿,日夜兼程,只用了八日,前锋和中军两个主力师已开到了前线。大家决心同小鬼血战到底,把敌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这次秘密会议开过后,刘家语回到金奎壁身边,被带去参加六十七军召开的军、师、团三级长官作战会义。会上主要是商议如何把军队部署好,配合兄弟部队迎敌,为保卫华北尽力。 接着,六十七军举行动员大会,与会人员计有副军长贺奎,参谋长吴桐岗,一0七师师长金奎壁,副师长姜保德,叁谋长邓玉琢,三一九旅吴赛和三二一旅朱之荣旅长。一0八师师长张文清,副师长唐振海,参谋长梁淇,三二一旅长夏树勋,三二四旅长刘启等。六十七军一0七师部司书刘家语负责记录。 会议先由吴克仁作报告,约略分析了敌情,由贺奎作发言,说明形势与任务;末后由吴克仁作总结报告说:“日寇调兵遣将,志在夺取山西华北。我国兵民党虽有数十万重兵分驻平汉线、津浦线、平绥线,然然鬼子训练有素,又拥装备优势。力量对比悬殊,数十日内,华北必失。我们必须同仇敌忾,尽忠报国才可!……” 吴克仁作完报告后,在副军长贺奎和参谋长吴桐岗分析敌情时,走下主席台,无意中转到刘家语身后,只见负责记录的家语一字没漏地全面记了下来,并写出了评语。对家语特感兴趣,立马把家语叫到一边进行了面谈。散会后,就带刘家语随金奎壁到战区开会,让他当记录员和高参。 总指挥程潜闻报吴克仁等人赶到,面有喜色,亲迎至门外,略作寒喧,便迎人会议室。克仁到会后先问山西战局,程潜不厌其烦一一介绍。 吴克仁等人听了程潜分析罢军情后,又问如何部署破敌。程潜心道:“要是照实回答,把目前自己没有破敌之计说出,又怕被东北军笑话。”于是就支吾,“我们正作商议,将军正巧赶到。”说到这里向到与会众人扫了一眼,“吴老弟是张少帅手下的名将,愿听老弟出计。” 与会众人,都听说东北六十七军会打仗,也想看吴克仁如何出计打击小鬼子。一齐细听他的发言,谁也不好多嘴多舌。 吴克仁将军见会场情势,也就不好推辞,况且在来这里之前,早就有了原学兵尖子之一的刘家语出计在心。另外,又对山川河流、雄关险道、小鬼子火力情况、战术特点,进行了精心研究。从而对破敌之计,早已胸有成竹。吴将军未加思索,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众人初见吴克仁,只三言两语,便点破战局关键,拨开迷团,又出迎敌之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都从心里暗暗称道:“真是百战百胜名将,并非浪得虚名。” 程潜听到这里,心中大为高兴。就照吴克仁出的点子:重新调整部署,防守正面各关口要道,准备消灭小鬼子的有生力量。 其他各位将领接受命令后,先后都出去了。程潜专门送吴克仁、刘家语等人出门,见四下无外人道:“小鬼子此来,志在必得,必有恶战。吴将军若能将小鬼子中岛今朝吾部阻上一个礼拜,便是头功。”吴克仁等众人点头答应后告辞。 吴克仁回到军部,商议一阵,又召来受刘家语影响最深的金奎壁、张文清两位师长,商议了一下。 于是,吴克仁下令道:“你们立马冒雨抢筑工事,接替二十九军防务。军部驻沧县西十里之大王庄。一0八师防守姚官屯、西花园、赵家营、郭家沟一线,师部驻杜村镇;一0七师防守半结河、白塔、十里俅镇、留各庄一线,师部驻七屯。此乃是我军缩编以来,首次与日贼交锋,务必打好,也显得东北军主张全力抗日的快心!” 贺副军长也嘱咐道:“今日对手,是日军的精锐中的精锐,其装备、训练水平、作战素质,都是我军无法可比的。为此,你们一定要相机行事,灵活机动。” 金奎壁、张文清二师长走后,吴克仁和贺奎作二人又议论一阵,想到华北地区战局千变万化,只靠六十七军一支军,不足以应变。便急电同傅作义五十九军和商震部三十二军等军联系,协同会战。 金奎壁接到命令后,与副师长姜保德、叁谋长邓玉琢、司书刘家语等人商议半天,便集合队伍,分前中后三队,跑步向目的地进发。 刘家语随金奎壁同师部一帮人,冒险到阵地实地察勘地势。看完地势,刘家语心中已想到破敌的方法。正同大家分析敌情时,侦侦察兵飞跑过来,报告说:“日军约有两千人的大队人马,乘坐三百辆汽车、马车向这里而来。前锋已过灵丘,自东而西,正投公路向这里疾驶……” 金奎壁听完后,又叫刘家语谈谈看法。家语也不推辞:“小鬼子自华北开战已来,东路在津浦线上打沧州,中路在乎汉线上攻保定等地。已在二十天之內把我易县、高碑店、居庸关、沿平汉线、津浦线、平绥一线冲乱,又夺我大同、广灵、灵丘等市县,打开了我晋北门户,得大小百余城,狂气正足。正大摇大摆,以日走百里的速度向我进攻。” “说得好!说下去!” “现敌人正犯了傲兵必败的兵家大忌,更会大意冒进,此正是我伏击的最佳时机。” “好!真不愧是少帅学兵队的高材生,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了。下面由副师长姜保德部署作战方案”金奎壁兴高采烈地说道。 姜保德向金奎壁和邓玉琢点了一下头,接过刘家语递向来的起草文件,就胸有成竹地下达命令:“现将我军兵分四路:第一路,以第三一九旅长吴赛为将,统所部三千人,占领前沿阵地,截敌先头;第二路,以朱之荣旅长为将,统所部三千人,绕到敌人后头,断敌归路……” 众指挥官各得其令,各统所部进人指定阵地,筑好工事,隐蔽待敌。 ------------ 第十七章 老蒋骂日 不一会,敌人先头部队来到近前。来敌正是属土肥原统辖的小鬼子中岛今朝吾师团,这帮强盗自侵华以来一直为土肥原的前锋,焰气正盛。但由于土肥原因见另一手下下元的第一0八师团,光攻不进,旷日持久,便令所部中岛第六师团,以便绕至右侧,接应下元向南攻击。 中岛今朝吾率所部官兵,大约有三千多人,分乘汽车、马车。共数百辆,满载全师军需物资,投大路向白洋桥、崔庄、八里庄、郝庄一带阵地靠来。比预定行军日程,提前一天到达。这个家伙照平常行军序列,头前派三个尖兵成三角战斗队形开路;尖兵后面,跟随尖兵排;尖兵排后面,跟随尖兵连。而后是车辆辎重,連迤逦逦,绵延十余里,塞满一路。辎重后面,是全军后卫。 中岛尖兵冒雨初进时,还恐伏击,保持几分警惕,依照战斗行军规定,一边行进,一边不时向两边开枪侦察。偶尔也停在路边,支起掷弹筒,毫无目标地乱轰几炮。除惊动小鸟、野兔,乱飞乱蹿外,再无一丝动静。 中岛尖兵心想中国军队慑于日军威势,已望风崩溃,就更加放胆前进。前行数里,进入冒门、东马村、阁里、傅家庄一带前阵地,见没有什么动静。再行半里,仍无动静,胆子就更大,所以就拼命地向进冲。 大队随后跟进,人马车炮,成双列纵队,迤迤逦逦,绵延二三里,离我守军只一箭之地,后队紧紧跟在后面。小鬼子正得意时,忽然枪声大作,惊天动地。只见东北六十七军的官兵,从天而降。机枪、步枪一齐开火,炮弹、手榴弹密如冰雹,扔进小鬼子队中,炸得敌人鬼哭狼嚎,晕头转向。 小鬼子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前后左右皆是我守军,一个旅团上千人马,挤在一起,上天无路,人地无门,人马相挤,乱成一团,死伤不计其数。 此时此刻,刘家语看后喜在心里,于是又向师长金奎壁耳语一番。金师长听后连连点头,令两支伏兵向敌人冲锋,预备队也如飞赶来参战。一时军号四起,杀声震天。几支军合力,皆势不可挡,将小鬼子的行军纵队,截为无数节。当时两军阵前肉搏,白刃格斗,混在一起的,有的还拳打脚踢。 此时,方圆几里的大地,大刀翻飞,手榴弹轰鸣,人喊马叫,烟突火燎,杀声不绝。 小鬼子岛今朝吾自侵华以来,哪见过这种阵势,一时胆寒,纷纷丢盔卸甲,落荒而逃。金奎壁统军乘势追击,大获全胜。只见近十里大地上,处处的小鬼子人马的尸体,汽车、大车、枪械、物资皆生烟带火,洒满一地。 清点战果,只半日恶战,便歼敌五百九十八人,击毁日军汽车二十七辆、马车八十四辆。缴获九二步兵炮一门、炮弹二百发、步枪六百余支、战马二十一匹。其余弹药等军用物资堆成小山。 这其中,光是军大衣便有上万件,供六十七军每人发一件,尚有余裕。获得抗战以来的又一大胜利,再次打击了日军嚣张气焰,鼓舞了全国抗日的士气。 捷报传出,举国欢腾。 各界各军发往六十七军的祝捷贺电、贺信,堆积如山,不下百件。蒋介石也祝贺,电文:“前日一战,歼寇半千有余,足证官兵拼命,深堪嘉慰。尚希益励所军,继续努力。” 全军抵达大城至文安防线后,敌人再次向津浦线发动攻势,六十七军对沿子牙河南下之日军中岛今朝吾师团进行了顽强阻击。首先,在姚马渡设伏,并在河道中置障碍物,当敌三艘轮船逆水而上时,则分段截击,此役又歼敌三百六十九名。 中岛今朝吾不甘心失败,气急败坏地指着一旅团长大声道:“令你旅团人马从子牙镇出击,向进至浪凹,三间房,大小沿庄附近,猛攻支那东辛庄。” “哈依!” 这名旅团长带手下喽啰向东辛庄猛攻,但没有成功,就依令改攻东西次河阵地,也无进展。 中岛今朝吾手下的这名旅团长,见东西次河阵久攻不下,只好令手下分头找六十七军的薄弱点下手,其中一大队长带二百九余人携带小钢炮两门,对小河阵地进行强攻,我东北军六十七军六四七团第五连同这股敌人激战竞日,敌增兵包围,形势危急,副团长车元勋率两连驰援,这才将该连救出,中国军队伤亡三十一人,敌人死伤则八十四人。 接着,六十七军在军长吴克仁,副军长贺奎,参谋长吴桐岗指挥下,召开战前会议。吴克仁道:“现我们要反攻为守,才可能有大的胜算,为此我决定:以一0八师为主力,一0七师一部配合抢占领东皇庄……” “是!” 师长张文清,副师长唐振海,参谋长梁淇指挥下的一0八师,分由夏树勋旅、刘启文旅突破敌阵地,分别围住北赵阵地,姚马渡之敌归路已断。遂拚力突击,敌人伤亡过半,计九百三十多人。中岛今朝吾见此大吃一惊,赶紧调兵九百多人乘十只汽艇驰援,被我东北六十七军击沉五只,敌尽溺毙。 姚马渡之役后,连打两次败仗的中岛今朝吾,气急败坏地进行疯狂报复。令步兵在炮兵和飞机配合下,猛攻裴庄、贾庄,崔庄,郝庄一带阵地。 此时此刻,八里庄阵地被炸平,中国官兵殉难六百四十多名。敌迫近白洋桥、贾庄、陈庄一线,中国军队奋不顾身,数度肉搏,六八七团营长王铁修阵亡。此军官兵誓死坚守南防线,与敌相持。这时第一战区第二集团军刘崎所部一撤千里,逃往郑州,六十七军得不到友军的增援,被迫放弃阵地,退守刘格庄。 南京获悉六十七军在津浦前线浴血奋战,予敌重创的战斗后,蒋介石急令侍从室复电,内称:“吴军长静山,希激励所部巩固阵地。中正。” 没过三天,战局陡转,二十九军于夜里撤至青县、兴济之间娘河阵地向南退却;右翼的二十九军王长海师更不知退往何处?左翼万军又失去联系,六十七军遂成孤军。 但是,吴克仁军长仍致电蒋介石:“委座,本军准备独立作战。令我等忧虑的是敌军不断增援,而六十七军则过度牺牲,兵员逐减。尤其是连日突降暴雨,我军防区右邻子牙河黑龙港及运河,前有大清河,左界古漳河,现到处决口,致战区尽成泽国,后方联络中断,作战、运输影响皆受影响,已陷于弹尽援绝、孤军苦战之境地。请示良策并增派兵力。” 吴军长发完电报后又重新部署兵力,准备同敌人决一死战。 老蒋看到吴军长的电报后:“嘿嘿,娘希匹的小鬼子并没有什么可怕,令六十六军给我狠狠地打!……” 此后,六十七军坚守之白洋桥、八里庄、郝庄一带阵地,被敌炮二三十门、飞机五架轮番轰炸,三千八百多名敌人猛攻,且敌人又得到大量的增兵后,分由子牙河两岸向六十七军围攻,迫近大城,经数次肉搏,相持不下,敌又以飞机及火炮向六十七军阵地狂轰滥炸,火力极为猛烈。 我东北军六十七军官兵与敌反复争夺,肉搏血战,空前惨烈。冒门、东马村守军营长李振桂、陈恩令以下一营官兵及守阁里之营皆伤亡殆尽。阵地遂被突破。六十七军官兵虽再次反攻,都未成功。军部令一0八师占领弯里一留邻庄一南良一线,拒敌人前进,令一0七师向尊祖庄以北整顿,军部进驻张兴屯。 ------------ 第十八章 家语出计 六十七军退至弯里——南良防线时,又突然收到第一战区电令:“平汉前线各部战斗不利,节节后退,你军可酌情迟滞敌人,速向献县方面转进,并速同商震总指挥联络。” 吴克仁接到电令后,向全军下令:“我军立即向献县转移!” 六十七军在转移的途中,在沐沫桥、未干山、唐宁屯、沙河桥、臧家桥、念祖桥等地与敌人激战,于九月二十六日才到达献县附近。 第一战区参谋长林蔚又发来电令:“你六十七军向邯郸前进,同商震部一起掩护大军撤退。” 吴克仁接到命令后,令全军利用夜间悄悄甩开敌人,顺利转移到邯郸,但商震所属部队早已到了山西,只留下一个骑兵团同六十七军一道掩护大军撤退。考虑到事关整个华北战局,责任重大,六十七军又如同在津浦前线一样,孤军奋战。 贺奎副军长负责前线指挥,吴克仁军长陪同刚追到的商震在铁甲车上指挥,以主力防守临洛关,以一部沿河堤布防抵抗,其余为预备队。 这时,小鬼子土肥原部来到临浩关附近,召开战前会议,土匪原指出地图道:“我们一定要力大兵力猛攻临浩关,争取早早地扫平前进一道路。” “哈!”众鬼头子道。 在敌人优势兵力进攻下,中国军队不得已节节抵抗,逐次掩护撤退。从早至晚,每一次战斗,敌人都付出了惨重代价。六十七军在敌人炮火猛烈轰击下,死伤惨重,渐不能支,商震手下的军队又迟迟不来支援,被迫向南撤退,到回隆镇休整。后又转移到汤阴集结。十月中旬开赴新乡,构筑新的阵地。 津浦、平汉路北段抗战,六十七军始终在最前线,常常是孤军抗敌,湿衣空腹,弹尽粮绝,牺牲惨重,为阻击日寇南犯,掩护友军撤退,做出重大贡献。而韩复榘之流却诽谤六十七军“战斗不力”,那些为保存实力,怠于战事,或躲或逃的“友军”却成为抗敌“功臣”。 此时,东北军六十七军一0七师长金奎壁带司书刘家语等人到军部开会,军长吴克仁生气地说:“早在九月二十日,由于右翼二十九军撤退,我六十七军成为孤军,在激战三日后,因冒门、东马村等阵地几个营兵力几乎伤亡殆尽,阵地被突破。虽再组织兵力多次反攻,均未成功,最后不得不撤退。可功劳竟然让别人抢去,太不可思议了!” 金奎壁捧着刘家语写的发言稿念道:“十月五日,我六十七军再次孤军奋战,抵御日军土肥原师团优势兵力的猛攻,不得已节节抵抗,逐次掩护撤退,使敌人付出了沉重代价,自己也伤亡惨重,渐不能支,因得不到商震部队策应被迫南撤。又因程潜急令正定守城部队渡滹沱河南撤,从而使正定丢失。” “这个……”众人大吃一惊。 金奎壁又道:“正定一失,石家庄正面门户洞开。我国守军被包围,争先恐后,弃阵向南撤退。敌土肥原统鬼子第十四师团为前锋,乘势渡滹沱河,占领石家庄,向南日夜追赶。十余天内,连占铁路沿线元氏、栾城、赞皇、高邑、临城、柏乡等十多城,一气南进上百里。” 军长吴克仁道:“是这么回事!” 金奎壁又道:“十月十九日,又南渡漳河,突入河南省境。正要向安阳继续退进,迎面射来弹雨,却是关麟征统所部第五十二军二个师赶到,截住日军渡不河部队,猛冲猛杀,将日军前锋赶回漳河北岸。” 军长吴克仁听了金奎壁发言之后道:“你师那位原学生队的高材生,今天他来了没有,让他来见我。” “曼生同志,吴长官正点你的大名,还不站起来让大家看看。”金奎壁看了一下身后的刘家语说,“军长,小伙子早就来了。” 吴克仁看了一下站起来的刘家语道:“好,就让我们大学者讲讲下面的形势和谈谈我军的出路。” “是!”刘家语打了一个立正说,“此时,日军右军主力东条英机所统关东军察哈尔兵团,已夺天镇,又乘势夺了大同、丰镇、阳高、兴和、聚乐堡、周石庄诸重镇,晋北门户洞大开加上蔚县又失,山西省城震动,一日数惊。” “说的好!”吴军长道。 刘家语说:“幸板垣得蔚县后,奉命折而向东南,穿越太行山,走到马关、紫荆关、隘门关等诸关,向平汉线转进,呼应香月清司第一军,参加保定会战。太原只是虚惊,汤恩伯入晋通路因板垣部队切断,只得投山僻小路,避开敌锋,辙往平汉线,整补待机。” “那小鬼子就没有办法了,他们不会有什么动态?”吴军长问道。 “有的。”家语又向师长金奎壁看了一下,见其发出赞许的目光,就大着胆子,“东条英机得晋北各城后,又将军分为路,左一路军向南,以大同为中心,以为疑兵,沿平绥线,直奔平地泉。却以几路军西出大同,经左云、右玉,由杀虎口越过外长城线,取直线急攻绥远西部,在平地泉以西百里处会齐右路军,再沿平绥线西段西进,连下归绥以西各城。” “说的好!”吴军长道。 “十月十六日,又得平绥线西端点包头,完全控制千里平绥线,占领绥、察全境,威逼大西北陕、甘、宁、青、新五省……” 在刘家语发言之时,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急将重兵调往晋北堵口,又拿起电话向蒋介石呼救道:“委员长,小鬼子来势凶猛,请派兵支援……” 蒋介石听后,唯恐大西北五省丢失,四川后方不保,只好回答道:“阎长官,不要害怕,一定给我顶住,我这就给你派援兵!” 众人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蒋介石放下这部电话后,又抓起另一部电话:“给我调邓宝珊所统二个师,一个旅;樊松甫所统二个师,二个旅;马家军的骑兵两个师,四个旅;孔令恂所统三个师;马步青、马步芳之杨得亮所统各一个师。你们这支共有十三个师又七个旅,步骑工炮合十余万人的军,立马分驻陕北、靖边、石嘴山、定远营、宁夏、定边、居延、酒泉、张掖、民权、武威、兰州并苏汗都克各城,依大漠、黄河天险布阵,屏护大西北,阻敌西侵。” 正当蒋介石用电话向阎锡山下令时,小鬼子第二军团军团长西尾寿造中将指挥左路军十万人,分为两路向我军进攻。 ------------ 第十九章 大战中岛 此时,矾谷廉介所属第十师团的二旅团居左;中岛今朝吾与下元熊弥所属第十六、一0八师团四个旅团居右,在重炮旅配合下,向我军进攻。 早于九月十一日一齐出击,连占津浦线北部马厂、青县、兴济、独流镇,唐宫屯等十余城,九月二十四日,又占领沧州。而后继续分兵,左路第十师团继续沿津浦线南下,直趋德州。右路第十六、一0八师团折转矛头,转向西南,逆子牙河而进,从东面侧击平汉线,配合中路第一军,合战中国第二集团守军各部。 德州在冀、鲁两省边界,在山东省管辖。守将韩复榘字向方,河北霸县人,任山东省主席、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等职,手下军有七个师、一个旅,十余万人,受冯玉祥指挥。冯玉祥令韩复榘统所部第三集团军接防津浦路正面;尤令速派二个师,加意防守德州。 韩复榘接到命令后,就向手下下令道:“孙桐萱,现令你第十二军守德州。” “是!”孙桐萱领令而去。 “令第十二军第八十一师师长展书堂统所部先行,后队跟进。”韩复榘又下令道。 “是!”展书堂受命后,统所部前锋第二四三旅先到德州。打探军情,得报日军前锋以钢甲列车开路,占沧州后,便派一个团守城,其余部队占领铁路两侧野战阵地,掘深壕据守。壕宽三丈,深一丈五。等待数日,未见日军来攻,深感奇怪,料想一定是日军兵力不足,等待后援,于是,就把手下下旅长运其昌叫来,令其对敌来个突然袭击。 当夜,月黑风大,伸手不见五指。八十一师组成一队有一千二百人的精英,我军在团长赵廷壁指挥下,趁夜色掩护,向北疾进。待到午夜,暴雨将至,夜色愈浓,大队疾进三十里,杀进桑园车站小鬼子军营。—声大喊,分无数小股,机、步枪横扫,手榴弹乱炸。 敌人未加提防,待被喊杀声、枪击声、手榴弹爆炸声惊醒,已伤亡三百多人。急从床上爬起,摸枪赤脚迎战,已被中国军队攻入营内,敌我双方混在一起,一时难分敌我。 中国军队有心夜袭,皆暗中佩有夜间识别标志,多带大刀、短枪、手榴弹,适于夜闯近身肉博。小鬼子如何能敌,桑园敌人军营,一时烟突火燎,人喊马叫,尸体横陈,乱七八糟。几辆日军钢甲列车一辆被缴获,剩下都被炸毁。 连战到拂晓,赵廷壁团长恐吴桥日军大队增援,令吹号收兵回营,又令将所获日军钢甲列车开回德州。我军大获全胜。 只见桑园敌营,大火烧了三天。 话说小鬼子第十师团在沧州大营,得报桑园遭夜袭,前锋损失惨重,伤亡六百多,几辆钢甲列车皆被炸毁,其中一辆被中国军队开走,攻城军用物资,半数被毁后,气得暴跳如雷。 于是乎,团长矾谷廉暴跳如雷地大声道:“我的要亲统第十师团主力,由沧州南下。到桑园后,就将军队兵分三路,中路沿铁路线正面强攻德州,另外两路分从德州左右两侧绕道向南行,杀支那军队片甲不留!” 另外,小鬼子中路前锋,已到德州城下。矶谷站在一个大坟上,不可一世地下令道:“给我先用飞机的轰炸,再集中野炮、山炮、铁道重炮的,一齐开火。” “哈依!”副官应声而去。 不一会,隆隆的炮声震动几十里,城内燃起冲天大火。接着坦克、装甲车冲来,步骑跟进。德州我军守将运其昌奉命守城,见小鬼子来势凶猛,在城墙上观一大会,向一边的官兵道:“小鬼子靠的是坦克和装甲车威力,我们只把这几个纸老虎打掉,就杀他个人仰马翻。” 只见我国的突击小组,悄悄地向敌人靠近,猛从街角冲出,先用手榴弹炸,没有大效果,又用集束手榴弹炸,效果也不太大。我守军官兵见此十分着急,只好把重迫击炮弹同手榴弹同绑在一起,跑到高处猛向小鬼子的坦克和装甲车砸下,爆炸声惊天动地。 不一会,小鬼子的坦克、装甲车被炸烂十二辆。如此反复多次,小鬼子第一天多次进攻,均被我守军被打退。 第二天仍用此法,又打退小鬼子数次进攻。到了十月五日,我守军虽然只守城三天三夜,还是由于双方火力悬殊太大,德州城四门全被敌炮炸破。城墙也均被敌炮轰垮,城内满城全是瓦砾土堆,三千守城官兵,已伤亡过半。 当我守军官兵正着急时,外出的侦察兵回来急报:“现有小鬼子东西两路人马,已绕过德州:东路分别占领盐山、乐陵等城;西路分别占领高塘、禹城等多个县城。现德州已是孤城,通济南的铁路线也被切断。再守无益。” 运其昌听了这个战报后,思考一下,最后下令道:“马上毁掉重武器,只带随身枪弹并带齐伤残病员,乘夜色悄然撤退,钻过小鬼子包围圈空隙,向南归队。” 运其昌部一撤出,矶谷廉介就进入德州,后又继续南进,渡过徒骇河,陈兵黄河北岸,集结兵员兵器,准备抢渡黄河,进攻滓甫路南段。 韩复榘见小鬼子,如此凶猛吓破了胆,赶紧带头逃跑,后被老蒋捉到枪决。 此时,平汉线方面,刘峙见形势紧张,就在临时指挥部下令:“现令在永定往南到保定之间,布置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西起房山经琉璃河跨平汉线,东达码头镇、固安、永清,东西一百二十里。” “是!”众道。 此时此刻,刘峙说着看了一下身边的孙连仲,严肃地说道:“现特令孙连仲统所部第一军团,辅以骑十师,负守卫之责;第二道防线,西起易县,中经涞水、高碑也跨平汉线,东抵霸州,东西长也是一百二十里,令曾万钟统所部第三军负守卫之责;第三道防线,西起满城,中经保定,东到新安镇,也横跨铁路,东西长约百里,由我亲自带人坚守。” “是!”众道。 第二集团军参谋长介绍说:“现小鬼子中路部队,不但拥香月清司辖下第一军三个师团,二个重炮旅团,又有小鬼子华北方面军直属部队一个师团、河边旅团并其余直属部队为后备,再加上右偏师板垣第五师团,左路第二军辖下二个师,皆受命分从东西两面迂回保定。” “好的!”孙连仲说。 “现小鬼子的中路部队,实有七个师团、三个旅团,共计有二十万人马的兵力,占华北方面军兵力半数以上。这可不是小数目呀!”第二集团军参谋长又介绍说。 刘峙听了介绍后,掏出手枪向北一指:“小鬼子的兵力再大也要给我顶住,哪怕是杀到只有一个人,也不能给咱中国人丢脸,用‘光荣弹’同小拼到底!”刘峙说到这里,向大家看了一看,举起双手,“大家有没有决心?” “有!”山洪暴发。 “当不当英雄好汉?” “当!”地动山摇。 “我们当不当孬种?” “当!”惊天动地。 “哈哈……”刘峙大笑后一想不对,赶紧又说一句,“有没有不当孬种的?” “有!”气壮山河。 ------------ 第二十章 第三防线 小鬼头子香月清司急欲建功,于是急于求成地下令道:“现我们将军分为三路,土肥原统所部第十四师团居右,谷寿夫统所部第六师团居左,分从平汉线两侧包抄高碑信,切断第一线中国守军后路。另以川岸文三郎所统第二十师团为中路主攻,沿平汉线正面突击。三支军合力,先消灭支那第一线守军,再向保定发展进攻。” “嗨!” 香月清司又道:“其余部队为预备队,迎击卫立煌所统的机动部队。” “是!” 小鬼子各路魔鬼同时发动进攻。也不例外地先动用飞机大炮,另分前方后方,猛烈轰炸中国守军堑壕、火力点、城镇、后方兵站、运输车辆、行军纵队。又令炮群射击,也是以山炮、迫击炮轰击第一线,野炮轰第二线,铁道重炮轰第三线。 白房山经琉璃河到固安、永清间百余里战线,一时炮声隆隆,烟尘滚滚。火力急袭完毕,大批的小鬼子步兵,多路并进,一齐渡过永河,扑向中国守军第一线阵地。 这时中国守将孙连仲,向裴昌会、檀自新、张金照、冯安邦、池峰城、张华堂、檀自新等人正商对策。孙连仲道:“我军战线前后左右,皆是平原,无险可守,只几个小高地,再就是青纱帐,故利于日军坦克战车活动,此战关键,是据守各高地,阻敌坦克活动的重点。须依计而行,方能获胜。” “是!”众人接令后,赶紧布置。 刚布置好,敌人已分三路攻到。孙连仲督令将士死守,因见日军飞机低飞扫射轰炸,坦克战车横冲直撞,气焰特别嚣张。 于是乎,就大声地下令道:“裴昌会,你快叫一个团以排枪、机枪,集中对空乱射。” “是!” “再抽派出一个精干加强营,组成突击队,多带集束手榴弹,利用青纱帐掩护,隐于小鬼子坦克战车通道咽喉地,伺机将集束手榴弹塞入小鬼子坦克战车履带,或将其诱人歧路。再利用近战火力优势,待小鬼子步骑大队冲到阵地前,用机枪横扫,手榴弹猛砸,与日军短兵相接麓战肉搏,尽量消灭小鬼子的有生力量。” “是!一定让小鬼子有好看的,杀他的片甲不留!”裴昌会发狠地说。 在孙连仲、裴昌会指挥下,我守军阵地前敌人的尸积如山,到处是燃烧的车辆和军用物资。日军的阵营被打得残破不堪。 孙连仲正思如何重新组织防御,对鬼子进反冲锋时,忽然一参谋打马前来,在连仲面前下马:“报告孙长官,情报处急报送来,是说小鬼子的头子土肥原与谷寿夫,各过守军侧翼阵地,分从东西两路,向守军背后咽喉重镇高碑店抄过来。” 孙连仲听后问裴昌会:“这两路鬼子要是过去会不会切断我军的归路?” “会的!现将士恶战数日,半数已经伤亡,余下的皆以疲惫且弹药也供应不继。料琉璃河第一线阵地不能久守,要乘敌东西两路包抄部队合拢前,统军急退往第二道防。”裴昌会答道。 “现要带卫立煌第十四集团军,一齐向南撤退。”孙连仲说到这里,向手下的参谋长看了一眼,下令道:“快,快传令下去,撤退!” “是!”参谋长乘车而去。 接着大家一起向南撤退。鬼子头子川岸不知守军已悄悄撤走,又下令全力猛攻,仍是飞机轰炸,大炮轰击,步骑冲锋,待耗费大量弹药,冲上守军阵地,这才发现军已退走多时。 川岸大怒道:“传令下去,令机械化部队,乘机动车辆,沿铁路、公路给我猛追。我的要就地消灭支那军队。” 鬼子追赶了半日,进至易县、涞水、高碑店一线,见前面尘土飞扬,人叫马嘶,以为咬住中国军队后队,大喜过望。川岸笑逐颜开地下令说:“你们给我的展开队形,发起冲击……” 这个家伙的话没有说完,迎面射来一阵弹雨,杂以手榴弹、迫击炮弹爆炸声。原来这是曾万钟统所部第三军驻守第二道防线,他见小鬼子盲目衔尾追赶孙连仲军,便暗派出一支军,隐伏于来路高碑店附近。 我军放过孙连仲人马,待鬼子追至近前,突然开火。一时东边枪响,西边弹炸,南边冒烟,北边起火。日军未及提防,在弹雨中人仰马翻,伤亡无数。只听青纱帐中喊杀声不绝…… 鬼子川岸在高碑店附近遇到伏击,损失严重,正思谋如何前进时,忽又见左右两翼尘土大起,各一支军杀到。川岸大惊,以为又遭伏击,胆战心惊地大叫:“快快的抢占阵地,架枪架炮,准备迎敌。” 手下小鬼子开始射击,相互打了一会,双方大有伤亡。 正打得起劲时,有联络官飞跑而来,大叫:“快快的停止,自己人的!是土肥原、谷寿夫将军手下,分统左右两路包抄部队开到的!”川岸一听,大吃一惊。赶紧双手向下一压,下了停止开火的命令。然后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全是打太阳膏药旗,且拥坦克战车的军队。暗自庆幸没有使用重家伙,这才少死几人。 三个鬼头子合兵后,以为中国军队新败,必无战意。便又分左中右三路,齐心协力猛攻曾万钟第二道防线。恶战四十八小时,高碑店弹丸小镇,早被数千发炮弹炸成废墟。 我守军伤亡过半,不能抵挡小鬼子的步骑反复冲击,只得撤退。高碑店丢失,全线动摇。曾万钟统残军匆匆撤到保定。土肥原、谷寿夫、川岸文三郎三个大坏蛋,又统军向保定追击。 平汉路北段第三道防线,以保定为核心阵地,左接满城,右联新安,皆倚漕河布阵。自保定往南到正定、石家庄二百五十里,虽有清苑、望都、定州、新乐等诸城,却因至冀中大原腹地,千里沃野,一望无边,这对鬼子的机械化部队活动特有利,因无天险可守。可这第三道防线便成为屏护冀中大平原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蒋介石得报琉璃河第一道防线、高碑店第二道防线,在一周内相继失守,孙连仲、曾万钟两支军失利,大大吃了一惊,于是用电话给刘峙下令道:“由于孙连仲和曾万钟没有守好第一、二防线,保定防线危险也,你给我务必死守保定防线。” “是!请委坐放心!” 刘峙答后依令照转,调整部署,下令道:“令关麟征统第五十二军守保定;调赵寿山、冯钦哉两支军守满城;孙连仲、曾万钟两支军也一并投人防守。另有中央重炮兵一个旅,也参加防御。总共十余万人。望大家齐心协力,同这第三道防线共存亡。” 中央重炮兵旅皆是新式德造山炮,机械化牵行,半自动开门,射速快,射程远。也可调整装药,弯曲弹道,专打近处死角目标。 当我守军一切都准备就绪,川岸、土肥原、谷寿夫各统鬼子一个师团攻到。左攻满城,右攻新安,中取保定。 ------------ 第二十一章 双方血战 此时此刻,双方二十万军你来我往,捉对厮杀。守军新式炮兵大显神威。 恶战两天,正相持不下,忽有急报送来,是说日将板垣统所部第五师团三万人,穿越太行山,多路齐发,向保定西南侧后包抄过来;另外,又有日将中岛与下元二人,分统所部第六师团、第一0八师团,逆子牙河南进,从霸州、任丘,向保定南侧后,包抄过来。两支军距保定都只有两天的行程。守军官兵听后,全线震动。 刘家语正带领一个连同敌人拼着…… 刘峙在指挥部里同参谋长说:“鬼子三路人马合拢,有二十万人,多于我们一倍,保定防线已守不住了,我们的指挥部率先退往石家庄吧!” “这……这个行吗?老蒋会怪罪的。”参谋长犹豫道。 “别这那个的了,你就照令指挥吧,有事我担着。” “是。” 刘峙不顾上天的誓言,下完“撤”命令就带人撤到了石家庄。指挥官带头一退,手下官兵就失去斗志,纷纷弃阵南撤。只关麟征因得蒋介石三令五申,统所部第五十二军殿后,据守保定,挡敌追兵,至二十三日夜止。保定遂于第二天失陷。 败军失去指挥,日夜向南狂奔。途中又有唐河、大沙河、磁河挡道,皆河阔水深流急,桥梁多被炸断,官兵争相徒涉。河中流沙皆被激活,人马被陷,淹死无数。 小鬼子乘机械化顺大路穷猛追猛打,每天向前推进上百里。败军遭到小鬼子飞机不分日夜轰炸,更加人心惶惶,跑得更快。待退到石家庄时,已是官不知兵,兵不知官,溃不成军。浩浩荡荡的十几万人马,没正面同敌人打一下,而在逃跑中折损过半,还把各种重武器丢个大半。正定、石家庄以北几百里,均被小鬼子轻轻松松占领了。 寺内寿一得知香月清司虽夺占了保定,却未能照计划聚歼中国军队重兵集团,仍然勃然大怒。 于是,也不管把作战线限于石家庄以北的最初规定,凶狠狠地下令道:“八格,命令香月清司部衔尾穷追支那军队,向石家庄进逼。” “这个……” 这个坏东西说到这里,见手下的两个师团长正向自己看,于是又下令道:“我的第二军所属的第十六、一0八师团向石家庄东面迂回。另外,我直属的第一0九师团也投入平汉路正面作战。合三路人马,计六个步兵师团,另辖三个重炮旅团,飞机三百架、战车三百辆、大炮五百门,在石家庄进行会战,一定聚歼支那重兵集团的。” “哈依!”各虾兵蟹将得令,统喽啰日夜兼程,沿子平汉线向南推进。正面四个师团,计为谷寿夫第六师团、土肥原第十四师团、川岸文三郎第二十师团、山冈厚重第一0九师团,齐头并进。只十多天工夫,便连续越过唐河、大沙河、磁河,占领满城、保定、高阳、清苑、行唐、灵寿、平山等十几城,进至滹沱河北岸。 后来,又分出第二十师团猛攻井陉;集中其余三个师团,由第十四师团师团长土肥原统一指挥,直扑正定与石家庄。迂回部队两个师团,分由中岛今朝吾与下元熊弥二将统领,连占任丘、河间;献县、安平、深泽、无极等多城,从东面逼近石家庄,距城只一日行程。 这时,第一战区司令官程潜分析过军情与保定兵败原因,看过了正定与石家庄附近地形,又看过由刘家语起草,吴克仁上报的作战方案后,笑容满面地下令道:“现令各部皆沿滹沱河南岸布防,阻敌渡河。” “是……”众道。 “另外,我守河军队分为四路:中路以商震为指挥官,统所部第二十集团军各师,辅以战区直属第十七、四十七、骑十师,合五个师,二个旅,守卫正定与石家庄正面阵地;左路以卫立煌为指挥官,统所部第十四集团军各师,并战区直属第三军各师、二十七、八十五、八十九、一七七,合九个师,守卫平汉线以西至井陉之间河岸,监视正太路,防敌由正太路西进;” “是!”众道。 “再一个,右路以宋哲元为指挥官,统所部第一集团军所属四个军合十一个师,在乎汉铁路以东机动,屏护石家庄东侧,挡住敌从包抄的部队,伺机反攻。另外,孙连仲的第二集团军、汤恩伯的第十军并其余部队,都到后方的机动位置,作为预备队。” 一边的吴克仁从程潜指挥部的大地图上,发现正定城虽孤悬滩沱河以北地区,正面有磁河、大沙河掩护,城西北、西南、正南、东南,皆因滹沱河环大半个城而行,也形成水屏,虽背水为阵,却四面环水,利于防守。于是,向程潜谈了自己的看法。 程潜得到了吴克仁的提示后,便令商震从第二十集团军中抽出两支人马,计为宋肯堂第一四一师、鲍刚第四十六旅,以宋肯堂为将,合守正定城,迟滞敌军进攻速度。又令中央重炮旅支援守城。 不一会,鬼子的大队人马已沿平汉铁路推进至正定城外。当即架炮轰城,待城内火起,步骑兵由坦克战车开道,扑向各门;宋肯堂急令将士迎敌,我重炮旅隔滹沱河猛轰鬼子攻城部队。此时小鬼子其余部队也沿滹沱河北岸展开,与守河部队接火。两军数十万人马隔河对战,炮弹冰雹般铺天盖地,沿河数十里,杀声、炮声,声声震耳欲聋! 恶战五天五夜,鬼子伤亡一千一百多人,他们虽将正定城城门摧毁,但仍不能进城渡河。东路鬼子的前锋部队闻报正定方面已经打响,拼上小命向本赶。宋哲元急统所部挡住。正要围歼,鬼子后队主力赶到,反将宋哲元部困在垓心。宋哲元发现大事不好,急忙后退,鬼子乘势猛进,插向石家庄背后。 这次华北作战,驻河间、献县一带的东北军的另一支部队五十三军,见二十九军撤退亦不战而退,但作为全军后卫的六九一团打得非常英勇,在实际已处于敌后的状态下,吕正操带领六九一团回师冀中,改编为人民自卫军,成为共产党领导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一支主力部队。 千钧一发之际,我英雄的东北军六十七军上冲来了。官兵冒雨抢筑工事,接替二十九军防务。军部驻沧县西十里之大王庄。一0八师防守姚官屯,西花园,赵家营、郭家沟一线,师部驻杜村镇;一0七师防守半结河,白塔,十里俅镇、留各庄一线,师部驻七屯。 ------------ 第二十二章 又玩诡计 刘家语见我国军队被小鬼子,心中特别难,对我国的前途不由万分焦虑。 可是,蒋介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叫手下人发完电报后,就笑眯眯同刚从前线跑来的程潜等人进行了密谈。 程潜忙不迭说:“报告领袖,已经布置好了,从弯里——留邻庄——南良一线开始直到临沂,防线至少有十几道。” “十几道太少了吧?要多加重兵防守。” “是!那里是放重兵。”程潜指了一下地图,忙不迭补充,“其他小的到处都是。” 蒋介石笑了笑说:“很好很好。你这番坐镇前线,除了有力地打击了敌人之外,还负起监视共产党八路军和不大听话的东北军各部的任务,这我就放心了!” 蒋介石拍拍程潜的肩膀,算是欣赏他的脑筋想得快。立即把面孔一板说道:“万一那些杂牌军不听话和不尽力的话,那你怎么办呢?——我知道你不方便出面。我的意思是,雨农主持这方面的工作最有办法。而你,作为第一战区的最高负责人,要帮助他扩展这件工作!” 程潜忙不迭立正,答应。 半晌,蒋介石阴森森地笑笑:“东北军,你们知道我曾经在那个阴沟里翻了船,我一辈子不会忘记的!你们不要在嘴上领袖长领袖短,你们应该拿出行动来给我看!” “是的,领袖!”程潜笔直站着:“在下已让张学良的主力——六十七军开到最前线,目的就是这个用意。” 蒋介石点点头道:“所以对于那些靠不住的人,不能错放一个!张学良这一辈子休想出来,杨虎城从外国回来也要请他‘走人’!一切曾经同共产党往来过的,一切看上去不大靠得住的人,都把他们投上战场,我要他们的好看!象张自忠这种将领,我真是伤透了脑筋!本来我不赞成他回部队,决定派李文田当军长,无奈冯玉祥这个……” “这……好!” 蒋介石叹道:“哎……你明白,我太坚决了,会使许多人不痛快,虽然何应钦、萧振瀛、李文田他们还是反对他,我也只好让张自忠回来了。”蒋介石冷笑,“不过我也不能让他痛快,我把李文田派在他身边做副军长,看他怎么样!” 两人相对笑了笑,程潜道:“领袖该休息……” 蒋介石倏地皱眉道:“你去找几个人聊聊,这批人该怎样对付,大家该多出点主意。不能光靠雨农的劳师动众,总该唱唱话剧,跳跳蹦蹦,你懂吗?” 程潜正立正答复,侍卫报告何应钦求见,于是程潜立刻告辞。蒋介石一见何应钦,劈劈头就问道:“是不是第二个王铭章的消息来了?” 何应钦一怔,随即会悟道:“委员长,还不会这么快。恰巧相反,”何应钦耸耸肩,摊摊手,“张自忠在那里打得蛮带劲!” “娘希匹!”蒋介石喃喃说道,“那真有鬼!他顶得住么?他,怎样顶住的?我倒要听听。” 何应钦先不忙打开文件,却低声说道:“外面流言很多,说委员长同张自忠和吴克仁之间的误会很深,因此委员长想要使他们死于战场。外面对于张自忠怎样回到部队里来这一点,大家非常清楚。他们都知道最高当局并不喜欢张自忠,无奈冯玉祥争得厉害,因此我们不得不把三十三集团军交给了他,而把李文田搁在他身旁。” “张、吴自己怎么说?”蒋介石问。 “张自忠这番到得战场,告诉新闻记者,说他们这次回到部队,抱定三种决心:第一是严肃军纪,必须使军队和老百姓打成一片,才能有力量……” “哼,那是冯玉祥和毛泽东的那一套。” “第二是只要有机会,他便会率领全军为国家效忠而死。张自忠说他相信若是为救国家的危亡,为服从长官的命令战死了,就是到了阴问,一般将士也不能埋怨他,因为这是军人的天职。第三,他说一旦抗战结束,他还能活着的话,他就解甲归田了。” “这也不能说明张自忠这个人不再同我有意见。”蒋介石奸笑一下道,“他还有资格同我闹意见吗!” “问题就出在在这里了。”何应钦向前一步,“张自忠口气很硬,仗打得特凶,但他的精神很坏,所有从前方回来的人都说:张自忠很悲观的。象他那样一个高级军官居然悲观,说明了他同我们之间有意见的存在。” “他怎样悲观法?” “有一次,有一个记者到前线去访问他,正巧碰到一架敌机飞过头上。张自忠苦笑着同那个记者说:‘如果这架飞机丢下一个炸弹,我们也可以说是为国牺牲了,我也就可以同九泉之下那些弟兄会面了。’那个记者说,张自忠说话的时候,声调是哽咽着的,显然受了很深的刺激。那个记者回来之后便要调查,说到底为什么张自忠要这样悲观,而打起仗来却这样勇敢。” “娘希匹,这个坏事的东西调查到了没有?”蒋介石有点着急。 “他调查到了,原来是我们对张自忠这一类军队有三不给:不给补充、不给装备、不给奖励……” 蒋介石一听跳起来,何应钦抬手止住道:“委员长,不过我们不必着急,那个记者再也不会说话了,雨农已经把他送‘走’,小戴会向您报告的。” ------------ 第二十三章 鬼子美梦 话说中岛今朝吾的十六师团的先头部队即于塘牯登陆,随后全军编入第二军团,向大城方向运动以支援第十师团。在子牙河西岸大城至姚马渡之间,该师团同东北军六十七军发生激战,受到六十七军的沉重打击,撤守东岸待围城内,呼天无门。 小鬼子第十师团师团长见此,就对这个弹丸之地,以步兵二万,大炮三十门,飞机十多架联合攻打,满望唾手可得。 不料,吴克仁军长不再理会,运用第一0七师师长金奎壁提出的,由刘家语按照毛泽东“引敌深入”的战术作指示,是夜率领四个步兵团开往增援,从小鬼子侧面出击,并亲同一0七师师长金奎壁上前指挥。 第二天拂晓,我军攻击猛扑小鬼子侧背,首先与敌人进行白刃战。小鬼子发觉吴克仁在他的背后进击,士气顿挫。迫使小鬼子急忙后退,打算集中全力对付六十七军。危机之时,我东北军第四十九军军长刘多荃在军指挥部上望见前面尘头大起,又见小鬼子动摇,知道张吴克仁正同小鬼子打了进来,连忙乘势出击,衔尾杀出。 这一仗背腹夹攻,首尾痛击,直杀得日月无光,天地失色,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蒋介石听说东北军的六十七军和四十九这样打法,听呆了。 经过十几天工夫,战斗结束,这一大捷毙敌一千八百多名,俘虏日军二十多名,击毁、俘获坦克十六辆。其中,一个鬼子联队几乎被全部歼灭。 “恭喜啊!蒋委员长!”外交使节和中央大员闻捷向蒋介石道贺,“这是中国自抗战以来,又一次获得的大捷!” “是的!”蒋介石在会议上挺起胸脯演讲,“各位要知道,平汉路北段我国守军的三道防线,守住是程潜的功劳。”蒋介石再瞅一眼地图,“所以,第三道路防线是非守不可的,为屏障华中、收复华北地区、这第三道路防线是非出死力保卫不可的。” 掌声过后很多人建议道:“那请委员长嘉奖六十七和四十九等军!” 蒋**硬着头皮,好似胸有成竹,笑嘻嘻答道:“当然,我会特派人到那里慰勉三军,他们各记大功一次!……” 其实,自蒋介石自华北地区溃退以来,政府和军队弄得人心惶惶,乌糟不堪。把东北和华北的许多重工业机器双手赠敌,使许多工人、农民和公务员流到内地、失去家园。蒋介石更是懊丧异常和反复无常,大骂主张全力抗日的部下:“都是你们,把国家弄成这个样子!” 小鬼子也早已看清楚蒋介石内部的混乱情形,当即在占领区开了个军事会议,由第二军司令西尾寿造主持。这批做着速战速决梦的官们纷纷发言,中岛今朝吾说:“支那蒋介石的军队乱七八糟,我们跟踪追击,他就站不住脚。” 下元熊弥说:“姓蒋的本来就不愿意打仗,只要皇军稍加压力,他就会投降过来了。” 中泽三夫大说:“还是叫陶德曼去做说客罢!” 小鬼子议论纷纷,满以为灭亡中国,只在弹指之间。 不料坐在首席地位的司令官西尾寿造,沉重地开口道:“我要求诸位考虑考虑我军全盘形势。”边说边从皮包里掏出一份报告书,向桌子上用力一放,“这是华北派遣军参谋部‘关于全盘的敌情判断’的通报,大家回去后好好看看。” “嗨……”众道。 西尾寿造:“这上面说,朱德、彭德怀所率的**主力在榆社宜城镇附近,其主力一部在五台及太原西方山地,东北几军也不例外在华北抵抗……民众有渐渐亲近他们的倾向,将来……势力一定会逐渐扩大。假如我方停止于目前配备状态,后方的扰乱愈加增多,土八路一定会协力夺回华北地区。” 西尾寿造念完,场中鸦雀无声。 半晌,这个家伙大声说道:“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一边进攻,一边巩固我军的后方,办法有两个:第一就是集中兵力围攻共产党军队和东北各军;第二要打通律浦路,把独立作战的华东与华北连成一片,相互策应,才不致为共产党军队和原东北各军所乘。否则皇军一口气南下,共军就夺了沿海各地,切断皇军后路,实在非常危险之极。” “嗨……”众道。 西尾寿造接着又说道:“现在我们要注意对付共产党的八路军和东北军各军,打通津浦路!”西尾寿造厉声说道,“看样子,战争是要长期恶化的,诸君准备准备吧!” “这个……” 西尾寿造这一席话如晴天霹雳,把鬼子官们听得目瞪口果。原来鬼子兵出来打仗的时候,日本军部就告诉他们,不出一个月,蒋介石就会投降,大家就可以回日本享福,因此在打到这里之后,许多鬼子官兵就收拾好行李,成天扳着指头,计算着归国日期。如今听西尾寿造这般说法,不由得愁眉苦脸,有几个差点哭出声来。 西尾寿造看在眼里,也不由装腔作势道:“诸位也不必如此,皇军武运长久,局势虽然不如我们想象的好,但不必过虑,请大家坚定不移,重振雄风。咱们有的是威逼诱降的办法,蒋介石会投降的,大家放心好了。” “嗨……”众道。 西尾寿造顿了下,向太阳旗看去,有气无力地说道:“何况有事实证明,蒋支那驻在东京的大使许世英,当他的祖国华北地区被皇军攻下时,他老先生还没回中国来,这是为了什么?”西尾寿造摸一摸仁丹须,“大家当然明白,所以不必焦急。” 这个会开完,大小鬼子们也就决定了围攻华北八路军和东北军的计划。一九三七年冬,小鬼子的六十三联队全力向六十七军阵地反扑,空中有数十架飞机支援,六十七军沉着应战,阻敌于阵地之前。正当酣战之际,我东北军六十七军一0七师重机枪阵地被敌机发现,日机遂集中目标轮番轰炸,将该阵地全部摧毁,该连官兵牺牲殆尽。 此时,一0七师利用刘家语的计谋,数次派兵支援,将阵地保住并和八路军、当地民众进行内外夹击,打得敌人落花流水,逃了回去。一0七师乘胜追击,奇兵突出,一度收复前沿阵地,又打了个十分漂亮的伏击战,日寇一百多辆汽车全部毁灭。 ------------ 第二十四章 枪打飞机 在小鬼子被我国国民党军打得喊爹娘叫之时,我八路军一一五师当时也来了一个晋东南大捷,在午城消灭了一千有余的小鬼子。 战斗结束,忽接国民党军司令卫立煌被围困情报,于是我八路军星夜驰援,真个是人不下鞍、马不停蹄。一连人赶到白儿岭挡住了日本鬼子飞机大炮的冲击,把卫立煌从包围圈里拉了出来,喜得卫立煌感激涕零,送给八路军十万发子弹作为酬劳。 当刘家语得到这个情报后,在国民党六十七军内,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宣传工作,使六十军的广大官兵,深深地感到——中国只有团结一致才能真正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者。 到此时,小鬼子围攻八路军和东北军的计划彻底破产,这才认识到了八路军和东北军的威力,相互告诫:“只要华北有八路军和东北军我们就会不能安枕的了!” 在国民党军队同小鬼子大打出手时,毛泽东、朱德等中共军队的首脑也没闲着,他们所领导的八路军等抗日力量,也不断地出击,出其不意,狠狠地打击敌人,使小鬼子首尾不能接应,有力地牵制敌人正面战场的兵力。 现毛泽东就中国战场上的战报,在自己的的窑洞里向朱德等人说道:“……小鬼子攻陷了这么多中国名城,美国不但没有真正干涉,而且还同日本鬼子大做军火交易,供给东京巨量军用物资,真是不可思议。” “谁说不是!”朱德道。 “现在,不可一世的小鬼子军阀,只等蒋介石乖乖儿扯白旗的份了。”毛泽东说道。 “可是,只因我们共产党的军队和东北军等真正抗日的军队,主动打击敌人,并加大了向全国乃至全世界呼吁的力度,从而加强了全国统一抗日的决心。”朱德道。 “我党又加大了就誓死不当亡国奴宣传力度,提出了谁主张同敌人谈和就是汉奸的主张,这就使蒋介石不敢扯上白旗了,这场仗就在那种劲儿下,轰轰烈烈地又干起来了。”毛泽东分析道。 “就是这个理!”朱德听了毛泽东的分析,于是也笑了笑向与会的同志看看,“津浦线上的日寇调动频繁。正当山东局面大混乱的时候,胶东文登天福山上霹雳一声,竖起了‘山东省人民抗日军’的大旗,这支军队由李琪领导,开始时只有十七个人两条枪,但不到两个月,由于附近农民热烈参加,已经发展成为六百多条枪,一千多人的队伍。” “好!同年二月这支武装就开始了他的处女战,趁牟平伪县长宋健武正在悬灯结彩,庆贺升官晋爵的时候,李琪等人杀入城内,解决了伪商团。等到喝得烂醉的日本宣抚班长闻想抵抗时,刀锋已抹进了他的脖子。”毛泽东道。 “……哈哈,李琪那支人民抗日军瞬即政入牟平城,立刻释放了被捕的抗日人士,枪毙了伪县长,搬运战利品,神速地撤出牟平,鬼子兵大批赶到,连李琪的背影都没瞅到。” “山东胶东这帮人干得不错,真希望多出这样的好同志呀!”彭德怀笑逐颜开。 “这不是希望,而是将会出现更多的!”毛泽东笑道。 众人:“一定!哈哈!……” 此时,正是山东省人民抗日军撤到城外雷神庙里之时。李琪令大队把战利品运回山去,并亲率二十五个超等射手扼守着雷神庙,担任阻击任务。 敌人汽车自远而近,送饭的老百姓忙来报告:“敌人来了。” 李琪立刻布置了各人的射击方位。过了一阵,猛的大门被推开,三个鬼子冒冒失失跨进院子,三颗子弹迅速结果了三条狗命,敌人用机关枪向庙里扫射进来,六百个鬼子兵包围了这所小庙。 二十五人占住墙角抵抗,日寇毫无办法。到后来开到一架飞机助战,不断向屋里扫射,打得屋瓦蹦蹦直跳。烟硝尘土弥漫满屋,李琪手下有好几人都挂了彩。 李琪冒着密弹,爬行到每个角落,重新安排各人射击方位,告诉他们:“再坚持三个钟头,同志们,我们的援军就到!” 大家又抖擞精神,一心一意要干掉这只大恶鸟,屋顶上五条钢枪一齐向上,飞机盘旋到近处,啪啪扫了一阵枪,敌机斜掠而去。敌机来得太快,谁也来不及瞄准。李琪见此,“再来一次!”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凶鸷的大鹰,渐渐地又飞回来,愈飞愈低,简直就要碰在屋脊上,“打!” 李琪低喝一声,五支钢枪齐发,黑烟消失在天空,飞机若无其事地又盘旋开去了。 太阳渐向西落,云彩都隐没了。从庙里东墙上的瓦栊里向外望,白雪皑皑,无数条黑影在雪中移动,天上那只恶鹰还在得意洋洋地翱翔着,不时打下一排机关枪子弹,屋上屋里,又有几个同志受伤了。 东墙上只有李琪同林一山在盯住那架飞机,眼睛里全冒出了火,汗淌着,枪管热得有点烫手,但他俩还是死劲瞄准着。敌机突地带着—股热风直扑过来,飞得更低了,两支枪连忙齐放,只见机身略略一侧,向高空直升,屁股上冒出一股黑烟,机身拼命在天空翻腾挣扎,接着无力地斜飞出去,一个倒栽葱跌落在远处田野里。 李琪兴奋得流出了眼泪,他挺身起来看看那头垂死的凶鹰,不料墙外飞来一梭罪恶的子弹,李琪巨大的身形仰面倒下,血从胸口泉水似的冒出来,李琪壮烈牺牲了。 敌人失去了这架飞机,雷神庙的战斗终于战斗到天黑,鬼子恶毒地放起火来,大家都转移到西厢房,彼此安慰和裹伤;整理枪枝上子弹。 突然,庙外敌影急剧移动,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代替李琪指挥的宋澄喊道:“我们的援军来了,同志们冲啊!”于是大家扶着伤的,背着死的,冲出西边破墙,尾追的敌人给担任掩护同志的阻住了,大队援军也从后面赶了上来,大家在雪地里且战且退,上了东山。 读者朋友,您可别小看了雷神庙这一仗,人民抗日军仅以二十五枝土枪挡住了六百多个鬼子的进攻,还用步枪打落了一架飞机,这个消息一传出去,立刻提高了全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心。 我山东各地的游击战争便风起云涌地开展起来,黄县、福山、掖县、蓬莱,尤其轰轰烈烈。当时敌军已进抵鲁南,却不料后路全给游击队截断。 此时,进抵鲁南的鬼子兵真是到了进退维谷的绝地,偏偏那个笨蛋指挥官刚愎自用,分明四面被围,还要轻敌急进,企图一战成功。 ------------ 第二十五章 浴血奋战 此时此刻,刘家语正带一个班的人马,同敌人开火。一个鬼子小队长,举着指挥刀,督促着手下的虾兵蟹将向前冲,被一枪打开了脑袋。 此时,小鬼子第十师团援兵与第十六师团汇合,逐次向六十七军阵地发动攻击,并向六十七军侧翼迂回,对此军妄想一举聚歼。六十七军官兵沉着应战,压迫小鬼子有退无进。我六十七军因已完成阻击任务后,遂经反攻撤出战斗,转进献县待命。 因此,小鬼子趁机占领了保定。平汉路我国守军第二道防线被突破。保定失陷后,我国军队在平汉线的军事改由程潜指挥,但程潜亦未能扭转第一战区的战局。 紧接着,石家庄沦陷,至此平汉路北段中国军队的三道防线全被日军攻破。此时,东北军第五十三军正值向赵县撤退途中。 第二天,五十三军掩护全军后撤任务的六九一团,在团长吕正操的率领下,于晋县梅花镇阻击日军第一0八师团的追击。为了完成掩护后撤任务,吕正操团坚守阵地,以致敌我均有很大的伤亡。 阵地前,小鬼子死伤枕籍,吕团第二营营长刘裕勤、营副王德平、连长王宽平、排长刘建章等英勇殉国。后经血战,六九一团突出重围,在敌后继续战斗。 防线失守后,原战斗在津浦线上的东北军六十七军接到第一战区程潜的电令后,拼命血战。 现六十七军与小鬼子激战于刘格庄一带,在刘家语和金师长的见意下。 军长吴克仁当即拍板:“黄昏时由黄格庄掩护阵地,抽出部分兵力轻装袭击日军,各师则乘战斗间隙向献县靠近……” 正当刘家语随军部开始撤退时,掩护阵地上枪炮声大作,随后我轻装部队即与小鬼子监视部队展开肉搏。刘家语带六十七军一部迅速增援,小鬼溃不成军,而六十七军轻装部队越战越勇,杀得敌军屁滚尿流地向后败退。六十七军遂全军脱离阵地,安全转达献县。 小鬼子中岛今朝吾闻报大惊,急令停下军马,自已亲自出马到前沿观察。只见守军大修工事,不由嘿嘿一笑。便下令:“八格,快快垢给我的用飞机轰炸,重炮轰击,又令步、骑兵冲锋……” 敌人又大举进攻了。守军据守石山,难修太坚固的工事,全露在日军炮火这下,损失不轻,却不肯撤退,两军恶战,远以枪炮对射,近以手榴弹、大刀、刺刀混战,阵前硝烟滚滚,烈焰腾空,枪炮声、呐喊声,震耳欲聋。 这时,代金师长上来了解战况的刘家语见守军伤亡超过三分之一,便令大家乘黄昏,交替掩护,撤出阵地,退回主阵地。中岛今朝吾占上阵地后,也损失惨重,知遇劲敌,便令各部休息,只以枪炮骚扰中国守军。 次日,中岛今朝吾亲率所部主力,猛攻我国守军,又分兵佯攻左右两翼各阵地。也是先令飞机轰炸,重炮轰击;再令步、骑兵冲锋。数十里长城线,终日山摇地动。使我六十七军电话线被炸断,无法直接下达命令。 刘家语知道这个情况后,立马同通信连长一起去抢修电话线并传达命令,建议赵登禹将军坚守正关,当敌军火力急袭时,令官兵在壕内隐蔽,待敌步骑冲锋时,据阵迎敌,混战在一起。只见家语左手持二十响,右手举大砍刀,带头同敌人恶战两日,打退敌军无数次进攻,阵前敌军人马尸体横七竖八,有二三百首。守军也有伤亡。 吴克仁在听取了金奎壁师长和刘家语的建议后,认识到在这里据阵死守,也不是长久之计,便与手下副师长姜保德,叁谋长邓玉琢议道:“小鬼子炮火威猛,我军据此布阵,只恶战两天,便伤亡上千人。照此下去,全军一万五千将在十天内伤亡殆尽。目下,我们必须这样……” 众人听了吴克仁令后,一齐拍手称妙,便分头进行。 当夜,华北地区北风呼号,天黑无月,伸手不见五指。一0七师长金奎壁叫刘家语率所部两团官兵,一律轻装短扎,只带大刀、手榴弹,乘夜黑向日军测后迂回,在当地老百姓冒死帮助下,超小道路向敌人地方急进。待到午夜,家语带头抡起大刀向睡梦中的敌人杀去,杀得敌人象屎壳郎抱鸡蛋——连滚带爬。此次战斗,消灭了二百多鬼子。 我六十七军到达献县后,接受了战区要该军于邯郸附近掩护战区大部队撤退的任务,旋顺利转移至邯郸,以主力防守临洛关,以一部沿河堤助防,其余为预备队。 此时,小鬼子土肥原贤二的第十四师团主力来攻,先以优势炮火和飞机轰炸压制住六十七军在达县的炮兵,然后以主力向临洛关攻击。六十七军在小鬼子炽烈炮火压制下,利用已构成的工事节节抵抗。每一次争夺战斗,敌我双方均伤亡颇重。现六十七军完成了掩护战区撤退任务,遂渡过漳河,于十八日到达河南汤阴县。 在津浦线、平汉线北线战斗中始终战斗在最前线、常常孤军抗敌、牺牲惨重的六十七军虽为阻击日寇、掩护友军撤退做出了显著贡献,却受到保存实力或躲或逃者的攻击。因此,吴克仁军长曾到南京陈述华北前线真实情况,要求脱离第一战区指挥,蒋介石允诺六十七军参加淞沪会战。 这时,中岛今朝吾师团正在商讨对付我东北六十七的办法,中岛今朝吾中将咬牙切齿地说:“不灭了支那六十七军,我的死不甘心!……” “报告,”一个小兵蛋子进来打断了这个小鬼子的头目的讲话,兵蛋子说道:“报告将军,从芳子大佐发来的情报说,支那的六十七军向上海跑了。” “什么?八格,我的也去支那上海的干活,一定要消灭这个支那六十七军。”中岛今朝吾说着向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看了一眼说:“中泽君,快给上级打电报的干活,我们的要求到支那的上海,向支那六十七军报一箭之仇!” “哈!”小鬼子中泽领命而去。 ------------ 第二十六章 士榘出计 此时此刻,刘家语正随着东北军六十七军,不分昼夜地向大上海开去…… “七七”事变发生后,华北大战时,中共中央驻地也迁往陕北重镇延安。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迁驻延安杨家岭窑洞办公。窑洞依山就坡掘成,是陕北民居式样,成本既低,又冬暖夏凉。洞内陈设十分简陋,只一张大办公桌,二张行军床,一把椅子和几个凳子。壁上挂有华北和华东军用地形图,图中又以山西和上海目标最为醒目。 毛泽东仔细研究过华北和华东地图,尤其精研过山西和上海地形后,对八路军和我地下工作者的出兵方向,作战方略,今后工作,已成竹在胸。于是,笑笑对身边正看报告的周恩来说:“我们马上开一个会,最好让在这里的党政军干部都参加。” “是,我现在就去部署!”周恩来接受任务后,就放下了报告走出了窑洞。 中共中央于八月二十二日,在洛川县冯家村,举行政治局扩大会议。洛川在延安以南,距延安二百里,是陕甘宁边区南缘。因当时八路军各部皆驻扎西安附近,在洛川之南,故洛川适在延安与军队驻地之间,便于集中。 与会人员计有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彭德怀、张闻天、林彪、博古、凯丰、张浩、聂荣臻、刘伯承、徐向前、贺龙、林伯渠、徐海东、肖劲光等,共二十二人。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李富春负责记录。 “……晋北门户是大同,不但位在平绥线重要位置,且是同蒲路起点。同蒲路从大同开始铺轨,往南经山阴、阳方口、宁武、原平、阳曲、太原等地,再沿汾河河谷而下,经榆次、太谷、祁县、平遥、灵石、霍州、临汾、侯马、运城、永州等地,直达黄河渡口风陵渡,长一千余里,纵贯山西全境。” “谁说不是呀!这正是我们大家担心的地方!”周恩来道。 “另外,同蒲路不但北经大同与平绥线接轨,南经风陵蹈乎黄河可接陇海路,且在中间站太原,另筑有横向铁路支线,向东驽寿阳、阳枣、井陉,穿过太行山,直达正定,连接平汉线。因此,大同特别重要!”毛泽东接着说。 “是的,大同一失,晋北门户洞开,小鬼子沿同蒲路南下,可直接冲向太原。鬼子察哈尔兵团进攻天镇时,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一边令李服膺死守天镇,一面从各处调兵大同,准备组织会战,确保大同。未料大军未到,天镇已失。接踵是大同在九月十三日失陷,是故阎锡山怒极,下令斩了李服膺,以泄心头之愤。”彭德怀说道。 “这真是大快人心呀,不听命令的真该杀!”周恩来肯定地说道。 会议程序紧凑,气氛热烈,连开几日,于八月二十五日方散。众人依令而行。朱德、彭德怀、林彪、聂荣臻、贺龙、徐向前、刘伯承等干部往南,回部队统兵出征;毛泽东、张闻天、博古、林伯渠,肖劲光等人向北,返回延安,负责留守陕甘宁边区后方。周恩来因要到山西作统战工作,也随众人南行。 毛泽东回到窑洞后,心想:“华北大战时,中日两国高层又把视听转向华北。那么,小鬼子在这个地区进攻受阻时,就一定会向上海发动进攻。”于是,急忙叫人把肖劲光找来面晤,询问战况,请谈谈看法。正议时,忽侍卫来报,告说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参谋长陈士榘到。肖劲光喜道:“人称陈士榘乃当世孙膑,最善用兵,不如先听听当代孙膑的意见。” 毛泽东笑了笑说:“士榘同志,快,快进房坐下说话。” “是,主席!” 陈士榘,湖北省荆门县人,元末农民起义军领袖陈友谅后裔。其祖父陈克山、二祖父陈克水,都是清军行伍中人。陈克山之子陈荣钟,是陈士榘的父亲。陈克水之子陈荣镜,是陈士榘的养父。陈荣钟、陈荣镜均为清新军第十六协工兵营管带。 一九0六年四月,陈士榘出生于武汉新军军营黄土坡,其时恰逢祖父陈克山六十岁大寿,故小名“祖庚”。辛亥革命后,陈荣钟任清陆军参谋,陈士榘随父迁居北京,居山老胡同七年,后返武汉随母居。母亲胡氏,无名。 此时,陈士榘入室未待坐定,肖劲光抢先道:“刚才主席以上海有无战事相询,我正愁如何回答是好,便报士榘同志到了门外,正应了一句话,叫做说曹操,曹操到。” 毛泽东打接言道:“须改一字,叫做要曹操,曹操到。” 肖劲光也接言道:“这一字改得太好了。”三人大笑。 笑罢,肖劲光正色道:“士榘同志深通兵略,已得孙子兵法精要,在军中一向有当代孙膑之称,就请出一计,解我之危难。” 陈士榘笑道:“劲光同志战略战术皆精,对老蒋的华北地区的战守计划,只怕早就猜透,何需我士榘再来一个瞎胡说?” 肖劲光欲再谦让。毛泽东插言道:“眼下情势紧迫,须争分夺秒,你二人不必再谦让。士榘同志谈完,劲光同志再作补充,如何?” 主席既已发话,陈士榘便不再谦让,当时出言道:“回顾,中日战史,老蒋对付日本人,向来有两种形式:第一种形式是他打我,我不还手,如民国十七年日军攻济南和民国二十年日军占东北;第二种形式,是把我打痛了,我才被动还手,如民国二十二年长城之役。” 陈士榘话落,肖劲光插言道:“听士榘同志的话音,除前述两种形式外,对付日本,似还有第三种方法。何不一并说出来?” 陈士榘接过警卫员递上茶水,喝了一口,笑道:“我这第三种方法,那就是叫老蒋先下手为强。”稍顿,又补,“我认为从战略上讲,眼下在淞沪地区对付小鬼子,应采取主动为好。” ------------ 第二十七章 松沪战前 陈士榘说到这里,回望毛泽东,见其正默然沉思,从表情上看不出是可是否。便起身自添一点开水,回到座中,再看毛泽东,见其仍在默然沉思。正不知是否再说下去时,一边的肖劲光发话道:“士榘同志既提出请老蒋先下手为强,必已作过通盘考虑,不如先说出,让我们听听。” “这……”陈士榘看到毛泽东正看着自己,又接着说道,“眼下华北的小鬼子,除河边旅团、关东军务旅团、朝鲜军第二十师团外,又从其本土调来五六个师团,已有十多个旅团,敌人除了在在点线上占领派兵驻外,可调动有十多万人。上海方面,日本总计已近万人。自三二年上海大战以来,上海的小鬼子已有所增兵。” 毛泽东仔细听着,不时点头。 士榘停了一下,喝了—口茶水,向肖劲光点了一下头:“从我在上海的地下党提供的情报来推断,此次小鬼子必在上海再挑起战端,掩护其在华北的行动。故小鬼子再攻上海,已是箭在弦上。” “说下去。”毛泽东道。 “是!反观我国上海守军,太湖左岸已修成吴福、锡澄两线;太湖右岸已形成乍嘉、海嘉两线;上海市区只有两个保安团,警察部只有两个团;沪杭线有张发奎等部或许守上一时。然而小鬼子攻城重炮多,我军防纵然坚固,也难持久挡敌重炮的强大火力,吴福、锡澄各线迟早必被攻破,因此专守防御,并非上策。” “哪怎么办?”肖劲光笑问。 “眼下之计,若以几个师,辅以攻城重炮兵若干团,再以空军飞机助战,抢在小鬼子后援赶到之前,先把上海小鬼子陆战队剿灭掉,使敌人失去陆上凭借。再利用太湖周围水道和现有国防工事,节节抗击日军后援部队,虽不敢说能全胜,最少也可观守上海三五个月,从而减轻我华北的军事压力。” 毛泽东和肖劲光二人一听乐了,脸上都露出了佩服的笑容,三人又讨论一会。毛泽东便下令道:“马上给南京老蒋发报,建议中国军队先发制人,向上海的敌人攻击,把敌人打进海里!” “是!”杨尚昆应声而去。 “尚昆同志,快回来!”毛泽东看到杨尚昆快出了窑洞门,大叫道:“另外再给恩来同志打电话,叫他立即通知我上海地下同志和正在向上海开去的东北军六十七军等军队里的地下同志,叫他们一定协助好国民党的军队,好好打击敌人。但一定不要把自己暴露了,牢记安全第一!就这些,你现在就快去办!” “是!” 蒋介石拿着毛泽东发来和电报后,同张治中、白崇禧等商讨,由中国军队在上海先发制人的问题。 谈了一会后,蒋介石大手一挥说:“马上将京沪线沿线并已在上海各师旅合编为第九集团军,命张治中为集团军总司令,统军速向上海市区进发,准备攻夺上海!” 见张治中正立正答应。 蒋介石又接着下令:“令沪杭线各师旅合编为第八集团军,任张发奎为总司令,沿杭州湾与浦东布防,掩护张治中第九集团军侧翼。令白崇禧速与军政部部长兼军委会参谋总长何应钦合力,速将各处中央军主力和湘、鄂、桂、粤、黔、川、陕等八省军队,兼程调往京沪杭地区,准备与小鬼子展开决战。另令京沪线转战时运输体制,速同战区调运囤积粮秣、被服、武器、弹械。” “是!”张治中和白崇禧等人同时答道。 张治中既已受命在上海先敌动手,就要秘密作准备,于是令手下各师旅备足粮弹,秘密沿京沪线向上海市郊运动,作战守准备。又令后续部队亦尽快向上海开进。还令配属空军飞行大队,快速进驻前线机场,配合行动。安排完毕,忽又思及虹桥机场守备力量不足,急忙把新改编为第二独立旅长钟松召来,令其加强机场防务。 钟松接到命令后,向手下令道:“现将我旅游分为两路,每路一个团,官兵都换成保安团的制服。一路开往虹口飞机场,加强机场警卫。一路进驻松江,扎于停战线附近,随时应付紧急情况。” “是!”众道。 “好!”钟松精神抖擞地,“上海虹桥机场在吴淞江以南,是淞沪警备司令部防守重点,一旦开战,就将成为小鬼子重点争夺目标之一。我旅化装进入上海市区,防卫虹桥机场。责任重大,大家到后要日夜不间断在巡逻,并在机场上加上万双岗……” 鬼子海军驻上海特别陆战队大川内传七司令官,听了刚到的特务情报说,中国军队在上海密修工事,又让正规军伪装保安团,进驻上海市区各要点,将信将疑,向手下参谋长下令道:“你的现给我派人同芳子大佐的手下一起到各处打探一下,我的大大的不放心!” “哈依!”参谋长赶紧去部署。 此时,已在去大上海半路上的刘家语,正在一个小场屋向上线发电报…… 这些去当密探的人不是徒劳奔跑,就是被我方擒到,收获甚微。 三天后,小鬼子忽得报有中国正规军,伪装成保安团,由停战线以外进驻虹桥机场。大川内传七也意识到虹桥机场的重要性,因为一旦开战,小鬼子要是得到了这个机场的话,可给军舰载飞机增加一个替代着陆场,攻击力因之倍增。于是,小鬼子军官派大山勇夫带士兵前往一探虚实。 众虾兵蟹将去后,已然夜深。大川内传七便回室拨了一个电话。不一会,便有人按门铃,大川开门接人,只见这人,一身藏青色西服,打一条咖啡色领带,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脚蹬黑色高筒皮靴,手中握一根黑色文明棍。 此人,身材虽不算高大,却十分匀称,更兼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如冠玉,俨然一位美男子,此人便是日本陆军青年将校中颇具盛名的男装丽人金璧辉。 ------------ 第二十八章 故伎重演 金壁辉生于一九0六年,乃是清末肃清王善耆的的十四女儿。辛亥革命后,清廷被孙中山的革命党人推翻。善耆心中不甘,一心想在中国复辟清王朝,便投靠日本人,将十四格格送与日本浪人川岛浪速抚养。川岛浪速原是肃清王善耆的日语翻译,一向得肃清王善耆信任。 川岛浪速根据善耆之意收十四格格为养女,改其名为川岛芳子。自此十四格格就移居日本川岛浪速家,接受日式教育。到十六七岁时,就容貌俏丽,春意盎然。虽为女儿身,却舞刀弄剑剑,什么擒拿格斗样样都有几下子,特会以色相勾男人。 川岛芳子总是把武则天和慈禧太后视为偶像,一心想掌握大权。此女喜欢女扮男装,绝少穿女儿装,化名金璧辉,先投靠上了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指望借小日本的力量,复辟大清。土肥原是个老色鬼,对这个十四格格早就口水大出,便收为己用,二人明来暗往,床上床下,一拍即合,从而密谋并发动一九三二年的中日上海大战。 大川虽生性凶狠,见了金璧辉,倒也乖巧,成绵羊一只的这个家伙赶紧斟了一大杯烈性白兰地递给金壁辉,佯作恭敬道:“芳子小姐,寒舍无有招待,请用水酒一杯。” 芳子接过,斜瞟土肥一眼,两个眼珠一转,娇声道:“有劳将军阁下倒酒送盏,芳子不胜荣耀。”说话时接过酒杯,浅呷一口,愈是春意盎然,双眼生辉,又打趣道,“将军阁下一来就用酒灌本小姐,怕是想灌醉本小姐,心怀鬼胎吧?” 大川坐到芳子身边,笑道:“我的真的有正事相求。” 金璧辉见大川说得认真,虽带笑意,却不像平日调笑,料有正事,便从沙发上坐正,认真问大川道:“当真有事?” 大川点点头,正色道:“听土肥原将军介绍,芳子小姐本是满人,又是皇家格格,并非汉人。且又过继给川岛君,在大日本帝国长大,是日本人也是支那人。再说日满蒙一家,有共存共荣关系,是故我从未将小姐当外人看。” “是这样!” 大川这个家伙说到这里不由色心大起,但还了一口咽唾沫:“自‘七七’以来,我军又在华北大显神威,不过百日,便连上华北大地。然在上海方面,支那人不甘失败,迭生事端,妄想把我军赶入大海。帝国军队对此忿恨已久,却不了解情况细节。现欲请金大佐带特工查一查,我们好采取措施。” “是,是这么回事。我困了,咱们休息一会再说吧!” 大川一听说要休息,马上来了精神,笑逐颜开地说道:“好的,好好的有!我早就等不及了!哈哈……” 二人嘻嘻哈哈,半拥半偎,挪进卧室。 待到醒来,天已大亮。金璧辉先起床告辞时仍着男装。大川道:“桌上有点钱好备用,小姐放胆大干,务要成功。”又说过接头暗号、暗语。金壁辉一一应诺。 金壁辉在接头地点见大山勇文挂少佐军衔,候在门廊迎接,料是大川所述之人,便加紧走几步。大山勇文也迎上几步,伸手与金壁辉相握,寒喧道:“欢迎芳子小姐。”又自我介绍了一番。令助手为金璧辉沏了一杯茶,又端来各式点心瓜果。 二人坐定后,大山先问道:“据上边讲,芳子小姐此次来上海负有特殊使命,上边令我配合行动。小姐使命性质,我不大明了,请大佐多多指教。”金壁辉也不推辞,便三言两语,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便乘势问起在上海中国军队情况。大山也不推辞,便从头到尾,将上海诸般情况叙述一通,颇是详尽。 二人咕咕唧唧个没完没子,不觉便到下两点。大成几欲告辞,却心中贪恋金璧辉美色,只是口中说说,并不起身。女特务川岛芳子久在情场中周旋,曾暗中同几百个日军青年将校搞过欢,又是害人的高峰年龄。对日军青年将校见到漂亮女人,自欲不持,又强装武士派头等种种伎俩,习以为常。现已把大山干柴点燃,却一直佯装不知。 此时见火候已到,笑一笑,进至大山为自己准备的卧室,不一会子,只着一身三点式,又回客室。只见灯光下,金璧辉向室中一站,亭亭玉立,美丽动人。 坏东西大山勇文久闻金璧辉貌美,是人间尤物,刚才见金壁辉穿男装,倒也没有特别的感觉。现一细看,果然美艳绝伦,更加脖粗脸红,也忘了金璧辉是土肥原和大川二将军的人,当时离座起身,毛手毛脚去抓芳子的胸脯。 坏东西金壁辉身子旋一旋,避开大山勇文,佯怒道:“我是正经女子,阁下若乱来,我便告大川将军。”说话时,面含春色,眼睛斜膘大山勇文。 大山勇文烈火正旺,不知金璧辉是出言挑逗,心中一急,便色胆包天地快步跨过去,用匕首住金璧辉脖子上一抵,吼道:“你到底干不干?” 金壁辉格格娇笑道:“用刀逼住女人,这可不是大日本武士的本领。” 大山勇文不管这些,扔掉匕首,象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抱起金璧辉,扔在床上,又三下五除二,把这女坏蛋脱光。金壁辉接触日本青年军官甚多,只觉大山勇又是最疯狂的之一,从而一夜笑声不绝…… 制造事件,好作为进攻的借口,原是小鬼子的“看家本领”。七月廿四日小鬼子宣称有水兵宫崎贞夫在上海失踪,于是驻沪鬼子陆战队在当夜全部出动。一时形势严重,闸北虹口的居民纷纷搬家。可是三天以后,这失踪的日本兵却在江苏靖江方面投水自杀遇救,由江苏省政府护送到南京,再由外交部转到日本驻京总领事馆。 当问起他失踪的原因来,真令人笑掉大牙,原来那天晚上这个水兵在北四川路一家妓院里被一个当官的发现,于是他便吓得潜逃。不过宫崎贞夫虽然找到,上海的事态并没减退。小鬼子见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八月九日,虹桥机场附近突然开来了一辆军用摩托车,上面坐着两个鬼子军官。 那两个小鬼子的军官,是驻沪海军陆战队的少佐大山勇夫和上尉斋藤要藏,他们是受女大特务芳子大佐之命,前来火力侦察的。这两个家伙荷枪实弹,杀气腾腾,不管红灯绿灯、货摊行人,一个劲地飞奔,直向虹桥飞机场冲去。 ------------ 第二十九章 双方遣将 此时此刻,我地下工作者刘家语正随东北军,不分昼夜地向上海开拔…… 说也可叹,蒋介石在《淞沪停战协定》中和小日本约定上海为不驻兵区域,虹桥机场等地,只许两个保安队驻守,日本人不许进入的规定。为此,我中国保安挡住那辆摩托车不准他们入内,那两个小鬼子破口大骂“八格牙路”,大山勇夫举手一枪,守机场大门的一名保安队员便应声倒下。 说来也真是可怜,上海当局对日人窥探机场的举动早就知晓,可为了“息事宁人”,已严命机场保安队,如遇少数鬼子来扰乱,不得开枪还击,于是枪声过后,那两个小鬼子哈哈大笑,乘车折回。一些原来他们所看见的机场卫兵,一个个都在伏地躲避,没有一个还击。 就在这时,其他假扮的保安队闻声赶来,正好同那两个小鬼子军官相遇。 说时迟那时快,枪声又发自小鬼子的摩托车,保安队又给击毙一个。这一下可把人的肺都气炸了,义愤填膺的保安队立刻给两个侵略者予以还击,大山勇夫立即饮弹毙命,斋藤要藏也被击中,奔逃数十步后倒地死去。 我警备司令部得报,急与上海市长俞鸿钧商议后,决定找两名死囚犯,换上保安团士兵服装,当场打死在机场门口,与小鬼子大山勇文并斋藤要藏尸体对应,造成敌二我四的比例。方通知日本方面。 小鬼子方面得报,乘势以小鬼子大山毙命为借口,派其驻上海总事冈田到上海市政府会见市长俞鸿钧,提出两项要求:一、要求中国方面撤退上海保安部队;二、要求中国方面撤除上海城区沙袋、铁丝网、战壕等一切防御设施。 上海的鬼子最高指挥官、小鬼子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中将在办公室里,急忙下令道:“快,快快的给我增调战舰二十艘、运输舰五艘开赴上海!”看了一下正在记录的副官,“再令尽快武装上海日侨,充实海军陆战队实力;另外,再令海军陆战队,在各沿街区内增加兵力、火力,作好临战准备。” 与此同时,小鬼子陆军省与参谋本部也召开紧急会议,议调陆军第三、十一师团、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合计五万人,编组成上海派遣军,以陆军大将小鬼子松井石根为司令官,即刻补充枪械粮弹,准备登船,赴中国支援上海小鬼子海军陆战队。 张治中得报大山事件经过,知小鬼子方面必不肯善罢甘休。便依蒋介石旨意,照先发制人计划,对一边的俞鸿钧道:“俞市长,你一定要多多同冈田周旋,告说上海城区防御工事早经撤除,至于撤退保安团一项,断不可应允。其余一概不理。” “好吧,我这就去会会那个小鬼子!”俞鸿钧说着向门外走去。 张治中见俞鸿钧出去了,又对王敬久、刘和鼎、钟松等人下令道:“快征集商轮铁驳,皆载水泥砖石,排成一线,凿沉于黄浦江十六铺码头附近,堵死黄浦江航道,防止小鬼子海军舰艇沿黄浦江上下调动,威胁南京。” “是!”众道。 张治中:“另将第九集团军辖下前锋部队分为五路:第一路,以王敬久为将,统所部八十七师二个旅进至吴淞口与市中心区;第二路……连同原驻上海保安警察部队,计约八万人。另外,后队速向淞沪前线输送,空军各大队进入临战状态!” “是!”众答并快速而出。 这时,先期到达上海的中国共产党人张爱萍率吴克华、余立金、彭林和曾广泰等军事干部,早早地做了指导支前、组织学生和青年女工进行战场救护、对部分失业工人和难民中的青壮年进行军事训练等大量工作,并认真研究组织上海市内、市外的力量,在日军占领地区展开游击战争。 在张爱萍他们工作正起劲时,又接到周恩来要求他们秘密协助国民党军队打鬼子的电报。他们接到后,加大了工作的力度,为抗日救国做了大量的工作。 话说小鬼子驻沪部队见中国军队涌进上海市区,便于八月十三日上午九时,先发制人,以舰炮猛轰闸北中国军队集结地,令一支军由天通庵、横浜路,越过宝山路,向宝山路八字桥冲锋,以收突袭之效。多亏中国军队有备在先,见日军攻到,纷纷从各隐蔽工事截击,将小鬼子打退。“八?一三”淞沪战斗遂告打响。 八月十四日晨,张治中见谈判破裂,小鬼子又进攻在先,再无妨碍,便下令道:“现令各军出击。先由空军六十架飞机,猛炸长江口与黄浦江各区小鬼子的军舰。然后……” 我中国飞机起飞后,先猛炸长江口与黄浦江各区日舰,首先重伤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旗舰“出云号”巡洋舰。又猛炸岸上日军阵地。空军炸过,又令炮队,各按战前标定射击目标,一齐射击。大队步兵分为左右两路,从各街口扑向虹口、杨树浦各处日军阵地,合围江湾路日军司令部。 右前锋第八十八师第二六四旅,以黄梅兴为指挥,一路当先,连破日军数处街垒阵地,抢占日军中心阵地“爱国女校”,距小鬼子司令部只千余米。小鬼子顶不住,就用厚钢板为盾牌,沿江湾路节节后退,一路丢尸无数。残部仓皇撤往公共租界,逃避攻击。 黄梅兴见残敌逃往公共租界,追兵不能进入。正思量转移兵力时,忽从黄浦江敌舰射来一连串重磅炮弹,黄梅兴腹部中弹,肠胃裸露,当场牺牲。一并牺牲的官兵,不下十五人。 此后数日,又因为美、法、意等国假意从中调停,蒋介石电令阻止了张治中几次重新组织进攻的命令,以致延误最佳的战机。小鬼子乘休战之时,又调来大批人马,重新加固了工事,积极备战。 中国方面,也将后队的二师一旅,调入战场,支援一线部队。 张治中因后队赶到,进攻力量加强,便召众人开会,大声说道:“小鬼子阵地,背靠黄浦江,白杨树浦转汇山码头,沿吴淞路、北四川路到江湾路,成一字长蛇阵。江湾路日军司令部是其头,杨浦是其尾,汇山码头是其腰。宜在腰部选择一要点突破,以斩其腰,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好!”众道。 张治中喝了一口水,向大家看了一眼,笑容可掬地说道:“现将军队分为左中右三路:左路以王敬久统所部第八十七师主攻杨树浦,拖住日军蛇阵之尾;右路以孙元所部第九十八师主攻江湾路与虹口公园日军司令部,按住小鬼子的蛇头;宋希濂的第三十六师为中路,沿虬江路冲至汇山码头,直达黄浦江岸,切断日军首尾联系,再各个歼灭。” “保证掐死这条毒蛇!”王敬久大声说。 “好!”张治中大笑一声道:“其余各师旅,皆配属三路主攻部队,协助进攻。” 二十日夜,三路部队一齐发起进攻,各先集所有炮火,猛烈轰击,步兵乘势冲锋,逐街逐巷推进。小鬼子工事,多以钢骨水泥筑成,外覆沙包,皆能阻挡轻炮火力直瞄轰击。又在高楼顶上架设重机枪,封锁各处通道。 两军对打,战至天大亮,各路中国军队勇往直前,中路宋希濂部以坦克开路,一直冲到汇山码头,进抵黄浦江岸,将城区鬼子拦腰截为两段。 鬼子松井石根得报中国军队猛攻杨树浦、虹口诸处,小鬼子海军特别陆战队处境危急,于是下令道:“快令我舰队全速驶向长江口,支援海军陆战队。另外,先令舰载机一百零五架,分别从三艘航空母舰起飞,飞往南京、杭州各地轰炸,压制中国空军。” “嗨!”众道。 松井说到这里,双眼从空军队长的脸上滑过,又落到舰队司令的脸上:“现令战舰五十艘瞍,抵近江岸,以舰炮齐射,压制中国岸防火力。” “嗨!” “然后,将救援部队分左右两路:左路以第三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为指挥官,统所部第三师计旅八团,步骑工炮二万人,由小汽艇运至黄浦江吴淞铁路码头登陆;右路以第十一师师长山室宗武为指挥官,统所部第十一师二旅八团,步骑工炮也约二万人,在长江口南岸川沙口登陆。两支军登陆后,抢攻宝山、月浦,在罗店会师,再向南推进切断京沪铁路,与海军陆战队呼应,合围张治中第九集团军于上海城区。” “哈依!” ------------ 第三十章 淞沪之战 此时,刘家语看了朝夕相处的抗日的战友们,感到大家正用热诚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鼓励和支持着自己,因而他工作的劲头更大,信心更足了。 这几天,她和地下工委研究了对付敌人的办法,组织沿途百姓把抢收回来的粮食打完,把公粮埋藏在可靠的百姓家至里,忙得没喘息的空儿。现在,他向工委书记住宅走去。 他从工委书记那里了解到:敌在大上海进行破坏活动之后,该特务机关派大川和芳子,扶持大恶霸王厅堂,组织了“特务分队”,声称要“开辟”上海以北地区,企图把上海以北地区变成他们所谓的“人心政权”的典型。 刘家语斩钉截铁地对工委书记说:“敌人梦想在咱们村建立‘人心政权’,糟害中国人民,办不到!咱们来它个针锋相对,寸土必争,保卫中国政权,保护乡亲们,挤走和消灭敌人,使他们的阴谋彻底破产!” 工委书记说道:“好!” 刘家语沉思了一阵,又轻声问:“发现特务活动没有?” “坏东西金壁辉是阴阳货。越是不露面,越值得怀疑。” 刘家语同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坏东西金壁辉是个女狐狸精,对这她和大川两个人多留心点。另外,”刘家语停了一下,强调说:“往后,也得大恶霸王厅堂多注意点。”最后刘家语告诉工委书记,根据上级指示,他将要离军队出去活动些日日子,要他多注意敌人的动向,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工委书记说:“这么大的雨……” 刘家语说:“雨越大越便于活动。” 说着,他披上破军大衣跨出门外,扑到呼啸的风雨中去了…… 小鬼子在上海的枪声一响,汉奸恶霸王厅堂就以为时机到了。这些日子,他经常把手下白蒙蒙叫来,和他密谋如何搞好“特务分队”工作的事。一天下午,经过特务芳子和大恶霸王厅堂的串通、勾结,小鬼子的特务分队队长吴大会带着队员,杀气腾腾地闯进云周西一村。被等待多时的刘家语带人,一举消灭。 八月二十三日拂晓,两路小鬼子乘夜黑一齐登岸。中围岸边部队第五十六师主力皆已调往上海市区参战。所余部队多为老弱病残,难以抵挡虎狼之敌,只得利用河湖港叉节节阻击,逐次退向腹地。 蒋介石得知小鬼子方面向上海增兵,紧急开赴战场,分头在吴淞铁路码头、狮子林、川沙口诸处登陆,并向罗店包抄。大惊道:“快调各处大军急速开赴上海,迎战松井石根!现划分战区,包括江南京沪杭地区,皆归第三战区统辖。” “是,校长!”众道。 蒋介石又道:“战区正副司令长官,分由冯玉样、顾祝同二人担任。战区以下部队,重新编组为三个集团军,计为第八、第九、第十五集团军,分以张发奎、张治中、陈诚三人为集团军总司令。” “是!”众道。 蒋介石又道:“第八集团军辖第二十八军、李松山师、张銮基旅、蔡忠笏炮二旅,四支军合拥步骑和工炮三个师二个旅四万人;第九集团军辖孙元良师、王敬久师、宋希濂师、钟松师、阮肇昌师、吉章筒上海保安总团,六支军共六万人;第十五集团军辖胡宗南第二军、罗卓英第十八军、霍揆彰第五军、吴奇伟第四军、吠季第十六军、刘和鼎第三十九军、俞济时第七十军,七支军合拥步骑炮二十二个师,一个旅,计二十万人。” “是!” “现三个集团军共辖三十万人。现将这三个集团军分为左、中、右三路:第八集团军为右路军,防守沪杭线并杭州湾沿岸,掩护战线右翼,防敌在杭州湾登陆;第九集团军为中路军,继续形攻市区日本海军陆战队;第十五集团军为左路军,占领浏河镇、罗店、月浦、宝山一线沿江阵地,迎战小鬼子登陆部队。” “是!”众人道。 蒋介石听到后高兴地向大家看了一看,见大家精神抖擞后,又道:“小鬼子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一向骄横,瞧不起中国军队。令第十一师团在吴淞铁路码头登陆,然后合取罗店,截断中国军队退路,再与上海海军特别陆战队呼应,夹击中国军队,以速战速决,夺取上海。不料两路军进攻,都不能取胜。这就是伟大的中国军队的大大的功劳,要好好地发扬!对不?” “对!同小鬼子拼了!”冯玉样道。 右翼川沙口方面,鬼子山室宗武第十一师团先在江岸遭刘和鼎第师节节阻击。待进至罗店近郊,又迎头遇上罗卓罗军各师痛击。气急败坏的山室宗武,只好令强攻罗店,每日凌晨开始,小鬼子飞机以上百架,分从陆上机场和航空母舰甲板起飞,到罗店周围狂轰滥炸。 小鬼子又令各种炮一齐轰击,只见罗店周围数十里地,浓烟滚滚,炮火连天,方令大队步兵,以联队、大队为单位,由坦克战车开道,向中国守军阵地冲击。 中国军队却据阵扼守,死战不退,入夜更派轻兵奇袭。大战十多天,罗店反复易手,已有五六次之多。常是昼间,小鬼子用飞机、舰炮猛轰,将罗店夺走。夜间,中国军队又利用夜幕掩护,潜至日军营地,以轻兵器与小鬼子混战肉捕,杀退敌人,将罗店夺回。 山室宗武见手下每日损失,不下千人。十余日下来,早已伤亡过半。尤其是中级军官,因穿马靴;披绶带、挂指挥刀,常是中国狙击手重点打击对象,死伤更多。再看阵前,积尸如山,血流成河。 与此同时,宝山守将姚子青,率所部一个加强营约五百人,利用城垣死守,与小鬼子周旋十余日,前后打退小鬼子数十次冲锋。 战至九月五日,弹尽粮绝,宝山城早成废墟。一营将士,已伤亡四百多人,其余的百十号人也大多受伤。藤田见久攻不下,恼羞成怒道:“快给我用十艘战舰炮火,瞄住宝山废城,继续轰炸,看支那军骨头硬,还是我大炮的炮弹硬。” “嗨!”一副官向外跑去。 紧接着炮弹炸得砖石大飞,烟尘蔽日,藤田方令大队步兵作最后冲锋。 此时,姚子青营将士尽数殉城,阵中已无人防守。宝山遂为小鬼子攻占,藤田虽得宝山,只是一座废墟。可在这十多天的时间里,也不例外地伤亡上万人,损失过半,无力再向罗店前进,从而呼应山室宗武第十一师团。现只好望洋兴叹地向松井石根告急:“请调兵增援,请调兵增援。” 在装甲车里指挥的松井石根得前方告电,又得报海军上海特陆战队被中国第九集团军丰力压在黄浦江边。三支日军各据一地,皆被中国军队困住,且各军均伤亡过半,对此大吃一惊。不由暗暗在心里道:“我的以现有帝国残师,断难击败中国军队,夺占上海。现只得急报东京,请派兵救援的份了。” ------------ 第三十一章 英雄将军 东京小鬼子陆军省部得报小鬼子进攻上海受挫,只得令国内紧急动员,新编成步兵第九、第十三、第一0一师团,各辖步骑工炮二旅团八联队,分以吉住良辅、荻州立兵、伊东政喜三人为师团长,开赴上海,纳入上海派遣军编加淞沪作战。 另外,又令小鬼子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节制华北小鬼子进攻范围,从后备中抽调十个步兵营并炮兵、工兵、特种兵若干,调往上海,支援上海派遣军。并令台湾军派出一个旅团级支队,以重藤为指挥,也派往上海。 经几处增援,上海小鬼子派遣军已拥五个建制师团,连同附属部队、海空军,计达二十万人,拥战舰一百三十艘、飞机三百架、坦克三百辆、重炮一千门。松井得到增援,信心又增。 于是,小鬼子松井就调整部署道:“现我军分四路:山室宗武率第十一师团继续攻罗店;藤田进第三师团拖住宋希濂两支劲旅;海军陆战队司令官大川内传七率所部陆战队官兵继续据守杨树浦、虹口市区阵地,拖住孙元良八十八师。 “是!”众道。 “另外,我的亲统三个主力师团,总攻大场,务求中央突破,割断支那军队防线,然后向左右卷击。其余部队作后备……” 蒋介石得报小鬼子又向上海增兵,进攻上海的小鬼子陆海空三军兵力达二十万,心中暗喜,告众将道:“小鬼子中我诱敌之计,将重兵移至华东上海,在华北必不能再有大的作为了。” “校长真英明!”一军官拍马屁。 老蒋又道:“传令中央政府驻川、黔、甘、豫、鄂、浙、湘、后方省区各师,各挑老兵四至六个营,一月内送往淞沪前线,缺额就地补充。各独立旅依例挑老兵二至三个营,也在一月内送往淞沪前线。此外,令各省主席,速抽调省防军,兼程开往淞沪前线。” “是!”众人听了安排,各将正要照令执行。 此时,小鬼子的新锐各师团已经登岸,发动进攻。 上海周围数十里,日夜炮声隆隆,火光冲天。小鬼子飞机来来往往,布满天空。双方百万大军,在上海城郊一隅之地交锋。 此时此刻,战线犬牙交错,每一块地,都要反复轰击、反复争夺。其中又以江湾、罗店、陈行、大场、施相公庙等十多处阵地,争夺最为激烈。少则反复易手数次,多则十多次,阵前陈尸无数,日晒雨淋,臭气熏天。双方每天都有上千人的伤亡。 我中国军队虽然占有数量、将士勇猛、不怕牺牲的优势,终因火力装备不及小鬼子,渐转劣势,战线逐渐向南和西的方向,慢慢推移。 蒋介石得报前线战事开始对我国不利,便带军委会副参谋长白崇禧亲到苏州第三战区司令部,与顾祝同等人商量破敌之法。 顾祝同报告完了军情,双眼通红地说道:“如今作战重点,已转至大场与南翔间,战况惨烈。我军虽密集防守,因敌舰炮与航空火力猛烈,仍伤亡严重。一个正规师开上去,只三五天,便被打残,只得大量补充后备兵,或干脆从前线撤回整补!” 白崇禧听到这里,就只好出计道:“如今廖磊统桂军第二十一集团军新到,不如投人进攻。若能破阵,截断日军战线,就可扭转被动局面,争取全胜。” 蒋介石就按照白崇禧的方法,下令道:“以廖磊所部第二十一集团军为核心,附以其他部队,沿战线中央南翔、真如之间,分三路出击:第一路以韦云淞第四十八军为主,由黄港北侯宅、谈家头向蕴藻浜进击,扫荡蕴藻浜南岸之敌进出于唐家桥、田都一线……” 十月十九日夜,阴云满布,不见星月,只远处火光,星星点点。时有枪炮声传来,显出战争正在进行。待到午夜,伸手不见五指,自浏河口经罗店到大场等地数十里阵地,突然枪声大作。中国军队乘夜全线出击。中央阵地南翔、真如之间,桂军六个师皆戴钢盔,一军当先,如飞跃出堑壕、丛林,扑向小鬼子阵地,叫杀声惊天动地。 大队约摸推进二千米,夺占了鬼子第一线阵地。正高兴时,小鬼子集中百余门野战炮,又得海岸一阵齐射。弹铺天盖地而来,遍地开花。 可怜,我国军队新得日军阵地,不及隐蔽,炸死炸伤甚众。原来,日将松井石根因见上海久久攻不下,两军进入僵待状态,与小鬼子速战速决思想不合,便在大场、真如一线厚集兵力,准备在二十日发动突击,谋求中央突破,未料被中国军队抢先一日得手。小鬼子虽丢了第一线阵地,却正好集中炮兵火力,反击桂军进攻,反败为胜。 我国的桂军将士久经战阵,长于进攻,又乡土情重。官兵之间,多为乡邻,夜间进攻时虽伤亡无数,愈激起复仇斗志。二十日,天还没亮,便又架起枪炮,向小鬼子阵地冲乡杀。小鬼子亦调兵反击。双方数十万军来回厮杀,草丛中、河沟里、大路旁,处处是分不清是敌是我的尸体。 恶战至第四天,桂军伤亡大半,单是旅长,就牺牲了三员。团、营长牺牲大半。将士仍视死如归,奋勇冲阵。 小鬼子的头目松井石根在座舰上以望远镜窥望战场,见桂军迎着日军炮火冲锋,毫无惧意,对此不由打了一个寒胆,急忙指岸问左右道:“那些穿黄军装、戴钢盔的支那兵,从何而来?” 刚跑过来的芳子说:“是支那的桂军。” “八格!”松井石根叹道,“果然是支那名将白崇禧手下的部队,真是不同凡响!传令下去,日后见到支那桂军部队,必须多加小心!”又见桂军勇猛,已楔人自己的阵地,与手下混在一处肉搏,舰炮不能发射实弹,只好对舰长道,“令各舰一齐发射烟幕弹,掩护阵中我军行动。” “哈依!”众鬼子齐道。 小鬼子军舰几排烟幕弹射到岸上,阵前立时黑烟滚滚,咫尺不见人影。 我国的桂军未见过烟幕弹,以为是日军放毒,吓得纷纷掉头回撤。人马相践,淹死、踩死无数。鬼子官兵乘势衔尾追赶尽得失地。又集中主力猛攻大场。 大场守军是湘军第十八师,已大战了多天,工事大部被毁,官兵已经伤亡大半。见小鬼子大队人马蜂拥而进,抵挡不住,撒腿而逃,大场失守。 守军第十八师师长朱耀华,深知大场是全阵枢纽。大场一失,全线动摇,自己身为守军主要指挥官,便拔出腰中佩枪,推弹上膛,对准自己太阳穴,扣响了板机。 可惨,待众人闻枪声回救时,朱耀华已血浴全身,气绝而亡。 ------------ 第三十二章 血战四行 这时,刘家语所在的六十七军仍然在向上海的路上。 此时此刻,我国的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才得报桂军反攻受挫,伤亡过半。其中,十八师丢了大场,师长朱耀华自戕殉国。 小鬼子占大场后,又分为两路,向左右卷击,分头包抄中国左翼军与中央军侧后。欲待组织力量反攻大场,堵塞防线漏洞,因桂军三处受损,各处守军亦损失严重,全线与鬼子缠战,无法抽调机动兵力等情况。 顾祝同便报蒋介石批准,令各师利用夜暗,交替掩护,撤出浏河口逻店、大场、庙行、江湾、闸北一线,准备持久抗敌。 我国的各军接到命令后,暗中与小鬼子脱离接触。只一夜时间,就把伤员和重武器转移到新阵地。 小鬼子自进攻淞沪以来,前后两个多月,日夜恶战。只十月二十六日夜,并未见中国军队发动夜袭,颇觉新奇。待天明发动新攻势,飞机炸过,大炮轰过,再令步兵冲锋,并不见中国军队回击。及至占领守军堑壕,已空无一人,只残留些破枪烂械,臭鞋烂衣,在自己白白损耗大量弹药的情况之下,这才知道中国军队已乘夜南撒。 小鬼子便分兵十一路,跟踪追击。路路不大顺,其中冲向市区一路,追至四行仓库,却遭阻击,大受损伤。 四行仓库位于苏州河北岸北西藏路西侧,乃是金城、盐业、中南、大陆四大银行的货栈,所以简称四行仓库。四行仓库门前沿苏州河是光复路,渡苏州河到南岸,是公共租界。我中国守八十八师司令部,就设在这个桥头堡附近。 大场失陷后,顾祝同打电话给孙元良道:“孙师长,因大场失陷,阵门大开,须调整态势,收缩战线,向南和西撤退。虑及国联将在十一月初开会,接受中国控告日本侵略,委员长要求你第八十八师为后卫,留守闸北,与日军周旋,尽量在上海市区持久坚持,争取友邦及国联支持。” “是!” 顾祝同思虑一下,又说道:“另外,你可令一个加强营,守一两处坚固据点。牺牲不会太大,政略效果也是一样。” “是!”孙元良搁下电话后,思虑一阵,召来谢晋元、杨瑞符二将。令二位带人守四行仓库,迟滞小鬼子军队进攻。 谢、杨二人受命后,因见时机紧迫,不允延误,略商量几句,便收拢部队,总计四个连又一个排,共四百五十四人,陆续开进四行仓库。连夜征集炊具、木材、食料、水缸等防御用具。又察看地形,部署战守,抢筑工整。 工事初成,便闻近处枪炮声骤起。一士兵飞步跑来报告道:“敌人正向我方搜索进击,警戒部队正沿街阻击,且战且退。” 过午,警戒部队退人四行仓库楼内。大队小鬼子,以刺刀挑着膏药旗,沿街追来。谢晋元令官兵沉着应战,将小鬼子放至近距,喝令一声:“打!” 官兵一齐开枪开炮,谢晋元又亲抱一挺重机枪,发风般扫向小鬼子大队。如此同时,楼顶伏兵,也居高临下,将集束手榴弹、追击炮弹,接二连三投向小鬼子的人堆中。 小鬼子进至大街空旷处,骤遭攻击,欲进不能,欲退不得,暴露在守军交叉火网下,无处藏身,立时人仰马翻,伤亡上千。正叫苦连天时,见路旁有几处现成筑垒工事,不但可以隐身。一些鬼子蠢猪,见天上掉下了大馅饼,便从马路上连翻带滚,钻进工事。谢晋元见状,大喜:“快接拉引线,让小鬼子坐坐土飞机!” 各工事内布下的集束手榴弹一齐爆炸,在工事内的小鬼子三百二十八人,皆被炸死,残肢断体,随滚滚黑烟涸冲天而起,散落在树枝上、马路边并苏州河污水中。 小鬼子经此打击,仓皇而退。 苏州河对面公共租界内,挤满了各色皮肤的人群,隔河看热闹。眼见守军稳据四行仓库,狠揍小鬼子,大家均欢呼雀跃,呐喊助威。有爱国市民,从租界内打电话到四行仓库说敌情变化;或以黑板写上白粉笔字,挂在苏州河对面,正对四行仓库大楼,写明日军官兵布置情况,在何处集结,有无进攻迹象等等;又有胆大者,隔河送来慰问品。 有一新闻记者,冒险过苏州河到四行仓库采访,非要见谢晋元不可。 谢晋元无奈,只得会见。一见面就问起四行仓库守军多少,谢晋元心想:“若论实数,连同迫击炮排一起,守军不过一个加强营共四百五十四人。但不能说明,以免暴露实力。”便夸张道:“守军计一个团,约八百八十多人。” 谢晋元说话时,远远望见对面楼顶上有笨蛋活动,就抄起一支三八大盖子,推弹上膛,单眼吊线,略一瞄准,一扣板机,那名笨蛋应声翻倒。让记者叹服不已,连夜离开四行仓库,赶写报道,称谢晋元如何神勇,弹无虚发;四行仓库有八百孤军,孤守危楼,皆能以一当十。自此八百孤军守四行之说。 更有人编成赞歌一首,歌名为《歌唱八百壮士》,歌词写道:“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中国一定强,中国一定强,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守东战场……” 将士受到鼓励,愈士气高昂,奋不顾身。第一天,便接连打退日军四次进攻。 淞沪抗战期间,有一支由我在上海的地下党潘汉年、李克农、刘晓、张劲夫、赵朴初,还有刚被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曹荻秋等人也在周恩来的电令下,积极组织和领导的童子军,皆是中国少年男女,年不足二十。 自开战以来,他们便与正规军并肩作战,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帮助运弹药、送军粮、救病员,活跃在各条战线上。 当童子军杨惠敏,得知谢晋元率八百孤军坚守四行仓库,死战不退,备受鼓舞。遥见四行仓库大楼弹痕累累,烟尘弥漫,大楼东、北、西三方位的建筑物上,皆插有日本太阳旗,南面公共租界内,又隔河插有英国米字旗,独四行大楼顶上空空荡荡,心中特别难受,在坐卧不宁想了一计。 杨惠敏回到住处后,做了—面青天白日满地红大国旗,当内衣紧缠在身上,再罩上童子军制服,乘夜黑悄悄避开租界英国哨兵,溜至苏州河边。这个小英雄顾不得河水腐臭,也不顾小鬼子机枪火力封锁,偷渡过河,越过马路,沿铁丝网被炮弹打开的缺口,爬进四行仓库院内,再从后窗翻入。 谢晋元亲到窗口把杨惠敏接住,看到惠敏送来的大幅国旗,流着泪水带一班官兵向国旗和惠敏敬礼。 然后,谢晋元擦拭一下双眼,哽咽地说:“你真是个好孩子,有国旗和你们这些爱国的青年在,中国亡不了!我代表全国军人谢谢你!”说到这里又用左手擦了一下眼泪,向一班长说,“快叫人人找来两根竹竿,绑接成旗杆,待到曙光初现,在楼顶升旗!” 此时天色微明,日军隔阵察觉动静,枪炮乱射。谢晋元令士兵对射,压制日军火力,掩护杨惠敏过河,杨惠敏乘时飞步,冲过马路,跃下苏州河,潜入污水,游至对岸,方摆脱死神。 天亮后,旭日初升,苏州河畔挤满了中国人,纷纷隔河向四行仓库楼顶的国旗致礼欢呼。又隔河高唱《歌唱八百壮士》。 当小鬼子看到后大怒,调来飞机狂炸,集中重炮猛轰,又令大队步兵,继续从东、北、西三面轮番冲锋,依然不能得手。 英雄的谢晋元与杨瑞符率官兵扼楼死守,机动灵活,专攻击小鬼子的步兵大队。恶战至三十日,已接连打退日军十余次围攻,毙敌数又近千,我守军死伤,不到小鬼子的一成。 谢晋元还乘时鼓励官兵死守四行仓库,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就在这时,接到师部参谋长张柏亭电话:“老谢,现令你率四行孤军,速离四行仓库,渡苏州河进入公共租界,到沪西归队。” “好的!”谢晋元笑容满面地答着。 ------------ 第三十三章 议战鏖战 十月三十夜半,夜空漆黑,远方街灯惨淡。谢晋元令各连官兵连同伤号,共三百九十八人,全副武装,带齐枪械弹药,军用物资。叫一个班护伤员先行;谢晋元率机枪连、第一连居中;杨瑞符率第二、第三连殿后;另从第一连抽出一个排,附重机枪一挺,负责收容。 官兵利用夜暗和地形地物掩护,出四行仓库大楼,经西藏路,过垃圾桥,渡苏州河,朝公共租界相跟而进。 这时,只见英国斯马莱特将军武装整齐,站在垃圾桥头,指挥英军掩护四行孤军撤退。大队刚过一半,国庆路上的小鬼子大功率探照灯一齐打开,扫瞄过来,苏州河两岸明亮如昼,小鬼子四挺重机枪一字排开,一阵扫射。顿时弹如雨下,锁住通道。我国官兵隐伏不及,伤亡二十三人。 正危急时,斯马莱特令桥头堡中的英军,架起小钢炮,瞄准小鬼子军阵地,一阵猛轰,将日军探照灯打灭,重机枪打哑。谢晋元也令机枪连就地架枪掩护,后队赶紧过桥。到午夜二时收容部队携带国旗及突围时新添的伤号,冲过鬼子火力网,进入公共租界。 此时此刻,刘家语所在的东北军六十七军正在火速支援的路上。 金奎壁看了一下身后的吴克仁说:“军长,小伙子早就来了。” 吴克仁看了一下站在一边的刘家语道:“好,就让我们大学者小刘先生,讲讲下面的形势和谈谈我军的情况吧!” “是!”刘家语道,“现我们中国军队的主力,因大场失陷,主动弃守浏河口、罗店、大场、庙行、闸北一线阵地,退守苏州河南岸预设阵地阵地东起公共租界,西沿沪西造币厂,向西经真如、江桥,转西北至小南翔,折向东北至广福镇、登桥镇,与浏河成一垂直线,各部皆依次后撤。” “是这个情况!那小鬼子的情况呐?” “小鬼子各师团,苦战十几天,均被我中国军队打残,少则伤亡四五成,多则伤亡去六七成,早已疲惫不堪,勉强获胜尾追中国军队,进至苏州河北岸,遭着到我国守军依阵阻击。任松井石根虽然三令五申,可不能前进半步。” “好!呵呵……” 在松井石根无计可施之际,这个坏家伙只得亲拟报告,如实说明形势。 这个家伙的报告说:“自‘八?一三’上海开战,我军两度增兵。第一次增调两个野战师团,第二次增调三个野战师团,连同附属部队,计二十万人。” “那支那守军呐?”一上级军官问道。 “支那军队却调来六十八个整编师、九个整编旅,共七十万人。其中胡宗南第—军、罗卓英第十八军并最早在上海作战的宋希濂第三十六师、王敬久第八十七师、孙元良第八十八师,皆是中国军队之精华……” 与此同时,顾祝同便向蒋介石报告国:“委座,我中国军队在淞沪战场上装备、战术,上是现大有长进,不同于‘满洲’事变、长城之役,说明中国军士气旺盛,整连、整营、整团殉国战例,可信口举出。” “好!说下去!” “是!每一个据点、每一条战壕、每一个村落,都要反复轰击,反复争夺。众堑壕被毁,村落街区化为废墟,阵前积尸成山,我们中国兵仍然不退。” “不错!”蒋介石道,“特别是罗卓英率第十八军守罗店,四进四出;姚子青营守宝山,全营殉城无一生还;谢晋元孤军守四行仓库,掩护全军西撤……” 报告完中国军队情况,松井石根又在报告中分析日军情形时说:“我军官兵打仗过于依赖炮火,参谋人员首先对中国军队战斗力的估计不足,逐次增兵。以为上海不适宜重炮、坦克开打,至使前线部队重炮配备不足,尤其是炮弹供应不足,每炮只允发弹三十发。 “是这么回事!”一个参谋道。 松井石根又说:“因诸多失误,致我军在上海动用陆海空二十万人、半数战舰,苦战七十多天,使我军伤亡十万之多,仍未能围歼中国军队!上海是国际视听所在,若不能速战速决,尽快消灭中国军队重兵集团,对日本军威国威,大是不利。因而请东京陆军省部再调援军,支持上海派遣军,摆脫上海的持久僵持局面……” 松井石根的报告用意,虽是为自己进攻受阻解释原因,却也披露了中国军队今非昔比的事实。 东京小鬼子陆军省与参谋部接到松井石根请援报告,急与海军军令部商议。 接着,小鬼子又报首相近卫文膺同意,天皇裕仁准许,议定抽调陆军第六、第十八、第一一四师团,从华北方面军板垣第五师团抽调一个旅团编成国崎支队,分以谷寿夫、牛岛贞雄雄、未松茂治、国崎登为指挥官,另附以两个后备步兵团、—个重炮旅及山炮兵、工兵、架桥材料兵若干,合约十万人,编为陆军第十军团,任柳川平助中将为司令官,田边盛武少将为参谋长,开往上海。 另外,还令海军第四舰队司令官丰田富武中将率—百艘舰船,负责运送。另派重炮兵第六旅、中岛今朝吾第十六师团及炮兵、重炮兵、坦克兵各两个营,加入上海派遣军序列。 小鬼子为方便指挥,把上海派遣军与第十军合编为为华中方面军,任松井石根为司令官。上海派遣军司令官职务,改由朝香宫鸠彦亲王担任。 松井石根新任为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急欲打开上海战局,便令第十军在淞沪阵地南面杭州湾登陆,侧击中国军队,包抄苏州河防线中国重兵集团,将其合围在上海以西、太湖以东,一举解决战局。 十一月四日夜半,杭州湾海面风平浪静。天上不见星厚,天地陆海之间,尽漆黑一团。日军第十军前锋在杭洲弯登陆,只一次冲锋,便打垮守军,夺占了金山卫。大队随后跟着向内陆推进。牛岛贞雄率队向左,沿沪杭铁路西进嘉定,扑向乍嘉线;谷寿夫率第六师及国崎支队向右,抢渡黄浦江,进兵松江,威逼昆山。 此时,蒋介石得报十万日军在杭州湾登陆成功,正分兵西取嘉定,北取松江,抄袭淞沪前线中国军队后路,军心浮动。急令各部队分为两路,一路沿京沪线退往吴福国防线,—路沿沪杭线退往乍嘉线,各据吴福线与乍嘉线节节抗击小鬼子攻势。 我国各部队自“八?一三”,以来,怀着必胜信念,在淞沪战场与日军鏖战上百日,均被打残,早巳疲惫。一听说小鬼子在杭州湾登陆,渡过黄浦江上游,侵占松江,向侧后抄袭全都大吃一惊,没等下撤退令,就纷纷弃重后撤,唯恐被小鬼子包围。 此时此刻,数十万大军争道,把经太湖北岸通南京的铁路、公路,挤得水泄不通,早把各部队交替掩护,依次撤退的命令置之脑后。 松井石根得报中国军队夺路西撤,大队追赶不及,于是下令道:“现各师团派出轻装步兵,组成追袭队,以中队、小队为单位,日夜兼程追击。要在中国军队西撤途中,东放几枪,西射几炮,广布疑兵。使支那军队疑为被我军包围之感,就会大大地混乱,官兵分离,人马相拥,不战自败。” “嗨!”众道。 我守军退到吴福线,各甲长、保长早随村民逃难,无影无踪。因找不到甲、保长取钥匙,无法打开各工事铁门,虽有现成国防工事,亦是徒然。只得不战而弃吴福国防线,继续西撤。到锡澄国防线,亦复如此。 ------------ 第三十四章 伸张正义 此时此刻,刘家语所在的东北军六十七军正在火速支援的路上。 天渐渐黑下来了,刘家语胡乱地吃了几口饭,便提上一竹篮鸡蛋到流动医院去。这鸡蛋是刘家语用他平素积攒下的钱买的。过去同志们多次劝他买件衣服,他都舍不得。 这次他积蓄全部拿出来,买了九十多个鸡蛋。他想,伤员两次负伤,身体太弱,多吃些鸡蛋,伤口才能好得快些。 村民王援助家的院里,全是碎瓦破砖,黑灰焦土。从这里可以看出,小鬼子毁坏了我们中国多少好人家啊! 刘家语看到这些,眼睛潮湿了。他咬咬牙,揉揉眼睛,朝一小屋低声叫道:“王援助,王援助。” 王援助应声从里边跑出来,亲热的问:“刘先生,你提的啥? “这点鸡蛋,等会儿你给伤员送去。”刘家语低声说。 两人进了小屋。昏暗的灯光下,王老先生见进来的是刘家语,就热情地搬来了个木头墩子让坐,问道:“刘先生你甚时回来,从哪儿回来?” “我从军队上来的。” 王老先生接着颤巍巍地指着院内的断墙残壁,愤恨地说:“狗汉奸引来那帮畜牲,把咱糟蹋成甚啦!他一天来几趟,跟我要你城楼哥,说是十天以内不把万生叫回来,就要把我带走。他要再逼得紧,我豁上老命啦,非得跟哪狗日的们拚个死活不可!” 刘家语心里一震。王援助接着说:“狗汉奸成天盯着我们,害得人夜里不能在家里睡觉,这家一宿,那家一夜,咱也‘打游击’啦!你看,我也‘武装’起来了,到时候,我戳瞎他的狗眼!”说着,从腰里抽出一把亮闪闪西瓜刀。 刘家语说:“咱们咬住牙熬过这个时期。别看小鬼子他们逞凶霸道,迟早有完蛋的一天!” 这时,王援助跑进来说街上没有人。刘家语给王援助挤挤眼,王援助提上鸡蛋篮子,两人并肩走了出来。 出了大门,王援助到伤员那里去了,刘家语到贫苦农民家里串门子。王援助一直跟在家语后边,给他放哨。 老百姓见到刘家语,就象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控诉狗汉奸的罪行,痛骂吴一物夺走了老百姓口粮,诉说狗汉奸为非作歹的情况。 刘家语兴奋地给大家讲目前的形势和我国军队在各地的辉煌胜利,鼓励大家团结一致坚持斗争。乡亲们听了他的谈话,心里象拨亮的油灯一样明彻,觉得有了主心骨。 于是,他们说:“刘先生,听了你的话,咱们心里更有底了。咱们谁也不怕,拧成一股劲跟敌人干,胜利的日子就来得更快了。” 上海,敌人的进攻越来越厉害。为了安全,刘家语他们不得不把伤员转移到村南野地一座古墓穴里。这里离村较远,比较偏僻,墓穴里虽阴暗潮湿,但比较宽敞,能容纳五六个人。 小鬼子打不后,这里成了地方同军队的联络点。在向上海开进的日子里,刘家语就请当地地下同志照顾伤员。 这些天来,刘家语边骑马行军,非边下道进村了解情况,布置工作。可是,他无论多么忙,每天都要抽出一些时间到随队的伤员那里去,帮助煎药汤,洗伤口,换衣服。伤员感动地说:“刘长官,你那么忙,少为我操点心吧。” 一天晚上,刘家语带人去看望伤员。 只见一军车上的伤员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身体已基本复原,正在灯下补衣服哩。刘家语一进去,就接过伤员手里的针线缝补起来。伤员感动地说:“刘长官,你们待我们真是太好了!让我们参加战斗吧!” 刘家语安慰说:“眼下咱们正向前线赶,保证让你过足打仗的瘾。” “好!谢谢!哈哈……” 一边的一个当兵的说:“吴汉奸害得当地人不能活,大家一致要求处决他。” 又一当兵的说:“这些天吴汉奸也不正常,这个坏东西经常往上海小鬼子那跑。看来斗争更复杂了。” 大家正说着话,只见吴汉奸哼着小调过来。于是,刘家语上马上前一冲,回手就是一个老拳,把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当场打死。 这时,蒋介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在苦思,突然一个军官跑进来一个立正,报告说:“我上海大军撤退,无法遏止。” “这,这是怎么回事!?哎,只好顺其自然了!现传我的命令,令各部队以军、师、旅为单位,分散向浙、皖、赣三省山地撤退。” “这个……” “另外,令京沪线方面,在江阴要塞部队要死守江阴,阻遏日军沿京沪线西进;沪杭线方面,令新到京沪杭三角地区的刘湘的十三集团军,会同桂军第七师,进驻广德,阻遏日军由太湖南岸绕攻。东北军,快令东北军六十七上来。” “是!” 淞沪会战到最后,中国军队已处于被动的守势。十一月初,在小鬼子第十军团于杭州湾登陆后迅速占领了金山卫,并企图攻占松江切断我军退路的关键时刻,六十七军接到命令,驰援松江,并与守城的保守部队和四十军死守三天。 六日这天上午,六十七军军长吴克仁向到会的贺奎、金奎璧、张文清等手下令说:“现我们要从这白鹤港、安亭等地,冒雨向松江急行军。一0七师要当天到达松江以南,沿黄浦江北岸布防,向金鹤浜、米市渡、得胜港一线展开。我军部和一0八师于晚上必须赶到松江。” “是!”众答。 吴克仁军长率领六十七军军部及一0八师于六日晚上赶到松江。王公屿的保安部队和郭汝槐四十军只剩下几百人的官兵,看到六十七这支东北军的部队装备优良、建制相对完整且士气高昂,都深受鼓舞。很显然,保卫松江的任务主要需由六十七军承担。 这天一早,小鬼子飞机、大炮就开始对我阵地狂轰滥炸。接着,步兵对我阵地进行了全面进攻。西门外阵地一度吃紧,吴军长赶去督战,并亲率官兵反攻,打退了西门的小鬼子。 午后,敌人增援部队赶到,又开始了疯狂的全面进攻。六十七军与保安队和四十军四面与敌厮杀。小鬼子凭着炮火优势和乘胜进军的士气,攻势非常凶猛。 正在指挥战斗的金奎璧,见自己身边的士兵被敌人打得没有几人了,只好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刘家语和戴汝斌、石以堪三人说:“你们三个都是这里的高手,现我令你们在这个大场的土堆边向冲来的敌人开火。” “是,就让我们三个阻击高手抖抖威风吧!”刘家语端大盖子冲上了土堆。 ------------ 第三十五章 进退自如 戴汝斌和石以堪二人也不例外地冲到十米外的另一个大土堆,只见他单眼吊线,把三个冲来的小鬼子放倒。 三个人弹无虚发,一人打死了三十多个敌人。当他打得正起劲时,敌人的一颗野战炮弹打到了戴汝斌、石以堪身边,二人当场牺牲。刘家语也不例外被震晕过去…… 这是中岛今朝吾指挥手下开的炮,这个家伙为洗在华北被六十军痛打之辱,象苍蝇似的又跟了上来。 六十七军为掩护其他部队撤退只是拼命阻击,因没人下令主动出击。由于某种原因,蒋介石白白地丧失了反攻的机会,从而促成了淞沪会战提前形成的败局。 从上海到昆山的公路两侧已挤满了撤退的官兵。但六十七军仍坚定地与四十军和保安部队一起坚守松江。为了完成“死守三日”掩护大部队撤退的任务,三支阻击部队是以生命来换取时间。分分秒秒,都在付出血和肉的代价!至当日夜,守城部队已几乎拼光。 此时,小鬼子已围住了松江城东门、西门和南门,为了不使指挥部被敌人包围在城里,吴克仁、郭汝槐、王公屿研究决定:城内残存部队从北门突围。 虽撤出了松江城,但被敌机盯住的吴克仁军长的队伍,不断遭到敌机的跟踪扫射,在白鹤港架设浮桥时,敌机又对部队进行轰炸、扫射,很快,小鬼子的便衣又赶到了。 弹雨中,几颗罪恶子弹向吴克仁飞来,英雄的上将军长就这样中弹牺牲了! 由于松江之战是我国军队大撤退之前的最后一幕,又是在上海城区外围作战,与死守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相比,打得更加激烈。但是,这并未引起当时新闻媒体的重视,更没有一个正义的、不怕死的记者前去采访。 甚至,连国民党军政当局为了掩饰自己在淞沪会战中失误,特别是最后阶段未能组织有序撤退的指挥失误。 他们不但不褒奖六十七军,反而对这支英勇抗战到最后的部队的诬陷却步步升级,罪名是“不战而退,使全军蒙受重大损失”。 更甚之,还造出吴克仁军长投敌的谣言,后经王公屿等松江之役亲历者的证明和力争,直到一九**年清明,台湾当局才将吴克仁将军灵位加入忠烈祠。而中共有关部门,早在一九八七年即已追认吴克仁将军为抗日的革命烈士。 六十七军为抗日牺牲的烈士们可以安息了! 人们更不了解的是,当时刘家语所在的这支部队,于淞沪会战中牺牲的还有共产党员和受党影响的进步青年、同刘家语一道到六十七军的学兵队学员中的郑里坚同志,就为保卫大上海献出了生命。另外,在上海参战牺牲的老学兵队的还有戴汝斌、石以堪等八名地下工作者。 这时,守在松江城的残存部队虽为了防止被包围而于八日夜撤出城,而六十七军两翼的部队八日夜一直顽强战斗、坚守防线。 可是,部队伤亡大半,且衣湿空腹、饥寒交迫、体力严重下降,有多处阵地被突破,我军再顽强组织反攻却难以得手,至九日上午全线撤退时,敌我阵地已成犬牙交错之状。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一0七师师部已没有固定地点了。由于连续三天的战斗,疲累已极,直到八日深夜,刘家语还没有醒来。 九日晨,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才把家语惊醒,他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书记官及师长等人都已不见踪影。就急忙收拾起师部关防和一些重要文件,跑到村头一看,尽是撤退的士兵,说是师部已向西南方向撤走。 另外,掩护师部撤退的部队也已开始撤退。连忙向同一方向赶路的散兵追去,当他们看到刘家语是师部的人,也跟着一道行进,急急忙忙地走了七八里路的样子,遇到一条不小的河,河上有桥。 家语就跑上桥往前看去,不好!迎面一队日寇的骑兵发现了这些退兵,这是立功心切又大增的小鬼子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亲自出马,带人前来堵东北军六十七退兵的。 此时此刻,中岛今朝吾并没有带人打马冲来,却叫手下马端着枪扑了过来。 刘家语不顾自己的头疼,端起身边的三八大盖子,向仍骑上马中岛今朝吾开了一枪,把这个敌人的师团打下了马。由于刘家语当时头还在晕疼,就没有掌握好准头,打偏了这一枪,只把这个家伙的膀子打伤,但这个家还是让马摔的头破血流。 小鬼子见指挥官受伤赶紧跑过去,赶紧过来拍马屁,七手八脚地对中岛今朝吾进行抢救。也就放松对这股退兵进攻了,家语他们趁此机会撤走。 刘家语带人又跑了十多里后,又被另一帮小鬼子赶上了。这是一支摩托车队,由于他们跑得快,竟把退兵圈在了一个大河边,不停地向退兵开枪。 现如今,对于刘家语来说,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让师部关防落入敌人手中。于是,他急中生智,连忙扔掉背包退到一小桥下,脱了外衣,只带着内有师部关防、师长图章及团长们的护照等的公文袋和手枪就下水沿河游去,从侧面避开了敌人的搜索。 只见刘家语在寒冷的河水里一直向前游了两里多路,看两边没情况才上岸。 刘家语带人一口气又跑到江苏安东(涟水县)红窑镇龙兴村时,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大青年和一个道人,正向退下的国民党官兵的怀里塞地瓜干,旁边还放了两担白开水。 此大青年就是刚获释不久的中产党人李干成同志。 这时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家语等兵,一起向前饱餐了一顿。 刘家语谢过二人准备向西赶时,李干成赶紧捧了一些地瓜干叫他们带上,大家推托不下只好收下。于是家语道:“谢谢了,真是太感谢!请相信我们一定会打回来的,一定把小鬼子赶出中国!” “好!我们江苏人民等着你们打来,为我们报仇雪恨!”李干成双眼红红地道。 刘家语流着眼泪带兄弟们向西方撤去。 由于蒋介石指挥的失误,实际上形成了大溃退的局面。许多部队挤在狭窄的道路和桥梁上,从而成了敌机轰炸和扫射的活靶子。 目睹这种惨况,不能不叫人对蒋介石指挥的混乱感到愤慨,六十七军等在松江浴血苦战赢得的时间也被白白浪费掉了! 后来,有专家估计,淞沪战场上我国军队的伤亡,有近半数是在毫无防空能力的情况下,被日军飞机轰炸造成的。 ------------ 第三十七章 任重道远 当天,李涛安排刘家语从汉口搬到武昌东北救亡总会(简称“东总”)住下。 东总是根据周恩来同志的指示,一九三七年六月间在北平成立的,参加者有东北军的代表、东北抗日联军的代表、东北大学的进步学生,还有东北的社会名流杜重远、李杜、高崇民、阎宝航等。主要骨干是我党地下党员。党组书记是公开身份为东总秘书长是刘澜波,党组成员有于毅夫、宋黎、栗又文同志等。 总会原在北平,后迁南京,南京沦陷时又搬到武汉。 第二天,李涛同志给刘家语搬来一批文件和书籍,一边擦汗一边说:“刘同志,你就先在这里好好学习一下吧,另外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还要尽量少上街,以免引起麻烦。” “好的!”李涛见刘家语答应后,就用手拍拍家语的肩膀出去了。 刘家语也很珍惜有个坐下来学习的机会,认真阅读了党的文件和一些抗战报刊,结合淞沪战场上的亲历,提高自己的认识,懂得了:抗战是长期的,不能奢望速胜;除了正面战场以外,必须大力开展敌后游击战争;不能对国民党军队抱多大希望,要放手发展人民抗日武装力量。 经过这一段学习,刘家语对党的抗日战略方针和基本政策加深了认识,为后来回山东开展敌后武装斗争打下了思想基础。刘家语严守党组织的规定,除了一次登蛇山黄鹤楼,面对万里长江,默诵崔颢的名诗《黄鹤楼》以外,再也没有去过街上。 刘家语在东总住了半个月,接八路军办事处通知,要他去汉口找张学思同志,同他研究一起到豫北组建抗日游击队的问题。张学思是一九三三年在北平入党的地下党员。但当时他以张少帅弟弟的身份出现在社会上,住在一家豪华饭店里。刘家语到后,立即问道:“学思同志,可有少帅的消息?” “家兄的消息就是打探不到,真是太急人!” “谁说不是!那你有什么打算?” “万福麟说要给两个连作基干,拉起一支队伍,我任司令,你当政委。” “那太好!只是这个万福麟,真的会给吗?” “会的!部队训练、政治工作、干部管理统统让你管,我着重对外联络,处理与各方面的关系。” 刘家语先后去过张学思那里两次,谈得颇为投契,二人都很有信心。当他们正在筹划准备,包括购买油印机等宣传器材的时候,万福麟反悔食言,两个连不给了,这件事也就作罢。张学思同志一生气去了延安。 刘家语听到这个消息后,低头沉思着。他仔细分析了这里的情况,认为当前最大的反动派是特务多面手,把这个坏蛋除掉,这里的敌人就失掉了耳目,我们活动也就方便了。李涛等同志都同意这种看法。 接着,他们研究了当前的工作。决定组织上进的青年监视敌人,注意多面手的活动,进一步搜集多面手的材料,慰问干部家属,揭露敌人阴谋,派人找区委联系。 “出去联系的任务交给我吧。”刘家语主动地要求说。 李涛点头同意了,说道:“小刘同志,现在敌人猖狂,情况复杂,要小心谨慎啊。” “放心吧!”刘家语紧了紧腰带,就要出发。李涛送他出来。 外面下雪了,凛冽的北风在呼啸,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飞舞,这是个寒冷的战斗之夜。 把多面手的罪恶向上级汇报以后,李涛根据刘家语带回上级指示,起草了一份要求镇压多面手的请示报告交给刘家语,叫他迅速叫人消灭这个特务分子。 一日晚上,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寒风摇着院内的枣树。刘家语在东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非常焦急:李同志送信出去,还不见回来,总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他不安地等待着,回想起李同出发时告诉她的新情况: 昨天晚上,刘家语路过相寡妇门口,听见里面有嬉笑声,他觉得奇怪,便悄悄进去站在窗户下。从窗缝往里看,只见特务多面手和尚方宝正在灯下面对面地喝酒,相寡妇端着酒壶坐在炕沿上,忙着倒酒。 只听到尚方宝说:“多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我他妈的,吃了喝,喝了睡,活一天算一天,管他妈的狗熊’这是多面手的声音。 尚方宝接着说:“哼!你想得倒好,谁不知道你给皇军当过翻译?国军要知道了,够你喝一壶的!”他停一下,看见石五则嘴角一动,知道他的心里在活动,又继续说:“可话又说回来了,只要你肯为大日本皇军出力,老弟改天带你去上海,拜见芳子大佐,尚先生,你看怎么样?” 刘家语听到这里,一脚把破门踹开,照尚方宝的脑门就是一拳,立马把这个“西瓜”开了瓢。正喝酒的多面手,吓得直向大桌子下钻,被刘家语当场活捉。 后来,刘家语等人把这个特务交给国民党“军统”,“军统”把他枪毙。 刘家语又在东总住了半个月光景,接到新任务。长江局派家语和祖籍东北的张文海,到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二师三三四旅六六七团,去做万毅团长的工作。 这时,联系到前次要家语同张学思去豫北的事,家语完全理解了恩来同志讲的“敌后工作可能更需要你”的深意。 刘家语深切关心着为停止内战实行抗日做出重大贡献,而后又陷入困境的张学良将军的旧部,要积极引导他们在抗日战争中做出贡献,获得新生。 这对于刘家语这个与东北军有一定关系的地下党员来讲,继续到东北军工作自然是最理想不过的人选的了。因此,家语把去延安的想法放到一边,怀着坚决完成任务的决心出发了。 根据当时斗争的需要和万毅的进步表现,长江局派刘家语和张文海去那里的第一任务就是,考察研究发展万毅人党问题,如果他符合条件,就吸收其入党,然后依托他这个团,在五十七军开展工作。 刘家语和张文海二人带着这个任务,坐火车经郑州、徐州,在元宵节的鞭炮声中到达新浦。 ------------ 第三十八章 又见烟袋 先住进一家叫做“陇海公寓”的旅社,设法通知万毅,说是有两个乡亲前来拜访,望能一叙。 万毅听后赶紧来到到旅社,气喘吁吁向前同二人握手,笑着说:“二位是……” 刘家语:“万团长,我在学兵队时听过你的讲话,认得出你来,但你不认识我,这是正常的,因为在那里我只是个学生兵呀!” “奥,对对!那这一位是?” 刘家语见万毅很有点儿诧异的神色时,赶紧说:“我们说是从刘澜波那里来的,想给你当个大兵,行吗?” “太行了!我这现正愁没有人手,你们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呀!”万毅高兴地说。 通过短短的谈话,消除了万毅的疑虑。开谈后,二人进一步亮明身份,张文海告诉他道:“我们受周恩来同志的委托,特向你问安!” 他们先谈了些万毅的历史情况,接着对抗战的形势进行了讨论。由于家语参加了淞沪会战,万毅也经历了南京保卫战,大家对国民党上层指挥的失误以及战争的其他经验教训很有同感。家语便借机问:“你对参加共产党有什么考虑?” 万毅想了一下说:“抗日救国,我义无反顾,打日本鬼子决无二心,我这个团请共产党放心。但我的理论不行,看过几本书,学得很不够。再说共产党讲铁的纪律,在纪律上我觉得还不够条件。” 张文海看万毅的思想上有些犹豫,就笑着说:“好,那你就先想想,改日我们再谈。对了,理论修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入了党后还可以继续学习吗!” 刘家语也给万毅详细解释了共产党员的纪律。 万毅回到团里后,当天晚上一夜没睡着觉,思前想后得出结论:要打败日本鬼子,靠国民党还真没大希望,只有靠共产党,才有大的希望!于是,他就下决心参加共产党,好好地大干一场。 第二天,万毅来到刘、张二人面前,郑重表示:“我想通了,如果组织上认为我还够格,我愿加入共产党。”刘家语和张文海同志当即表示愿意介绍他加人中国共产党,还共同研究了在他的部队开展工作的事。 此时万毅当团长的六六七团,是在南京会战中打散后新组建的,政治上、军事上都需要训练,而开展抗日救国的宣传教育,得有一批骨干才行。正当刘家语感到势单力薄之际,传来一个好消息:原东北军学兵队四连的伍志纲同志和青岛的地下党员李欣同志带着一百0八名知识分子到了徐州。 伍志纲是我党优秀的地下工作者,也是北平左联成员,曾用“伍石甫”和“石夫”等笔名在文学杂志上发表《除夕三部曲》等作品,主编过进步文艺刊物《榴火》。 李欣是福建长汀人,青岛大学的学生。抗战爆发后,他俩带了一批青岛、高密的进步青年,与高密的地方武装蔡晋康部联合组织了一支抗日游击队。但姓蔡的这个家伙怕被我党吃掉,蓄意制造分裂,排斥我党领导的进步力量。 于是,他们又带着这批青年到了徐州,原拟参加第五战区的战地服务团或设法转道去延安,后来听说家语在新浦,就写信问能否到万团来。二人喜出望外,当然是欢迎至极。经过研究,他们带领的“一百单八将”,除年纪较大的邹鲁风同志和十多位女青年另行安排以外,其余八十多人,都接到新浦万团来。 另外,他们依照东北军办学兵队的办法,办了第一期新兵队,对刚来的这些人进行了一个多月的军事政治训练。结业后,大部分分配下营、连开展政治宣传和文化教育工作,团里留了二十来人组成宣传队。 伍志纲一行到万团后,经报长江局批准,由伍志纲、刘家语和李欣同志秘密组成党的东北军一一二师工委,伍志纲任书记。师工委第一次会议,讨论批准万毅同志入党,并明确是单线联系的特别党员。张文海即回长江局复命。 为了掩护工作,他们总得有个合法身份。按东北军的规定,万毅作为团长无权任命军官,于是伍志纲当了“文书上士”,刘家语和李欣等都是“二等兵”。 这时,伍志纲和刘家语、李欣三人来到一个偏僻角落开会。 伍志纲看了一下二人说:“万毅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咱不能把心思全放在这个军里,最好对这个地区的地下党组织也关心一下,使他们早早地把工作再干起来。”志纲说到这里向家语和李欣看了一眼,见二人正专心听他讲话,就向家语点了一下头,“据听说,涟水和淮阴的李干成、陈书同等人,在徐烈(张爱萍)、吴缄之(吴仲超)的帮助下,正打算成抗日同盟会,我们是否同他们联系一下,看要不要帮助。” “那我就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我现改名叫谷牧了,你们看行吗?” “好!这个名子改得好,我们两个也例外地改名子,可暂时没有合适的,过几天再说吧!”李欣笑逐颜开地说道。 伍志纲见李欣说完,就向家语嘱咐道:“你在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见到涟水方面的同志要好好地谈谈……” 家语离开新浦,到涟水县红窑去。 红窑是一个大镇子,今天逢大集,四乡的庄稼人都到这里赶集,现在快到年跟前了,今天的集一定很热闹。可是他走了一天多,只在这集上吃了几块面饼,接着向目的地走去。 刘家语走进集上的一个小家具店里,有位瘦瘦的但却慈祥的老大爷,把他亲热的让进里面,家语坐下来喝茶。这老人是陈书同表大爷,鬼子进来后,苏北地下党就常约会在这里联系。家语看着街上来往赶集的人群,里面有时也间杂几个伪军。他知道这里驻的敌人,虽然大部分是伪军,但也不大安全。 不一会,从来往的人群里走出两条人影,向小店走来。一个清亮的嗓音:“掌柜的马扎怎么买呀?陈亚昌装着买家具人走进门来,他宽大的肩上还搭着钱褡子,“老主顾了,进来看看货吧,价钱还不好说么?” 家语望着陈亚昌身后那个人,但陈亚昌的肩膀正挡住后边人的面孔,家语只看到这人戴一顶带耳的破绵帽,穿一件大棉袄,扣子扣得好好的,操着手,象一个老人一样随着陈亚昌走进来。 老大爷掀开一个冬天用的稻草帘,把他们让到暗暗的里间屋去了。 一阵紧紧的握手中,家语才清楚的看到这人不是老头子,而个大青年,一双智慧的眼睛,在亲热的望着他,微黄的脸上浮着一种富有毅力的表情,这是家语常看到的政治工作人员脸上所惯有的那种表情,亲热而严肃。 “你好吗?……”对方向家语问好。 “好,好,这里的人都好吧!” “都好!” “谷先生,”陈亚昌指着对面的客人对刘家语用手一指,“认识他么?” “不大认识!好象见过面!”家语不大肯定地摇头道。 “你也许不认识,这就是李干臣同志!”亚昌笑容满面地介绍,“他是老党员,曾是中共宿迁、泗沭县委书记和共青团河南省委书记、淮海地委组织部部长呀!” “真是相见恨晚。苏北有你们这些精英,要是还开展不起工作才怪呐!”家语说到这里,他忙从腰里掏出的烟卷,递给李干成和陈亚昌,划着火柴为他们点着,自己也抽了一支。 “这里不兴吸纸烟,全用烟袋了。” “是的,在军队里最盛行小烟袋,行军打仗方便的很!”家语说,“可是我这次来,没有带它,我本想只有东北军才有那种东西,没想到这里也用它。” ------------ 第三十九章 又会干成 此时,刘家语没有再说什么,双眼直瞪瞪地向大门外看着,若有所思。 打这以后,刘家语不再为苏北的革命事业担心了,只是常和同志们,在一起悄悄地说着话。 这天早上,在通往涟水县城的大路上,几个的青年男女岁兴高采烈去参加革命斗争,只不过其中增加了两个领导人——李干成和刘家语。 李干成和刘家语坦然的神情很快打消了新同志的顾虑,大家觉得又多了两个干部,更加信心百倍了,于是三十六个人一齐高兴兴兴地向目的地进发。 天空蓝蓝的,象是被水洗过了一样。李干成和刘家语走在快快乐乐地亮开嗓子,唱起了革命的歌谣。 刘家语和李干成、陈亚昌在这里举行了一次小会。 初次开会,陈亚昌把笑容收敛了,声调变得严肃起来,低低地说:“东北军师工委现在派谷先生到这里来,是前来同大家勾通的。你们一定好好谈谈。我现在到门外看看。”陈亚昌说完出了门。 “谷先生,你带来了什么指导方针,说说吧。” “你们要赶紧把组织工作恢复起来,配合东北军的军事斗争,掌握与破坏敌人交通,从内部打击敌人。配合一切抗日力量粉碎敌人的经济封锁,夺取敌人的物资,援助主力部队。展开政治攻势,瓦解敌伪,搜集敌人内部及交通线上的军事和政治情报。”家语道。 这时,干成站起来,兴奋的又握住家语的手,说道:“你来联系,我们斗争的信心就更加强了。” “好!上级既然派我同你们勾通,我们就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抗盟’成立的情况怎样?”家语问。干成把成员发展的情况一一介绍,家语听一边吸烟一边点着头。 “对了我的组织关系没有了着落,不知山东分局有没有办法解决?” “应该不大成问题。你是怎么同组织失去联系的?” “我是从上海附近江苏第二监狱放回后,就同组织失去联系的。” “是不是也关南造云子的那个监狱?” “正是。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特务的?听说那个家伙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 “活该!我们到东北军前专门到上海杀她一次,但没有杀成。今天她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她罪有应得!” “奥,谷先生原来还是一个行侠仗义之人呀!佩服!”李干成竖起大拇指。 “关于你的关系,前几天亚昌同志是和我们提过,”家语对干成说,“我们工委也把这事转告当地地委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你就先干着,是真金埋在土里也会发光的!我们相信象你这么高的职务,觉悟一定比我们高的!你先等等行吗?” “行!”干成说,“根据我们这里的情况,最近还得一个时间进行些组织训练工作,才能开始行动。目前在‘抗盟’还没成立,是隐蔽时期,我看对内对外还是改个称呼好些,你们看怎样。” “好!”刘家语说了一声后,无意中看到这有门后堆着一小堆地瓜干,心中不由一动,仔细向李干成看去,“李同志,在我东北军六十军军大撤退时,是不是你同人在路边给我们送吃和送喝的?” “是呀!我说怎么看你那么眼熟呐,你们的那帮兄弟还好吗!” “好呀!多谢你俩救命的地瓜干呀!太谢谢你们啦!” 谈到这里,店里的老大爷,忽然掀开草帘,探头进来说:“同志们,街上敌人在清查户口了!” “这里不能久待!”干成说,“就这样吧,你同亚昌跟我一道去我们的指挥所,我们吃饭吧!” 陈亚昌已为刘家语准备好一张良民证,三人出了店门往西门走去,给站岗的伪军检验了良民证,他们就一直向指挥所走去了。 他们到指挥所时,天已灰苍苍了,屋里已经点上灯,昏黄的灯光照着院内一棵大枣树。枣树旁边人们正在擦枪磨刀,大家看到干成和亚昌回来了,都慢慢的围上来。 当干成和亚昌把家语让到屋里椅子上坐下后,一些人的眼睛不约而同的都望着这个穿破黑棉袄的陌生年青人。万金培看着很愉快,对客人又很尊敬,就很机灵的递上烟,擦着了火柴。 “吸烟吧……” 屋里准备好了的酒,燉好的肉菜,放在窗台上。小屋里弥漫着酒味和肉香。朱启宇在小屋门外拉着薛味五偷偷的说:“干成从哪里请来个杀猪收狗的呀?这一下我们可有狗肉吃了!呵呵呵……” 从家语乌黑发亮的服装上看,他真象走四乡的收狗人屠夫。家语这次过来,脱下军装,换上的确实是向一个杀猪收狗人借的一套衣服。在穷僻的乡村里,只能借到这样不让人多心的衣服,到这鱼米之乡,就显得有些刺眼。 “别从衣裳上看人呀!”薛味五看看屋里,李干成正把刘家语让到正座上,低低地说,“看咱李书记还很尊敬他呢!” 陈书同和薛华甫最后进到屋里来,当薛华甫一眼看到刘家语,不由得一楞,脸上马上现出惊异和欢乐的表情,一切都明白了,他匆匆的跑上去,拉住刘家语的手叫道:“你刚来么?你好呀……” “你也好呀!薛华甫同志!”刘家语恳切的回答着。 桌上摆上了酒菜,大家都进来坐下了,李干成站起来,大家也都跟着站起来静静的望着干成,听他说:“这位是东北军的谷先生,来看望大家了,我们今后要经常联系了,他代表上级给我们出谋献策,我们一定要把‘抗盟’搞起来。现在是吃饭,要说的话饭后再细谈,我觉得我们应该痛快的喝一气!……” 听到从“东北军来的”,许多人心里都明白了,都被一种欢乐和兴奋所占据了。当李干成一说到痛快的喝一气的时候,大伙都一致站起来,向家语举起了盛酒的黑杯。 刘家语站起来,望着四下向着他的乌黑的农民面孔,那一双双严肃而热情的眼睛,以及四下向他伸过来的酒杯,他低沉而有力的说:“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们的心早就连在一起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一定互相帮助,共同抗日,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大伙一起干一杯吧!”。 ------------ 第四十章 涟水干成 黎明,刚卷走夜色的黑纱,星星,还在眨着惶忪的睡眼,晨空里没有一丝风,空气湿润,夹带着股股沁人肺腑的清香。 刘家语和李干成、宋振鼎跨出了接头点,在通向安东的大道上,急急地赶路。李干成从国民党监狱出来后不久,就同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工委接上了头,心情十分兴奋,思绪翩翩,脚步格外爽快。 接着,又参加了徐烈(张爱萍)、吴缄之(吴仲超)召开的秘密会议。虽然时间不长,但却进一步点亮了他胸中的红灯,磨利了斗争的矛头,坚定了胜利的信心。他深信,只要按照中央的指示办事,紧密依靠群众,不管是怎祥三头六臂的敌人,都会叫他们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可是,李干成同时也深深地懂得,胜利不是可以轻易得来的。需要按照中共中央长江局驻武汉办事处董必武同志和山东分局的指令,根据苏北鲁南的情况要求他们就近与山东党组织联系的方针,组织和依靠群众开展抗日斗争的部署,积极、主动而又灵活地把各个阶段、各个环节的工作切实做好。 同行的刘家语和宋振鼎心情也不平静,他们和李干成虽然相处几天,可已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会议期间,李干成除了认真学习、深刻领会上级指示精神而外,一有空闲,就向人了解涟水情况。他是问得那样认真,那样仔细,甚至连每个主要同志的个性和爱好都一一记上了日记本子。 所有这些,都使刘家语和宋振鼎十分敬佩。苏北当时党组织被破坏后尚未恢复,他们曾多次要上级把县里的当家人早日派来。如今愿望实现了,而且来的又是这样文武全才,平易近人的好同志,怎能不使他们欣喜万分:因此他们亲亲热热地伴着干成,一边走路,一边谈心。 “老宋!”李干成书记边走边对宋振鼎说道,“这次传达,还是你和同陈亚昌同志唱主角,我想先摸摸情况,免得‘瞎指挥’,你看好不好?” “这个……”宋振鼎同志想了想说,“好的,估计陈亚昌同志今天就可以把别事办完,待他夜里回来了我俩再商量。不过,总的还是你们掌握。” “我感到当前最紧要的是鼓舞斗志,树立信心。把这个头开好了,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刘家语说。 “不错,你们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工委工作走在了前头,我们一定努力跟上!”李干成说。 宋振鼎同志点点头,表示完全赞同他们的意见,同时感到这位刚从上海回来的老地下党、老干部,有水平,有能力,不知不觉两腿增添了力量。 他们象三个天真的孩子,说笑着一阵小跑,登上了横在前面的黄河。 巍巍大堤,象是巨人的铁臂,拥抱着万顷良田,挡住滔滔的黄河。她是几百年来劳动群众用血汗积垒起来的长城,她是涟水人民斗争精神的象征。 刘家语和李干成与宋振鼎登上大堤,顿觉视野远广,心胸开阔。拂着潮湿的清凉的海风,吸着咸味中又夹带着艾蒿香的清新空气,好象喝到了故乡的美酒,使得他们对祖国的大好河山更加陶醉。 太阳还没有升起,黄河静悄悄,一点风浪也没有,如同一面无边无垠的明镜,泛着透亮透亮的银光。天空分外晴朗,纯净的浩然大气渐渐化为白云,从河面上静静地聚集、升高、飘动,然后又停在蔚蓝的天幕上,被太阳伸出的触须染成橘红色的彩带。 彩带越聚越多,渐渐转成酱紫色,半个天都铺上了斑斓的锦缎。 突然,锦缎象炸裂的焰火,进散成一簇簇火红的云团。被映衬着的河水也迅速地变换着服装,披上了一幅无边的绛红的羽纱抖出,万道金光普照大地,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李干成被这壮美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是水里泡大的孩子,大海、湖泊和江河就是他的摇篮,他对这些大海、湖泊和江河有着特别深厚的感情。 宋振鼎用手拐子触了触刘家语,示意他再看看岸里。刘家语转过身,拨开腿边拦人的野草,透过岸滩密森森的槐岸里极目望去。 啊,一马平川的涟水大地,又是另一番富丽多姿的景象:丛丛绿柳环抱着座座农舍,白色的炊烟袅袅上升。无边的麦苗已在拔节,轻风眨滚滚,也绿色的海洋…… 这时的李干成也不例外越看越爱看,越望越倾心。这不仅仅是满目的春色,也不仅仅是故乡的草木打动了他的感情,更主要的是因为:这是一片新生的革命根据地,这是党的心血浇灌起来的花朵,应该叫她越长越成熟,越开越艳丽,哪能让魔鬼伸手来掰折,哪能让小鬼子用刀枪来抢劫我们的果实,哪能让鬼子放出狼犬来疯狂地撕咬?不能! 中华民族神圣不可侵犯,哪怕是洒尽一腔热血,也要誓死捍卫这片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地,捍卫这祖国的大好河山!……李干成热血奔流,豪情满腔、他“叭”地一声解开胸前的钮扣,拉起刘家语和宋振鼎,向着河滩奔去…… 李干成深情地对宋振鼎说道:“我们中华民族向来有反侵略斗争的传统。今天,我们要坚决砸烂敌人的封锁,粉碎敌人的扫荡。老宋,骨干力量的情绪怎么样?” “很好,个个象火石一般,打得出火星来。” “他们跟老百姓的关系如何?”干成补充地问了一句。 “这个,都是些打断骨头连着筋农民兄弟!”宋振鼎坚想了想,“不过,十个指头伸出来有长短,不可能都是一样齐。” “有苗头要及早抓,所以这次动员,要对症下药,解决问题。要把我们的骨干力量,尽快地组织起来,办成既是上阵打仗的战斗队,又是开展群众运动的工作队。” 宋振鼎赞同地点点头。 他们三人在河边站了一阵,便沿着大堤大步向南走去。 太阳暖融融地照着,吐絮的杨花如同飘洒的雪片漫天飞舞,刚刚退潮的大海在轻轻地喘息。李干成见那棵长得更加高大的银杏树,望着那隐约可见的石拱桥,一面加快脚步赶路,一面打开了思念袭入的闸门,涌起了坐牢前的股股浪花。 五年前的一天,担任共青团沪西区委书记的李干成,正组织的汽车工人大罢工活动。 ------------ 第四十一章 美好回忆 却说上海青帮大头子杜月笙,面对向他求援的上海英商汽车老板下脚料想了一阵子,忽然对他说:“阁下不必苦恼,我有一条妙计。”杜月笙对着汽车老板的耳朵小声说,“对谈判我们采取拖延政策,对示威的暴徒我们要进行反扑,用高压水龙头进行射击;对国民党要拉拢,还要装出可怜相,争取同情。” 汽车老板下脚料一听,“哈哈哈哈!”发出一阵得意的奸笑声。 单说李干成从上海市总工会出来时,手下高玉田连忙上前汇报了护送三个也不例外地的上海工人一道罢工的英国职员,大上海回国的事情,干成夸奖说:“很好。” 然后,干成就命令留三百名工人纠察队员,驻在英租界内的车站中,维持汽车公司等地的秩序,具体由孙海光负责。他并嘱咐望生说:“租界情况复杂,要注意政策;帝国主义是二种制度,要把外侨个人和制度区别开。小高今天保护三个外国职员回国,做得就很对。” “是!”高玉田道。 “但是,我们要对一切可疑的人,特别是李同霞前天说的那个人,一定要抓到。”然后,干成同志又对工人说,“工人兄弟,先回去!我们等待他们的答复。”工人各自散去。 李干成同志从租界里出来,高玉田就同他一起到殡仪馆,向上海工会联合会秘书长龙大道、宣传部长欧阳立安等的灵前脱帽致哀,李干成泣不成声地说:“你们是因为带我们工人罢工,在龙华被敌人秘密杀害的,是全心全意为工人谋利的好干部,我们将踏着你的血迹前进……” 在李干成从殡仪馆回到客车总工会时,见先游行回来的一些同志正在避雨,他们见干成身上淋得透湿,都争着幸让座给他。李干成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脱了外衣,见大家脸上都有喜色,于是高兴地说:“今天真叫狂飙席卷英租界。虽然衣服淋湿了,心中却是痛快的,把英国佬的威风彻底打垮了。” 大家听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看来英国佬也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一打就趴窝。” 那个说:“不是纸老虎是个泥巴老虎,一阵风雨就摧垮了。”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这时李干成接到一工友递来的大衣披上,露出了身上白色衬衣上的三块补丁。高玉田笑着说:“干臣同志,你这个大领导竟穿这么破的衣服呀。” “同志们!”李干成笑着说,“现在的穷苦人家,还不一定有我这样的衣服呢!恐怕,有的是夫妇二人穿一条裤子呐!” 屋子里的高玉田也在烤棉衣,大家见他身上穿的漂亮的白衬衣。一边打扫卫生的工人张金厚笑嘻嘻地指着达说:“你看这小高,多阔气。穿了一件新衬衣,干脆你当我们的头子,要干臣同志当你的手下!好不好,李书记?” 李干成平时工作期间是比较严肃的,很少开玩笑,但在工作之余,大家伙和他亲密无间,他也跟大家伙一起开玩笑。 此时此刻,李干成哈哈大笑说:“当然罗,英商汽车公司大罢工以后,生活改善了,应该穿好点。” “谁说不是!”老丁笑逐颜开地说:“小高好象是个苏北赣榆手工业的后代,也不例外地会点享受。” “我们干革命,不是为了叫大家当苦行僧,是为了广大人民生活的改善嘛。”干成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 正当李干成同大家谈的正起劲的时候,朱月山气喘嘘嘘地跑来对干成说:“李干臣同志,杀害秘书长龙大道的凶手之一,坏东西秦四棚已经提前捉到。” “好!”李干成笑逐颜开地说,“这么快?真是太好了!是谁捉到的” 朱月山说道:“是李同霞捉到的。” 秦四棚就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戴笠手下的特务,从外地归来,戴笠认为他有能力,就叫他当行动一班长。但不久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中国正规军退出市区,戴笠就把他留下继续加强特务工作。 这个坏东西在阳历年前就进入租界,常常在防暴队队长家居住,这就与防暴队长家的仆人李同霞相识。 可是,同霞怎么到队长家去的呢?是这样的,李同霞在一次上街卖菜时,见工人罢工游行好玩,就匆匆把菜卖掉,跟随在后面看热闹,当别人被防暴队冲垮后,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傻傻在站着,后被抓进防暴队。 李同霞进去后,就被当作清洁工使用,每天扫院子、洗厕所、擦地板,忙个不停。如不合主子意,不是拳打鞭抽,就是不给饭吃。 为此,李同霞经常干到深夜,累得腰酸腿疼,有时累极了,竟瞌睡在地板上…… 一天,同霞正在院子里扫地,看到一个中国姑娘从办公厅里走出来,她穿着洁白的衬衣,外边套着红色外衣,走近细看,原来是她认识的王小燕。 那是两个月前,有一天李同霞送饭路过栅栏门口,拣到一个内有二十一个大洋的自绣钱包,上面绣着王小燕的名字。 第二天她就在栅栏门口等侯,瞧见小燕子又从租界出来寻找东西,就把钱包完璧归赵。她给李同霞线,李同霞不收。这位小燕子是公董局张翻译的女儿,今年才十六岁。李同霞一见是小燕子,连忙丢掉手中拖把,上前问道:“燕子,你怎么在这里?” “啊!|”小燕子定睛一看是李同霞,惊喜地叫是同霞,“你怎么在这里呀?” 李同霞把小燕子拉到一边石板凳上,把自己无意中被抢来当女仆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小燕子听了流下同情的眼泪。 “小李!”小燕子想了一下,想安慰李同霞道,“你不要着急,我家里正差一个女仆,回去同爸爸讲一下,把你要到我家去,那就好了。” “这真是太好了!”李同霞点头同意说,“谢谢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愿意侍奉你一辈子。” 小燕子又安慰了李同霞一番,就匆匆回家去了。 经过翻译向主子要求后,主子道:“我的同意把李同霞赐给小燕子,为什么呢?因为小燕子很聪明,英语讲得非常流利,我这个洋鬼子也很喜欢她,我要送她出国留学,回来后再让她当翻译,现我就答应了你的要求。” “谢谢!我一心想找个姑娘陪伴,给自己女儿当个丫头使唤也是好的。真是太谢谢了!” 就这样,李同霞被小燕子领到自己家里。 小燕子家住在租界内。这是三层楼的一个大单元,有一个大厅,东西两间大卧室。东一大间是翻译官夫妻二人居住,另一间是小燕子和李同霞的卧室。 李同霞每天都把室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的摆设擦得明明亮亮,很受翻译全家的赞赏和关照。 为此,李同霞时常借故出去买东西,顺便跑回家看望一下可怜的母亲,把积攒的几个钱给母亲和弟妹买点生活用品。 从而,李同霞听说高玉田从苏北青口老家回来了,真想去看看他,但一直找不到时问。 这天夜晚,李同霞说是出去买绣花针,来到了高玉田临时的家里,一进门就见玉田在扒着饭大口地吃着。玉田一抬头,见眼前站着一个长辫子姑娘,但见她上身穿着粗布棉袄,下身穿格子布棉裤,身体匀称,婷婷玉立,灯光下看着那么朴素端庄;看脸庞是他熟悉的面孔,忽灵灵两只大眼脉脉含情,闪闪发亮。 这不是李同霞么?玉田喊了一声:“同霞,你到哪里去了?” ------------ 第四十二章 燕子飞翔 一边的玉田的妹妹高八姐,一见李同霞回来,上前拉住李同霞的双手说:“让八姐好好看看你!几个月不见了,看那些洋鬼子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说着,泪水夺眶而出。然后又跑进厨房里,端出一碗八宝粥,说:“苦命的的孩子呀,你喝点粥吧!” 玉田也放下筷子,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李同霞,小声地说:“同霞,你受委屈了!” 李同霞的喉咙哽住了,这几个月来有多少话想给玉田哥讲哟!多少次梦中会见玉田哥而醒来却是一阵春风。这时候,高八妹说:“我给你们烧茶喝,烧茶喝!”说着说着就出门了。八宝粥还没有喝,可烧起茶来,这分明是给他们两个腾空子让二人谈心的。 李同霞就把她被抓进租界以后如何受虐待,如何又到翻译家当女仆,一五一十地给玉田听,玉田也讲了他回赣榆的情况。最后,玉田说:“今天是上海各业工人反日救国联合会成立的喜日子,现正举行大游行,我们出去看看。” 于是,高玉田和李同霞一先—后地上了街。那时两个情人上街,不象现在这样,两个人把手一挽,在街上随便走。那时新婚的夫妻或者正在恋爱的对象上街一般都是一前一后,多少留几步距离,这就是那个时候劳动青年谈恋爱的规矩。现在这种并排走着谈,或者说在床上睡着谈的,要是在那个时候一定是个大笑话。 高玉田和李同霞上了大街顺着黄埔江走,一路上人山人海,张灯结彩,好不热目。 他俩个眼睛不够使了,只见街上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五花八门,三教九流。卖卤鸡蛋的、卖馄饨的、卖糖炒板栗的、卖洋糖发糕的、卖桂元的…… 忽然传来一阵锣鼓鞭炮声,就瞧见。从东边过来一群人,簇拥着一乘朱红色的轿车,街上有人说这车子是吴铁成坐车。车用三尺宽的自布三面围着,把车窗遮严了,上面用红墨水写着“团结抗日”几个大字。 于是,玉田对李同霞说:“政府也要全力抗日了,这一下我们这些工人更加有劲头了。” 汽车去的方向是南京路,市民简直狂热起来了,撒传单的,鼓掌的,呼口号的,挥拳头的,混成一片。李同霞叫:“玉田哥!我总想回来,参加到工会里,跟你们一起干,为咱抗日的军队做点工作才好。” 玉田在灯下看了—眼李同霞,她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复仇的情绪。是呀,同霞与全国受压迫的姑姑一样,有多少仇恨都和着眼泪咽到肚子里去了。多少个明月,清风的夜晚,她思念在去年大罢工被租界打死的父亲,多少个夕阳西下的黄昏,她想念玉田哥和家中的老母,可是租界象监牢一样,把她与亲人隔开。 今天,她要把仇恨化成力量,把力量贡献给中国抗日事业。只见玉田低声对同霞说:“朱月山哥说了,总工会来个李干臣同志。现我们要组织工人纠察队,加大罢工的力度,你留在英租界对我们今后的工作有好处,那还不相当一个地下纠察队员么?!” “好吧!”李同霞点头称是。 不久的一天,她瞧见戴笠手下秦四朋又到张翻译官家来了。只要他来到,就跟这个翻译官一起在内室里密谈,然后一起坐车子到公董局去。 对此,李同霞心里产生了怀疑,怎么这个坏东西在这里杀了人,还不逃呢?于是她就把这件事向小燕子讲了,并要小燕子不要声张,梢悄地了解一下。为什么小燕子愿意接受她的指挥呢?这要和当时的各个学校的宣传活动有关。 自从洋鬼子进中国以后,各学校就开展了联合救国大游行。青年学生在地下党的影响下,积极参加新的学习生活。年轻人都象久旱的禾苗逢甘雨一样,生气勃勃,积极向上。 虽然,小燕子所读的中学,原来对学生思想控制比较严密,但现在也被时代洪流冲开了闸门。 上海工人组织义勇军的宣传队,上海建校等学校的宣传队都经常在学校讲演时事,鼓舞着青年们参加联合救国活动。大多女同志也不例外参加抗外救亡活动时,当场剪了自已行动不便的长辫子。 因此,小燕子回家后开口对李同霞说:“你今后再不要叫大小姐了,这是个耻辱的称呼,要叫我同志。” 所以这时李同霞提出要了解翻译官和秦四朋密谈些什么?小燕子就答应了。于是,小燕子装作要从书架上找书,闯进了密室。但俩狡猾的家伙立即停止了密谈,只听翻译官讲了一句话:“我们只能答应一百万。” 只见翻译官故意大声说:“我们上海也不过上五百二十万人口呀!” 张翻译官也随声附和地说:“这要做一番调查,才能得出精确的数字。” 小燕子见些只好胡乱抽了两本书就出了密室。 小燕子把这一情况转告给李同霞,同霞说:“燕子姐,他们谈的不是人口,很可能是钱。” 李同霞点点头说:“我估计是英租界向戴笠要军火交易款。” 这一情报很快传到了李干成等人的耳朵里,干成就指示玉田:“要了解公董局同军统走私军火的情况,必须把戴笠这只黑手斩断,不能超过半月。” 秦四朋很狡猾,他一天到晚,东躲西藏。有时候到张翻译家来了,可李同霞又来不及出去报信,而且他大都在租界里活动,你就是知道地址也不好抓,有巡捕保护着他。因此,玉田十分焦急,现在仅仅剩下两天时间了。 高玉田在纠察队里选了孙海光、朱月山、周小主、杨二十、任人有和李同霞十人组成一个行动小组,专门捕捉秦四朋。他们从李同霞那里了解了秦四朋的年龄、相貌特征,个头高矮,同时又巧妙地托小燕子在张翻译毫无警觉的情况下为他照了一张相。他们几个人有了这几个条件,行动上就更快了。 这天下午,李同霞正在屋里择菜,只见客车公司参加的游行工人打进了租界,张翻译夫妻都同公董局总办一起跑到英军兵舰上避难去了。突然听到对过大道那边传来游行群众的口号声和喊打声,接着听得楼下传来一阵紧急敲门声。李同霞从楼上窗子里朝下一看,见一人商人正在大门前。那人一仰脸,见是李同霞,就叫道:“小李子,快开门!” 李同霞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用费工夫。玉田哥早就说要抓他,李干成同志限定的日期快到了。今天送上门来了,不能放过他,于是就转脸向小燕子示意。谁知小燕子一听是秦四朋,便厌烦地说道:“他是个大坏蛋,不开门。” “燕子,为什么送上门的大鱼,我们不收下呢?” 小燕子眼珠一转:“对呀!同霞,我们今天想个办法把这条大黑鱼给捉住!” 李同霞见燕子做了个抓鱼住的手势,就笑着说:“那我们就为牺牲的工友报了仇,你就不冤枉在学校受得教育了。” 小燕子与李同霞打手势比比划划研究了对策以后,李同霞就“登登”就出了内房到了大门前,插闩一拔,啪嗒——门开了,秦四朋急急忙忙地一头钻了进来,然后转身叫李同霞把门关上:“快,工人纠察队来了……” “秦长官,你就在这里躲一躲吧!工人纠察队来了我说你是公董局的翻译。” 秦四朋把自己一看,长袍马褂,活象个卖针头线脑的,就苦笑说:“唉呀,我的大小姐别开玩笑了。我这个扮相还象翻译呐?你父母呢?” 小燕子笑呵呵地说:“他们都跟公董局总办大人早就登上英国军舰了。” 秦四朋说:“唉呀!我小酒没喝完,工人纠察队就进了租界,唉呀!这可怎办呢?”忽然秦四朋想出了办法,对李同霞说:“这样吧,小同霞,我们用计策对付工人纠察队。要是他们来了,你就说,我是你的叔叔,从苏北来看你来了。” 李同霞为难地说:“那不行,我是山东口音,人家一听就露马脚了。” “这样,你说你是在苏北出生的,在日照长大的。”秦四朋道。 李同霞笑着说:“唉呀,真不愧是当特务的。好,我就当你的侄女。” 这时,秦四朋从腰里摸出两块大洋,交给李同霞说:“这是见面礼,请收下!” 李同霞不要,推脱说:“哪有认上叔叔就要钱的道理?我又不是一个小孩子!”她谢绝了。然后装着非常亲切地,“叔叔,这工人纠察队员可厉害啦,尤其是客车公司的那一帮人,更是特别的凶残!要说五更来捉你,不留你到天明。你莫说是躲到租界地,你就是上天,追你到灵霄殿。他也要把你抓住。” 秦四朋一听,心里的鼓打得通通响,满脸大汗,涨红着脸说:“是呀,孩子,我也觉得总象有人在后面跟踪我。”秦四朋六神无主,急忙向窗外扫了几看又道,“那我躲到哪里之去呢?” ------------ 第四十三章 前进前进 “那样不好!”李同霞说,“因为不能躲,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秦四朋这一下相信了,于是双眼发起一条光,笑道:“对,我到南京去。” 李同霞说:“叔叔,先回南京最好,趁这混乱的时侯,没人注意。对不对,小燕子?” 小燕子点点头地说:“是呀!” 秦四朋也不例外地笑逐颜开地说:“这我是内行。”这个特务说着就把马褂、长袍脱下。内边露出了破烂的小棉袄和破长裤,头上又带了个对织的露眼风帽。腰里勒了一稻草绳子。对李同霞说:“这样行吗?咱这一变可变成庄稼佬了。” 李同霞说:“好,你真有一套,我再顶条花方巾就象农村姑娘了。” 秦四朋说:“对,对,太好了!” 其实李同霞顶红方巾为的是醒目的,让自己人好一下子发现她。二人化妆好以后,李同霞提个篮子,叔侄两个就出门了,小燕子送他们走出门后,把大门关了。从门内看到他们走出大门,这边小燕子又慌忙把门打开,抄近路向工人纠察队总部去了。 这时恰好孙海光和朱月山刚游行回来,听讲了龙同霞将计就计的情况,并说明李同霞今天头顶红方巾为记。两个人和小燕子握乎表示感谢,夸奖她们两个真是女中豪杰。 却说孙海光、朱月山两人悄悄来到北站,站在车站一边向远处观望。等了好久,不见李同霞的影子。原来同霞带着汉奸特务秦四朋穿过拥挤的游行群众,窜大路进小巷,在过铁路时,故意磨蹭一些时间。因为她知道纠察队员今天都游行去了,不知孙海光回来没有?但她却哄着秦四朋说:“前面有工人纠察队,走不得,多绕点路子。” “好,好吧!”秦四朋点头说。 于是他们足足绕了个把小时,这才到了北站,远远看去,见孙海光正眯着眼朝她瞄。孙海光远远看见一位头顶红围巾的姑娘。她二人渐渐地向这边移动,当靠近秦四朋的时候,孙海光伸手一抓,把秦四朋捉到了。 孙海光把手铐拿出,咔嚓一声铐在秦四朋的手腕上,然后向那警察的肩膀拍拍。孙海光笑嘻嘻地说:“月山同志。多亏你的的堵截,否则就让这个坏蛋给跑了。” 朱月山笑了笑说:“不用感谢,我们是一家人,捉坏东西就得有高招。” 当下孙海光、朱月山和李同霞等人,把秦四朋押送到了纠察队队部。 孙海光向李干成同志把捉拿秦四的情况汇报以后,李干成高兴地问:“同霞同志在哪里?”说着朝门外一看,见同霞站在门口,她看人多不敢进来。李干成披上没有烤得半干的衣服,站起来走到门口,笑容可掬说道,“同霞同志,你辛苦了!来,到里边坐!” 李干成这充满温暖的话语,使腼腆的同霞两眼刷的一下流出了激动的眼泪。多少往事,在脑海中闪过,在租界里每天看到洋人的,尽是外国人用皮鞭棍棒对中国工人的残酷迫害,在那里谁承认她的人格地位?谁关心她的冷暖饥饿?谁还给他们所谓的人权?她上前只说了声:“李先生,你好!”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干成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到屋里坐下休息一下。干成了解她的内心痛苦,也深知她的身世,说:“你父被杀的仇总能报!大罢工就要胜利了,我们可在自己的土地上自由生活了。你可以给你父上两刀纸,让他在九泉之下高兴高兴。” 同霞感到奇怪,怎么父亲临终时对自己讲的话他一字不漏地都能讲出来。他怎么知道的呢?于是激动地握着李干成的手说:“李先生,你,你真是我们上海工人的贴心人啊!” 李干成双眼含泪说:“不能这样讲,我对工农大众的苦处还不甚了解。今天就在这里吃饭,我还要审秦四朋去了。”说罢跟着孙海光出去了。 再说英商客车老板沙逊得到杜月笙的计谋以后,果然没有按照李干成等代表工人所提出的要求进行办理,反而利用这个喘息的机会,重新布置,同时唆使巡捕和防暴队多次越界殴打群众,继续对我工会进行挑衅。 这一挑衅激起了我广大市民的极大的愤慨。工人们决心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同奸商老板的斗争,强迫英商沙逊答应我工人提出的条件,并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市总工会召开追悼“二七惨案”死难烈士暨反英游行示威大会,会上李干成、孙海光、朱月山、高玉田等人,代表我地下党领导讲了话。 会后,他们又和工会其他领导同志率领各界同胞举行了以电力客车公司为主的二十万人的游行示威。他们冒着蒙蒙细雨,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带领工人纠察队再次冲进了英租界,沿途拆毁了租界设置的沙包、电网等障碍物,驱走了巡捕房的巡捕,直逼沙逊公司。 这时,已是夜晚六点多钟,天黑下来了。忽然间从公董局里跳出几十个早已埋伏好的防暴队员,抱着水龙头朝游行群众射水。这些高压水龙头象机枪一样猛烈地向群众的脸上、身上喷射,游行群众高呼着:“打倒帝国主义!” “消灭一切租界!” …… 李干成站在前排高呼:“同志们!手挽手,肩并肩!前进!” 虽然,每个人的衣服被打得透湿,连冻带饿,嘴唇发紫,但同志们的斗志更旺,在防暴队的猛烈射击旨下,没有一个人后退。这时高玉田忽然从队伍中走出来,干成就对玉田讲了几句话,要他按原计划行动。 玉田带二十个纠察队员绕道向沙逊公司后院移动。高玉田和孙海光、朱月山和刚从苏北来的宋纪柳、徐云夺等五名赣榆来的高手,一起来到公董局后院院墙外,朝墙上一看,院墙上栽着一排两米高的电网,上面显然是通了电的。 宋纪柳把腰里插着的大型钢剪取出,对徐云夺说:“师弟,你个子高,用肩膀顶住我,我上去把这个‘拦路虎’给灭了。” 纪柳站在徐大个子的肩上,伸出右手就用钢剪夹住了电网,只听卡巴卡巴一阵响声,把电网剪开了一个大豁口,然后把剪刀往腰星一插,一纵身子跳上了围墙。 此时此刻,只见远处巡捕都集中在前门,用水龙在对付大门外的工人纠察队员。纪柳就递了一根绳子到墙外,把几个纠察队员,一个个用绳子都拽上来,又都丢在墙内。 宋纪柳跳进后院,把铁窗打开了,月山打开手电筒。光柱下只见有乌黑发亮的长、短枪,长的四十支,短的正好十支,靠里边还有五箱子弹,其中有一箱是手枪子弹。 朱月山喜出望外,走到洞口拍了三下巴掌,示意伙伴们都进来,众人一下子都进来了,一见里边有家伙,这高兴劲儿就别提啦。他们五人一人拿到两支手枪,并压上了子弹,向怀里一插,每人又背上了两支长枪,又从原路摸着回到围墙边。 宋纪柳重新用攀登的绳子一个个人,一捆捆枪吊了出去,接着也不例外地把子弹全搬走,胜利地转回到公董局前门前行队伍中。这是李干成的巧妙安排的声东击西。 工人纠察队员和工人组织义勇军大笑起来。四十几个骨干领到了乌黑发亮的枪支,个个爱不释手,高兴万分。李干成见此就对大家说道:“同志们!我们要紧握枪杆子,有了枪杆子,就有了一切!” 孙海光、朱月山带头大声道:“我们要消灭一切敌人,把侵略者赶出中国!” “我们要消灭敌人,把侵略者赶出中国!” ------------ 第四十四章 谈判之前 再说包围这家公司和公董局的上海工人和市民,虽然战斗到了深夜,但却毫无倦容,聚集在公董局前面,要英国佬出来答复。 这时,从公董局大门里走出了老外老板手下副经理,他对高玉田施了个礼,然后说:“贵方所提条件正在请示老大老板。这个老外的小老板说:‘请你们稍安勿躁,先请回去休息,一切待举行谈判时,给予答复。’” “好!”众工人高呼,“可是,谈判一定得答复我们要求惩处工会联合会秘书长龙大道、宣传部长欧阳立安等人,在龙华被秘密杀害之凶手和幕后的黑手。” “另外还要答复我们的加薪要求!” “枪决凶手!为烈士报仇雪恨!” …… 群众怒吼起来了,这个老外老板手下的狗腿子吓得连忙转身就跑。 这时候,李干成向大家宣布:“同志们,我们接到陆京士和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军法处长陶百川、上海市总工会主席朱学范的等正式通知,同老外老板谈判。” 众人一听,欢声雷动:“好!我们电气公司坚决拥护市总工会的决定,争取一个好的说法!” 群众高呼:“让洋鬼子一定得答复我们的要求!” “李干成又接着说:“我一定把大家的要求带到谈判桌上去!” “坚决支持总工会!”上海工人和市民又呼起口号来了。 李干成在宣布了上海总工会的通知以后,广大工人群众兴高采烈,激动万分,齐声欢呼,拥护这一决定。于是成群结队的工人高兴散去,等待着谈判的胜利消息传来。 再说现在担任共青团上海沪西区委书记的李干成,来到电气客车工会看了一遍,就坐下来处理起公文来,办完工事才回宿舍睡觉。他的宿舍工会对面一个小弄子里,那是个带小天井的三层住宅楼,他就同高玉田同住在三楼的一间小房里。 另外,楼上也还有其他几个区委和工会的领导同志居住。 李干成看了一下机关里没有事,就回宿舍来了。他一进宿舍,高玉田就倒了一杯茶端了上来,说:“李书记,喝杯热茶解解渴吧,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谢谢!”李干成接过茶水,笑呵呵地说,“眼下,先和宋庆龄、程子卿、杨虎等先生一起,同国民党上海总工会的朱学范一起研究方案。” “你这个上海沪西区地下区委书记,不便亲自出马,那我就代你出面吧!” “那可不行!我不能叫你这个老地下党多出面,你的用处不比我少!” “还是我出面好,万一有事我可以回苏北赣榆干,那里正有人叫我回去呐。” “这?好吧!你就穿这一身衣服么?” “那可不行!这回我可要穿身象样的衣服。我们要在英国人面前要把架子摆得足足的。”高玉田说着站起来把胸脯挺了挺,显示要摆出大架子的样子。 那你打算摆么样个架子呢?”李干成笑着问道。 “李书记!”玉田说,“请你明天一定要帮我借一套呢子衣服,让我谈判时穿上呢子衣服,使人看上齐齐整整。” “是否把我这件白衬衣也不例外地借给你?” “我高玉田才不穿你那大补加小补的衣服,我要用全身的新衣服,杀杀洋鬼子的气焰!另外,你先给我当一回保镖,在那里就要象勤务员的样子。回到家后,我还是你的卫兵。这样好不好?” “好家伙!”干成连忙说,“好,我一定照办!” 谈判的会议室正中墙上,高高地悬挂着孙中山先生的遗像。两边悬挂着中国和世界地图。 屋子当中有一张长方形大桌子,上边铺着白色桌布,放着茶杯等物。桌子围放着皮座靠椅,桌子的一端坐着几个人,他们是宋庆龄先生、程子卿、杨虎、陶百川、朱学范、和是工人代表高玉田、孙海光、朱月山,一及民障权保同盟总干事杨杏佛先生也在坐。 这些中国人是接受请求,前来参加谈判的。 高玉田穿一套高级呢子中山装,这是李干成叫人向青帮大字辈头子高士奎那里借来的。穿上正合适,笔挺整洁,显得格外精神。 另外几个中国人也是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神采飞扬。宋庆龄先生看了大家一眼说:“在全上海乃至全国人民共同努力下,十九路军取得了这次抗日救国的初步胜利,这次对英谈判,要取得胜利,仍需要全中国的大团结。” “好!”陶百川点头笑着说,“握紧拳头,一致对外,我们就能形成‘铁腕’,就不怕各个侵略者了,这次谈判不会这么顺利的。” 众人点头微笑,表示赞同。大家一边亲切交谈一边等待谈判的开始。 李干成还真象高玉田的勤务员,他倒了几杯茶,先捧了一杯给宋庆龄,又捧了一杯给陶百川,接着给大家一一递上了茶水。然后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 约八点多钟,中外新闻记者,有的背着照相机,有的腋下夹着公文包,有西装革履,有的身着中山服,鱼贯而入。进来后坐在记者席,准备拍摄这激动人心的场面。 九点整,江苏省政府主席顾祝同、上海市长吴铁成、英上海领事馆领事、老外英商老板等一行八人,在穿军服的上海工人组织义勇军带领下,进入了会议室。老外老板进来以后,就坐在另一边。 顾祝同和和吴铁成坐在位首,翻译把双方的姓名职务作了介绍。老外老板一见宋庆龄先生等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但又慌忙镇静下来,假装亲热地说道:“噢!真巧,又是老朋友相见,但想不到我们会在此见面!” “是呀!”宋庆龄不卑不亢地冷笑了一声说,“嘿,老朋友?也是老对手了!” 这一下揭了这个家伙的疮疤,因为在以前的大罢工的斗争中,明里暗里宋庆龄给他出过不少难题,让他吃过亏。所以他的一声“老朋友”,意思是让宋庆龄今天能随着他的指挥棒转。 可是,宋庆龄却十分机沉着,没有忘记英国制造的惨案中,打死打伤我国一百多人的罪行所在。愤然而称他为老对手,也就是告诉他,我不会上你的当。 当时,这个老外老板就想显示一下英国的武力,对参加谈判的中国人说:“你们中国有句俗话,叫‘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错!”宋庆龄针锋相对地说,“我们中国还有一句老话:‘众怒一犯,没好下场’。上海工人阶级怒吼起来,你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老外老板无话可答,苦笑了一下。他想起这几天上海工人和市民怒吼起来的形势多少可怕,无数工人冲进了他的公司,平时连中国人都不准进的地方,竟然有几十万人涌进来大喊大叫。 上海工人和市民拆电网、除沙包方面,毫无顾忌,吓得侨民全部跑光。这简直象二十多年前的义和团,想起来就令人害怕。 这时,顾祝同清了清嗓子,说:“现在我宣布,中英双方关于汽车公司等事件的谈判正式开始。先请英领事先生就我政府提出的六项条件谈一下贵国的看法。”说着向汽车公司工人代表高玉田看一下:“小高先生,你先读一下吧。” ------------ 第四十五章 谈判胜利 此时此刻,高玉田看了一下李干成,双手捧着草稿,严肃地说:“一、英租界‘一七’惨案牺牲的上海工会联合会秘书长龙大道、宣传部长欧阳立安等在龙华被杀害的家属抚恤;二、赔偿汽车公司工人在这次为期两个月的罢工中牺牲者的各种费用;三、让所有工人立即上班并补发一切次性的福利……” “你们的六项条件,我们已经看过,我们希望贵国政府不要受少数极端分子的煽动。我代表大不列帝国向贵国抗议,我国防暴队被你们工会的暴徒打伤打残,要求赔偿我们的损失……”英领事没等高玉田读完就抢先拦头说。 这个家伙的话没讲完,高玉田根据李干成的眼神,代表工人进行反驳道:“你这个洋八戒也会倒打一耙呀!明明是你们的防暴队越界,乱杀乱砍,杀死了中国人,怎能说是你们被打了?你们是为什么被打的?为什么要越界伤人?” 老外老板赶紧给自己的主子解围说:“我们的越界是为了帮助贵国维持秩序。” 朱学范冷静地质问道:“请问领事先生,是谁拿请帖请你们来了?” “这,这好象是没有。”领事吞吞吐吐地答道。 “既然没有,为何英国巡捕不在租界地里,偏要跑到华界来杀人呢?”领事听宋庆龄先生的追问而立时卡了壳,回答不出来,第一个回合败了阵。 “领事先生!”宋庆龄先生又问道,“你说中国有极端分子,请问极端分子是指什么人说的?” “坏人。”老外老板赶紧替领事接上说,“极端分子就是那些唆使攻打租界的坏人。” “不要血口喷人!”高玉田又看了一下李干成的眼色说,“你这是诬蔑,我们工人能看到自己的同胞倒在血泊之中而无动于衷么?你们残酷地刺杀手无寸铁的工人,我们却用拳头、木棒奋起自卫,这就是暴徒么?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只许挨打,不许还手的道理!现在我们要求惩办凶手,就成了极端分子?你这又是什么?” “好啦!”顾祝同说,“我们国民政府有权保护市民安全义务,不存在什么极端派,你的挑拨是徒劳的。刚才领事先生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既然没有人请你们来,为何要派兵越界杀人?” 领事见中方打到了他们的七寸,只好向老外老板等人看了一眼,见他们也是无地自容的样子,就张大了嘴:“这……这个么……” “别说啦!”顾祝同见英领事这个不出了什么话,就折中地说,“现全世界人民面对着法西斯这个公敌,大家要来一个大团结,化敌为友,同仇敌忾,才是上上之策。”说到这里向在坐的双方扫了一眼,笑了一下,“我们见建议双方都让一下,发扬一下风格好吗?!” “对!”宋庆龄先生一脸严肃地说,“我们中国人一贯发扬风格,如果说他们英商要是不让步的话,一切都免谈。” “顾主席和宋庆龄先生都说话了,我们工人大众不是不讲理的,只要达到我们基本要求。”高玉田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向在坐扫了一眼,当发现一边的李干成那赞许的目光时,向几个中外对手把眼一瞪,“要是连这个基本要求也达不到的话,不单单汽车公司的工人不答应,全上海乃至全国人民都不会同意,那么好戏在后头呐!” “领事大人和大老板先生,现在我政府说话了,工人代表也表了态,在这个小日本和德国鬼子大打出手的时候,我看你们还是认下这壶酒钱吧!”朱学范不紧不慢地说。 上海市长吴铁成看到谈得有点眉目,只好假驴假马地:“嗯,啊,嗯,这个,这个,这个么,啊,就这么定下吧,一切按工会的要求办吧。” “这,这,这也好。”英领事看了一眼老外老板说。 老外老板看到这里,心想要是再不答应的话,一定没有他们的的好果子吃,于是只好不大甘心地说:“那,那好吧!既然领事代表我英国政府说话了,只好同意中方工人的要求……” 时间象奔流的水,一晃五个年头过去了,李干成在这黄河的沙滩中,从回忆中回来。 “干成同志,你这回又有了用武之地了,就放心大胆地干下吧,我们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地下工委,就是你坚强的后盾,争取早日把你们的涟水抗日同盟会搞起来。”刘家语笑容可掬地说。 “多谢你们工委对我县工作的关心,我们一定尽快把局面打开,早日把同盟会搞起来。”干成说到这里向刘家语和宋振鼎看了一眼,又向天上看着道,“我们这几个从牢中出来的人,一直不能同原来的老上级联系上,心情不大舒畅。这组织问题还没有解决,真是太令人着急了呀!” “不错,是这个理!”刘家语说。 “不过,工作我们还是要干好的,决不让我们的涟水拖苏北的后腿的。”李干成道。 “好!你们先干着,我回去后就同工委同志谈一下你们的情况,实在不行的话,由我或者李欣带你到山东分局去一下,请他们向中央反映一下,你看这样好吗?”刘家语说。 宋振鼎见此,就上前拍拍李干成的肩膀说:“老李同志,要我看还是按照老谷说的办,咱们先帮这里的工作搞起来再说。” “现也只有这么办了,现我就去找陈书同和孙海光、朱月山等到同志,商谈这件大事,先把咱们的武装拉起来再说。”李干成说。 “好的。”宋振鼎见万金培、陈亚昌、陈书同、王伯谦、林士钧、朱启宇、薛味五、薛华甫、左鹤翔、闻金门等十一人也不例外地跟了上来了,于是说:“我同谷先生就先把上级和自己的看法,向大家说传达一下,你们还得自己干……” 宋振鼎和刘家语先后把上级指示向大家一一作了介绍,大家都点头称是。 最后,宋振鼎说:“我们大家都还有事,老谷同志要回五十五军一一二师部,我还要到淮阴等地看一下,我们就此分手吧!再会!” “干成同志,你就放心地大干吧,我们一定会协助好你们的工作的。再见!”刘家语地向李干成伸出了双手。 刘家语走后不久,李干成和陈书同和陈亚昌、万金培等人在安东灰墩小学成立了涟水抗日同盟。李干成、万金培、陈亚昌、陈书同、王伯谦、林士钧、朱启宇、薛味五、薛华甫、左鹤翔、闻金门十一人为理事会理事,李干成为理事长,陈亚昌、万金培为常务理事,闻金门为秘书。 紧接着,干成又协同宋振鼎和谢冰岩等同志,在淮阴陈家花园组织成立了苏北抗日同盟。 李干成他们虽然没有跟省级党组织直接接上关系,但是在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地下工委的鼓励和支持下,能积极地在淮河以北的新海连、淮阴、淮安、泗阳、涟水、灌云、东海、沭阳、宿迁等县形成了一个网络,并团结了一批爱国知识青年,共同抗日。 另外,他们还创办了《涟水日报》、《动员朝报》等报纸,宣传中央抗日救亡的政策主张,广泛散发《抗日救亡十大纲领》、《抗日救亡歌曲》等宣传材料。 ------------ 第四十六章 会晤恩多 骄阳下,林中开阔草地上,树与树之间用绳子拉挂起一溜砖石块,一排士兵手持双枪正在打靶。 刘家语一身旧军服,由万毅、宋纪柳陪着走来散步,不由自主地来到一个靶场。 一士兵连发几枪,没中几靶。刘家语一把将枪夺去,笑眯眯地说:“小兄弟,请牢记,玩手枪的绝招,”他双手打着手势,“一是出枪要快,二是甩枪瞄点要快!” 话声落时,刘家语双枪连发数下,远处的挂砖石块炸飞一溜。 “好汉真是神枪手!士兵们欢呼着望着刘家语。 “小伙子,加劲玩吧!练好这百步穿杨之功,就能把小鬼子全消灭!”家语将双枪撩还给那士兵,欢悦地朝前走去。 一士兵说:“这个谷先生可能是从马占山部队来的,可厉害了!” 另一个士兵跟着说:“可不是吗,也只有在老马那里才能有这样的好身手呀!” …… 面对这些对开展工作不无好处议论,刘家语也就听之任之了。 万毅看了着家语高兴的样子,脸色难看地说:“缪澄流叫人偷偷地同小鬼子联系,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一边兼保镖的宋纪纪插嘴说:“他敢!他要是投日,我们就宰了他!” “杀他对你我来说并不是件难事,可把他们杀了,就给蒋介石的‘反动’的政策找到把柄!”家语道。 “那,那只有把他捉住送到老蒋那里了?”宋纪柳挠挠头皮说。 “嘘……小点声!”万毅向四边扫了一眼说,“这个家伙的关系网很多,这个军里的上屋大多是他的老部下和死党,为此不能盲动。只有在收集了大量证据之后才能行动,让老蒋和他的手下口服心服。” “你叫我到这里就是叫俺们帮你收集证据呀?”家语拍拍自己的的脑门说。 “是的。另外,还要你给我们当个帮手……”万毅说到这里发现有人来了,就停了下来同刘家语并肩走了。 这时,常恩多正躺在病床上观看军事地图。卫兵走进去低声说:“报告,万团长带一人来见!” 常恩多惊喜地说道:“叫他们进来!” “是!” 常恩多见卫兵出去后,将书放到枕边。 宋纪柳主动地在大门外等候,万毅和刘家语推门走进,万毅关切地问:“师长的老病又犯了?” “嗨!打摆子拉痢疾,到底把我也染上了!”常恩多不以为然地说完,急切地问,“怎么样,找到了证据了吗?” 万毅摇摇头:“没有。听人说,联络员早被缪澄流藏起来了。” “噢!”常恩多惊异的脸上漾起失望的神情。接着他看了刘家语一下,“其实,在那边更好找。可找大名鼎鼎的宋纪柳帮忙吗!” 常恩多盯着刘家语的脸看,刘家语郑重地点了点头:“看来要找到证据,只有让宋大侠帮忙的这条路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一定小心谨慎!” 事实上,早在刘家语从武汉出发时,长江局交代,一一二师中有几个秘密党员,让家语等人设法同他们联系。刘家语等人也一一地同吕志先等人接上了头。 吕志先同志,也是东北军学兵队学员,在怀远被分配到五十七军一一二师,组织上给他的任务是长期隐蔽,需要时有人去接头,没有组织上的通知,不得离开。 当时,刘家语和张文海到万团后,就找到了他。师工委成立后,他从六六八团临时驻地赣榆来新浦,几个同志一起研究了开展工作的问题。因吕志先所在六六八团一营营长刘振远(刘杰)思想比较进步,决定先发展他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后来,经万毅与刘振远商议,他决定成立宣传队,这样第一期学兵队结业时,也给六六八团一营分配去了几名党员和学员。从此,内有党的秘密组织,外有公开的宣传队和下营、连搞政宣、文教工作的同志,中共在一一二师开始建立了工作阵地。 随着中共地下党工作的开展,许多官兵提高了觉悟,涌现出一批靠近党的积极分子。 刘家语等人从中秘密发展了一批新党员,其中有来军队的进步青年,也有东北军的士兵和军官。 有个叫朱长禄的通信兵,一天约家语到野外谈话。他见四下无人就自我介绍说:“谷先生,我原在西北军吉鸿昌部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参加过察北抗战,后来辗转来到万团。我看你是党派来接关系的,为什么不找我?我等党找我好几年了,你不找我我就找你了。” “对不起,你搞错了,我不是共产党!”刘家语多心地说。 “不会吧?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 “是的,没有搞错!我也有这个好奇,要不我先帮你打听一下,也许……” “好了。你不相信我,这也很正常,我会让你相信的!”朱长禄说着不大高兴地走了。 刘家语经过对这个人的考察和了解,此人虽然有些旧行伍习气,但思想本质、政治倾向都是好的。由于对他的党籍无法查证,不久就吸收其重新入党。 这时,在五十七军的另一个师,即一一一师,党也开辟了工作,建有师工委,负责人是张甦平、王振乾、曹建华三人。刘家语等人同这几个地下工委建立了横向联系,工作上互相配合。这个师的师长,就是东北军爱国将领常恩多,工委的工作得到了许多方便。 常恩多,字获三,辽宁海城人,自幼丧亲,家庭贫苦,毕业于海城师范。一九一九年投笔从戎,去黑龙江参加了奉军。 一九二二年,常恩多考入陆军东北讲武堂第四期,毕业后历任排、连、营长等职。一九三五年冬升任第一一一师师长,第二年在王曲军官团受训,参加抗日同志会,向中共秘密党员提出,要求会见中共领导人。 后经中共东北军工委会安排,叶剑英秘密接见了他,畅谈到深夜。西安事变期间,常恩多率部驻守渭河北岸,击溃数倍于己的国民党中央军。 面对蒋介石的倒行逆施、背信弃义和混乱的局势,常恩多派少校参谋孙立基前往三原红军总部联系,准备率部投奔红军,经红军领导劝说作罢。 七七事变后,常恩多率部转战苏、皖、鲁诸省,屡立战功。常恩多同志清廉正直,妒恶如仇,有强烈的民族意识。 抗战的实践,使常恩多认识到中国共产党是真正坚决抗日、为国为民的政党,他要求加入共产党的愿望再也难以扼制。 一天,他十分恳切地向自己的秘书王维平倾诉了久藏心底的夙愿,并说他的儿子常克已在革命根据地加入了共产党,自己要紧步直追,做时代的先锋。后于一九三九年春,中共山东分局派郭子化秘密发展常恩多为中共特别党员。 ------------ 第四十八章 圣宫炮战 随着政治骨干队伍的建立,刘家语等在东北军五十七一一二师的工作,以万团为基地逐步开展起来了。上文化课、教唱进步歌曲、进行抗日政治宣传、开展群众工作,还排演戏剧。演的戏有小戏,也有多幕剧。 如:《放下你的鞭子》、《东北一角》、《连云港暴风雨》这些戏,团宣传队都演过,很受官兵和驻地群众的欢迎。 有时,万毅还亲自粉墨登台,扮演角色。万毅能打仗,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毅)”的美传,文的也拿得起来。他懂五线谱,在六七二团当团长时就用《马赛曲》的谱子写过该团团歌,还会唱京戏,他扮“萧恩”时特好,演出的《打渔杀家》,唱得有腔有调,台步和做派超二流演艺水平。 另外,刘家语等人办了一张军中油印小报《火线下》。法国作家巴比塞有本小说叫《火线下》,家语很喜欢。家语曾办过一些小报,常用这个刊名。《火线下》的主编是郭宏隽,李后负责美术插图,负责副刊的是后来成为名作家的王希坚,他在当时就表现出很有创作才华。 希坚在这个军中小报上发表过连载小说,每一期蜡纸上留一块版面,他不打草稿连写带刻,不多不少正好填满那块地方,而且一字不改。每期都有新闻报道、连队通讯、文艺作品和学文化的辅导材料,版面活跃,深受大家欢迎。 在此影响之下,师部和其他三个团也先后办起分别名为《火把》、《火炬》、《火光》、《火焰》的小报。 国民党在万毅团里派有一名政训主任、一名政训助理员,这二人本事不大,官架不小,总是浮在上面不下连队,当兵的也不买他们的账。 刘家语等地下工作者人多力量大,与士兵关系密切,而且讲的、写的是枪口对外、坚决抗战,演的、唱的都是抗日救国,努力杀敌。他们无可奈何,实际被架空靠边了。 经过一番努力,团队生活活跃了,精神振奋了,战斗力提高了,接连打着漂亮仗。一九三八年三月,中日双方在徐州台儿庄一带激战,日寇出动海军和分陆战队与伪军刘桂棠、张宗元(日本浪人伊达顺之助的化名)、刘沛臣等部,沿海(州)青,(岛)公路进犯,以策应徐州台儿庄的日军。 —一二师奉命由海州、新浦驻地出发,经赣榆北上迎击敌人。 六六七团向盘踞日照碑廓之刘桂棠匪部发起进攻,一举攻占碑廓。一段对峙之后,六六七团再度发起进攻占领了巨峰。这次战斗后,因部队还要兼顾连云港,便撤至费家湖。一星期后,伪军和部分日军反扑回来。占领了圣宫山。 正当著名的台儿庄之战之际,日本浪人伊达顺之助的化名扮成的中国人张宗元同刘黑七、刘沛臣等部由圣宫山大摇大摆地驰来一一百多人的炮队车。 敌人的炮队车行驰到滨海地区的赣榆县柘汪附近,我东北军五十七一一二师三三四旅炮兵营和六六七、六六八两个团官兵已看到小鬼子的太阳旗之际,却也同时看见了敌人军车上腾起的团团烟雾和火光。 小鬼子首先对我军的炮阵地开炮了。 在家语等地下工作者的鼓动下,风头正劲的东北军部队看见小鬼子伊达顺之助冒充中国人,本来气就不顺,想不到我没动手,他竟先开炮了。炮阵地上,指挥员一声令下,数十门榴炮怒吼起来。一时间,陆地、海面上火光闪闪,炮声震天。 赣榆大地上,冲天的泥石从敌人炮车中四飞。小鬼子曾用大炮打开了中国的大门,横行多年。他们自己竟先躲在自己炮下的防空洞里,没想到今天却尝到了中国人炮弹的滋味。惊恐、无奈、沮丧,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短暂的交手,敌人炮兵阵地连中一百余发,汽车、大炮均挨了炮弹,军车起火,只能被动挨揍。事发时,五十七军一一二师一炮营长正在参加师部召正作战的会议。约十时,圣宫山传来的急促的炮声惊动了赴会的一一二师各级指挥官。 由于,炮声也来自己营的阵地,炮营长更是紧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稍后,炮一连用电话报道:“营长,小鬼子向我开火,我还击,双方展开了猛烈的炮战。敌炮阵地中我一百余发,现正要再开跑!” 会议室一片议论声。 午后二时十分,圣宫山方向又传来了急促而猛烈的炮声。 原来,又一支敌人的炮兵飞速而来,增援受伤的敌人炮队,同我炮兵展开了激烈的交战。鬼子炮队又连续中弹三十多发后,全速脱离我炮火网,但自负而狡猾的小鬼子似乎不肯服输,摆脱火力攻击后,又掉转头来,利用我方野炮的死角,连续开炮,当即击毁东北军一连野炮一门,伤亡我一连官兵五人。 这时,炮营一连上下官兵都急红了眼。炮兵急速校正方向,以凶猛的炮火迎头痛击。小鬼子炮车队又连中十三弹,八门大炮被击坏,敌人被我当场炸死三十多人,被迫逃出阵地。 刘黑七和伊达顺之助获悉自家炮队受伤的报告后,这才感到事态严重。为接回负伤的炮队,伊达顺之助立即乘坐军车,并率另一支炮队全速驰援。同时,电请上司再派炮兵支增援。 第二天清晨,阵地上漂荡的薄雾刚刚散尽,小鬼子的炮队开出日照,静悄悄地直扑我东北军控制的阵地。小鬼子炮队秘密行进,窥察着赣榆北部五十七军的阵地,炮口也是齐刷刷地指向柘汪。一副准备再战的架式。 看来这批小鬼子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忽视了眼前的对手,自负、孤傲把他们引上了歧途。 这天下午,柘汪我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二师炮营一连炮兵阵地。 连长一早便忙上了。半小时前,连长接到营长打来的电话,说:“据了解,下午咱们三三四旅就要攻打圣宫山了,这个山下仍有三十几辆炮车。可能要从你们面前逃跑,我代表师指挥部命令你们截住它!” “是!” 听说要打炮队,这个东北军的老连长来了精神。放下电话,随着他一声令下,全连忙活了起来。那些秘密隐蔽在野地里的大炮,猛地一下撤去炮衣的伪装,一个个黑亮的筒指向敌人。观察班报告说:“前面发现敌炮兵在动。” 连长一听,大声叫道:“好!动得正好。观察班,给我仔细监视圣宫山敌炮车的行动。”随后,走进连部,抓起电话向营长作了报告。 十五分钟后,观察所再次报告:“连长,又有几辆炮车从圣宫山西正开来。” 老连长一听是小鬼子炮兵还在动,心中暗喜:“好啊!他奶奶的,准是小鬼子出发了。来吧!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摆在这里的大弹炮,全部是缴获小鬼子的,今天让你们拿回去,尝尝自己炮弹的滋味吧!” 阵地上,多个黑点越来越大,炮车的形体已清晰可见。随着敌人越来越近,观察哨发现不对头了,怎么炮车上挂的是一色的国民党军旗?!观察员大声向连长报告说:“连长,来的可能是我军炮队,但又不大象。” 老连长一听怒道:“这一定小鬼子的花招,否则我们的炮兵怎么会从鬼子的阵地边开出?”他立即下达命令,“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全连官兵听说小鬼子打来,本已有气,现在,听说冒充我国军队,几乎人人都发怒了。排长王大议是个急性子,当即对老连长叫道:“连长,下命令打吧!我们东北老家都被占上,现还到这里来逞能,现决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对,决不让日本帝国主义逞凶!” “打!打他个东洋鬼子!” 一连阵地上响起一片怒吼声。 多炮齐发,打得小鬼屁滚尿流,溃不成军。 ------------ 第四十九章 发出怒吼 我东北军五七军一一二师司令部,此刻已是忙作一团。 再有一个多小时,攻打圣宫山的炮火就要发出怒吼,现在是战前准备最紧张也最忙乱的时候。旅长李德明站在图前,又在一遍遍考虑着下一步行动的细节,然后抓艳起了电话。 桌上的电话响了,万毅没有在意,作战参谋听完后,向他报告道:“万团长,李旅长的电话。” 话筒里,一向沉得住气的万毅这会儿说话有些急促:“旅座,现有点意外情况得你拿主意。” “好,你说!”李德明话语简单。 “在我将要攻打阵地上,有约一个中队的鬼子炮兵,是否把他们放走?” 李德明一听,马上想起了国民党政训主任对他们的通报,说对刘黑七思想工作有点成效,近日内是否会起义,并规定用信号旗联络,于是忙问:“军车上挂没挂规定起义的联络信号旗?” “信号旗没挂,只是些我国军的旗子。”万毅回答说。 进攻圣宫山的行动是两个团和炮营统一的行动,时间不等人。李德明看了一下刚到的副族长,只见他摇摇头,点头一笑吩咐:“让他先在前沿观察所升起信号,让这些炮兵赶快离开。” 万毅似乎仍不放心,又问:“警告了如果他们还不听,怎么办?” “再不听,只有开炮了。”李德明最后说道。 我中国阵地,万毅团观察所开了枪,发出了警告信号,警告入侵的炮兵马上退出。 我军阵前的炮车,正是小鬼子伊达顺之助手下的炮兵中队。此刻,虽然已鸣枪警告,但伊达顺之助毫无表示,反而令加速向前冲来,军车上的小炮也指向了我阵地。 刘家语和万毅得知这一情况后,停止了踱步。经一分钟的考虑,使他们下了决心,并会意一笑。万毅抓过电话,对炮兵营大声说:“开炮!” “放心吧,长官。” 炮营长这个电话还没放下,已冲着另一个通着炮一连的电话大叫起来:“开炮,给我狠狠地打!” 我炮阵地上轰鸣声响了,小鬼子炮军也以最快的速度作出了反应。双方一个在陆地,一个在车上,重新又开始了猛烈的炮战。 我炮连阵地和附近万毅团阵地同时中弹,几间民房很快升起大火,燃烧起来,炮兵一连当场有几名士兵阵亡。 老连长见状大怒,高声喊道:“听命令,目标——小鬼子的炮车,开炮!” 炮手包扎好伤口,跃身冲上炮位,一拉火绳,一阵炮弹冲膛而出,飞向了小鬼子的头一辆炮车。 顿时,在赣榆柘汪的东北军炮兵阵地,都投入了更紧张而急促的炮声。隆隆的炮场,惊天动地,大地上火光冲天,一片轰鸣。 转眼之间,三辆小鬼子的炮车就上了天,车上的小鬼子立马见到了阎王。小鬼子大小炮为占得火力上风,又集中它所有炮弹向东北军炮兵轰击。但我东北军全炮营,以扑天盖地之势向敌人猛轰,敌阵上硝烟弥漫,怕死的小鬼子在浓烟中纷纷夺路而逃。 短促的炮战,敌炮损失惨重。已有八辆炮车被我军炸飞,另有十一辆被炸毁,死伤炮手近百人,伊达顺之助的军服被弹片撕破,幸运的是没伤到他的狗命。 伊达顺之助作梦也想不到,现在的东北军竟有这么多的火炮,更没想到东北军会有如此猛烈的炮火。望着前后左右升起的炮火,伊达顺之助明白了一个事实:今日的中国,既不是鸦片战争时的中国,也不是日军进入我东北时的中国,当然更不是进我华北时代的中国了。今日的中国已在战火中团结了起来,凝固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现如今的东北军毕竟不同于丢失家园的东北军了,现已经成为经我地下党教育成一个强大军事力量。 梦。一切都象是一场梦。让他感到沮丧的是,这梦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炮战仍在继续。 这时,我东北军的阵地上,脸上胡子拉茬的老炊事班长高爱国送饭到来。一见炮战正激烈,再一打听,全连是在打小鬼子的炮车,立刻来了精神。他把伙食担子往地上一扔,脱掉衣服,跑上阵地帮着运炮弹。一边运一边大声说:“咱东北的兄弟们,不要放走这帮家伙!打,狠狠地打,把龟孙全炸光!” 几辆没有被打烂的炮车拖着黑烟,边打边撤,向日照方向游逃去。激烈的炮战再次平息了。 稍后,小鬼子初步报道了这个炮队的伤亡:我向赣榆进攻的炮中队死亡近百人,重伤一百二十人,带回死者四十二人,大炮被击毁十三门,小炮也不例外被击毁多门。 与此同时,交战的东北军在这次炮战中,也有一定的伤亡:榴弹炮二门被击毁,人员损失六十七人,其中一连副也不例外地牺牲了。 事实上,东北军在中共地下党的及时提示下,对小鬼子出兵连云港北早有提防。对台儿庄之战的侧翼的支援,就是打击从连云港、日照进攻的小鬼子和汉奸。师里也参照我地下党的见意,决定派出两个主力团,实际上还有预留的一个炮兵营。 照理,一一二师之正值顶峰之际,既使以一个团另一个营部队守赣榆,刘桂棠、张宗元、刘沛臣之流也难以得逞。但考虑到小鬼子的火力,师长决定以六六八团两个营和师炮营作战略预备队,就是防着这一手。 “看来六六八团两个营和师炮营预备队很有必要啊!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大炮发挥作用。”万毅轻声说道,象是对刘家语和团部其它成员,也象是自言自语。 现团长万毅忙着进攻前的最后准备工作,似乎并没有把这次有限规模的炮战放在心上。这里,军司令部的电话打进了他的作战室。 “你们一旁的炮营和日军炮队打起来了,谁先开的炮?” 听口气,万毅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如实相报说:“是小鬼子人先打的。” 放下电话,万毅赶忙把电话打到第三三四旅部,直接找到了李德明,开口就说:“我们炮营打的是小鬼子的炮兵,这事有什么不对了?军长打电话来问啦。” 万毅此刻正在气头上。下午的炮战,他们虽然重创了小鬼子,但炮营伤亡官兵六十多人,其中不少是部队里的骨干,就连一向令人十分器重的炮一连副连长也在这次炮战中被炸死。越想越气,他似乎忘了电话那头是他的上司李德明,当下说道:“问?有什么好问的。再来老子我也还要狠狠地打。小鬼子打死了我们的骨干力量,这事决不能就这么完了。” 一边的旅战地下工作团员们听到这里心中乐滋滋的,心想这才是我们的好同志呐! 欢腾的赣榆北部地区,这半天由欢腾又转为肃静。在肃静之中迎来了深夜。 这是一个北风凛烈的春夜,小雾快要消散了。 圣宫山临时敌据点冒起了几股冲天烟柱。这是我东北军炮兵给日本法西斯侵略军留下的。在冲天而起的烟柱之下,入侵的日军按照伊达顺之助和刘黑七的要求:不夹着尾巴作抱头鼠窜之状,要堂堂其步离开被践踏被焚烧被血洗的柘汪镇。 圣宫山坡的枣林侧旁,汉奸刘沛臣侍立在伊达顺之助司令官的身边。伊达正用大倍数望远镜展望赣榆大地,观察大石桥情况。比如说,是否有认为日军撤退了、急急忙忙追击过来的东北军啦,是否有成群结伙赶下山来当地群众啦,等等…… 日伪军就要离开圣宫山了。近几个月来对东北军的变化恨得咬牙的刘沛臣,这时候却有些别情依依。伊达司令官在这里和他对话的光景,恍惚就在眼前。特别是伊达司令官知道他对这里比较熟悉的一段对话,似乎至今仍在存耳边。 ------------ 第五十章 讨还血债 于是乎,伊达那说:“我皇军的耳朵要灵,眼睛要亮,你是半个当地人,关系成败的任务全靠你了……老弟,贵国的俗话说得好:‘亲不亲,家乡人。’你已经来到了半个家乡了,不愁找不到亲近的人……现在,衣绵还乡,威加海内,不愁没有朋友,只要你到有人的地方去,知心的朋友在等着和你亲亲热热地握手咧……” 将近一个月的时光过去了。这段衣绵还乡的生活实在过得惊心丧胆。刘沛臣不想则已,一想起这段生活就觉得是一场长长的恶梦。在这段万般艰险曲折的斗争中,他差一点被东北军给报销了。今天是过去了,明可能…… “老弟,你来看。”伊达把望远镜递给刘沛臣说,“连日以来,大日本皇军短距离的进攻,促使东北军逃时放了几炮,现早就走得远远的啦。我们的视野下只是大大小小没有人影的破烂的村庄,这些景象说明些什么呢?老弟!” 刘沛臣迎合着回答说:“这些景象好组成了八个大字:以退为进,用计如神。” “沛臣君,你概括得很好!形容的也很妙!为了有助于你的概括,你再好好地看看!” 熟悉赣榆北部地形的刘沛臣,知道哪里应该观察,知道哪里能够藏军队。在望远镜下的一个小道上,东北军正以个个跃进的方式向日伪军退路方向运动。 刘沛臣是今天下午炮战的惊弓之鸟,现在看见东北军在眼下运动,举着望远镜的双手情不禁地颤抖来。失神失色地说:“东北军神出鬼没,狡猾多端,我们要格外小心些才好。司令官,我们的大部队已经出发了,我们也该开路啦。” “啊……这个……” 此时此刻,伊达借月光打量了—下刘沛臣的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白天叫你老弟受惊啦!今夜我们用一场回马枪的胜仗给你压惊!沛臣君,你看到了什么了?是正向我们扑过来的东北军吧?好呵,我们埋伏在大石桥的军队可向那里捞本了!” 伊达又指点着数里以外大石桥说:“那里埋伏着大日本皇军的精锐,在我们撤出这个圣宫山两个小时以后,他们就猛扑过去。他们是我们回马枪的尖刀,也不例外是我皇军可能后撤的后卫。好吧,现在我们开路吧。” 圣宫山的烟柱开始衰落的时候,刘黑七部伪军和日军大队人马确实是迈着铁钉子牛皮靴,大踏步地践踏着沿海(州)青,(岛)公路行进的。 但是,堂堂日军官伊达却特别小心,他数次改换了乘骑。后来竟换上一只从村中掠夺来的毛驴。这个家伙个头虽小,但斤数很足,小小的毛驴经不起他的重量,时时打着飘腿,竟把这头猪翻落在一路边的大粪池中,干的和稀让他好吃一顿。 埋伏在大石桥的三百多名日军精锐和刘黑七部伪军,在伊达的大部队撤离数里之后,他们认为时机到了,没想到此际的大石桥已是铺天盖地的东北军和国民党赣榆县的地方武装。他们分兵两路,以钳形的箭头包抄柘汪和大石桥。 同志们只见三颗红色信号弹划破天空,紧接着是劈头盖脸的枪弹打来,随后就是轰轰隆隆的地雷的吼叫,再后就是冲锋号响,喊声震天。东北军的官兵们用日本话喊着:“日本士兵弟兄,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日本军阀!” “放下武器!” “缴枪不杀!” …… 杀声和喊话声连成了一片,在大地上回荡着! 这时,日军右翼部队急忙和左翼部队靠拢,但左翼部队同时遭到了吐着火舌的机枪猛烈射击,东北军的尾追部队居高临下蜂拥而来。 一场追歼逃跑之敌的战斗在柘汪和大石桥展开。东北军官兵用战斗口号互相鼓舞着:“我们要彻底消灭来犯之敌!” “我们要坚决给死难烈士报仇!” “消灭敌人,讨还血债!” 这时,只见一队日本鬼子通过了海青大道,我们的地雷把他们一个个送上了西天!打得敌人鬼哭狼嚎,一队鬼子想要攻占村庄进行抵抗,正好被端着轻机枪向前冲的刘家语和万毅团长所带的四连从一边迎头赶上,敌人被打得如炸群的羊群——四处乱跑…… 一边的电话班的士兵,看到人家同小鬼子,打得正欢,摸起身上的手榴弹,向正在给官兵打气的刘家语说:“谷长官,你先帮我看一会电话,我想把身边这几个手榴弹,给小鬼子敬上,好好地过上一把瘾!” “不行!你是一个电话兵,你的任务是当好指挥官的耳目,这比你直接动手消灭几个敌人的重要性更大!” “那我就扔上两个,让俺们过过瘾行吗!” “不行,一个也不行!正好我的手榴弹都仍完,要不你把这几大菜瓜给我,由我帮你给小鬼子‘送’去,让他们好好地解解渴!” “这……好吧,帮俺们向鬼子人多的地方扔呀!” “错不了,一定让更多的鬼子‘解渴’!”刘家语说着拿起电话兵递上的手榴弹,向敌群冲去…… 这时,从北边的日照方向,日军飞机飞过来了,一架、两架、三架、四架……圣宫山、柘汪、大石桥两军短兵相接,敌我不辨。敌机只有连续俯冲示威,只是给溃逃的日伪军壮壮胆罢了。 在小鬼子飞机的掩护下,在另一股敌人的接应下,伊达司令宫又集结了败退下来的残兵。他脑怒已极,亲手纵火焚烧了圣宫山边的一些农舍,亲手杀死了一个指错了路的汉奸。才愤愤地向守山的手喽啰下令道:“给我的好好守住这座山,后退的死了死的!” 我东北军三三四旅六六七、六六八两个团加上炮兵和军部骑兵大队全部展开,夺取圣宫山战斗再次打响。由于我六六七团二营攻打圣山主峰日寇阵地,战斗异常激烈。 此时此刻,只见五连长孟昭盛一手拿大刀,一手端着盒子枪,带头向主峰上冲,有一个不知死的小鬼子冲上前就要用刺刀向孟昭盛刺,昭盛用右手大刀一拨,顺手用左手的枪柄砸碎了这个小鬼子的脑袋瓜子。 一边的另一个小鬼子兵,正端枪向刘家语瞄准,孟昭盛一转身,一刀把他给劈了。他接着带全连向上冲去,当冲到主峰的一瞬间,左右开弓,又杀死了四个小鬼子。正他当杀得兴头上,几颗罪恶的子弹打上昭盛的胸脯。在他没倒下之前,又用盒子枪放倒了五个小鬼子…… 二营长樊鸿盛见自己的得力手下孟昭盛快倒下,在举枪放倒了向孟开枪的三个小鬼子后,拼命地向前冲去,昭盛正好倒在了樊鸿盛的怀中慢慢地闭上子双眼…… 正当樊鸿盛正抱着孟连长流泪时,有一个小鬼子端起了长枪向樊鸿盛的背部开了一枪,当这个家伙正要开第二枪时,正好被同战士们一起冲上山峰来的刘家语看到,只见家语甩手就是一枪,正打在这个小鬼子的脑门子上。 刘家语见樊鸿盛负了重伤,于是劝道:“张二十、王小有,快把攀营长抬下去!” “不,我不下去!我还要指挥战斗呐!” 刘家语一看不行,只好协同身负重伤的樊鸿盛顽强地拿下了主峰。 我东北军拿下圣宫山的主峰后,日伪军抱头鼠窜。伊达对此已无暇过问了,因这个退兵之战中,是十分影响壮观的。 “谷主任呵,”一个士兵说,“小鬼子往河滩里抬死尸啦。他们搜罗了好多老乡的门窗,架在河滩里快成了戏台啦。” “小兄弟,敌人想干什么你猜一猜就知道啦。”刘家语双手一比划,“要是猜不中,你们仔细观察就知道啦。” 那士兵说:“黑烟冒起来啦,不用猜我们就知道,敌人在焚烧尸体减轻负担,准备继续向北逃窜!” 敌人的尾巴已经离开大石桥了,东北军、地方武装已从两边山冲下去了。退败的敌人只有在狼狈逃窜的份了。 不一会,敌人逃远了。国民党地方武装一士兵李车报告说,圣宫山一旁发现了一具尸体,四方大脸,秤勾鼻子,中等身个。从脸相上从穿戴打扮上去判断,大家认为他不是柘汪和大石桥的人,也不是我们的人,保准是汉奸。可是从尸体上去判断,他又是被敌人刺刀挑死的…… ------------ 第五十一章 卸磨杀驴 “还有什么情况呵?兄弟。”刘家语问 “敌人正在向东逃跑,听枪声大约在十里以外了。” “李车,这次进攻的战斗,现在就要结束了。告诉赣榆的朱爱周县长,大家要更加团结起来,坚守岗位,战胜困难,为早日打败敌人而奋斗!”家语说道。 各方面的胜利消息,各种事迹,时常冲击着刘家语的睡眠时间。时常,他已经睡下了,又一跃而起罗赶着传接电话、传达命令。又时常感慨地说:“我们英雄的东北军和可敬的赣榆人民,为保卫这块英雄的土地作出了多大的牺牲呀!” 自然,这一时期还没有人来得及归纳我地下工作者本身的英雄事迹。可以设想,东北军的每一个营连,哪怕每排班,都有他们自己的英雄事迹。 不过,他们处身于斗争之中,只感到自己的工作还有缺点还有不足。一提他们的成绩,他们就脸红。特别是刘家语、伍志纲、李欣等等特殊战线的领导人,更是这样。每遇到上级表杨时,他们的脸就一直红到耳后根,嘴里还不断地说着:“唉,别提我们啦,写检讨我们有的是材料呵。” 大号声中,刘家语来到五连长牺牲的地点,凭吊了烈士英灵,问讯了工委的各种情况之后,刘家语提议去看看那一具无名尸体。 “那有什么好看的呢?”万毅说,“不就是一具无人认领的死尸吗?还没有把他掩埋呵?” “万团长,有看头。还有研究头呢。”刘家语说,“听说那里每天热闹得象集市,日夜还有赣榆保安旅的兄弟在看守着。万团长,你陪我去看看吧,我这些日子忙,还没有去看过呢。” 尸体仰天卧倒,便于人们参观被日本人用刺刀戳穿的肚肠。尸体头部的一边还竖有一块石板,上面粉笔大字写着:“汉奸驴可杀!该杀!” 这是谁呐?又是哪一个写上的字?刘家语带着这个心理,仔细朝那具仰天躺着的尸体看去,仿佛这是个面熟的人物,人虽死去了,僵硬了,脸上却总是浮现出哀告、委屈的神色。在哪里见过邀个人呢?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多么面熟的人呵。”刘家语寻思了一会说,“老万,这个人我们在赣榆似乎看见过。” “是吗?是面熟啊?” 刘家语说:“你想想看,他多象那个外号叫小白脸的王文评呵?” 说话间,一群孩子簇拥着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民走过来了。原来这个农民是这个尸体的义务解说员。 只见他气呼呼地向围上来的人们大声介绍说:“长官和乡亲们,大家不认识这个死东西吧?我来证明,他是个汉奸!是个坏蛋!我,就是离这里不到十里的村上人。我被敌人抓住当苦力受罪死了。我受的罪不在这里细说啦。当时我受罪不过就偷偷逃出来藏在柴草堆里。我亲眼看见这个汉奸坏蛋打骂当苦力的老乡们。” “真是死有余辜!”众道。 “这个汉奸他还够得上和日本当官的说话哩,是我亲眼看见他在—个日本当官的面前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后来,那个日本人不知为什么翻了脸,就把他挑死在这里了。他不是我们柘汪、大石桥一带的人,他究竟是哪个村庄的?姓什么叫什么叫过路的乡亲们看看吧,认认吧。” “王文评!”众道。 “他不是人,是牲口,是驴协(操)的,小鬼子用完了他,卸磨杀驴,就把他杀了。” 死尸正躺在大道边上。 东北军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以后,互相探看亲友问讯平安的人正多。东来西去的人来来往往,每个过路人开始耽心是自己的亲友,遭了敌人的毒手,后来看了看,听了听介绍,吐着唾沫骂着走了,人群正在越来越多的时候,这时由西边来了一个人。 这人就是远近知名坏蛋江心俊。他出席过当地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会议。有些眼力好的过路人一看就认识。江心俊在海边走路的习惯是拿一条棍子,据说一用打狗二用打人。 这时,他用山木棍子指着死尸,恶狠狠地骂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坏蛋呀!堂堂正正的抗日大道你不走,你偏偏当汉奸!你死得太好啦,真是大快人心呀!要是你活着,好人都要天天做恶梦呵……” “这个……”众道。 江心俊说着,冒着寒冷,脱掉衣服,露出背上的伤痕,双眼流泪地说:“这是这个坏种开枪打伤的,我拚着命流着血冲出了敌人的包围。乡亲们,我江心俊遵守抗日政府的军民誓约:‘不当汉奸走狗,不参加伪组织维持会。’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决不跟这样的汉奸败类混为乡亲……” 过路人问起这个死尸是谁?人群中另有过路人回答说:“他呀,他是南乡的大无赖,陈入瑞家暗中的狗子!” 另一个獐头鼠目头尖腰细的人赶紧接替上说:“他姓王,叫文评。他死得好,解渴!他虽然是南乡的人,这个家伙不如猪狗,鬼子兵用完了他,就卸磨杀驴把他宰了!一边的粉笔字就是我写的,当汉奸就是这种下场!” 过路人问这个讲大道理的人是谁?知道的人回答说:“他呀,他是两面派人物,他外号叫‘鬼头’,别看他长得不起眼,海水不可斗量呵!” 路行人一边走着一边打着哈哈说:“纸包不住火呀!这‘鬼头’也不是什么好鸟!” 行人议论得多么随便多么透彻,他们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王文评之死,关系到伊达几个汉奸的秘密,关系到翻译官刘沛臣能否在这时机留着一步棋的秘密。王文评做为卸磨之驴被杀掉,不管对伊达也好,对翻译官刘沛臣也好,都是十分必要的。伊达明知王文评不可能保守机密的,不如杀掉以绝后患,这是根本之计。 刘家语和万毅看到了这些,也听到了这些就离开了现场。万毅因为要请示问题,当天就到师部去了。他嘱咐刘家语和副团长要迅速把他们的所见所闻向朱爱同县长通报。可是,二人一直没有见到朱爱周。 后来有信说,朱县长在敌人逃去的时候,就去搞对五十七慰问的慰问品去了。 战后,六六七团宣传队在刘家语和万毅的指挥下,很快以孟连长英雄事迹编演了活报剧《孟连长之死》,以鼓舞士气。 此役共缴获迫击炮多门,步机炮、弹药、辎重甚多,使军心、民心大振。在鲁东南、苏北的这几次战斗,都是对著名的台儿庄之战形成了侧翼的支援。而在圣宫山和柘汪、大石桥的这次胜利拉开了连云港保卫战的序幕。 徐州会战中,一一二师移防新、海、连,六六七团的任务是在连云港抗击日寇登陆。当时,日寇有多艘军舰停泊在近海海面,白天军舰朝岸上打炮,又有飞机狂轰滥炸,晚上则用探照灯不断地搜索监视。 我们东北军万团在从海滩到云台山麓梯次构筑了反登陆的各种工事,白天蹲在沟壑及散兵坑壕里一动不动,晚上的活动也格外小心。官兵们警惕的眼睛严密注视着阵列在东西连岛前的敌舰。盛夏时节,战壕生活非常艰苦。 在师地下工委的刘家语等同志的秘密指挥下、在地下党员和积极分子发动下,大家用讲故事等方法,使大家看淡了艰难困苦,保持了旺盛的战斗力。除了抗击敌人舰上空中的轰击之外,六六七团曾进行过两次激烈的地面战斗。 一次是孙家山反突击战,当敌人利用海空优势突破我阵地后,我们一面顽强阻敌发展,一面组织力量连夜反突击,把敌人赶下了海。这一仗双方伤亡都很大,我们恢复了阵地,杀出了威风。第二次是大桅尖战斗,那时六六七团已成为全师的预备队。 有一天,敌军乘雨夜浓雾打掉我方哨所,疯狂地涌上岸来,攻占了右翼六七二团阵地。六六七团冒雨驰援,从敌侧后发起攻击与敌展开肉搏,同坚守阵地的六七二团两面夹击,终于将敌赶下大海,恢复了大桅尖原阵地。 ------------ 第五十二章 瓦解敌人 话说蒋介石得知小鬼子要总攻武汉,便急忙叫众人出计应敌。 于是,小诸葛白崇禧析道:“武汉近郊虽无险可守,然而武汉以东,北有大别山,南有幕阜山,林深路隘的山区。那里可伏千军万马,从而有力地阻敌进攻。两山之间,是长江天堑,水阔流急。自安庆到武汉,沿江有马挡、田家镇等多处关隘。” “好!说下去!”蒋介石道。 “是!另外,又有皖河、富水和泊湖、大官湖、大冶湖等多湖散布在沿江两岸,都是阻止敌人进攻的天然屏障。我军要是誓死阻挡,在姜江以北,依托大别山布阵,利用湖沼山险,再多布些水雷,守住沿江要塞,虽不说久守武汉,最少也可守武汉五六个月。待那时国际形势必大有好转,则我抗战胜利,又添几分把握。” “好,不愧是小诸葛的外号!”众人一齐称赞。 “这个……”蒋介石沉吟一阵,也出言赞道,“你这真是大大的高明的一计,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正合孙吴兵法要诀。” 众人又一齐称赞着。 蒋介石接过秘书递上来的温开水喝了一口:“果然是名不虚传,那我们就按照你说的方法布置。现令以长江为界,划分南、北两战场。江北战场由孙连仲和李品仙的第五战区负责,辖下部队为第三、第四兵团,其中第三兵团固守黄麻以北大别山阵地,确保信阳、武胜关,阻挡敌人由安徽进攻;第四兵团固守长江北岸阵地,以田家镇、浠水、巴河为核心阵地,以宋埠、黄陂等地为最后抵抗线。” “是!”众道。 “另成立第九战区,以陈诚任司令,负责江南战场作战。手下部队分为第一、第二兵团,分以薛岳、张发奎二人为总指挥。其中薛岳统第一兵团冬部队固守沿江要塞、南浔路、德安以北阵地,为全军右翼,阻敌向南作纵深迂回!” “是的!” “还有,张发奎统第四兵团各部队以幕阜山为依托,北路军固守通山、李家铺、金牛、鄂城前方高地线,南路军固守三溪口、浮屑街等处要隘,阻击敌人……” 接受任务后,第五与第九战区部队各据长江一岸,利用鄱阳湖、大别山等山并沿江天险,日夜构筑工事迎敌。其余第一、第二、第三战区部队,亦加紧行动,配合武汉会战。 东北军五十七军军长缪徵流接到老蒋的军令后,速率全军前往策应。缪率本部抢过津浦路,驰往增援。 一路上,他们先破坏了陇海路,其先头部队不断冲破小鬼子的前赌后截,为全军行进开道。经过合肥时,一一一师对该城作一次虚攻,破坏了明光等地的铁路桥梁。在通过蒋坝、嘉山一带时,全军的大部官兵不幸染上疟疾,战斗力顿失。 无奈,经蒋介石批准,五十七军只好回师苏北。在回军途中,一一一师六六一团越过津浦铁路,迂回至徐州西侧,出敌不意一鼓作气攻入城关,占领了他半个市区;六六六团埋伏在徐州南曹村车站附近,焚毁车站,歼灭二百八十多名小鬼子。紧接着,一一二师六六七团准备袭击合肥日军机场。 早在一九三四年,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在合肥肥县城东北角的三里街,修建了这座土质路面的机场,从此合肥人便时常可以看到飞机在空中盘旋的身影。 抗日战争爆发后,小鬼子占领了三里街机场,并强拆了周围民房,将三里街机场扩建为军用机场。扩建后的机场跑道长一千米,但仍为土质道面,仅供小型轰炸机使用。机场四周架设有铁丝网,挖有水沟,筑有碉堡,修有炮楼。此后的几年间,这座机场见证的都是小鬼子对合肥周边地区的轰炸和合肥被辱的历史。 这个小鬼子机场里,离大碉堡不远的一个院子里,从屋门口一抬头就望见那高耸云霄的大炮楼,上面闪着灯光,随风传来一阵吆喝声。寒风中电线呜呜地发出悲鸣。机场上停着四架军用飞机,象恶鹰似的张开大翅膀,随时准备向英雄的炎黄子孙扑面而来。在黑暗里一个一个人影悄悄走进屋去。 东北军六六七团指挥部里,万毅和手下的副团长、参谋长等人一及前来做鼓动和联络工作的刘家语、李欣等人正在讨论作战方案。一营长李鸿德最后向碉堡观察了一下,也进了这个不大的会议室。 这些日子万毅就在这个村住着,秘密派人出去联络在南京保卫战中失散的官兵,在这个指定地点集合起来,准备向敌人的心脏来上一刀。 万毅、李鸿德、刘家语、伍与纲、李欣和团副一及参谋长等人反复地研究了这些情况,心里越发有底。万毅叫大家坐下,叫“高参”刘家语先谈谈他的看法。 刘家语虽然更加显得瘦削,但更精神了。他在前天,被一一二师霍师长指名为,旅战战地工作团上校主任,从而担负了向敌军进行宣传攻势的工作。这一阵全员动手,用各种方式、方法在当地也建立了许多工作关系。又广泛地发动了伪军家属给伪军写信。 通过这些工作,刘家语大量地搜集了敌伪军内部的情况,登记了许多伪军官兵、伪组织人员的材料。他和李欣、伍志刚、李后、牟锋、郑怡等同志,就根据这些材料,突击编写用中日两种文字书写的宣传品,常常一连几天钻在帐篷里,不分昼夜地又编又印。 于是,许多宣传品在日伪军中问出现了,这对日伪军的心理、内幕了解得那么细致具体,连合肥的小鬼子的头子看了也禁不住大吃一惊。 为了使宣传品能在日伪军中间广泛流传,刘家语又用中日文字编写了一些小唱本。乍一看这些唱本不过都是伪军们喜欢的《王姐思夫》之类民间小调,并不引人注意,其实里边写的都是日军反战和伪军反正杀敌受欢迎、一家骨肉团圆的故事。 这些唱词写的十分感动人,一些日军和伪军们看了就象宝贝似的偷着藏起来,暗中传来传去。 此时此刻。刘家语正在汇报着,李欣一摆手,大家从了望孔里一看,只见一个伪军背着枪在房后边走来走去,正轻轻地唱着家语编写的小调子呐哩。 万毅听了大家介绍后,冲刘家语笑道:“你这小调就是埋在敌人心脏里的定时炸弹,明个咱们要拿这个机场的时候,它一定会爆炸起来的。” 刘家语冲万毅看着笑道:“哼,我写的可不行,这些功劳全是李欣、李后和伍志刚等同志共同努力的结果!” 李欣明白他是说自己,忙一挥手笑道:“不,这一回是真行。听说小鬼子的头目坂井把你恨死了。你用日文给小鬼子写的那封警告信,叫他火了好几天,气得他亲自带人到处搜查抗日的宣传品。” 刘家语点点头说:“对坂井这样的人,写警告信,就是为了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万毅道:“给伪军的信也特有作用。有些伪军接到指名教育的信之后,确实老实多了。” 刚上任的金副团长嗯了一下说:“不过,也有的是越来越疯狂的了。” 刘家语接着又补充了几句。接着是李欣、李鸿德汇报工作。 参谋长插上来说:“你这个大主任想的就是对,这是万团下的一步好棋,也是为下一步作准备。” ------------ 第五十三章 打机场前 正在说着,房东李大娘悄悄进来递给万毅一封信,万毅赶紧拆开一看,是当地的地下工作者写来的情报,上面写着:合肥大部分日军和两个中队伪军带了五百多民伕,正要出发去合肥县城东北角的三里街抢修机场。 正巧,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一师在经过合肥时,对该城作一次虚攻,破坏了明光等地的铁路桥梁,把敌人又拉回了。万毅把情报念了一遍,点点头一笑说:“我估计新四军一定也开到这边来了。” 李鸿德营长立刻攥起大拳头向桌子上一按说:“真带劲,咱们应该马上配合一一一师和新四军再给敌人一次真打击,敌人就不敢这样疯狂了。” 正说着,刚出去不一会的李大娘又领着荣子恒走进屋来,大家亲切地招呼他上炕坐下。荣子恒喝口开水擦着汗说:“好啊,继续讨论吧。我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现在敌人集中兵力进攻武汉,企图合兵消灭我们的抗日力量,逼迫我们的部队暴露目标,好来个包围歼灭,真是痴心妄想!” 万毅把情报递给荣子恒,抬起头来看着刘家语问道:“谷主任,你的意见呢?我的大主任同志!” 刘家语说:“我看就从我们这儿开始吧!依着我,不但要在合肥利用敌人攻打武汉的机会狠狠地揍他一下,并且可以打进敌人的机场,给他们一点更厉害看看。” 李欣激动地说:“我早想开了,不作必要的牺牲,一辈子也打不开局面。问题就看是怎么个打法!” 刘家语笑着插话说:“对!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凡有所得,必有所失,患得患失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我并不反对打!”荣子恒说,“但现在的打是不是时候?我认为目前情况来看,应该化整为零,扰乱敌人,使敌人疲于奔命。等敌人疲乏不堪,我们再集中兵力攻击,这样比较好。现在敌人正集中兵力找我们,而我们就集中兵力去暴露在敌人面前,这弄不好,会全部毁灭。” 万毅说:“我是这样看,前几天我们受了些挫折,那是因为各种条件都没有准备好,没有弹药和药品,跟这里的友军一时也没有联系上,和师里兄弟也没有取得配合,敌人的情况也摸不清,这样盲目地打,那确实是冒险。” “是呀!”副团长道。 “可是,现在不同了,我们这些弱点都克服了。我们有了出其不意打击敌人的条件,为什么不打呢?要能把武汉战场上的敌人吸引过来,使我守武汉的军队松口气,更能还手打击敌人,岂不更好吗?我们也许苦一点,但就整个形势来说,正是转入了主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隐蔽的方法,即便敌人再多也能安全撤出战斗,绝不会象荣旅长说的那样全部毁灭。” “好,打他一家伙!”刘家语笑着插话说。 “因此我的意见是立刻采取行动:让李鸿德营长带一营去袭击合肥肥县城东北角的三里街的敌人队,目标是消灭飞机、炸毁机场。二营长同志带二营全体人马埋伏到三里街外围,配合坚持战斗的新四军,牵制向武汉进攻的敌人。其他人员分头去几个村秘密发动民兵,准备支援作战的部队。立刻找新四军同志商量。”万毅下令道。 正在谈着,通信员走进来说:“新四军的通讯员小李来啦。” 万毅忙叫小李进来。小李走的汗流满面,递给万毅一封信。万毅急忙拆开一看,是新四军四支队司令员高敬亭请他立刻和刘家语、荣子恒一起,随通讯员去开联合作战会议。万毅看完了信说:“好极啦,新四军来人了,请我们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天空阴云沉沉,黑得对面不见人。阵阵冷风卷着稀稀落落的小雨,扑上身来。万毅他们一路来到新四军四支队司令员高敬亭司令部,小李在前边和放哨的士兵小声问答着口令。近前一看,树后墙角边隔不远立着一个战士,封锁了村庄。 刘家语、万毅他们跟着来到村东头一个院子里,门口也有士兵持枪警戒着。在院里遇上了高敬亭。万毅、刘家语、李欣、荣子恒等人一起跟高敬亭往北屋走去。 荣子恒一面走着,一面对高敬亭说:“高司令,说老实话,我翻来复去地想过:难道我的意见又错了吗?我想不会错。反正我觉着我军的利益要受损害,就不能默不作声。也许同志们说这家伙又右了,但是我必须坚持真理。” 高敬亭注意地听着,没有言语。进屋坐定,万毅解下背包上的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加雨水。接着,马万珍、崔喜璋和另外两个团长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家坐在方桌周围。高敬亭立刻宣布开会。荣子恒首先发言说:“万团长和谷主任等人,所提出的战斗计划都是冒失的。现在究竟该不该打这样的仗?我还是怀疑。首先这样就把苦心保存下来的一点力量全部暴露了。”荣子恒板着脸,着重地加上一句,“特别要注意,这是在敌人向武汉集结的时候,我们一暴露就会招来敌人加倍的打击。” 高敬亭苍瘦的脸上露出严肃的坚定不移的神气,好象对于一切早就有了主意似的。他在烟斗里装上烟丝,在灯上吸着,望望刘家语和万毅。 万毅轻轻咳嗽一声说:“三里街一带的小鬼子,是合肥敌人里边最顽强的部队。如果能给他们一次有力的打击,会有多么大的意义呀!我想先不论什么时候,敌人已经自己凑到最便于我们打它的地方去了,为什么不打它!假如干等下去,等敌人把武汉打下了,再打就困难了。”万毅镇静地说了,向每个人脸上望着。又把拿机场的计划说了一遍。 高敬亭吐出一口烟来,缓慢地说:“表面上看起来敌人是更厉害了,但是骨子里是更加虚弱了。敌军滋长着厌战情绪,士气比以前低落了。我们两军的力量虽然不够大,可是战斗意志是高涨的。人家一一一师已经给驻徐州敌人造成了有力的打击,他们把面子争足了!那么,我们也不例外地要乘敌人没有准备,应当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揍他们一下!” 荣子恒皱着眉头说:“万一打不下,能不能撤退,要先考虑一下。” ------------ 第五十四章 大刀阔斧 崔喜璋说:“现在昼夜一样长,敌人后方空虚,便于我们活动。再说今天正是大冬天和阴雨天,天黑无月。这对我们是有利的条件。”崔喜璋说罢仰头思索着,习惯地摸着没有黑胡子的下巴。 万毅心里有点厌烦了,他立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让寒风吹拂着。 沉默了一会儿,万毅回头走过来说:“现在是讨论作战方案。部队已经开始行动了,用不着再讨论打不打。我和谷主任的意见,以声东击西的战术先转移敌人注意力,然后突袭了日寇的机场,炸毁敌人飞机和大部分跑道。我们把这个东三里街敌人的飞机给消灭掉了,就不好对进攻武汉的小鬼子进行更多的支援了。” 新四军的高敬亭同志看着刘家语问道:“谷主任,你的意见怎么看?” “我们意见同万团长的一致,”他说着向万毅点一下头,“我们应利用这个机会跟你们新四军联合起来,先把合肥敌人打掉,再派六六七团一营去袭击敌人的飞机场。现大队人马已经来了,可以考虑以攻打机场为主,只派一部分人去牵制打击要开向武汉的敌人。这样声东击西的打法,给敌人的打击和影响是很大的。” 万毅立刻接着说:“对,我想这会成功的!我愿意带一营去袭击机场。” 荣子恒一挥手说:“我们终究人数不多,这样分兵出击,绝对不行!我想这主要是由于万毅团长总想立刻打开局面的个人想法。但是,这样搞结果必然要遭受失败。很可能把六六七一营他们丧送掉,把李鸿德营长他们牺牲在敌人机场。如果要打的话,还是赶紧研究打向武汉开进的敌人好了。” 高敬亭摇摇头说:“不妥,荣旅长的意见不大对头。集中兵力打敌人一处,才能打疼。我军有刚收到委员长的弹药,既能大量杀伤敌人又能保护自己,又有我们新四军和民兵的支援。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利用?可是如果他们能够在不影响主攻任务的前提下炸毁了敌人的机场,不是更好吗?” 荣子恒立刻说道:“最好还是集中主要力量打击一路进攻武汉的敌人。如果能够从背后消灭这股敌人的同时,再拿下个把敌人重点地方,那我是不反对的!再明确说一遍,你们的任务就是牵制合肥的敌人,死死地拖住他们!” 万毅爽快地说道:“好,保证完成任务!” 高敬亭微笑着对万毅说:“着急啦?请你团李鸿德的一营,一定要悄悄地向三里街靠近。向机场进攻之前,你再好好布置一下,一仗就能吃掉它多架飞机,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呀!不过,如果你坚决要拿嘛,那也好,可是要设法扩大战果!” 万毅点点头笑了,才要喊李鸿德起身去准备执行任务,只见李鸿德立起来向高敬亭要求道:“长官,敌人绝大部分都出来了,正好乘着敌人老窝空虚,我这就去准备炸掉机场飞机的工作。” “你们完成这个袭击任务,就是大功一件!我们等着喝你们的庆功酒!” “是!一定让新四军的长官喝得痛快。”李鸿德打了一个立正说。 高敬亭又和万毅、新四军八团周骏鸣团长研究战斗部署,一抬头向刘家语等人点点头,周骏鸣团长立刻微笑一下说:“这样也好,但是你必须负责把人安全地带出来,要想硬拚就不能去!” 李鸿德忙抢着说:“我保证都安全地把人都带回来!” 高敬亭吸着烟斗望着李鸿德说,“要注意呀,适可而止,不许在里边死打硬拼。” “是!”李鸿德严肃地说,“我一定照长官的指示办!‘ 高敬亭向万毅说道:“万毅团长,这样一来,牵制敌人和拿机场的双重任务都落到你我的身上了,其他团的兵力也不能去支援我们,能行吗?” 万毅笑道:“高司令,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荣子恒旅长一直坐在旁边吸烟,参谋长挨着他坐下说:“旅座啊,你看还有什么地方应该再慎重考虑考虑的?” 高敬亭见此呵呵一笑,跨手捻着黑胡子说:“行啊,行啊!”随后凑近参谋长耳朵边笑眯着眼说:“姓谷的这小子还真行喽,乍一看忽忽拉拉,内囊里倒挺细的呢。现在我不担心啦,信得过东北军的兄弟啦!” 参谋长干笑了笑,眼睛一眨,盯着高敬亭说:“那么,现在就要立刻解决几路大军的吃饭问题呀,能办到吗?” 高敬亭哈哈一笑说:“新四军全包下啦!这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荣子恒见大家根本不考虑他的意见,脸色更加难看,甚至有点生气了。他坚持向高敬亭义说:“高司令,你们看着办吧,但我要保留我的意见。” 高敬亭笑一笑说:“你这个长官,怎么搞的,思想上那股别劲又上来了。好吧!先不谈这个,还是请你负责同我们新四军搞联络吧,我们来具体商量一下。” 万毅、刘家语同周骏鸣详细研究了联系办法,向高敬亭他们告辞了出来,同伍志刚、李后等人走了,他们刚走出胡同不远,见一营官兵已经在空场上悄悄地集合起来了,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活动着,呼呼的寒风越刮越响。 在这阴沉的黑夜,细雨霏霏地洒落着,北风从冰冻的土地上卷过,吹得电线呜呜咽咽地直叫。田野里的,只绿油油的小麦,只有让大风毫无阻拦地任意地扫荡着。远处一片片黑沉沉的影子,那是村落和树林。就在那黑糊糊的村庄上空,矗立着高高的炮楼,那高耸天空的炮楼顶上,忽隐忽现地闪烁着灯光,象一个个大怪物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人们的活动。突然,东北方向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呼叫声,这一定是敌人到村里去了。 这里是起伏的土岗,布满了层层密密的树林、高大的古柏和黑郁郁的墙一般的扫地柏。在黑郁郁的树林里边藏着一座荒芜的破庙,周围一片寂静。 在破庙的小客厅里,刘家语坐在一个小油灯前边,和十多个村干部小声地计算着动员民兵的数目,以及武器、铁锨、大镐、梯子的数目。原来计划动员八百人。各村一汇报,增加到了近千人。 村干部还想再多动员一些,刘家语说道:“一千人够了,不要再增加。” 村干部们答应着笑笑走出来,都聚在李欣周围听他那富有鼓动性的谈话。刘家语到正殿里来找万毅,见万毅武装整齐,正在一张地图上比划着,李后端着灯站在旁边。只见万毅拿着铅笔在地图上哧哧地连着划了几个箭头,几个圈圈,李鸿德的一只手,在万毅划过的地方指点着。 刘家语道:“万团长,布置了一千民工。 万毅抬起头来沉静地说声:“很好。”便又看着地图沉思起来。 刘家语来到东偏殿一看,三三四旅战地工作团的牟锋、郑怡、小平和十多个村妇女干部正小声地唧唧呱呱地谈笑着,整理着部队从旅部运来的纱布、药棉、红药水等等。 一见刘家语进来,牟锋便说道:“谷主任,我们把救护药品都准备好了,你得检耷一下担架情况。” 刘家语笑道:“担架我保证绑好八十副,二百八十个小伙子。可你得把他们训练一下。” “好啦!”牟锋和郑怡等女队员一齐叫道,“大主任长官放心吧,这个你就不用放在心上啦!” 只见万毅抬起头来,明亮的大黑眼珠,象流星般一转,脸上毫无惊慌的表情。他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反而微微一笑,用铅笔向李鸿德一点道:“你去带队员警戒,不许暴露目标。不管敌人离多近,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 第五十五章 杀敌计划 李鸿德立刻提了枪跑出去执行任务去了。万毅还是一动不动地向刘家语、李欣、李后和副团长、参谋长看着说道:“去执行你们的任务吧,敌人一过去,立刻就出发。” “敌人能过去?”参谋长惊疑地问。 万毅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说:“对,敌人立刻就过去,不会到这里来的。”说了仍旧镇静地坐着,出神地看着地图,左手指好象。在掐算着什么数字。刘家语会意地点点头,笑了。 李欣、李后和副团长退出门口,互相看着,李欣点点头笑了一下。三个人跟在刘家语后边轻轻蹈出大门,猫着腰,利用地形掩蔽着,来到士兵警戒的岗哨附近,只见参谋长和几个队员正伏在柏树下边,向前注视着。他们悄悄地卧倒,屏着气息向前望着。 敌人从东向西的路上,长长的一列入走动着,可以听见大头鞋的脚步声。没有多长的时间,敌人就过完了。参谋长立刻派五个侦察兵尾随侦察,便叫了刘家语、李欣他们回到庙里来。来到正殿,见万毅正在屋里来回走动,墙角落里油灯的火焰一晃一晃的。万毅见他们一进屋,就停住了,一招手道:“来,咱们决定一下吧。” 听了万毅的部署,刘家语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家伙真是胆又大心又细呀!见万毅指派了十六个村自卫队长,叫他们带人埋伏在指定的树林里,村头上,单等一打响,他们就围攻上去,不叫一个敌人跑掉。 刘家语听了眼睛一亮:啊!这回又要打个胜仗。但是又有些担心:敌人的防御工事很坚固,李鸿德一营的兵力又不足,瓦解小鬼子的工作又没有很好开展,要没有全师的人马,是难得打进去的。 万毅随后叫三营营长带队来这里集合,跟着去攻驻撮镇的日军第十七师团第十中队。布置完了,人们都出发了,万毅对刘家语看看道:“我们在飞机场上的人来了没有?” 刘家语道:“小田园来了。” 万毅说道:“叫他进来。” 刘家语去叫小田园,李后和李欣、牟锋出来,团参谋长在后边说:“你们看这是什么干法?我真不明白。” 撮镇据点的小鬼子正在自由活动。第三班长小田和他班里的三个盟兄弟在喝茶。桌子上摊着茶水、花生、瓜子,三个人好象认真地听小田讲家乡的故事。小田装做认真地讲小说,嘴里念着:“……那天,一群山贼海盗,冲到我家……” 旁边那个胖长脸副班长本田,凑到他耳边睁大眼装做要烟抽,小声说:“怎么小田园还没回来?” 四个人交换了一下焦急的眼色,小田扔几颗块饼干到嘴里嚼着,皱眉沉思着。 前几天,飞机送了一批特务到这里,他们四下一圈,从而使这里人心惶惶。随后,特务队长今野三郎就把中上叫了去,说:“你的这个小队有问题,非要进行整肃不可。” “这个……我的回去好好地查查。”中上说着出了大门。 中上一回来,小田就请他喝酒。中上醉后还直骂:“今野三郎给我这个小人物的小鞋穿。想不到今天中午,大队部的顾问井边中尉带了十多个人从飞机场来了,有他妈妈好看的!” 小田:“我知道他来一定没有好事,设法一打听,果然是为了清理这个据点的内部来的。这个坏东西来到之后就紧张地找人谈话,很注意打听咱们这个小队的情况,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傍晚,宪兵班长中关根又把他班的小野,叫到一个小酒店去喝酒去了。自从发展了小野参加了反战同盟之后,就发现他不可靠,这一下更引起了小田的怀疑。万一小野把他们的活动情况暴露出去,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乎,小田也借着喝茶把几个可靠的成员集合起来,商量了一会应付办法。有的主张干脆立即投诚,打下这个据点。有的主张立刻把班里的士兵控制起来,打一家伙就拉出去。大家都不同意再等下去了。 小田已经接到了安徽反战支部的通知,叫他继续隐蔽,等调到武汉之后再行动。真是觉得不好处理,后来还是决定准备起义,把据点拿下来。就派个在小队部当暗探的反战成员小田园,趁出去执行任务的机会,找刚接上头的刘家语和万毅联系,取得了指示和支援。现在小田园已经出去了几个钟头了,还不见回来,眼看非独立自主地下决心不行了。 几个人正心不在焉地说讲和听着故事,就见窗户外边一个人影走来停下了,一个人脸贴上小窗玻璃往里看了一下,又鬼鬼祟祟地走了。几个人互相递了个眼色,都立起来,拿枪在手。一个人走到门口听动静。 这时听见小田园在窗外悠闲自在地哼着小调子,向屋里走来。小田园一进来,小田河忙问:“情况还好吧?” 小田园神色紧张地小声说:“好容易通过内线,才找到了东北军一一二师工委的谷先生和万团长。我把咱们的两个计划都跟他说了,他坚决叫咱们里应外合把据点拿下来,接着还要我们设法留下来。他随后就把队伍带到撮镇来,听咱们在里边打响,他们就往里冲。” “好的!”小田河道。 小田园:“我才到队部去过,今野队长正跟另外两曹长上一窑子里吃‘鸡’去了。真是难得的好机会。不过刚才我往这边来的时候,看见中上走的挺慌张,看样是往小队部去了,说不定出什么坏主意哩。要动手得快点才行。你说怎么办吧?” 小田河拧着眉头听他说完了,拔出王八盒子来,嚓一声顶上子弹,坚决地一挥手说:“立刻动手,我带大个子井边到队部去,把好战分子看起来。” “是!” “小田同志,你带别的成员,先到队里去给自己人布置好,拒绝队部的一切命令,并把班里两个好战分子干掉,准备行动。随后你就带几个弟兄,攻进大岗楼去占领制高点。我们两边听到你的三声枪响,就一齐动手。” “白川队副怎么办?” “先别理他,等他穿好衣裳,咱们就腾出手把他也干了” 小田河立正着严肃地说:“就这样干!反战成员们,要坚决完成任务,剩下一个人也要把反战坚持到底!” 大家轻声坚决地应着:“是!” 说完了,各自走了出去。 ------------ 第五十六章 反战行动 小鬼子队长今野派出了巡逻队,又和飞机场联系过没有出动的任务,感到很轻松。他对上边的出兵武汉,心里又是气又是笑。暗想:“你们去闹吧,我可要找只‘鸡’开开大荤了。” 于是,他把大光头擦得的贼亮,穿着高统黑皮靴,神气地叼着烟卷,叫来三个三十多岁的浪荡娘们花母鸡、小白菜和小黄莺,正在消魂。 这时,特务大岛急慌慌地走进来,凑到今野耳朵上小声说:“别再干了,赶紧穿衣戴帽,好好地商量一下,小田一班确实发现……” 特务大岛刚说到这里,今野打了一个机灵,小麻雀立刻软了下来,赶紧从花母鸡身上滑了下来。就见小田河闪进来掩在隔扇门边,右手举着王八盒子,左手拿着一个大号手榴弹,大叫:“举起手来!谁敢动一下,就要你们的命!” 那大号手榴弹火线已勾勒小手指上,只要一出手,立刻就会爆炸。这种手榴弹杀伤力极大,要是爆炸开来,屋里几个人谁也别想活。今野是老兵油子出身,奸猾凶狠,想不到此刻被人暗算,直气得七窍生烟,可也没有办法。为了不吃眼前亏,只得乖乖举起手来。 另外七个狗男女也举着手,吓的脸色蜡黄。今野还盼着护兵来解围,偷眼向隔扇门口一望,仿佛看见有个人影一晃,心想屋门一定已经给小田河的人看上了,只得竭力装出笑容说:“小田君,咱们几个相处,我的有什么地方亏待过你!” 小田河冷笑一声说:“队长阁下,对不起,这叫逼上梁山。我知道芳子手下的特务要陷害我,不得不如此。” 今野哈哈一笑说:“小田君,大岛也不是外人,纵然有个不对,也得看在你我同乡的份上,用不着这样。咱们这些来自同一道的人,有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现咱们几个老乡应该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嘛。” “这个……” “你即便有什么打算,几个老乡也可以商量。我是担心时机不对,反倒弄得咱们老乡走投无路。老乡我绝没有恶意,你要动起家伙来,可就对不起老乡了。” 小田河冷笑道:“我这个老乡只好对不住了,我可不能等着别人先把刀子扎在我身上。队长是个明白人,应该怎么办你就下决心吧!” 特务大岛举着双手直哆嗦。他明白小田最恨的就是他这个特务,现在只要他手指一动,自己就会先丧命! 于是,特务大岛忙奸笑着说:“咱们几个老乡可是生死之交。我也绝不是对你有什么歹意,我是怕你一时大意被反战成员蒙混过去,到时候可是咱们几个乡亲们吃亏。只要把几个靠不住的人找出来,咱们几个同乡一商量就算完事。有什么过不去的,值得动这么大动肝火的呀!”大岛说着,惨笑着,小腿肚子直抖。 小田听了只冷笑一声,不去理他。“小姐”花母鸡等人什么话也没说,可她们心里可恨死了小田了。两个曹长急得眼珠直转。他俩和小田是死对头,心里特别害怕,光想瞅个机会拔枪打死小田。每个人的眼睛都睁的滚圆。 此时,小田河的处境非常困难,他眼光不敢错过丝毫,监视着每个人的表现和动作。他明白,他面前四个好战分子都会几下子,只要放过一眨眼的工夫,就会发生危险。 今野本想喊人或打电话,但是他不敢这祥做。他在竭力等待着小田的疏忽。那怕只要半秒钟,就可以拔枪打死他。还有一个指望是等待白川队副带人来收拾小田河。屋里陷入了极端恐怖的沉默中,似乎只听见几个心跳的声音。小田心里着急为什么小田园还不过来帮他一把。 这时,小田河悄悄地向这里走来,他一到来就想立刻开枪投弹打死这些好战分子,可是又怕外面警觉起来,妨碍了其他人执行任务。不料刚往门口一走,叭一声一飞刀从身边边穿过去了。他机灵一下,发觉对着门的墙拐角有影。 小田河急忙退到一边掩着身子,暗想:“一定是特务发现了情况他想往里屋开枪,又怕打不着大岛,不敢放肆,只是封锁着屋门等着死党带人来解围……”水田想着,不觉脸上流下汗来,心中暗道:“东北军快点行动啊!” 可是,小田河在屋里等急了。他心里暗暗嘀咕:“也许万毅他们失败了吗?谷同志你怎么还不带队伍冲进来呢?小田想着,脸上流下汗来。汗珠从额角流过脸颊,流到嘴角,又滴下去。他咬紧牙齿忍着。 突然,岗楼上连着三声枪响。整个据点里乱成了一团,响起了纷乱的枪声和叫骂声。机枪也咆哮起来。大头鞋的脚步声越跑越近了。小田河心里可有了底,这一定是自己的手下得了手,东北军也攻进来了。此时此刻,他使劲咬牙坚持着。 听着象是机场方向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和猛烈的爆炸声在附近响起来,震得耳朵嚎,天花板上直掉泥土。小田河手下反战成员已经向好战分子开火了,这枪声让小田精神大振。他看出今野的脸苍白了。不知为什么,他张开嘴喘起粗气来了。 枪在附近响起来,夹杂着一片呼喊声和纷乱的跑步声。中、日语喊声渐渐听清了: “举起手来!” “缴枪不杀!优待俘虏!” 里边有几个女人的威严清脆的声音,这一定是牟锋等女同志也来了。脚步声跑到窗户外边了。 “万团长,快!”这是日本反战成员水田的喊声。 接着附近一阵枪声,水田在东北军在后边也跟进来,上前去缴了今野他们的枪,押出屋去了。小田河吁出口气眨了眨眼,手哆嗦着把王八盒子挂在腰里,拧上手榴弹的盖子,转身就往外跑,喊着:“中国的同志,怎么样啦?” 刚要跨出屋门,碰上小田园领着万毅、牟锋、郑怡等几个人走进来,一见面高兴得齐声呼叫起来。 小田急忙问道:“万毅同志,打的怎么样啦?” 万毅一挥手说:“已经结束战斗,正在打扫战场。咱们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小田河心里这才踏实下来,用手巾擦着汗又问道:“大部队打回来啦?来的是哪一部分?” 万毅笑道:“这一仗你们就是主力嘛,外边只来了一千多自卫队员。” 正说着,小田园带来了十多个日本反战成员,向万毅一一地介绍了,亲热地交谈着拿大碉堡的经过。院里一片欢呼声。电话铃响了。万毅瞧着小田眼珠一转,指着电话说:“你接,无条件地接受命令,就说把中国军队打跑了。” 小田河点点头,拿起电话听筒:“啊,我是曹长。今野队长?他带人出去啦。我,队长叫我在这儿听电话。是!大队长!是我们打枪。有一股支那军队来扰乱,对,打跑啦!啊,增援飞机场,再去两个班?好,就去。对,我请求今野队长派我们去。是,先到广场集合……” 万毅听小田接着电话,看着四连长道:“叫人立刻去把通机场的所有电线全部切断。”又向伍志刚、牟锋看一眼,“你们去挑五十多个士兵,都换上日本兵的服装和枪枝,等候命令。” “是!”伍志纲和牟锋向外跑去。 伍志刚、牟锋答应着走了。万毅回头对小田说:“你手下十几个可靠的同志,仍然在这里当反战的内线,一定会有更大的用处!” 小田河、小田园立刻明白了万毅的意思。水田哈哈地一笑说:“好,好极了。就这么办!” 万毅说:“好,我帮你们捉的俘虏都带走,让你们成为这里的‘山大王’。” 小田河说声:“好!我们快去准备。”就带上小田园等反战成员走出去了。 ------------ 第五十七章 机场灭敌 这时飞机场上空红彤彤的,一定是烧起了大火。听着的枪声还是那么激烈,不知战斗打的怎么样了。万毅站在岗楼上看着,心里万分焦急。这时新四军四支队八团由皖西开进梁园、石塘桥、马集一带。李欣领着着通讯员跑上来,累的满头大汗喘着气,向万毅报告:“新四军四支队八团团长周骏鸣的信。” 万问道:“周骏鸣同志向你说什么了没有?” 通讯员擦着汗说:“当时他急得直跺脚,就嗖嗖地写了信,叫我快点把信送给你。他那里满院子摆满了担架,另外,又有个侦察员在周骏鸣团长耳朵上小声说了点什么,周团长又叫住我,在信上添了几句,就叫我跑步回来了!” 万毅点点头打开信一看,见上边说:“从南边大路上下来了一股敌人,增援上来,估计我们打援的新四军八团一营阻挡不住敌人,希望立刻派人去支援一下。另外,我也叫二营四连过去支援……” 万毅把信上的话向李欣说了一遍,李欣着急地说:“怎么办,派我叫五连去吧!” 万毅一劈手说:“好!你就快叫五连去,尽快支援打援的新四军部队!” 正说着,牟锋跑上来说:“三营的一个侦察员来了,着急着要向团长汇报。” 万毅一听立刻说:“好,他们一定离这里不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说着写了一封信交给通讯员说:“你跟他们的侦察员去,请求他们来支援一下。快去,跑步出发!” 通讯员答应着跑出去了。这时李后、伍志刚兴冲冲地跑进来,还呼呼地直喘气,伍志刚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向万毅报告着:“五十人都换上了鬼子的服装,现正在待命。另外又发动了一千六百多位老百姓,都带来了,在外边等着呢,大家的劲头可大啦!” 万毅高兴地答应着,赶紧把一切布置妥当,就叫副团长带着二营两个连,直奔小鬼子飞机场而去。 再说,李鸿德营长接受了任务后,协同来帮忙的刘家语挑选了一营一百二十个得力的骨干,组成了手枪连。每人都带了一支驳壳枪,二十个手榴弹,子弹一百多发。又根据机场上炮楼、碉堡的布置图,给每排士兵布置了战斗任务。大家讨论了一番,表达了决心。李鸿德最后笑着问道:“怎么样,小伙子们,有信心吗?” 士兵们都笑起来嚷道:“请营长放心,咱们这里没有孬种!” “对!我们东北军从来就没出过孬种!一定要把机场上的这些恶鹰给灭了,这可比消灭几个小鬼子过瘾呀!”刘家语鼓动说。 “好!请谷主任放心,我们一定叫它再也上不上天!” 说笑着拾掇好就出发了。一路上听到前向人声嘈杂,叮当乱响,可能是敌人已经包围了石塘桥。他们急行军走到离小鬼子的机场还有三里地远,就赶紧蹲下一看,见从张村方向大路上影影绰绰地来了一路黑影。刘家语渐渐看清了二十多个人鬼子,正疲惫不堪向这里起来。李鸿德小声下了命令:“用刀子把这帮家伙摆平。” 当敌人走到跟前时,冷不防刘家语他们一下都窜出去,用刀逼上小鬼子下了枪,有七个企图反抗被我东北军当场用手榴弹砸死。 李鸿德本来想爬墙进机场,硬打进敌人的营房和飞机旁边。现在一看有这个方便条件,决定利用一下。就叫日语讲得好士兵,向剩下鬼子兵了解情况。这几个小鬼子本来不是好战分子,一见是东北军手枪队,早都吓得哆嗦起来,把一切都讲了出来。 于是乎,家语叫人把死活的小鬼子衣帽全脱下,自己的二十个士兵穿了。最后,家语把剩下的一身鬼子军装拿起,用枪口逼着那个鬼子用日语说:“你把这狗皮穿上,带我进飞机场叫门。你说的要有一句不对,立刻要你的命;你多说一句话,也要你的命!” 那日本兵发誓说:“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我也不例外是一个反战分子,再说我家里也有妻儿老小,我要说瞎话,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刘家语、李鸿德一行来到大门口,大墙上小鬼子大声喝问口令,家语在前边逼着那日本兵回答了,果然大门开了,李营长带着人走了进去。 半个多小时前,这帮守机场的日军正脱衣上床。忽然听见一阵枪声,接着响起轰隆隆一连串震耳的爆炸声,震得窗纸碎裂,屋顶碎土落到纸棚上刷刷直响,吓的这鬼子直往被子里钻,没有一个敢下床和出门的。只有猪头中队长提着手枪,到院落内转了一圈,可也不敢出大门,只是拨了电话,但没有打通。 这时,刘主任、李营长带人抱枪冲了进来,直接向有敌人的地方和四架心机扫去…… 猪头中队长拉着叶子刚闯出屋门,就见几个人象闪电般窜过来,接着是子弹啾瞅地在头上脚下直射。这个家伙拉着小情人,拚命钻进了通大碉堡的屋子里。灯光下的大机场只见小鬼子一片混乱,光着膀背的,赤身露体的,正在乱抓乱嚷。猪头大叫一声:“八格,快打,快快的打!” 于是,一群光屁股、赤膀子的小鬼子丢开衣服,慌忙去抓枪。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忽听唿隆一声,屋门被踹开了,一阵急如雨点的子弹日射进来。鬼子们炕上炕下纷纷乱窜。紧接着手榴弹接二连三地爆炸了,屋里硝烟滚滚,血肉衣物乱飞。 猪头中队长和叶子急急跑到通碉堡的通道里,回头一看,一个黑影跟着进来,火光中,守到一张瘦削的象钢铁般可怕的脸孔,紧闭着嘴,眼光炯炯——那是刘家语的脸!猪头吓的双腿发抖,胡乱地打过几枪去。接着几颗子弹射来,他的右小腿被打中了。 叶子惊叫了一声,扶着猪头小跑。窜进了大碉堡的门,赶快把门顶上,叫小鬼子的士兵守住。猪头急忙跑到碉堡上。一看,五个碉堡起了火,整个日军中队部和机场的大院里成了火海。机枪声、步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喊声、杀声混成一片。猪头中队长看伪军大碉堡里只是打枪,并不下来相救。于是生气地大骂:“他妈的,各顾各!你们的曹长呢?” “死了,跟月子正睡觉就被打在了床上!”一个小鬼子说。 “八格,快快的给我顶住!不顶住要你们的命!”猪头发疯在大叫着。 飞机的爆炸的巨响传来了。猪头无力地说着:“完了,我的飞机完了,支那军大部队打回来了。” 这工夫,军妓叶子弄得满脸血污,象一个蓬头鬼一般,吓得呜呜直哭。两个臭货正吓得心胆俱丧,突然,枪声弹声停止了,机场一下子静的毫无声息。猪头镇定了一下,从射击孔里往外望着。突然枪声从街上响起来,东南角的碉堡孔里吐出火舌。他长出了一口气,心还在冬冬地跳,中国军人那可怕的脸孔,在他前直闪动…… ------------ 第五十八章 勇炸敌机 东北军万毅团一营化装成送东西的的士兵,也不例外闯进了小鬼子的中队部,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打了起来,只十几分钟,就把敌人打得稀烂。 打了一阵,当他们专心地炸敌人的飞机时,副中队长带鬼子兵开始反击。李鸿德他们完成炸敌机任务,也不恋战,立令队员撤出战斗。这一仗打死打伤小鬼子七十八人,缴获机枪六挺,手枪八支,步枪六十七支,子弹一万多发。 另外,关键的是炸毁了敌机四架,焚烧敌运兵车两辆并把敌人的机场破坏得一塌糊涂。这是自抗战以来炸毁敌机就多的一次,这次的胜利是巨大的! 刘家语和李鸿德点齐了人数,布置往外冲。这时,西南角碉堡里的敌人用机枪封锁了大门。李鸿德立刻端起机枪向西南角碉堡射击孔射击起来,士兵们趁势冲了出去。 刘家语用驳壳枪接上封锁敌人的射击孔,李鸿德提了机枪奔了出去。刘家语掩在门边,两支枪轮换着,右手打着枪,左手把另一支驳壳枪用一条腿夹住压上子弹。打了六条子弹,见小鬼子跑远了,便一窜出来,跑了下去。 李鸿德带了官兵冲到小街上,只见北街口都有日伪鬼子和特务队向这冲来,但经不起李鸿德他们一阵猛打猛冲,小鬼子都胡乱打着枪闪开了。 刘家语卤带人趁机一阵狂风似地冲到了大门,那守门的一班鬼子打了几枪,就跑到一边了。李鸿德等人急忙弄开大门往外跑。听着鬼子的枪声已经迫近了。想不到打了这么久,留守的一百多个鬼子和部分伪军一直没有被打光。小鬼子这时明知道东北军撤出去了,才追出来。 李鸿德看看鬼子已经离着不远了,跑到平地里去一定要吃亏,决心回击敌人一下。立刻把官兵分成两队,掩在城门两旁,一声不响地等着。听着枪弹从大门里、大墙上飞出来,混乱的脚步声也听见了,鬼子的队伍冲到门洞里来了。立刻上百个手榴弹一齐向鬼子摔去。震耳的爆炸声还没有落,所有的机枪、驳壳枪又一齐向敌人扫射过去。 趁着硝烟弥漫,弹流压得敌人无法还手,李鸿德一纵身跳进大门,正面向敌人扫射起来,一面大声喊叫着:“杀呀!打呀!冲啊!” 全营的官兵们也一齐呐喊着冲进门去,敌人衔尾追保姆出。刘家语又带人一个反冲锋,打得鬼子的死尸横三竖四倒了满地,闹不清遇上了多大的部队,溃乱得只顾各自逃命,向大炮楼跑去。 刘家语和李鸿德见敌人退了,忙带官兵撤出城外,向前猛跑起来。刚跑出二三里地,敌人另一股两千多的援兵又追出来了,子弹在身边呼啸起来。东北军哪敢稍停,一枪也不还击,只顾快跑,听着后边射来的弹流吱吱地高来了,这才慢下来快步走着,个个累的大汗淋漓,衣裳都湿透了。这时仗着夜深天黑,曲曲折折地一跑,便把敌人甩掉了。 他们正跑着,同前面一大队敌人碰上了头。刘家语见李鸿德正要开枪,赶紧向前制止:“让我们穿鬼子的衣服兄弟走在前面,就能混过去了!” 李鸿德一听高兴地乐了,于是向后一摆手,让大家装成小鬼子的样式走路。小鬼上来后,一见是自己的人,没有怀疑就把他们放了过去。当这一中队的小鬼子被放过后,刘家语向李鸿德碰了一下,二人各自从机枪手中要下机枪,端起来向敌人开火,打得敌人落荒而逃。 这是东北军万毅团长和新四军四支队八团共同打击敌人,掩护李鸿德一营的战斗。此战,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使小鬼子东躲西藏,不得不放弃对刘家语和李鸿德全营的追击。 合肥―战,除了赢得炸毁敌机四架的巨大胜利之外,还迫敌从南部调来援军五千人马,有力地策应了武汉保卫战,减轻了敌犯武汉的压力。 ------------ 第五十九章 宿迁战前 夕阳在五彩缤纷的云层中渐渐落下,柔和的余晖轻轻地洒在苍茫的骆马湖上,一阵风吹来,枯黄的芦苇沙沙作响,也渐渐地发生着色彩的变化,直到夕阳完全隐去,才回归深黄的本色。 此时此刻,正有几个人在湖边互相问候着。 “万团长,哪去?” “哪也不去。来接你们。” “来接我们?” “是呀,我们是听上级传达的。” “那又怎么知道我们从这条路上来?”刘家语拍拍万毅的肩膀,“又是估计的吧?” “不,这回不是估计的。”万毅抚摸着他身边那个小男孩子的头说,“是这个小鬼报告我的。” “对了,这小男孩子,是当地一穷人家的孩子,外号叫小大胆。”刚来不久,到这里同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地下工委联系工作的李干成插嘴说。 刘家语笑着盯向小大胆,问:“小鬼,是吗?” 小大胆歪着小脑袋瓜儿,得意地嘻笑着,说:“是呀。” 刘家语又问:“小大胆,你是怎么知道的哩?” 大胆答道:“我是看见的呗!” “看见的?”刘家语睁大眼睛问。 “回答正确。”小大胆有点得意地说。 “你在哪儿看见的?”李干成过来问道。 小大胆指着一棵槐树说:“在那棵树上看见的。” 刘家语笑了:“啊呀!我们明白了一你又爬到树上去当小哨兵去子,我说的对吗?” “就算是吧。”小大胆有点自豪地说着。 “好!等成立了儿童团后,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儿童团长了。”李干成笑逐颜开地说。 “也许是一个最好的儿童团长呐!”万毅说完同刘家语等人一起笑了。 李干成来到一大院子里,四下望了望,道:“万团长,这儿可是世外桃源啊!” 万毅笑道:“什么世外桃源啊!不是为了打鬼子,好让自己同志到这里来好住上天把!” 刘家语笑道:“你这几间屋可是新盖的啊!” 万毅道:“还不是考虑到队伍刚从安徽到江苏,不知哪天谁来这小住几天,好歹这也算是个窝啊!” 李干成抬头望了望正在飘荡着的“五十七军一一二师三三四旅六六七团”的大旗,笑不拢嘴,“可真有你老万的,连大旗都树起来了,这让我感觉有点像入伙似的。” 万毅哈哈大笑:“小鬼子不是要消灭中国军队嘛!我这可是在给东洋鳖种送上门呢!” 刘家语咧嘴笑道:“我一看这大旗就知道是万团长题的字。” 万毅笑道:“我只好向大家献丑了!哈哈!快进屋!喝茶水去。” 李干成进了屋,见北墙上挂着一面军旗,本来想笑道:你小子护旗如命啊!可见一面大旗上有弹孔,还被熏黑,就知道这是在袭击合肥敌人机场时留下的,神态肃穆地鞠了三个躬。 万毅有些感动,但只是在李干成的肩头上拍了几下。 不一会儿,李鸿德营长带一队人马,送来刚从骆马湖里打上来一百八十斤的大活鱼等物。 院子里挑着几盏马灯,十几张桌子上各摆着四个大盆菜,在黑碗靠墙排了一溜儿。 万毅站起来,端着一碗水道:“大家静一下。今天李理会长带着涟水抗盟来看望大家,现表示感谢!可你们毕竟远道而来,我们这里条件有限,现以茶代酒,还望各位海涵。来!先干了这碗‘酒’。” 大家都一饮而尽。 万毅道:“现咱们的六六七团同涟水同盟到了一处,就得打几仗,壮一下声势。” 刘家语停下来道:“可不是嘛!是该再次地抖抖咱们中国人的威风了。” “老李,你对这一带熟,这事由你来帮出个先打哪里的主意。不过你要清楚,不论仗大小,都得大获全胜。”万毅笑容满面地对李干成说。 “明白。我看应该先打宿迁城,就在眼皮底下啊!我早嫌它碍眼了。”李干成满面春风说道。 “那里是个什么情况?”刘家语忙问。 “去年九月十七日,小鬼子一架侦察机首次出现在宿城上空,盘旋经时,然后离去。自此敌机便不时来袭,轰炸机常是一架,有时多至三四架,不停地投炸弹,炸坏房屋上百间,伤人、畜许多,城中居民皆躲赴乡村,早出晚归。每闻警钟,惊惶万状。富有之家,也多迁往乡村躲避,仅留一二人守户,早晚随众出入。紧张多时,来炸渐稀,人心稍舒。” “他妈的也太放肆了!”万毅生气地说。 “岂止是放肆,简直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刘家语说。 “那后来呐?老李!”万毅看着李干成问。 “今年三月,日军飞机轰炸宿迁县车站。五月十九日上午八时左右,十八架日机又轰炸宿城。一时烟焰四起,弥天蔽日,县城内外,顿成火海。敌机投燃烧弹六十四枚,后高飞而去。其时居民皆逃避在外,仅由天主教堂收容的少数山东难民救火。但救者少而火场大,收效甚微。” “怎么回事?”刘家语忙问。 “人太少呗!可是,延烧三日,尚未尽熄。烧毁火神庙至西堤、东大街中市、菜市口、竹午街、草园拐、东西马路口、凤凰墩、书院前后、西炮台附近,共十大片房舍。其余零星小片,为数更多。受灾的人家有一千三百多户,炸毁和焚烧瓦房、草舍六千八六十五间,死伤二十五人。” “妈妈的,这简直是真正的丧心病狂!”万毅骂道。 李干成端起“酒”喝了一口,见大家都在盯着他看,于是接着说道:“后隔四五日飞机即来骚扰,共投弹一百五十二枚。从前日起,小鬼子的飞机就开始大规模轰炸我宿城,愈炸愈烈,同时用机关枪向地面俯冲扫射。日军飞机除对宿城一再轰炸外,还对宿迁所属乡、镇空袭。上月二十二日,敌人在飞机密集轰炸扫射之后攻进宿迁县城。” 李干成边说边擦自己的眼泪。 刘家语见李干成说不下去了,就接着介绍道:“上年十一月二日。韩德勤接到蒋介石电报:日军正抽调其野战军团主力,会同由山东南下部队,在徐州、皖北地区集结,在东北边的新、海、连地区,敌已有五个海军陆战队正处于待机状态。” “姓韩的是怎么指挥的?”万毅道。 “那个姓韩的当时也还没当孬种,当即作了迎战的各项安排!”李干成说。 “当时,敌人的企图是分进合击,一举歼灭苏北政府军所有的游击军。蒋介石指出,苏北敌后抗战武装面临的形势是十分严峻的,令韩倍加注意。”刘家语介绍说。 ------------ 第六十章 团结打敌 “十一月七日,小鬼子果然从徐州和皖北的固镇等到地出动,向苏北发动了大‘扫荡’。”李干成说到这里向刘家语看了一眼,又向万毅介绍,“从固镇出动的日军为小川部队,他们自灵璧东犯,当天即侵占了泗县。另外,从徐州南下的小鬼子,以坦克、装甲车开道,步炮兵随其后,浩浩荡荡地向游击军杀来。驻守睢宁的游击军与敌展开血战,鬼子多次攻城均遭失败。” “好!打得不错!那后来呐?”万毅问。 “一天拂晓。日军一千五百余人来到宿迁城外,先以六架轰炸机对县城猛轰滥炸一阵,接着以重型火炮长时间轰击,之后,日军步兵向北门进攻。”李干成说到这里向天空看了一下,“守城部队为韩部第三十三师胡文臣团的两个营,这支部队原为两淮盐警部队,在苏北地区的游击战中发展壮大,后被改编为正规军。” “改编的好呀!”万毅道。 “不错!话说这个胡文臣团长出身武林世家,自幼习练武术,技艺高强。更加重要的是,此人挥掌可劈碎十块青砖,单臂能举起百余斤重的东西,被人誉为武林豪杰。胡团长率领两个营的将士坚守孤城,全体官兵与敌人反复冲杀,打退了小鬼子的多次冲锋。” “打得好!真是一条好汉呀!”刘家语道。 “可不是!有一回,日军从北门冲了进来,双方展开肉搏战。”他说到这里,见大家放下筷子,“大家好吃,另客气。胡团长拿了一把大刀片,大吼一声,冲入敌阵,与十几个小鬼子拼杀,只见他手中大刀挥舞。风声嗖嗖,寒光闪闪,转眼间就砍倒了好几个鬼子。官兵们士气大振,奋勇杀敌,终将敌人打退。” 万毅团长听到这里高兴地说:“好啊!打出了中国人的骨气来了!那后来如何?” “后来,小鬼子的援军赶到,将县城四面包围得水泄不通,敌机再次飞来轰炸机扫射,城内一片火海。” “真是太了不起!后来如何?”刘家语同志问道。 “接着,日军以集团兵力发动冲锋,许多阵地上守军伤亡殆尽,阵地被突破,敌人扑进城来。游击健儿们誓死不退,展开顽强的巷战。胡文臣团长在同日军肉搏中,不幸中弹,壮烈牺牲。全团官兵多数战死了!与此同时,宿迁县城被日军占领。”李干成说到这里眼里又充满了泪水。 “胡文臣团长真了不起,他是中国人的骄傲,我们一定要向他好好地学习,打出炎黄子孙的威风来了!”万毅红着眼道。 “是的!听说韩德勤指挥政府军和苏北游击队发动反攻,夺回了宿迁县城。我军占领了这个城后,就严重威胁鬼子的南京至上海的长江水运交通命脉。为此,小鬼子调集了第二十一师团,第五师团和第二十师团等部,大举进攻苏北游击区,意在扑灭这一地区的游击战争烈火。至此,宿迁又失守了!嗨!”刘家语说。 “好!第一个目标就是宿迁城了。不过,我看还得练一阵子兵,提高战斗力,才会事半功倍。” “我赞成。”刘家语道。 “那么是不是要向荣子桓旅长请示一下?”李干成担心地问。 “问他也没有用,还不如我自己先同六六八团的白团长说一下为好!”万毅说。 “这……”李干成只说了一个这,不好再多问下去了。 刘家语明白干成的意思,于是说:“五十七军官兵总对荣旅长的‘进步’、‘开明’含金量,意是抱有怀疑态度。为此,他手下这两个团的开战,都是团长自己作主。” “所以说,我们两个团在每次战斗前,都是万团长和白团长二人商量办的。”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伍志纲补充说。 第二天,万毅就把部队带出营地,在骆马湖边,找一片空地,开始大练兵了。 万毅在动员会上道:“兄弟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大练兵了,为的就是练就杀敌本领!强中更有强中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想在战场少流血,现在就得多流汗。” “好!”众道。 “这一周我们练拼刺刀,下一周我们练射击。至于如何拼刺刀,大家都练过,关键是要练出过硬的心理素质来,练出杀气来,练出臂力来,练出技巧来,每个人都要练成杀鬼子的高手。现在大家开始练吧!” 于是,秘密的练兵场上你来我往,或抡或劈或穿或捣或扫或扎,刺刀闪亮,杀声和哐当的铁器撞击声不绝于耳。 又练过一周射击,万毅和刘家语亲带从赣榆叫来的宋纪柳化装到宿迁走了一遭,回到营地就开始研究攻打宿迁的方案了。 李干成和刘家语、万毅、李欣、伍志刚及地方干部张英华等人商议后,回涟水带抗盟前来支援。 正当东北军要收拾这帮坏东西时,宿迁城里的一部分小鬼子再次进犯洋河镇,万毅团长命令八连与敌周旋,紧紧缠住敌人,不能让这股敌人回宿迁城。 东北五十七军到达苏北地区时,面临着十分复杂困难的局面:这主要是日军在游击区周围的重要城市,如东海、灌云、涟水、睢宁、泗阳、宿迁、沐阳、淮阴等地,都增加了日本驻军,敌人加紧了对苏北根据地的扫荡。 在这种形势下,为了扩大影响,东北军五十七一一二师师长霍守义在刘家语的影响下,向东南转移,他们到达阜宁县境时,在黑夜里突然与小鬼子第五师团的追击部队遭遇。该师团是小鬼子中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作战十分凶悍勇猛。 当时,韩德勤带领战区副总司令部和省政府机关人员,也刚好到达此地,情况十分险恶。 霍师长指挥全师将士,拼死掩护韩部机关的转移。万毅团及时打击敌人的左翼,歼灭小鬼子一百余人。白团攻击敌人右翼,打得小鬼子招架不住,接着,白团乘势攻向敌人的指挥部,打得敌人乱了方寸。双方在一起激战了一夜,在第一一二师死伤奇重的情况下,才使韩德勤及其机关人员得以脱险。 没几天,韩德勤及其机关人员又被小鬼子围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万毅团接到刘家语送来的一一二师霍守义命令:万团长: 小鬼子联合进攻我游击地区,我命令你团同宿迁县地方武装,火速到达宿迁城外,与六六八遥相呼应,主要由你团为主,将宿迁小鬼子赶出城外,以解燃眉之急。切记! 一一二师长:霍守义 即日 万毅看后,立即集合部队,开出了营地,便是一路小跑。 万毅自从回到苏北以来,还是头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作战序列,自然是情绪激昂、跃跃欲试,更令他高兴的是,一一二师长霍守义让他任本团和县大队总指挥,可是三四千人的队伍啊! ------------ 第六十一章 大显身手 这一下子,可把他万毅的脸露大了!可万毅也清楚,霍守义师长如此看得起自己、信任自己,这都是刘家语在后面出谋划策的功劳,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一仗打好,不说解苏北的燃眉之急,可也得为地下工委和刘家语这口气啊! 再者,此次战斗,将决定自己在苏北地区的军事地位,要么一举成名,要么再也没脸在这苏北地区混了!虽然他没把宿鬼子迁放在眼里,可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路上,他一边跑一边思忖着如何以较小的伤亡代价拿下宿迁。 快到宿迁县城,刘家语喘着气道:“万团长,看你很有信心的样子,一定想好攻宿迁的方略了?” 万毅道:“我正想征求你的意见呢。我是这样考虑的:让一营攻南门,二营攻西门,我们的二营好手加上县大队,主攻东门,县大队和地方区队佯攻北门。同时,各部要力争通过挖寨墙打开进攻缺口,我的意思是没有主攻也没有副攻,四面开花,让城里的守牢四下顾不过来,形成不了有效的防御,一旦哪个地方打开缺口,问题就好办了。” 刘家语道:“我再作点补充,让县大队的官兵先讲讲内部地形,好让进去的兄弟有个主心骨。” 万毅笑道:“就这么定了。” 与此同时,在荣子恒指挥所里,他感觉万毅的翅膀有点硬了,就有些失落感。过去,万毅可是事事向自己请教的啊!…… 此时已是半下午了。 副团长集合好队伍:“立正!稍息!下面由两路人马总指挥万毅同志给大家讲话!” 面对黑压压的人群,万毅稳了稳神,声音洪亮:“同志们,今天我们两路人马按照师部的命令,集结到此,为的就是打宿迁城的小鬼子,解韩德勤之危机,也叫围魏救赵。霍师长要我任这个总指挥,将逐符印,兵随印转,我就要行使我的权力。我不管原是哪个队伍的人,要是不听指挥,要是有当孬种、怕死的,我就枪毙他,绝不手软!此次战斗只能胜利,不能失败!” “是!”众道。 接着,万毅把路上和刘家语商议的作战方案讲了。 转眼就到了宿迁城外,县大队已到。万毅喘了几口气,随后就让官兵们到各家各户借镐、镢头、铁锨、斧头等家伙。等了约一个小时,在另外地方执行另一战斗任务的二营也赶来了。 此时,万团长命令仅留下一连官兵与敌保持接触,不断搔挠敌人,余下全部向宿迁城进发。全团急行军到达宿迁城下,万毅团长命令部队从南、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向宿迁城发起猛攻。三个方向顿时枪炮声大作,万毅团长亲自指挥部队猛攻南门。 驻扎在宿迁城内的小鬼子没想到万团会出其不意地攻城,而且是几面同时进攻。从猛烈的枪炮声来判断,鬼子认为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于是,城里的小鬼子头目小川对参加紧急会议的手下说:“现我城内日军已抽调出一部,进攻洋河镇,一时还回不来,你们余下人给我在南门、西门、北门三个方向好好地应付,哪个方向都不敢掉以轻心,决不能让支那军队打进来。” “哈!”众喽啰答后出去。 鬼子副队长看着手下出去后,向小川报告道:“现我渐渐发现,南城门一带是中国军队的主攻方向。” “快快的说出你的根据。”小川不耐烦地说。 “南门外的支那重机枪、迫击炮猛烈往城里倾泻枪弹,城外攻城的军队杀声震天,我是由此我判断的。现是否把军队调整一下?” “好!我的也是这样想的。现把西门和北门的守军部分调往南门坚守。”小川下了决心。 小鬼子这样布防,就造成了西门尤其是北门一带日军防守力量不足。万团长推断出敌人的计划后,就命令道:“二营的两个连继续在南门虚张声势,吸引敌人注意力。” 万毅下达完这个命令,就悄悄来到北门,北门攻城部队和敌人不紧不慢地互相射击,来支援的宿迁地方领导张英华对万毅说:“万团长,城内马陵山是整个宿迁城的制高点,只要想法控制了马陵山,城内的日寇将不战自溃。” 万团长点了点头。向一边的七连长道:“现命令你连继续攻击北圩门。”看了一下身连的副团长:“现组建一个六十六的突击加强排,让这六十多个的突击排兄弟的身上挂满手榴弹,人手一支加拿大式冲锋枪,集结待命。” “是!”副团长飞跑而去。 不一会,万毅团长对攻城官兵:“给我狠狠的打。” 万毅正说着,一个鬼子兵举三八步枪向他瞄准,一边的李干成枪响人落,一枪打中小鬼子的眉中,呱唧一声摔在城墙外。 这么一来敌人再也不敢向外伸头,更加不敢向外开枪了。 大约一顿饭的工夫,小炮排才上来,五个小炮同时向城门开火,城门被炸倒一半。与此同时,东墙刨开了一个大洞,万毅一声“冲啊”,官兵们便一跃而起,越过壕沟就冲进了城里,杀声震天。 攻城的兄弟的轻重武器骤然猛烈射击,在强火力掩护下,突击队悄悄运动到圩墙下面,突然一齐朝圩墙上扔手榴弹,守卫北门的日军头顶上突然落下冰包似的手榴弹,炸得日军鬼哭狼嚎,仓惶后撤,突击队顺势攻入北城门,后面部队也随突击队冲进城中,突击排的兄弟们直扑宿城西北的马陵山,准备占领马陵山高地。 当他们接近马陵山时,突然发现一片空地上,停有敌人几十辆汽车和部分弹药辎重,突击排兄弟把弹药辎重引爆,全部又炸毁二十七辆日寇汽车。北门被万团攻破,城北一带尽被我东北军万毅团占领,逐步向城内发展。小川看到这里吓出了一身冷汗,深怕在此被围歼,急忙下令道:“快快地收缩兵力,撤下守卫南门的人马,全力向西门突围。” 日军只有不到两个中队的兵力,加上大队部也就三百多号人,可当官的说是不怕死,其实怕得要命,都不敢带头向外冲。 李鸿德抱着一挺歪把子轻机枪,满怀噬血的渴望,只要见哪个垛口火力猛了,就是一阵“突突”,直把火力压下去为止。 李鸿德冲在前,万毅和刘家语紧跟其后,歪把子轻机枪喷射的弹丸呈扇面展开,驳壳枪长短点射结合,交叉形成了一个势如破竹的截面…… 经激烈争夺,小鬼子最终突破西门,争相渡过城西黄河向西逃窜。此时城内日军被万毅团毙伤二百多人,宿迁城已全部被东北军万团和地方抗日武装占领,枪炮声已停息,宿迁城恢复往日的平静。当地干部张英华对万毅团长说:“万团长,宿迁城已被占领,我们是否守城?” 万团长告诉他:“我们的‘围魏救赵’任务已经完成。日寇遭此重大打击必来报复,我们也无守城必要,必须迅速撤退。” ------------ 第六十二章 杀敌报仇 全城老百姓听说日寇已被赶走,正准备上街彻夜欢呼庆贺,见攻城官兵又要撤走,心里凉了半截。刚走到街上的民众摇着头,纷纷散去。他们可曾预知,等待他们的将是第二天鬼子的疯狂报复。 为此,李干成和张英华赶紧带人对老百姓进行劝解,叫他们快快出城躲避。 日军在小川的带领下,向西逃出宿迁县城的那股日军残部,一路不停连夜逃窜到睢宁城,驻守睢宁的日军恼羞成怒,连夜组织全部鬼子近千人,分乘十辆汽车又杀向宿迁。 第二日晨,这伙强盗进入宿迁城,发现已是一座空城。气急败坏的小川,无处发泻就开始对平民进行疯狂报复,于是下令道:“给我挨家挨户搜查,见人远者就枪杀,近者用刺刀挑死。” 小鬼子接到命令后,见中国男人就杀,见中国女人就强奸。鬼子象野兽一般杀红了眼,连城北极乐庵庙里的和尚也不放过。 极乐庵是宿迁县城内的一所大庙,在整个苏北也称得上首屈一指,该庙建于盛唐时期,后毁于战火,明代重建。明代重建时的第一代当家僧人属佛教五派之一的“律”派,故极乐庵又称“极乐律院”。明清时皇帝对该庙时有封赐,极乐庵也称“敕赐极乐律院”。 明清皇室给其庙不断赏赐土地,致该庙规模越来越大,有楼阁房屋千间,农田千顷,宿迁城外广大乡村遍布该庙田产,大小客庄有几十处。明清皇室规定,虽免其完粮纳税,但每三年须向朝廷朝贡一次,献些地方稀罕之物。 一九二七年上半年,北伐军打到宿迁,建立政权,见极乐庵势大,首先拿它开刀,勒令其献出二百顷土地,办一纱厂及地方公益事业。庙里僧人极不情愿,买通打手,对国民党县党部工作人员伺机痛打,双方积怨很深。 一九二九年二月十三日农历春节前夕,宿迁著名的小刀会年关暴动开始了。四乡刀会联合攻打县城,其势大炽,国民党县党部机关人员仓惶出逃,未及逃脱者均被砍杀。 接着,国民党大批军队前来镇压,大肆逮捕刀会成员。宿迁城乡血流成河,阴风四起,小刀会年关暴动失败了。 后来,东北军五十七军缪澄流部进驻宿迁,军部强行设在极乐庵,缪澄流要查抄极乐庵庙产,极乐庵主持害怕庙产遭受太大损失,就拿出镇寺之宝献给缪澄流。 于是乎,缪澄流这才手下留情。五十七军移防安徽后,把一门不能使用的废炮抛弃在极乐庵内,此废炮遗留在寺内无人问津,早已锈蚀,日寇首次进攻县城时前,主持害怕祸端,命人在废炮四周筑墙,把废炮隐藏在墙内。 现小鬼子搜查极乐庵时砸开藏炮的砖墙,无意间发现此门废炮,遂认定寺中僧人也参予抵抗日军,于是把尚未逃脱的僧人和寺内伙计杂工,三十多人均用刺刀刺死。 一时间宿迁城里侥幸留下的老百姓,成了小鬼子报复的目标。惨叫声不绝于耳,小鬼子的兽行,使得在宿迁城里的外国人也不忍看下去。 当时,宿迁城南的仁济医院院长是一美国人,他和宿迁教会的几名传教士来到小鬼子司令部,向日军指挥官提出强烈抗议,那名美国人用生硬的中国话对日酋愤怒地说:“两国政府交战,这些平民何罪之有,你们这样屠杀百姓,是对文明的亵渎和对国际法的公然渺视。如果你们不立即停止杀戮,我将向全世界文明国家揭露你们的罪行。” 当时日美尚未交战,那名美国人的话通过翻译传到小鬼子头目耳中,小川害怕引起国际议论,对自己不利,才下令停止杀戮。那名美国人会同教会,组织人员清理尸首,以防疫情发生,收尸的人员把尸体搜集运走,拉到城外掩埋。 收尸人见被杀死的妇女大都赤身裸体,被兽兵强奸后,被刺刀刺穿下身、咽喉、心脏者无尽其数,被摔死的婴儿有的**迸裂,有的被劈成两半,真是太惨无人道了,其惨相笔者实不忍作过多描述。总之,全城遍地血肉横陈,墙隅屋角尸体堆得到处都是。 后来,经教会人员清理,共又收得尸体一千六百七十多具,被运出城外成堆掩埋。这是日寇对宿迁人民再一次犯下的滔天罪行,小小宿迁城历经日寇飞机轰炸、两次屠杀,宿迁城里血雨腥风顿成人间地狱。 日寇重占宿城之后,不仅屠杀城里民众,还出动部队到四乡扫荡,以图报复。其间与东北军六六七团、六六八团发生一系列激战,又在乡下进行几次大屠杀。 十月十三日,宿迁城里小鬼子出动一个中队的日军部队,分乘两辆汽车,向城南乡“扫荡”,万团得知情况,派出两个加强连设伏,准备聚歼这股日军。小鬼子看出点迹象,到设伏地外围不敢再进,只是下车胡乱射击。守军未动,只用炮火朝敌轰击,其中一发炮弹落入敌群,鬼子当场倒下一大片。鬼子未进行攻击,抢得死伤人员乘汽车原路逃回。 二十四日,睢宁等地共来日军八百人,以坦克掩护经睢宁东南之凌城向洋河镇西北的埠子集进犯。万毅团长摸清鬼子企图,派一个营进入埠子集西的大西庄埋伏,又派出两个连隐蔽在大西庄外的树林中,准备夹击敌人。 李鸿德营长带队从西面包抄过来,二连长带队从北面包抄过来,都与敌人开了火。 鬼子几乎是四面受敌,还有房上交叉射击的冷枪,已是死伤过半,正节节败退,不一会儿就萎缩到兵营大院子里。 大约一顿饭的工夫,东墙挖开了一个大洞,万毅一声“冲啊”,官兵们便一跃而起,越过壕沟就冲进了寨里,杀声震天。 其他几支队伍也相继破墙而人…… 鬼子大队长依托一堵矮墙,挥舞着战刀,指挥机枪手向各个方向射击,机枪喷射着火焰。这时候,从正南方扔过来一枚手榴弹,在中队长的眼前爆炸了,灼热旋转着的弹片击中机枪手的头部,打开一个血窟窿,机枪顿时哑了。中队长大叫一声,又过来了一个机枪手…… 这时候,北面和西面的攻击队伍也都有人上了房,形成了四面、立体、交叉射击的格局,小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 万毅在一堵矮墙后,笑眯眯地骂道:“娘的!这半个月没白练!”又见几个小鬼子在那乱打枪,就命令旁边的刘家语道,“谷主任,请帮办带会日语同志的喊话,让他们几个投降。” 刘家语同伍志刚带头用日语喊道:“日军弟兄们,你们快投降吧!别作无谓的牺牲了!我军的政策是缴枪不杀,优待俘虏……” 守着重要地段个那两个小鬼子,一听到有人正用日语叫投降,心想这日本话讲得真好,是不是咱的士兵被他们捉去后,真的受到了优待才来喊的!?这俩小鬼子在犹豫之下,忘了开枪。 万毅一声令下,就有十几个士兵冲过去,占据那两个小鬼子的位置,当小鬼子正想再还手时,脑袋瓜子已搬了家。转眼,枪口下的几个鬼子就都被放倒了。 ------------ 第六十三章 纪柳杀敌 此时此刻,鬼子大队长身边只剩下一百二十一个鬼子。这个家伙让十个鬼子兵顶住,就带另外一百十一个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不出片刻,又有六十多个鬼子也丧了命。 这时候,枪声不大响了,烟雾还在缭绕着。 万毅站在鬼子大队长的办公室的门旁大声道:“小鬼子,就剩你们几个人了,快出来投降吧!” 片刻,只见赖皮中队长双手握着那把战刀于胸前,一步一步地走出来,后面跟随着几个小鬼子,但见门两旁站满持枪的士兵,便皱了皱眉头道:“哪个是东北军万毅的干活?” 万毅雄赳赳地站了出来道:“有话就说,别在这里多说费话。” 这个鬼子中队长虽听得半懂非懂,但他知道站出来的正是他要找的人,就道:“大日本皇军没有投降的,为了武士的荣誉,请阁下给鄙人一次决斗的机会,不胜荣幸!” 万毅“哼”了一声,把驳壳枪交给身边的一个警卫员,顺手拎过一支三八式步枪,把子弹退掉,就要同小鬼拼刺刀。 一边还没有回去的宋纪柳,赶紧过来笑眯眯地说:“万团长,杀鸡焉用牛刀,就要俺老宋来会一会这个东洋鳖子子吧!”说完就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道:“小鬼子,你们打了败仗就喜欢自己捅自己的肚子,老子就帮你一把好了。给他一支步枪。” 鬼子队长放下指挥刀,接过一个士兵给他一支退了子弹的三八式步枪,也站在那了。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转着圈子渐渐靠近。鬼子中队长赖皮见宋纪柳一直保持着松弛的状态,便知对手不凡。 这时,这个小鬼子一个垫步上前,就给宋纪柳来了个突刺。宋纪柳站稳脚跟,用力一拨,只听“哐当”一声,便把赖皮的刺刀挡了过去。 赖皮只觉虎口发麻,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暗叫:“好家伙!这个支那的还真厉害!” 可是,赖皮并没怯阵,又是一个垫步上前,给了宋纪柳一突刺。这一刺刀又狠又刁,斜着奔宋纪柳的左胸一道寒光而来。只见宋纪柳往后一退身,斜着用力一挑,就把赖皮的刺刀挑开了,一个回收,马上就是下一个预备动作。赖皮两次攻击未见成效,有些着急,于是又一个垫步,一个突刺,直对宋纪柳的面部而来。 宋纪柳一个弓步,把枪一横,头一低,就架住了赖皮的枪杆子,然后挺起,一个箭步过去,掉转枪口,就是一捅,动作是快如流星,爆发力特强。孬种赖皮的肚子就被划开了,随着血喷,肠子“叽里咕噜”流了出来。赖皮在颓然倒下的那一瞬间,用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纪柳,嘴里仍惯常地嘟噜着:“八嘎!” 这时,鬼子大队长利用手下的中队长赖皮同宋纪柳拼刺刀的机,带手下的虾兵蟹将乘上几辆坦克,脚底摸油——溜了。 黄昏时分,小鬼子在一辆坦克被炸的情况下,狼狈逃窜。这次战斗敌人又丢下百余具尸体。 再说坚持在运东作战的六六八团,也对东犯的日军进行打击。农历正月初三,运东民众刚刚过完春节,家家还沉浸在年味之中。这日晨,宿迁城内日军一百多人,渡过运河,经顺河集向卓圩一带进犯。守军六六八团的一个连的部分官兵约有六十多人,得知敌人进攻方向直指卓圩。他们迅速组织圩内居民疏散,然后隐蔽在圩西一土沟内。 别看敌人有一百来号人,守军只有六十几人,可守军火力不弱,光歪把子轻机枪就有六挺。敌人行至卓圩二里地后,停了下来。架起九二式步兵炮朝卓圩内轰击。远远看去卓圩内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日寇轰炸足有半个钟头,才组织步兵向卓圩冲锋,圩西守军不发一弹,静待敌人。 距离只有百把米地时,守军枪弹齐发,那六挺歪把子冒出六条火蛇,扫向敌人。敌兵大乱后撤。炮击守军阵地,官兵被炸死数人。敌人复又进攻,守军沉着射击。日寇多次进攻均被击退,只好请求县城日军增援。 六六八团的那连官兵,给敌重大杀伤,见敌人援兵已到,便从容撤退。敌人突入卓圩等处,屠杀来不及撤走的民众二十多人。此役六六八团阵亡排长以下官兵计十八人,事后被当地群众掩埋。而小鬼子却拖走死伤者足有六十三人。 是役,缴获轻机枪三挺,长短枪六十七支,子弹八箱,望远镜一架。鬼子全歼,汉奸司徒烈被乱枪打死,俘虏伪军二十三人。经过朱邦乾一番说服教育,有十五个伪军参加了独立大队,剩下八个被这次战斗吓破了胆,愿意回家种田的,就都被放了。 打扫完战场后,万毅没按人头分缴获的枪支弹药,而是按二股分了。 宿迁县大队自然是欢欣鼓舞,都夸万毅仗义。 既然是围魏救赵,万毅就放百十个小鬼子去报告去了。 因县大接到一一二师长的命令后就向宿迁奔来了,都还没吃中午饭呢,于是,万毅就下令下灶做饭。 这工夫,万毅同刘家语、李干成一起去看望伤员,宋纪柳去了伏在荣家。 伏在荣是先继柳一步从赣榆来这里的搞地下工作的,早在没有攻打这个县城之前,她就潜了进来,搜集情报,为我东北军攻城打下好的基础。 这天她吃过中午饭,睡了一会儿觉,刚起来准备出门,就听得四面枪声大作和“咚咚”的挖墙声,连忙闩上院子的大门,关上堂屋门,手握着那支左轮手枪,就坐在那不动了。 伏在荣知道,一定是我东北军趁日本鬼子外出一个中队的空虚,一定是接到了她的情报打来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大一会儿,枪炮声停了,可也未见我国军队大冲而来,就有些纳闷,是我军端过鬼子的老窝后就撤走了?这时候,有人敲门了。 伏在荣立马站起来,张开机头,双手握枪在右胸,隐蔽在门后。 “在荣!在荣!开门,是我,纪柳。” 天!竟是自己的男人,伏在荣一边纳闷一边跑去开门了。 不是宋纪柳是哪个? “怎会是你?”一见到纪柳,在荣就惊奇地问道。 “怎就不会是我?”纪柳赖皮地笑道。 在荣一把就把纪柳拉到了大门里,然后把大门闩止了。 “不要怕,是老谷带我同东北军万毅团攻打这里的。” 伏在荣道:“我还以为是东北军打下后就要走呢,这是怎回事啊?” 此时,两人已进了堂屋,在荣给男人宋纪柳搬凳子坐下,又给纪柳倒了开水。 宋纪柳就如实地介绍了。 伏在荣道:“我还以为小鬼子跟韩主席打上呢,这事闹的。” 宋纪柳喝了口水,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女人道:“可是好久不见你了,俺们的大大和老妈身体还好吧?” 在荣道:“前些日子,常师长叫人捎信给我,让我利用咱老家沙河的一个老本家子在这里卖海货的关系,前来搞工作,现正打算出去看看动静呐!” 宋纪柳笑道:“你的任务完成啦!” “算是完成任务了,小鬼子让你们给折腾不轻吧!” 宋纪柳笑逐颜开地道:“是把这帮坏东西搞得不轻!不过现在可得在这个床上折腾另一个人了!” “什么人?” “我老宋自己的女人呀!” 伏在荣把羞脸儿揣在怀里道:“滚蛋,咋越学越没正经了。” 宋纪柳上前就把在荣抱在了怀里…… 与此同时,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二师霍守义以手下马万珍主力一部正面牵制敌人,抽出一个营插到宿迁县后方,袭击了一下,歼灭小鬼子后方机关二百多人;又以二个营深入小鬼子的老巢,消灭其后方人员一百多。 几次打击,引起小鬼子的恐慌,加之国民党军队在正面攻势强劲,虽然小鬼子第二十一师团师团长鹫津松平中将竭力阻止,第二十一步兵团团长为磐井虎二郎少将、步兵第八十二联队队长为堀井富太郎大佐、步兵第六十二联队联队长小川大佐、步兵第八十你联队队长为一宫基大佐、二十一师团搜索队队长为立古睦吉大佐、工兵第二十一联队,联队长为文藤文一郎中佐、辎重兵第二十一联队长为田边丰雄中佐等部还是全线惶惶不可终日。 ------------ 第六十四章 慧眼识计 一九三九年一月,为开辟诸、高、胶县的抗日工作,中共山东省委指示刘勇、杨昆率八路军二支队袭击张步云部,打击其嚣张气焰。月底,诸胶抗日联军指挥部在泊里召开大会,发表了《对汉奸张步云的一封信》,劝其悔悟自新,改弦更张。但张步云土匪本性不改,坚决不听劝告,仍坚持**反人民的立场。张步云部倚仗日寇的势力经常出来骚扰,群众不得安宁。 张步云,又名张天霓、张天梯、张应龙,高密县大双庙村人(现属诸城市凉台乡)。一九0四年生,幼年上过五年私塾。十七岁时,跟随本村土匪头子张来顺绑票劫舍。后因北营、南郭庄、霞岗等联庄会联合讨伐张来顺,张步云出逃,投奔了军阀张宗昌部下褚玉璞旅,充当连长。张宗昌垮台后,张步云又在沈鸿烈的海军陆战队混了一个时期。 一九三三年,张步云投靠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被委任为少校副官。在韩的指令下,张带领联庄会二百多人,号称“黑毡帽军”,帮助韩的部队打跑了盘踞烟台的二十一师刘珍年部。 “七七”事变后,张步云被韩复榘任命为少将游击司令,下属约千余人。其间,张步云曾在鲁北陵县土桥与日军交战获小胜。韩复榘被蒋介石枪毙后,张步云率领约四五百人由鲁南拉回诸(城)高(密)平(度)一带,仍以山东第二路游击司令的名义,打着抗日的招牌,招兵买马,征粮逼捐,收聚匪徒,扩大队伍,兵力扩充到两个团、一个特务营。接着,这个家伙又与山东八区专员兼保安司令厉文礼开战,激战数月,张损失颇大。后因国民党新六师师长高树勋的调停,厉文礼才撤去围攻张步云的部队。 后来,张步云通过高密汉奸大队长赵青山牵线,投降了日军,被编为伪“山东自治联军”三旅。此后,这个家伙以诸城为基地,活动于高密、平度、安丘一带。 一九三九年一月二十一日,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一师北进诸城,同八路军支队在这个地区共同驻防,二军友爱相处,共同抗日并决定为民除害。 第二天早上,六六二团官兵正在操场上刻苦操练,远远的,一辆军用吉普车飞驰而来,在旅部门前戛然而止。只见旅参谋长从吉普车上跳下,急匆匆跑进了旅部。 在队列前走来走去给大家作指点的张甦平远远望见,不禁皱起眉头,走到王振乾身边道:“王大哥,看来敌人要有新动作了。” 王振乾点头:“是啊!旅的参谋如此慌张,看来又是一场大战。” 张甦平兴奋起来:“好啊,弟兄们正发愁没仗打呢,天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都快憋出毛病了。” 王振乾看着他笑道:“我看是你快憋出毛病了!一听要打鬼子,你比谁都来劲儿。” 张甦平也笑了:“是啊,我恨不得天天和小鬼子干,早一天打败日本鬼子,早一天收复我东几省和全国。小张,你想没想过打败日本鬼子后做些什么?” 张甦平一愣:“说实话王大哥,我想写部书,把我们经历的一些事都写下来。您呢?” 王振乾看着不远处开心玩耍的儿童,憧憬着:“我啊,打败日本侵略者后,我就回去教书,让我们的孩子们都能掌握先进的文化知识,建设我们的国家、改变中国落后的面貌,让我们的子孙过上好日子!” 张甦平用崇敬的眼神望着王振乾:“王大哥,等我们有机会给大家讲讲,我们胜利后的好日子是啥样子,让大家都有个奔头!” 王振乾若有所思地盯着师部大门:“行啊!” 与此同时,师参谋长陶景奎急匆匆走进师部,脚跟还没落地就报告道:“师座,情况有些不大对头。” 师长常恩多正看着作战地图,闻言脸色顿变:“出了什么事?” 参谋长擦一下汗道:“我军情报人员获悉一个重要情报,伪军张步云三旅正在枳沟据点附近秘密集结,很可能会对我军发动突然进攻。” 常恩多仔细看着地图,眉头紧皱:“好啊,我们正想同他们干一下呐,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你分析张步云的进攻点会在哪里?” 陶景奎看着地图说:“据情报显示,伪军在积沟只是秘密集结,并没有展开进攻队形,所以现在还很难判断敌人的具体进攻点,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敌人这次明摆着是冲着我们东北军来的。” 常恩多抬起头大声道:“那我们是否先同八路军刘勇支队联系一下,再就出击?” 陶景奎分析道:“师座,现在日军进攻目标不明,此时我们如果贸然行动,很可能会中了敌人的圈套,我认为还是以静制动为上策,不可轻举妄动,等张步云的进攻目标暴露,我们再行动也不晚,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会出大错。当然,如能得到友军的支援更有把握。”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张步云现在大量集结,随时都可能发动突然进攻,我们不得不防啊!” “是,师座担心的有道理。我们也不能等着挨打,必须有所动作。师座,我看这样,我们不妨派出一个团担任突前,试探一下小庄日军的动向,一旦探明敌情,我们就可以从容应对。” ------------ 第六十五章 对张战前 “这个办法……”常恩多略一思忖,“可行。此法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担任突前的部队陷入敌人圈套,也不影响大局。好,就这么定了!” “师座,这次派哪个团担任突前?”万毅问道。 常恩多没有说话,陶景奎抢着道:“孙焕彩团。” “参谋长的意思是还让孙团担任突前,当开路先锋?” 陶景奎不高兴道:“谁叫缪徵流把我们另外两个完整团调走的,现只有万毅这个团才完整的呀!可是……” 现师部没有向泄露军机,可孙团的官兵还是从别的途径听到了风声,大家一下操就跑到灶房,围着司务长个不停。 “老头子!”六连副李大会瞪着眼睛,“不……老爷子,这事是真的吗?你听谁说的?” “对呀!”一班长王大个也凑上前问,“是啊老爷子,你别谎报军情。” “胡说!”司务长老王不高兴了,“去去去,我又没老眼昏花!下午我在师部小食堂帮忙,亲耳听参谋部的人说的,说张步云在积沟大量集结,很可能对我军发动大规模进攻。” “不怕”六连副一听,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就那几个小汉奸小土匪,怕他个**!” “打他个狗日的!”一班长叫道,“娘的!上次没打死这个狗日的算他便宜!李长官,这回别跟老子抢,听到没?看王爷爷这回怎么收拾孙子的!” 大家正你一言我一句吵嚷不休,一个通信员跑来命令道:“师部紧急命令,立即到师操场集合!” 孙团的官兵们纷纷跑出营房,迅速列队集合,等待命令。常恩多还没来,而操场上除了孙团,其他团也没到。外号“佛爷”,早晚跪在小佛像前合掌念经的团长孙焕彩。现如今,不安地看了看四周,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 这时,常恩多在参谋长陶景奎的陪同下走来。常恩多庄重地敬个礼:“弟兄们,我想大家已经得知了一些消息,那我就长话短说。汉奸张步云已经在积秘密集结,随时可能对我军发动进攻。军情紧急,现我传达缪军长的命令,令六六二团担任突前任务,今晚即赶赴积沟,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孙团的官兵们一个个情绪激昂,齐声喊道:“听清了!” 孙团长突然插嘴问道:“请问师长,缪军长这次为什么又选中我二团担任突前任务?后续部队在那里?” “是这样,军部认为二团在以上战役中表现出色,师部也经过认真讨论,一致认为,只有你团才能担当此重任。后续队队由一一二师担任。”孙团长还想问什么,却被参谋长陶景奎不耐烦地打断:“军情紧急,让我们一起执行命令吧!” 孙团长只好先领命,带着战士们回营房,商讨作战计划。 这个佛爷团长打开一张作战地图,和大家围在一起分析地形。 我地下工委书记张甦平同志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一边说:“大家看,张步云选择积沟为集结地是很有道理的。敌人看中的就是积沟的有利地形,积沟距离我军防线有几十公里远,****平坦,便于进攻。而我军却正好相反,进不可攻,退又无险可守,如果在此地担任突前,一旦敌人展开队形,我们瞬间就会陷入敌人的包围,自保都来不及,还谈什么突前?” 王振乾赞许地点头:“老张分析得完全正确!在此地担任突前,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话音刚落,官兵们顿时炸了锅,纷纷嚷嚷起来。六连副李大会:“娘的!让我们孤军深入,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王大个怨气冲天:“就是嘛!军长他们到底安的什么心嘛?以前几次就差点让咱团当了靶子,这次还让咱当靶子,他不把咱团彻底玩死了是不甘心啊!” 李大会跳了起来:“去他娘的!老子不受这窝囊气了,不当这窝囊废的兵啦,不当啦!” 大家跟着叫嚷起来,一时间“咱不干啦,不干啦”的喊声四起。 王振乾说:“咱那委员长一向如此,嫡系部队吃香的喝辣的,武器弹药人员管够不说,还不用打仗,轮到其他杂牌部队那可就真惨了。” 孙团长随即狠狠骂道:“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让老子还怎么打!妈的,逼急了老子不干了,谁愿意去谁去!” 王振乾大声说道:“弟兄们,抱怨归抱怨,仗还得打不是?说来说去咱打鬼子和汉奸是为了国家民族、为了咱老百姓,不是为了某个人,是不是?好啦弟兄们,打起精神,等副团长他们领回弹药,咱还得行动呢。”此时的我地下工委王振乾同志已经被大家当作了真正的六六一团的兄弟,大家听了王振乾的话都不说话了。 大家正沉默着,团副走进来。王振乾马上站起来问:“团副,弹药怎么样?军里给了多少?缺员能补多少?” 孙团长黑着脸不说话,李副团长接话道:“军长来电报说啦,抗战物资紧张,打完这仗再说。” 副团长刚一说完,一营长一下跳了起来:“娘的!这不是放屁嘛!不给弹药还打什么鸟仗,这不明摆着糊弄老子吗?老子不当这受气的国军了!” 六连副也扯着喉咙骂:“娘的!两手空空同人打,老子又不是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谁愿去谁去,老子就是不去!” 官兵们群情激愤,全嚷嚷起来:“就是,这不是大人哄三岁的小孩子嘛!” “佛爷团长,这仗是真的不能再打了!” “团座,不能打!……” “孙团长,不当这大头鬼的兵啦,俺们不当啦!” “……” 六连副跳了起来,大声道:“奶奶个熊!欺负人也不能专拣软柿子捏啊!弟兄们,跟我找军长说理去!”大伙儿全都怒气冲冲,一齐跟着李大会往出走。 孙团长慌了,吼了一声:“都给我站住!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六连副回过头:“老大您别拦着,这口气俺大会咽不下去!” 孙团长瞪着李大会:“混蛋!你敢出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大哥!”李大会前腿迈了又迈,却始终迈不出去,急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批敌人已经在积沟集结完毕。伪军严阵以待,张步云站在队伍前列作战前动员。张步云上前,大声问道:“请问各位,当兵为了什么?” 伪军士兵打起精神地回答:“为生官发财,为美女和大洋献身!” 张步云点点头:“正确!山东半岛的大美女,乃是全国出名的,金票子也是大大的有,就看大家有没有能力拿了。” “有能力。”众喽啰道。 济南特务机关长大桥熊雄大声喊叫:“你们是不可战胜的!我们的大和民族也是不可战胜的!跟着我们干,前程大大的好!” 高密汉奸大队长赵青山赶紧拍马屁地:“对,对对,你们都是战无不胜的好汉!” 日本特务张宗援也不例外打气:“你们主动出击大大的好,我的一定给你们调皇军的支援,前途大大的好!”这个家伙说完就同大桥熊雄一起溜走了。 ------------ 第六十六章 出击途中 东北军五十七军孙团官兵走了一夜,副团长不禁脚下趔趄,喘着粗气问:“老王,咱走到哪儿了?” 王振乾眉头紧锁:“还有三公里就是我们的突前位置的积沟外围阵地,再往北就是伪军防区台摊路口。” “娘的!越走越没底。”副团长嘟囔着,转头看到团长阴沉着的脸,不敢再往下说。 王振乾发觉队伍前进的速度渐渐变慢了,回身喊道:“弟兄们跟上!” 大个子一溜小跑跑过来,背在身上的水壶和军号互相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王大个追上团长,解下身上的一个水壶,拧开盖说:“团座,来一口!” “一边去!”孙团长心中焦急,不免迂怒于人,恶声恶气道,“什么来一口!好好行军!” 孙团长说完,大步向前走开了。大个子脸涨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 “好呀!”团副讥笑道,“得,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我说大个子,你小子挺会巴结人啊,整天团座长团座短的,快成他的保姆了。” “是吗!”大个子黑着睑,“长官,卫生员王有叶姐背了好多东西,你不去关心关心?” “不许乱说!”李副团长一副不屑的样子,“你说什么?老子又不是她的佣人。” 正说着,卫生员王有叶、张小林跟了上来,李副团长顿时两眼放光,来了精神。他殷勤地替卫生员王有叶背起急救箱,还连连关切地问:“小王,你一定累了吧?” “呱呱!”大个子撇撇嘴,学着团副的声调故意说道,“你说什么?我又不是她的佣人。” “混小子!”李团副转回脸骂道,“你这个兔崽子快给老子跟上,再多话小心你的狗腚!” 大个子嘿嘿地笑着跑了。 只听得马蹄声声飞奔而来,曹建华不禁停住手中的铁锹向路上张望起来。尘土弥漫在眼前,他一时看不清路上的人影,直到战马驶近,曹建华才诧异地迎上去:“谷大哥?你怎么来俺们一一一师六六二团啦?” 刘家语等人跳下战马,孙团长和李团副也闻声过来,刘家语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皱眉说道:“我不放心你们,正好我们一一二师长霍守义和旅长荣子桓要派人通知你师,说一一二师不能前来支援你们了,我就借这个借口来了。” “啊!”孙团长一惊,“什么?你说什么?请再重复一次!” “操!”团副不禁跳了起来,“什么?不叫人来了?荣子桓这个王八蛋,这是玩咱们呀!” “这个……”刘家语摇头,“是咱们五十七军军部的命令。” 孙团长本也想骂荣子桓,这时半张着口也没了话。半天,他才阴沉着脸,沉闷地说了句:“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翻过土坡就到了一处名为大路口的地方,听名字还可以,可一看地形,大家都傻眼了。这里只是一个不高的小土山,坡脚一条蜿蜒的公路通向远方。 佛爷等人高高站在山坡上起望远方,几人都是忧心忡忡。一营长带了一队士兵下到土坡脚,在公路两侧修筑着简易的工事。 佛爷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问道:“老谷,这儿行吗?” “是我令人操心呀!”刘家语苦着脸,“这儿是周围唯一的制高点,没有别的选择。” “这个……”佛爷睑上桂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老谷,咱二团到今天不容易,二团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可都交给你了。” “兄弟们!”刘家语转脸看看孙团长—眼,他咬咬牙,说道,“六六二团的兄弟们放心,我们不会让弟兄们白送死。” 孙胖子佛爷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阵地上气氛紧张,一营长仍带着人正在准备工事。 佛爷黑着脸走了过来,大声命令道:“一营长,把掩体弄结实点,小心伪军的掷弹筒。” 一营副朝脚下的一箱手榴弹踢了一脚:“放心吧团座,敌人有掷弹筒,咱也有小炮。” 佛爷点点头,扭脸冲着一营长喊道:“二子,把你的机枪阵地弄结实点,别让敌人一炮打没了。” 一营长粗着嗓子吼道:“放心吧团长,知道啦!” 佛爷左右看看,没见着前来帮忙的宋纪柳,大声问:“宋老大呢?” “宋老大带人到前面侦查去了。”我地下工委曹建华同志刚回答一句,忽见宋纪柳从山顶跑来,连叫道:“回来了,回来了!” 宋纪柳刚跑下坡,还没等他稳住身子,刘家语已经三步两步迎上前:“有什么动静?” 纪柳摇摇头:“目前还没有。” 佛爷命令道:“好,你们几个仍然留在山顶警戒,上面视野开阔,是个狙击的好地方。对了,停一下请我们全五十七军的两个射击高手,谷主任和曹建华二同志到我这一下,我另有要事相求。” “是!”刘家语和曹建华同时答着。 “老宋啊,我们的希望全寄托你们这帮赣榆的高手身了,蒋介石和缪澄流不管我们了,你可要多帮帮我们呀!”孙团长双眼发红地道。 宋纪柳重任在肩,不觉严肃起来,立正敬礼道:“请团长放心,我们来的十几个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切安排就绪,可佛爷却感觉还缺点什么,他皱着眉想了想,忽然想了起来,高叫道:“司号员呢?大个子呢?” 机枪班长李四正给机枪上油,抬起头笑着说:“刚才还在呢,一看见你黑着脸下来,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佛爷生气地骂道:“瞎跑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叫他过来!” 大个子吴四,年方十七,身高只有一米六的小个子,大家就反过来叫他大个子。现在这个小家伙一直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听到团长在叫,知道躲不过了,这才战战兢兢站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团……团座……俺在呢……” 佛爷正要给司号员下命令,一眼看到吴四身上的军号没了,顿时火冒三丈:“你的家伙呢?”吴四被团长震耳欲聋的斥责声吓得愣住了,半天结巴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着急,慢慢找!”刘家语说道。 佛爷指着吴四的脑门,一点情面不留地大骂起来,“吴四,你是司号员,所有人的进退都要听你的指挥,弟兄们的身家性命握在你手里,你想让弟兄们都栽在这儿吗?去!把军号赶紧找回来!” 小吴四嘴唇哆嗦,眼泪都快下来了,一张小白脸憋成了红脸,转身飞速跑去找他的军号了。 ------------ 第六十七章 送妻求荣 这时,刘家语和卫生员王有叶、张小林等人正在树林里准备急救包。刚刚赶来的牟锋垂着脑袋向刘家语走过来,张小林见牟锋过来,正想跟她说话,一抬头看见了她眼角还没擦干净的泪渍。 张小林平日里就好为女兵打抱不平,此时一见牟锋这副受气样子,一下站了起来,捏着拳头等叫道:“小牟,谁欺负你这个好心来帮忙的女同志了?你告诉我,我找他去!” 牟锋抹了把泪:“没……没人!” 张小林最见不得男人摆副熊架子,气急骂道:“那你哭什么?快跟大姐说!” 王有叶笑起来,逗张小林道:“行啦张军医,看把你心疼的!除了你谷大哥,谁敢欺负她呀!” 张小林吐出口气,白了牟锋一眼:“活该,肯定是你自己偷偷跑来,被谷主任批评了。” 牟锋红着脸道:“我……我怕他不安全吗!” 小吴四苦着脸走到牟锋身边,牟锋看他的可怜样,心又软下来,正要安慰,没想到吴四一把拿过放牟锋手上的军号,埋怨道:“都怨你,非要替我擦军号,害俺挨团长的训,团长从来不训俺的。” 牟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谁叫你没事时总是舔腚,活该你!” 郑怡看牟锋真生气了,赶忙出来打圆场,把小吴四拉到一边说:“好啦四子,你不要怪团长,他也不是故意的。” 张甦平一直笑着,这时脸色严肃起来:“你郑怡同志说得对,弟兄们的生死现在都交到咱团长身上了,他的压力很大。” 吴四点了点头,说道:“俺知道,俺不会怪团座的。” 张甦平站起来,拍拍吴四的脑袋:“好啦小家伙,你都十七啦,还怕不?” 小吴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见刚来的张小林正不屑地看着自己,赶忙又摇了摇头。张甦平笑了笑,安慰他道:“我们都一样,我也怕,但我们作为军人没的选。今天不比往常,仗打起来除了互相照顾外,也不例外地要靠自己。” 吴四垂下头来,低声道:“俺知道了。”说完,轻手轻脚地走了。 张小林看着吴四的背影,忽然蹲下来,悄悄问道:“小牟,这个大孩子是不是喜欢你?” 牟锋的眼睛正看着远处的刘家语,她脸色立马阴下来:“瞎说!我只把他当小弟弟,他要敢瞎想,你看我不揍扁他!” 张小林本来是想跟牟锋开个玩笑,没想到牟锋认真起来,张小林这才意识到牟锋对刘家语动了真感情,一时心情复杂起来。 伪军排着队缓缓向大路口奔来,眼看就要进入射程,孙团长慢慢掏出手枪握在手里。团副伸手在裤子上擦擦手心里的汗,也抓起枪,盯着伪军的嘟囔道:“好好的中国人干什么不好?非当这被万人骂的汉奸不成,真是自找死路……” 王振乾低喝一声:“团长,不好,敌人把我们的退路给断了!” 孙团长紧皱眉头:“奶奶的,都给我准备战斗!” 李团副回头狠狠踹了宋纪柳叫来报告情况的相小墩一脚:“还请来的高手呐,也不知是怎么警戒的?” “我们不是没有看到吗?”相小墩也气急,说着便举枪瞄准一伪团长,眼看就要开枪。 王振乾眼尖,一把按住他;“别开枪!都别开枪!敌人还没发现我们,一定打他个出其不意。” 大家正准备着,忽然又迎来一件让大家吃惊的事——这个伪团长竟派人上山送来一封信,大家没想到,伪团长早就知道了他们进攻企图。 可是,内容更让大家吃惊,伪团长在信中说张步云人抢了他的女人,他要与张步云决裂,并对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愿痛改前非与东北军联手打鬼子,如果孙团长同意,就约个时间和地点谈一谈。言辞诚恳,也很动情,虽然孙团长觉得这个伪团长突然悔改不太可能,但他还是抱几分侥幸。 团副也不相信,担心地说:“这种人要是能悔改,我就能叫狗不再吃屎,但要说他因为女人跟张步云闹翻了,那还有点儿可能。咱别搭理他,即使张步云人真抢了他的老婆,那就叫他们狗咬狗好了,咱没必要跟着掺和。” 团参谋长却反对,理直气壮地道:“我也觉得这个伪团长有使诈的嫌疑,但统一战线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抗日力量,既然这个家伙已出招儿,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应接招儿,如果真能把这个伪团长拉进抗日队伍,让他暗中行动,那山上山下就会连成一片,成为抗抗日根据地,那样活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佛爷、团副、一营长还有二营长,都被说得直点头,仿佛都一下子看到了那个美好的前景。 王振乾见此说道:“我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伪团长,就算他真的是在使诈,那目标也是我们的指挥官,谅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刘家语说:“老王,你没见过这个家伙,不知他为人多狡诈,俺看你就别去,他不说时间地点由咱定吗?若真有诚意,就让他到这里来谈!” 刘家语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参谋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一来,就显示不出我方的诚意了。孙团长便让弟兄把他送信的人带进来,让他去回信儿,谁知那人却说:“俺不走,团长是让俺来做人质,回去他会杀了俺的!” 孙团长没想到伪团长还会这样安排,他想来想去,只好让通信员马鞍山跑一趟,他人鬼机灵,又是个孩子,伪团长不会把他怎么样,何况他的人质也在这里。 马鞍山是早早出去的,等了大半天,却等回来一篮子,是宋纪柳的侦察兵在大路上发现的,惊慌失措地捧回来,连话都说不出,佛爷打开一看,眼前顿时双眼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里面竟是通信员马鞍山血淋淋的人头。 旁边还放了一张纸条,也浸染得血迹斑斑:本人诚意结交,你们却想诱我过来杀之,那就别怪我不讲义气,我只好把你们就地消灭。 其实伪团长本就没打算投诚,见东北军打来了,怕自己吃苦头,于是他就心生一计,写了那封信。 至于信中所说,他的女人被张步云抢走,那倒不全是撒谎,不过不是被抢走,而是他拱手相送的。有一次他带着女人去参加张步云的生日宴会,张步云端杯举著间,却总盯着那个女人,伪团长就明白了,他回家就问那个女的道:“你愿不愿去跟着张长官?” 那女的听后就说:“你要舍得,老娘我就愿意!” 于是,女人在伪团长的眼里,全是他妈没有好东西,坏东西总是谁有钱有势就跟谁,这一回再一次验证了。当然,仅凭一封信不能引得东北军头子过来,所以他才安排那个手下做人质,而他杀了马鞍山,就是为了激怒东北军,让他们失去理智,得渔人之利。 ------------ 第六十九章 战火情真 “多谢我们的女中豪杰了!”家语提着枪笑逐颜开地说。 “谷大主任,你就别笑话俺了,就俺这两下子,还豪杰呐!对了,谷主任,常师长请你先别回一一二师,就先同这个师的一高手一起,侦查和必要再对敌人进行一次阻止。另外,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可来一个掏心战术,把敌人几个指挥部打掉。” “好吧!那你呐?”刘家语不放心地地。 “我是专门来传达命令的。现在先不回去,等到打下张步云再回去!”牟锋其实是对家语的安全担心,对心上人的放心不下,这才如此回答的。 刘家语是何等的聪明人,他见自己总是在最危难时见到心上人,对此不可能没有感觉。于是,就脸一红说:“那就同我一起回二师吧,谢谢!” 牟锋也不例外地脸一红:“都是战……战友,不用客气!……” 战火使接近地面的空气膨胀上升,肉眼可见的所有景物都出现了不均匀的波动现象,就像是夏天你看着远方滚烫的沥青路时会有的那种波动。 如果这个时候把望远镜向右调整,那么当镜头移动时,抖动的现象会像水烧开的水冒出蒸气那样厉害。子弹前进时产生的阻力就会高于正常水平,不但减缓射速,也会把弹道压低,而反之弹道则会升高,所以风速、湿度和风向对狙击手的意义至关重要。 刘家语摇摇头,把眼睛从涂了伪装的三八大盖子挪开。一大颗汗珠从他的眉毛上滴落,在地面的沙砾上砸起一团小小的烟尘。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灰尘腾在眼前,有些随风飘散,有些附着在他戴在头上柳条帽柳叶上。 刘家语、曹建华二人又当起了狙击手,现两名成员各自担任不同的位置——主射手和观瞄手,主射手负责对目标的瞄准和射击,而观瞄手负责目标的观察和小组的警卫。 刘家语用了十分钟研究所有已知情报,了解任务性质和环境,选择了行军路线;转移地点和射击阵地;又用了十分钟准备和检查任务所需的装备。两个人各自对自己的武器装备负责。 “这些东西真讨厌。”刘家语飞快地扫了一眼前方刚落下一群小鸟,“我们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敌人。那我们到底在观察什么?” 曹建华小心地放倒步枪,然后慢慢翻身躺下,惬意地闭眼睛,轻轻地道:“叫你我两个校官级别的人当侦察员和狙击手,是谁的主意?” “谁叫咱俩的枪打得准,又是武林高手呐?” “是谁叫咱来的?” “你说还有谁?当然是常恩多师长喽!” “你真的对这次行动的目标特感兴趣?” “你也知道,我们的任务大多数都没有执行到最后一步。”家语闭着眼睛微笑,“我敢打赌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区别。这样最好,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这样也好,否则我们就会太出名,而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也是这样想的。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曹建华笑眯眯地地看了一眼同伴,举起望远镜,“这一次是佛爷亲自带队,他是不是已发现我们二人是地下党,有意叫我来送死的?” “叫我们自己来送死?这可是咱张少帅手下爱国常师长下的命令呀!”刘家语的声音已经有些睡意。 曹建华沉默了一会儿。 “我这个地下党员从来就不喜欢孙团长这个人。更不信任他。” “我也一样,可我相信常师长!他可是我们这些地下工作者学习的好榜样呀!”刘家语咕哝几句,很快便沉沉睡去。有经验的军人都知道抓紧时间休息的重要性,如果需要,刘家语就是走着都能够睡着,即使在人才济济的东北军里,也不是人人都有这种本事。看了一眼身边的战友,曹建华摇了摇头。 家语是天生的狙击手,拥有一切狙击手需要的素质,包括闭上眼睛就能睡着,而曹建华则无法像他那样从容,他会从头到尾地担惊受怕,所以他对刘家语的没心没肺很是愤慨。 对面山坡上的村落一直很平静,就像散布在山东各地的村落一样,同样的,也像其他的村落,这里发生的一切绝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平静。有些房屋上面架设着探照灯,还能够看几辆军车停在村落中间的空地上,其中还有马车。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在事实上占领了山东以后,受中国军队不断打击的日本军队,并没有采取任何有力的措施。不过,仔细分析一下局势就不难理解小鬼子的无奈:为了实现占领区的安定,日本人需要本地人,尤其是象汉奸张步云等人的帮助,而这些人无一不是靠“抢”来发达的。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前文提到的刘黑七等败类。 太阳开始落山,黄昏刮起的风开始驱散空气中的硝烟。随着风力的增强,空气中出现了一股久违的味道。 曹建华推醒了刘家语。 躺在原地没动,刘家语警觉地睁开眼睛:“有情况?” 曹建华微笑:“有好东西给你看。” 刘家语翻身趴到自己的望远镜上,“如果只是看积雪,那你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曹建华看着他,“积雪有什么不好,别忘了要是没水时它就成了宝贝了。” “你这么说也不会让我在这雪地里感到暖和。”刘家语翻了个身道。 曹建华看了他一眼,“再说积雪怎么了?真到最后关头,能让你保住生命。” 望远镜里看到的景物和人让他闭上了嘴。 村子里多了几辆军车,几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家伙从车里走出来,开始和村落里的人交谈。他们都穿着军装,戴上军帽子。乍一看上去,他们和普通士兵没有什么区别,但这些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表明他们是暴发户式的汉奸头子。 望远镜里出现的是伪王副团长那张表情凝滞的胖脸,尽管胡子已经遮住了他大半个面部,可曹建华还是立刻认出了这个臭名昭著的张步云手下的骨干人物。这一个伪王副团长在张步云手下主要负责向平民百姓大开杀戒的人物,单就他向自己的同胞动刀枪这一点而言,这个伪王副团长就可死上上千次。 与大多数汉奸不同,伪王团副长不大喜欢抛头露面,过着深居筒出的生活,又活动在外地,因此始终没有合适的时机发起针对他的行动。 ------------ 第七十章 除恶务尽 这一次,这个坏东西的王副团长亲自来到山东诸城地区和当地的汉奸合作,这正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如果能够抓捕或者消灭这个伪王副团长,不但能够打击汉奸嚣张气焰,还能够给其他大小汉奸一个震慑作用。 生活在罪恶世界的伪王副团长生性狡猾,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地区处于汉奸张步云的势力范围内,他也不会轻易出头露面。 “看起来这像一个厉害人物。”曹建华漫不经心地嘟哝了一句。 “看起来像。”刘家语也凑上前,“不过仅仅是看起来像而已。” “我们的情报还真是准确。”曹建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尽管在他们的位置上就算是大声叫喊也没有人会听到,“除了那个戴墨镜的家伙。” “那又怎样?既然跟这些人在一起,那他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刘家语放下望远镜,小心地架起步枪,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冰冷的味道,“是兵就得学会打仗。” 尽管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是侦查和必要时的阻击,但身在最前方的狙击手可以自己决定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刘家语向四周瞄了瞄,他不敢贸然从战壕里去接近对方,一般来说,战壕里都会有对方士兵的,最少也得有潜伏哨,这是他在战场上得来的经验。 想干就干,刘家语慢慢地低头,轻而缓慢地向对方爬去。像接近猎物的狼一样,他死死地盯着对方,既小心谨慎又有些兴奋,每一步都爬得是那样仔细而缓慢,慢慢地,慢慢地靠近,离对方只有十几米距离时,他停了下来。 别的不敢说,可如果自己在大白天,连这十几米外小母鸡的小脑袋都打不中的话,那也就不配拿这枪了,只有当一只真正的菜鸟的份了! 趴在草丛里,慢慢举枪,缓缓瞄准。也许是有些激动吧,刘家语的枪口居然微微有些颤抖,不得不暂停下来,然后把整个头都埋在黄草丛里,用力地吸着草丛里那泥土与小麦苗和硝烟混合的刺鼻异味,这让自己的脑袋里紧绷的神经稍稍地得到缓解。觉得心神稳定后,刘家语才把手指放在扳机处,冷冷地看着目标,默默地等待那稍纵即逝的最佳时机。 十秒钟过去了……敌人姿势都没变,刘家语不急。 二十秒钟过去了……敌人依旧在边看边交谈着什么,刘家语还是没有机会,但他心态平稳。 一分钟过去了!敌人仍跟木头一般,刘家语的心里开始有些紧了。两分钟刚一过,机会来了。 机会到底是来了,只见原本都侧身背对着的的三个敌人,两人突转身站直了对另一人说着什么。 此时,这帮坏家伙正面对着刘家语的方向,最主要的是,从家语的那个点望去,现在两人是成直线了。刘家语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勾在扳机上的右手食指猛地一用力。 “叭!”一声轻微的闷响中,一颗子弹旋转而出,毫无阻挡地就射人那名正在讲话的敌军官的后心。那军官猛地向前一挺,立即就软倒在地,永远地长眠了。 那两名拿着望远镜的家伙,正在边看地形边听着身边之人的解说,却突然发现没了声音,奇怪地偏头看了眼,一愣,下意识地快速扶住对方,接着他们猛地醒悟过来! 可惜,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短短的一秒钟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这家伙习惯性地站起来,边向四周搜索边要掏出手枪,嘴巴张开刚要发出声音——可惜,他永远也不会说话了。 “叭!”枪响人落,子弹打中了他的眉心,鲜红的血液暴射喷出,形成一股红色的气体,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一条金红色的彩桥一跃而过,在阎王的召唤中回归了。和先前那人一样,他没做任何挣扎就倒在了地上。 可是,当这个家伙倒下时,第三个也几乎同时倒下了,他是被曹建华打在心脏的。刘家语和曹建华现在可没时间去激动。 不!应该说他们是在激动,只不过他们是“激动”地往后快速退去,一连退了五十多米远后才停下来,趴在地上,稍稍抬起头观察,确定没什么动静后,才机警地向原先位置爬去,一步越过第一道战,就地一滚,然后又趴在地上,爬向高地。 四周的枪炮声很好地为他掩饰了一切,以至敌人根本就没想到,这是鬼子和伪军重点保护的后方,也会不顾生死来“作客”。 来到高地顶端,他埋伏在两个大弹坑里,四面观察,等待时机。先是长长地吐了口已经憋了老久的气,面色激动得都在发着红光,握枪的双手手指来回地紧握后又张开,激动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枪口,就更别提他们心里有多么激动了,都忍不住想一路杀回去,直接去对常恩多和万毅说自己刚才的刺激经历……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见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冷静下来后的他们才开始想着该转移隐蔽点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了隆隆的炮击声和冲锋声,其中,东西两面的声音最为激烈,但二人没那心情去观察别处的战况,因为他们自己又遇到了敌人。 刚要移动,右边不远处传来了叽里呱啦的鬼叫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在这山顶上听得十分清楚,二人想了想,觉得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出击,看看对方到底在喊什么。 战场上,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只要见过血,体验过枪炮声,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他的心境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巨大的变化,因为,真枪实弹,才能把人心变硬! 也许是刚受到鼓舞,这次,他们可是一点都没后退,而是径直地向说话的地方爬去。 爬了八十米左右,他们不得不在两个小弹坑里潜伏下来,因为他看见三十多个敌人十多台小钢炮,另有七八个人扛着炮弹箱也向自己走来。二人随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而逐渐紧张起来,默默地观察着彼此间那越来越近的距离,握枪的手都捏出汗来了。 见对方和自己的距离已到达最危险的距离,刘家语和曹建华做好了和对方同归于量尽的打算,默默地摸出颗手榴弹,拧开盖子,左手拿着长枪,右手拿着手榴弹,火线用牙齿咬着,二人都想好了,对方一接近自己十米的范围时,就扯掉火线,然后数三声就扔,一等手榴弹炸开后,端起枪就把子弹全打过去,然后冲过去拼刺刀战…… 可惜,敌人没给他们当烈士的机会。对方在离他还有二十米左右就停了下来,他们也和先前那两鬼子名军官和伪团长一样,完全没想到死神已经到来。 放下小钢炮,几个人开始支炮。 看着敌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使刘家语和曹建华等待了一下,没见到有更多的敌人跟来,再悄悄地环顾四周,同样没发现其他敌人,于是,只好把手榴弹盖好,放回去。然后把步枪放到一边,从身上取下冲锋枪,检查一下子弹端了起来,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用力地握了握。咬牙等待着,像狩猎的狼似潜伏着,等待着最佳时机。 刘家语看着敌人干得那起劲样,向曹建华一树大拇指,曹建华点了一下头,二人突然跃出草丛,端着冲锋枪就一阵猛射。 “叭!叭……”有二十一个敌人,从左到右,第一个敌人左胸和屁股处各中一枪;第二个是头上被扫中二枪;前两个都是在毫无防备时给干掉了,第三个…… ------------ 第七十一章 二英争雄 二人一气打完了这个弹夹后,这才快速趴下,他们不敢停留去察看自己的战果,而是立即在爬行中迅速换掉弹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一直爬到一片石头里躲在一块大石后,才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追来,这才改道,赶紧转移到下一道战壕的一个坑道内再次隐蔽起来,听结果,等战机。 又干掉了二十一个,加上先前的那三个敌军军官,二人总共干掉了二十四个,嘿嘿!就算自己在这里“光荣”了,也各赚了二十多个,真是赚大了!二人紧握着枪,面色激动,边手用手势给对方打气,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大约半小时,刘家语仔细地听了听,周边没动静,再悄悄地伸出脑袋对周围瞄了瞄,确定没敌人后,才端着枪顺着坑道向外摸去。每走一小段距离他就要停下来观察一会儿,然后又弓着身子,踩着猫步潜行。 后面的曹建华也麻利地跟上,迅速地向前走。周围仍然一片枪炮声,没有人发现这里里发生了什么。 曹建华一边扣鞋带一边低声笑起来:“真没想到你的冒险居然成功了。可我们把大盖丢了,真是太可惜了!” “等到我军扫平这里才算成功。枪丢可以再向鬼子要,命要是丢了那才亏大了!”刘家语一边在战壕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边擦着汗:“我们要利用那辆卡车,当盾牌。” “那肯定会引起敌人的注意。”曹建华打量着张步云的指挥部:“他们的人不会太多,我们可以消灭他们的。” 忽然有一支巡逻队从一边上转过来,两个人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曹建华急忙缩在军车底下,刘家语趴在军箱里,用冲锋枪瞄准了巡逻队。 几个坏家伙伪军打着一支手电筒,晃晃悠悠地从对面的小路上走来。手电筒的光线甚至向军车的风挡玻璃上扫过。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人向下仔细地看一下,就会发现有两个人正在用吃饭的家伙指着他们。 这几个坏家伙只是叽里哇啦地从军车走过去,二人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小巷子里。 坏家伙张步云的一指挥部里,几个家伙正在看地图,还有一个在不停地摇电话。 外面的阵地上又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刘家语和曹建华趁机冲了进屋,向敌人开了火,七个敌军官当场都被告送回了老家。 “张步云要是在里面的话,一定也被消灭了。”曹建华看着屋子里的尸体:“好象没有那个坏家伙。” “我们还有时间,先仔细看看。”刘家语倚在门上:“这里真不错,不管张步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司令部还是有讲究的。” “还真没有那么个姓张的,只三个团营级伪军官!”曹建华查看完现场,失望地说:“看来还是让那个家伙给跑了。” “常师长就怕张步去跑掉,才让我们二位‘高手’专门来掏心的,还是没有掏到。”刘家语也无可奈何地道。事实上,张步云早就到前线,亲自指挥战斗去了,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这时,刘勇、杨昆率八路军二支队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来。 孟疃阵地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刘勇大喊一声:“同志们,跑步前进!”战士们加快步伐,跑步前进,向孟疃据点出扰的一股日军冲去。日军侧翼遭到打时乱了阵脚。 佛爷惊喜地大喊:“是一一二师霍守义师长的援兵到啦!” 王振乾冷静道:“孙团长,不是咱东北军,是八路军!” “这个……”佛爷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 “孙团长你听机枪声,是八路军歪把子机枪的声音。” 孙团长顿时尴尬不已。 王振乾大喊:“弟兄们,八路军支援我们来啦!打!” 官兵们被王振乾鼓舞,稳住了阵脚,向日伪军猛烈开火。 这边,八路军二支队的战士们配合着东北军向敌人猛扑过来。 刘勇用望远镜观察阵地,一挥手大声地道:“打得好,还真不错!炮连长,把咱的那三门小炮也抬上来,给东北军的弟兄们助助威!” “是!弟兄们,把咱家的家伙抬上来!”炮连长指挥着战士们很快架好小炮,发射,炮弹准确地落在敌群中爆炸。 刘勇兴奋地人嘁:“打得好!给我狠狠地打!司号员,快吹冲锋号,给弟兄部队鼓把劲!” 响亮的冲锋号高亢地吹响,进攻孙团的小鬼子军大慌。刘勇大手一挥:“给我冲一豁子,吓唬吓唬小鬼子。记住,别跟东北军的兄弟枪功!” “是!”战士们声跃出掩体,怒吼着,从侧翼杀向敌人,一时间杀声震天。日军后方传来八路军的冲锋号和八路军炮声。 王振乾兴奋地大喊:“弟兄们,是八路军,八路军冲锋了!” 佛爷壮起了胆,跳了起来:“弟兄们,该咱二团露脸了!是爷们的都给我冲啊!” 一营长踹了一脚大个子:“吴四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快给老子吹号呀!” 吴四鼓足气吹响了冲锋号,东北军六六二团官兵跃出掩体,向敌人杀去。 这时,常师长亲自带警卫连冲了上来,他见刘家语和曹建华二人正在这里收实战利品,就笑逐颜开地说:“我们大获会胜,二位辛苦了!” “可还是让张步云给跑了。”刘家语不好意思地说。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跑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总有一天会捉到这个家伙的!”常恩多道。 “干得不错,老谷和老曹兄弟。”参谋长陶景奎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高兴:“兄弟们喜欢你们的风格。” 刘家语和曹建华无声地微笑。虽然他们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跟这些战友共事,但得到大家的认可总归是一件好事。 在常师长亲自指挥下,三三一旅六六二团北进诸城,与八路军支队配合一举攻克枳沟据点,歼灭张步云三旅大部,毙伤俘敌伪近千人,缴获大批枪支弹药和给养。张步云化妆后狼狈逃跑。战后,常师长命令各部将战利品一律交给八路军和游击队,以壮大地方武装力量。 此战后,常恩多率师部机关、直属队和六六二团开赴山东莒县大于庄一带驻防。他提出“团结友军,亲如兄弟”的口号,和八路军互通情报,互相支持,共同打击日伪军。 同年夏天,常恩多率六六二团和师部直属队进行反扫荡。他巧妙运用游击战术,连续同日伪军进行了杨家庄、上河、九里坡等大小几十次战斗,皆取得胜利。又在十字路附近的王家庄子将日军一部包围,在八路军配合下,歼敌二百八余人。 接着,东北军一一一师后又在孟圣附近歼灭出犯的日寇大部,在山东接连胜利,喜讯频传,大鼓士气,大振民心。时值新春佳节,周围有远自一、二百里的群众代表,推着车子,赶着牲口,携着大批年货前来劳军,慰问这支出奇制胜的部队,使一一一师官兵无比欢欣。《大众日报》表文章称此战斗是“国共两军配合作战的典范”。 ------------ 第七十二章 备战东海 清晨,天与地还昏黑黑地没有分开,小鬼子鹫津师团第八十二联队第二大队第七中队长川崎即噔地一下跳起身,连满脸的眼屎也顾不得擦一擦,就集合起自己的中队,乘着五辆汽车:“笃笃笃”地冒着一团团黑烟,急急地向苏北东海县房山村行驶,把股股令人作呕的汽油味儿,撒满了沿途的村庄和田野。 坏东西的汽过刚刚驶过,东海县牛山镇南一大道路上便从东向西冲出—辆自行车。骑手是青瘦的大青年,他一边挥手赶拂着鼻尖前的汽油味儿,一边望着汽车上鬼子的背影,急速地猛踩脚踏板,把自行车骑得象—只飞箭,转眼问就驶向了兴谷村方向。 那自行车又驶过东海县南的吴庄村,在野地里骑手停车下来,暂时不向兴谷的迸发,来到停着一辆马车的地方,把车插住。 翠绿的麦苗田里,这个小伙子等人在上面投下清晰行的影子。站在一边的四个人,前边两位身材魁伟,英俊威武,正在指指划划地谈着什么。从那动作上看,左边—人,稳健沉着;右边一个,刚毅果敢。熟悉的人一瞧便知:左边是战地工作团主任,右边是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六六八团一营长刘杰(刘振远)。 至于站在他俩身后的那个眉清目秀、聪明伶俐的小青年更不用猜啦!一定是东北军一一二师长霍守义秘书李欣同志!就是他手上拿着一红一绿的两面旗在干什么?叫人一下子有点费解。 “根据刚才我们亲眼观察的敌情,我看已订的作战方案是可行的,刘营长,你还有什么新的意见?”宋纪柳恳切地问。 “没什么了,我看这拦、斩、剁三个字的作战方案对头。”刘营长很有信心地回答,实在是太好了!” “那就下令迅速准备吧!”正擦汗的刘家语看了一下东天小树高的太阳:“同志们,现在的时间真是极为宝贵呀!” “是呀”众道。 李欣向跨了马车,举起右手中的绿旗,对着东南方向的兴谷村,连挥三下。只见村庄四周一阵闪动,响起三声布谷鸟叫声,随着一路尘土飞扬,驶出一辆马车来。 只见车头上站立着一位手提二十响,装束干练的军人。待其驶近,刘营长命令道:“一连长,照原计划行事,用铁钉封锁路口,铁钉离土面五寸,做到看不见,拦得住,打得烂。敌人车队到时,一扎上钉子你们就开火,杀伤领队的鬼子,同时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汽车,砸烂它的蛇头!这是战斗的第一步,事关全局,一定要打好!” “是!”连长吕志先响亮地回答。 指挥的马车上绿旗又分别向东边的柘塘与西南的尹官庄各摇了三下,同样得到布谷鸟的回答。不一会,六七一团三营长从柘塘路上,六六八团一营二连从西南的尹官庄里各驾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这两条路在南边五百米处的就汇成一条大路,所以他们的两辆马车也就很快驶到一起,并排而行。 刘家语迎上去,向三营长的第二战斗队交代了一番,说:“营长同志,你看今天同志们的情绪多高啊!根据敌来我打的军事原则,胜利一定操在我们手里……” 下午一时,六六八团一营营长刘振远营部。 伍志纲询问刘家语向鲁南转移的原因,家语就如实说了。 伍志纲目光深邃,道:“虽然我对韩德勤等江苏国民党军队不满,可是?为了苏北和鲁南统一抗战的大局,我们还是忍了,可咱们一定要把这口气撒到小鬼子的身上呀!” “对!一定要顾全大局,帮助东北军好好地同小鬼子干上几家伙!”刘家语表态。 “现我们一一二师工委跟根据山东分局的要求,除了争取这个军之外,还要积极地发动抗日斗争,参与到对小鬼子的战斗中去。”伍志纲道。 一营营长刘杰听后,又习惯性地蹲在墙边的大挂图前,进入了大战前的紧张和准备之中。 驰骋疆场多年,刘家语养成了这种习惯。战斗准备虽已完成,最后时刻即将到来,他的大脑却反而考虑得更多、运转得更快,几乎每个细节都有序地从他的头脑中越过几遍。 这种反复思考的习惯,是刘家语对作战决心和方案充满自信的基石。华北大战、松沪会战、血战保山、圣宫之战、袭击机场、大战宿迁等战斗,作为第一线指挥员万毅的参与者,他把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想得不能再透了,所以不管各纵队伤亡多大,下级官员如何叫苦,如何恳求,他都心静似水,意志如钢。 为此,关于工作怎么做,仗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决心绝不能变。同时,刘家语还知道,这种时候如果有丝毫的动摇、犹豫,都有可能毁掉一切。 刘家语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小日本军队虽说打下了武汉,已进入相持不下阶段,而占上的这大片土地,也只是点线的占领。尤其苏北和鲁南富饶的大地,在日军兵力布置上更倾向于后者。这批所谓的秦朝徐福后代者,不但在连云港地区长驱直入,而且把国民党韩德勤武装打得乱跑,一时成了长胜之师。 另外,日军鹫津师团第八十二联队第二大队第七中队长川崎手中的两张王牌也都在这里,一个是小炮小队,另一个是机枪小队。机枪小队如果拼起命来,对武器装备远远不如小鬼子的东北军将是个不小的威胁。 刘家语当时虽无法知道鹫津给手下密令的内情,但川崎的进攻方向清楚地告诉他:东北军一一二师到鲁南可能有硬仗,留给断后的他和六六八团一营、六七一团三营。他甚至做好了与小鬼子在苏鲁之间进行拼命的打算。 刚才,在这个三营排以上指挥员参加的作战会上,他曾动员说:“要做好去鲁南的路上拼一场准备,下决心在这里打一场恶仗,再次杀杀小鬼子的威风。” 得有更大的把握才行,刘杰按照一一二师地下工委刘家语和李欣带来的命令要求,又重新叫在三连指挥作战的副营长带人,掩护大部队完成后,除留足够兵力歼灭沿线之敌外,主力迅速向东北发展,和六七一团三营打通联系,按照新的布置打击敌人。 疏而不漏。按照刘家语和伍志纲等人的方法,在刘杰指挥下打仗,放心!总打胜仗的这两个团的官兵从内心里服他们。 先前,就芝麻村打不打的问题上,三营长曾提出过疑问,刘家语怕他还有顾虑,又一次鼓励着他。 与此同时,一营长刘杰也在对手下二连下达任务:“志先同志,你们第四战斗队,在我们第三队打响之后立即行动。为保障战斗的胜利,事先准备要充分,要多带钉子、手锤。手脚要麻利,分工要细,芝麻村到房山村路上的自然条件要充分利用。到时候炮营的一排前来支援,配合你们行动……” 分派完毕,刘家语和李欣命令三营长与吕志先回去继续准备。接着,顺着小树林向西一望,只见**里外的大路上隐隐地露着炮脊。那五门小炮平时在保养时,大家都见过。家语他们心想:“今日它们在这里配合的战斗,一定会更加精彩的。” “跟炮兵联络的信号是什么?”刘家语问身旁的宋纪柳。 “信号是炮兵侦察员用电话向炮队报告了,我也不例外地不太清楚……”纪柳回答。 “这么远线能拖来?”刘家语又问。 “已布置好三级传送,保险误不了事。”纪柳满有把握地说。 刘家语想起上次在赣榆、连云港、宿迁等多次战斗,因纪柳等人提供的情报,而大获全胜,心里腾起一股敬意,信赖地说:“老伙计熟知敌情,还可以适当地灵活掌握,有你负责第五队,我们也放得下心了。” 正谈论间,只听东北南房山向响起几声布谷鸟大叫,众人转头一望,只见七八百米外的麦地里,也远远地闪出一辆马车,车头上站着一个粗壮的彪形大汉。刘家语一看,不由得笑着说:“看,火炮将军要放炮了!” ------------ 第七十三章 田家之宝 他们赶紧拨转马头,向着东南房山而去。 这条小路是东海县芝麻村与房山村之间的一个土泥路,天然的原因和周密的布置,使它成了一只等狼入室的大口袋。 那马车上原来是三营二连长王海,他向驶过来代表师长的刘家语、李欣和刘杰详细汇报了准备情况,接着又领他们在芝麻村和房山村的各处转了一圈。刘家语见这里的工作井井有条,而且比原先拟定的计划还有许多别出心裁的创造,满意地笑着说:“我看这芝麻村改名叫打狼庄,让小鬼子来尝尝这东海的土特产味道!” 王海也信心百倍地说:“今天不叫这伙小甲鱼缩回头,我就把王字倒着写!” “哈,哈哈……” 天快晌午了,刘家语和伍志纲、李欣、宋纪柳又到其他几个叉道口布置了工作,跟大家匆匆忙忙吃了点干粮,顾不得休息,又急急地驶到房山村边,检查第一队的下钉的情况。 吕志先此时正光着两个膀子,抡着一把手锤,在士兵的中间,带头下着钉。只见吕志先全身是汗水,还在不停地带人大干。他就这样一个劲儿地下着,直到来车驶近身边,才停下手来。 “干劲不小啊,老吕兄弟。”刘家语笑着拢过去,“你们准备下几排钉子?” “二十排,每排三十五根,别说汽车过不去,就连装甲车也难过去!”吕志先回答。 “好啊,吕连长的胃口真大,想虾儿小鱼一网兜啦!”宋纪柳在旁边俏皮地小声说笑。 “一网兜?”刘家语心里一动,他把整个路口仔涸看了一通,发现泥巴路面不宽,便提出一个新的问题,“如果敌人被拦住以后,他们要下车进麦田怎么办?” “这个……”李欣也强调指出,“最好不让小鬼子进麦田,只有困在路上打,我们才能充分发扬火力。” 这一来提醒了吕志先,他看了一阵路口各处的地理形势,突然想出一个新的主意,并如此这般地对大家说了一番。 “这个主意好。”刘家语立即赞扬地说,同时又不放心地问,“地雷够不够?” “够。旅里刚送来了一些。” “那要赶紧行动,多抢一份时间就多一份胜利的把握!”刘家语又嘱咐着,并叫李欣传出信号,从机动的一营三连里抽一个排的士兵来协助他们。 刘家语和伍与纲、李欣又检查了一阵工作,就催动为马车驶向指挥中心——山前村。未行几丈,见前面有个战士兵拦着个渔民在发问:“今天这里四周都戒严封锁,你是怎么过来的?” 大家看那渔民,只见他头戴破草帽,身披草衣,手上拎着一个圈网。他见有人盘问,忙弯腰陪笑说:“老总哎,我是到房山水库专打黑鱼的,得到过你们大老总的特别许可,横沟竖河凭我跨,大港小河任我行……” 宋纪柳一听觉得有点蹊跷,再仔细一看不由得暗笑起来。他叫把车悄悄靠过去,拿起二十响,偷偷地伸到那渔民的背后,对准那破草帽呼地一挑,一下子把那破草帽挑了下来。站在对面盘问的那个士兵不由得一愣,他手指渔民惊愕地说:“你,你这不是李班长吗?……”他接着又吐了吐舌头,“咳,你这个大头鬼。” 侦察班长***伸手抹去脸上的泥巴,又拉拉胸前的衣襟,哈哈地笑着说:“怎么样?能不能走?” 说话之间,刘家语和李欣跨上岸,走到***身边。小朋一见收住笑容,连敬了两个军礼:“报告谷主任,敌人这时正在向房山开来。” “嗯,你把情况详细地谈一谈。”刘家语脸色严肃起来。***放下手上的鱼网,怀着满腔的愤恨,向家语和志纲、李欣汇报了敌人在这一路的暴行。 小鬼子中队长川崎伴随翻译官田二,带着大小喽罗,一到路两边的庄子里,首先把逃避不及的疼打一顿,接着就象一群发了疯的狼犬,向鸡鸭和粮食直扑过去。 这群魔鬼,一闯进村子,不分青红皂白,见东西就抢…… 在敌人一进村时,川崎出于好奇,见一只鸡扣了起来仍在乱动,便伸出短短的手臂去打。可连打两次,小公鸡还是大动,这使他气恼起来,把一只短臂一扫,只听“叭”地一响,一胞稀鸡屎喷他一脸! 事有凑巧,川崎那上细下粗的胡芦脑袋向后一摔,正戳在一根带斜口的小树桩上。把他的后脑穴脑磕个血洞来,立即淌下一路血迹,就象是一条红线从他的头上直挂下来。气得他跳起身,抽出军刀,对身旁的小公鸡,“嚓嚓嚓”地乱砍,挂在背脊后的那条“红线”,似乎也随着在晃来晃去! 汉奸翻译官田二今日却一反常态,好象因为这乡下本来就是个可以陶冶性情的地方,他也显得“文明”了许多,在一个村子里试验着一种新的刑法。 刚才拉来十多个民伕,因为大家都拒绝“义务劳动”,恼得田二火上心头,他瞪起眼睛从中拉出个人一看,恰巧是他家的一个邻居王大会,而此人一向对他这个汉奸骂得最凶,因此他今天要狠狠地教训一下,好杀鸡儆猴。 如今,汉奸翻译官田二叫几个喽罗把王大会下身绑在一一马车上,又在前面两边的树根上各拴一棵手榴弹,打开火线,强迫这个村民弯下腰来,在两只被绑得不好抓拿的手上各扣一根手榴弹的火线,当面门当面门的地上又插一把尖刀,逼得那人要直腰就要拉响向手榴弹,磕下脸去又要戳上尖刀,真是蹲不得,坐不得,受着无法忍耐的折磨。 汉奸翻译官田二田二对这种“田家之宝”的刑法很是欣赏。他抽起一支烟,一边悠悠地转,一边象雄鸭子一样“呱呱”地干笑…… 那村民王大会头淌冷汗,身子打颤,可两只喷吐塞着火焰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牢着田二的两条腿:近了,再走近一些吧!只要能走进爆炸圈内,他会立即一抖手把两颗手榴弹同时拉响!…… ------------ 第七十四章 激烈战斗 ***这一讲,就象是一盆灼炭烙了大家的心,气得一个个咬牙切齿,七孔生烟! “他妈的!”***举起大铁榔头,“笃”地一声,一下子就把一根大钉子打进田里。 “他奶奶个熊!”先前阻拦***的那个士兵,捧起一根又粗又重的铁钉,向着路面向使劲一甩,那钉子象一支箭,从路面上“呼”地直射到泥土里,刚巧露出路面五寸! 刘家语吩咐***再去侦察,特别要把敌人过来时的队形摸清楚。 刘家语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他从李欣手里接过那面红旗,把附近几个村都看了一遍,然后高高举到半空,连划三个圆圈,放开洪亮的嗓门儿,高声喊道:“兄弟们哪,加速准备,誓把芝麻村变成埋葬小鬼子的坟场!” 一声长啸,地动山摇,附近的房山、宋庄、芝麻等村的各个战场,响起了惊雷般的回音:“誓把芝麻村变成埋葬小鬼子的坟场!” 敌人的车队向房山来了,象一条毒蟒顺着弯曲的乡村土路逶迤而行。 川崎中队长为防止中国军队的袭击,动身前特地与田二计议一番,对兵力作了周密的布置,使得大家都放心大胆地前进。 开道的那辆半新不旧的军车,车门上插着一面膏药旗,如同绳子上凉的破尿布不停地飘动。川崎缩着脖子,瞪着牛蛋眼,僵尸般坐在驾驶室里,一手按着佩刀的刀把,傲慢地品赏着田野的风光。驾驶棚上驾着一挺机枪,两个受气鬼似的射手半闭着眼睛,好似孝子样趴着。 紧紧跟在头车身后的一辆破军车,周身发着黄黝鱗阳闪光。坐镇在上面的机枪小队长,一边呼呼地喘着气,一边撕咬着中午吃剩的鸡头鸭脚。 第三辆是小炮小队,一个比武大郎还矮半头的“猪八戒”正吸着香烟,盯着一只肥鸡傻笑着。 那第四号军车上,上面坐着的三小队长“长颈鹿”,这个家伙象吸过十年大烟,干瘦得只剩下一把筋,他疲惫不堪地打着哈欠,连眼泪水都涌了出来。 末后的那辆只剩下半边车箱的大破烂,后半车箱已在上次上战斗中被东北的小炮炸掉,就这么个破铜烂铁也被开来充数。负责断后的四小队长“斗鸡眼”坐在上面,看着一些张美女像片发呆,心想赶快打完战争,好早早回家同小情人相聚。 在离这个汽车车队里把之后,紧跟随的是一个伪军大队的马车。这些汉奸胆战心惊地跟后面,总是担心被飞来的子弹结果了自己的狗命…… 俯卧在房山和芝麻村各工事里的东北军官兵,圆瞪着亮闪闪的眼睛,注视着这些敌人的一举一动。 阵地上象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只有西南方向有几只野鸡在叫,从房山西一拐,不远处就是芝麻村。 清风阵阵地吹来,千万颗麦苗兴奋地舞动着长衫,田野里动着一丛丛的麦浪,闪耀着一灼灼反射着的亮光。跟战士们伏在麦田排进水沟中的吕志先,在这战斗即将打响的时刻,显得异常沉着。 因为,要准备的工作都已就绪,要想的问题也都一遍、两遍地思考过了,现在最需要的,是用一副相当冷静的头脑来迎接战斗,并准备随时处理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的情况。只见他侧过头来,有意无意地望着眼前摇动的麦苗,仿佛它们在“沙沙”的议论,急着想看一看伏击入侵者的战斗情景。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敌人的车队渐渐驶近了芝麻村,毒蟒似的队形,完全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坐在汽军驾驶室里的川崎,见前面麦苗密布,水沟交错,想起东北军打仗时也会行动无常,往往利用山沟水沼,林深草茂的地形给人以致命的打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七上八下起来。他赶紧举上望远镜,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东张西起来,还不时命车棚顶上的机枪手进行火力侦察。 “哒哒哒”一阵扫射,子弹象饿蝗一样飞遍了两边的麦苗,看看没有什么动静,他又回顾自己的车队,见各车都摆摆出战斗姿态,也就壮起胆子,毫无顾忌地催车速进。 隐蔽在工事里的第一战斗队的官兵,见汽车向他们迎面开来,战斗的冲动使他们精神焕发,一支支枪口都随着敌人的前进而移动,一颗颗手榴弹都揭开了弹盖,火线紧扣在小指上,扔击的目标都选择得清清楚楚…… 汽车已驶到芝麻村东三百多米,川崎所坐的头车正位于不远的吕志先一营指挥所附近,“长颈鹿”所坐的第四辆军车也进入了我伏击圈。 吕志先紧瞪着新吴庄头大树下,由师部临时抽调刘家语和李欣等人所组成的指挥部,盼望着战斗的信号。 突然,指挥部大旗一展,官兵们的心头也都豁然一亮。这战斗的召唤,这行动的命令,立即鼓起大家无比的勇气,只听吕志先有力地高喊了一声:“打!”霎时间,火舌齐喷,弹丸进发,象陡然刮起的暴风骤雨,对着敌人的车队、人马,兜头盖脑地倾泻下来。 失去戒备的川崎,不由得大吃一惊。回头一看,三号车已仓惶逃命,整个车队在东北军火力斩割之下,也支离破碎,溃不成军,他心里更为恐慌,一面组织力量还击,一面也命人开火,自顾自地向前乱撞。 战斗中,时间就是生命,哪容这伙强盗端枪抽刀回过手来抵抗!我们的子弹,象长了眼睛似的,瞠向他们的胸隙、瞄壳吱吱地直钻。趴在车棚上的鬼子机枪手胡乱地射击了一阵,就两腿一蹬滚下车去。小鬼子有的象老鼠似的卷曲着身子,有的头还埋在车箱里边,只是好象为了壮胆,才“乒乒乓乓”胡乱地打着枪。 川崎气得脖子缩得更短,张着嘴巴哇哇乱叫,尽管他挥刀督战,火力还是发扬不开,因此只好对着司机直嚷:“快,油门大大的,油门大大的!” 汽车这时也象一匹受惊的野马,昂起头,一声吼叫,猛力向前冲去。 谁知““嘭””的一声,军车轮胎扎上了铁钉,任凭司机怎样卖力地转动方向盘,也休想控制,象脱缰似的向大路边跑去。 吕志先一见大喜,高喊一声:“手榴弹,上!” 话犹未了,一颗颗手榴弹飞出战壕,在敌车的车箱上,驾驶棚窗口里,棚顶上同时开花,硝烟腾起,弹片横飞,敌人一个个地倒下。 在双方交火下,有几个士兵已经身负重伤,被前来救护的老乡按上了担架,他们一见这个情景又兴奋得身子一侧滚下地来,拿起枪弹,跃身扑到阵地,对着敌人开火。 “轰!轰!”红光一闪,第四号军车上的汽缸、汽油箱几乎同时爆炸。无数的火苗在机舱里四处窜开,股股的黑烟从各个窗口向外直冲。阵阵南风从九龙口直灌进来,刹那间烈焰呼啸,烟火腾空,烧裂的玻璃、铁片火蝶似的飞舞,如丧家之犬的鬼子又倒下了一片。 “兄弟们冲啊——”随着吕志先一声高喊,官兵们一个个如排山倒海,向着燃烧的汽车直扑过来。一个汉奸翻译慌得举起双手投降,小队长“长颈鹿”一见暴跳如雷,上去一刀把他身首分了家。接着又挥动指挥刀,组织反扑,但没有人听他的,自己只好跳进路边的麦田之中,撒开了双腿…… ------------ 第七十五章 七号目标 此时,小雪已停,银灰色的天幕在慢慢变亮。东海县芝麻官村四周,枪炮大作。刘杰知道,五十七军的一一二师已顺利过完,也是自己的全营缩小包围圈的时候了。 我地下党刘杰同志转过身来,对站在身边的中共地下党员吕志先说:“老吕,你留下同营部一起走,我先过去。谷主任要求我跟随一、二连指挥,担任排头兵的角色。” 吕志先说:“我同你一起走,让三连长带着营部行动。” 刘杰没有反对。就这样,刘杰、吕志先这一对我地下党员,带头冲了上去。就一起和小鬼子精英中的精英干上了,对刘杰和吕志先来说充满惊险和刺激。 包围圈收缩了大半,刘杰发现身边只有两个警卫和吕志先。更糟糕的是,营长的身边竟连一台机枪都没有。此刻,第一连早已冲了上去,同小鬼子干上了,而第二连正在阻击一部分敌人的突围,还没真正地缩小包围圈子。 刘杰也是个听见枪响就耐不住性子的人。眼下,身边虽说只有三个人,可他却丝毫没有怕的感觉。 天没亮,部队来到了芝麻村口,按预定计划,这个村子应该是由一连占领的,刘杰急急忙忙就想往里走,可吕志先多了一个心眼,劝住了他。吕志先自己要求先进村,设法找到副连长。 吕志先进村后大吃一惊,拦住他的是一个小鬼子的哨兵。 “干什么的?”哨兵厉声地用日语问道。 吕志先处变不惊,机灵地用标准日语回答说:“我是伪装的支那兵,长官的到!” 说完,带着那个不大犹豫的哨兵往村外走去。 刘杰见警卫回来了,急忙问:“联络上没有?连长怎么没来?” 警卫挤挤眼,说:“来了。” 刘杰一看,带来的是一个小鬼子兵,甚是惊讶。弄清眼前的形势后,刘杰不动声色地问明了情况,就用日语把那哨兵打发了回去。 原来,副连长所带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未占领这个村子。眼下,村子里驻扎着小鬼子一个小队。真是惊险至极!如果刘杰等人贸然进村,后果不堪设想。 刘杰带三人出这个村后,没走多远正好同刘家语和宋纪柳两路人马相会。家语、纪柳二人听到了刘杰把这个同小鬼子相遇的情况说了后,大家也不例外地为刘杰捏了一把汗。三帮人马合计了一下,又回到了村子,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把这一个小队的敌人消灭了。 现六六八团一营战果还是令各级都十分满意的,这一点,令刘杰聊以**。 担任消灭另一个小鬼子炮队任务的,是六七一团三营。 过路前,为了能让部队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东北军一一二师师长霍守义,在秘书李欣的建议下,霍守义将熟悉东海县情况的战地工作团主任刘家语和自己的秘书李欣,派去指挥分属两个旅的两个营,因此,就把六六八团一营、六七一团三营先行调来并让他们断后。 两支红色的大箭头象两把锋利的尖刀,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插向芝麻村和房山村。 在房山村的正面,设置了二十多个临时工事。这些工事的射击口平瞰大地,虎视眈眈。在小鬼子看来,他们有这样强大的火力部署,即使东北军冲到了这边,也将被打回去或被消灭在小麦地。因此,敌人对麦地的警戒很麻痹。 另外,这二三十里麦地虽然是一个开阔地,但它的正面,有两道三米多宽的水沟,进攻的东北军官兵可以直抵敌阵前。小水沟的水面冻得硬梆梆的,便于官兵弓腰奔跑、冲击。房山村的南则不同,那里几乎全是一马平川,三营的官兵冲上前后,要完全匍匐前进才能靠前。 出奇不意,变最险峻之地为最安全之地,这是刘家语很爱采取的策略。 但刘家语并非盲目冒险。战前,他曾指示官兵,要针对小麦地具体情况,要认真做好各种准备。一连受命后,为保证顺利地夺取房山村消灭小鬼子,我地下党员吕志先、牟锋等同志早就在一连三个排中作好战前动员,尤其抓了两项重要准备工作:组织好担架班,配备两个战时工作团卫生班随军前进。 由于六六八团一营前面阵地火力太猛,攻击手的选用就显得太重要了。在夺这个阵地的战斗中,二十几岁的一连长吕志先起了重要作用。吕志先在东北军同小鬼子打了多仗,对小鬼子的打法了如指掌,冲起来如履坦途。我东北军以吕志先手下的第一排为主,成立了一突击小分队,由吕志先自己担任队长。 下午三点突击队悄悄地进入了小水沟。小水沟起点是当地老百姓挖水晶时留下的大水沟,二十多米长的大水沟,是我军一个十分理想的藏兵点。同时大水沟和小水沟相通,官兵前进,不用翻坝过堤,所以说这是突击东进的一个极好的地点。 不一会,我东北军六六八团一营和六七一团三营都接到主任刘家语和李欣二人命令,都进入战斗位置。 突击。紧接着我东北军大小炮发出了怒吼,炮弹象无数的火龙,呼啸飞向敌阵地。敌阵地上火光闪闪,炮声隆隆。十多门各种火炮,在十分钟内,竟不停歇地射出一百二十发炮弹。如此强大的火力,就是小鬼子也难以达到。 随着炮声的怒吼,各突击队一起出动,冒硝烟和尘土杀向敌人。从麦地小水沟里冲出的突击队,这时抢先冲向敌人阵地。吕志先右手举着大刀,开手端着二十响,一马当先。 三我东北军二营的突击队冲到阵前,敌军这才从硝烟弥漫的阵中发现了我突来的队员,小钢炮和轻、重机枪,一齐向我突击队轰击、扫射。 只见绿油油的麦苗上一时弹雨满天飞舞,一片硝烟。敌我终于还是展开了血战。我突击队这时只能进,不能退,敌村前工事也遭到我炮火的摧毁,敌火力势头减弱,我军各突击队进展还算顺利,有的只经过十五分钟就突击成功。 但是,突击正面的突击队,遭到敌炮火的轰击,特别是冲击在最前面的吕志先等队员,成为敌人火力进攻的重点目标。情急关头,随突击臥前进的炮兵侦察员,紧张地瞪大一双双眼睛,搜索捕捉着敌炮阵地。他们发现敌人七号目标处,在不断地闪着火光,一颗颗炮弹在我军突击队的四周爆炸。 于是,侦察员们急忙向我炮兵指挥所不断地呼叫:“七号目标!火力猛!……” 炮兵侦察员对着电话的呼叫声中,我东北军炮弹暴风雨般在敌七号目标处爆炸。顷刻之间,一片火海映红了江岸,敌炮声、枪声渐渐停息下来。 但是,这只是一时的压制。当我东北军前进到离敌人八十多米的时候,敌小炮和各种武器又疯狂向我突击队射击。突然遭到这意外的打击,出现了多人伤亡的场面。紧急关头,炮兵侦察员,仔细地观察敌炮目标,发现宋庄村边有几门小炮对我军威胁最大。 于是,再次呼喊我小炮指挥所,压制敌人在宋庄的火力。瞬息之间,敌这个目标被我军火炮摧毁。 有了强大的炮火做后盾,仗实际上就好打多了。抗日战争进行了不到三年,这种战术上的优劣也如同战争形势一般,完全调了个儿。 一道道难关、一个个险境,都被突击队踏在了脚下。突击队一靠前,战场情况便发生了逆转。天下又是东北军的了,在我军横扫之下,敌守军支撑不住,四散溃逃,房山敌人倾刻间土崩瓦解。这里的守敌机枪少,除一部逃跑外,大部被歼。村边不远的工事旁、水洼里,到处都是少腿无膀的敌尸首。 吕志先虽然付出一定的伤亡,但仍成功地完成了突击的任务。在敌人阵前站稳脚跟后,突击队官兵把伤亡的仇恨加倍地放在对残敌的追歼上。 ------------ 第七十七章 国共诚合 落日的余辉,透过五色晚霞,把硝烟弥漫的鲁南山河,照得更加灿烂多姿。 东北军五十七军六六七团指挥所设在山东藤县桑村南边的一座小树林里,万毅身穿整洁的国军军装,腰束宽皮带,斜背着一支崭新的二十响,披着斑斓的霞辉,心潮澎湃,豪情满怀,一场激动人心的战斗就要到来。 “报告万团长,敌情没有变化气……”宋纪柳行了个举手礼,把侦察的情况向万毅汇报。 万毅见侦察的结果,跟地下党提供的情报完全一致,心里更踏实了,他满意地点点头,叮嘱宋纪柳带领他的手下,继续分点侦察。 宋纪柳刚走,刘家语、伍志钢、李欣、吕志先、张文海、牟锋、郑怡、一营长李鸿德、二营长樊鸿盛、等人都奔了过来。 “团长,一营带过来了,已经作好了一切战斗准备!”李鸿德也身穿干净的军装,短枪上新佩了一块红绸,兴奋得连声调都跟平常不一样了。 牟锋紧站在一营长的身后,她仰着头,飞起两道漆黑的眉毛,满脸荡着兴奋的云彩,等李鸿德话一完,就激动地汇报说:“万团长,四乡的民工集合在预定地点待命出发。” 接着,又有几个人匆匆赶来向万团长汇报。 万毅听了都很满意,不过,根据他的习惯,从不在这个时候轻易表扬人,他严肃庄重地提醒大家:“战场上的情况往往是千变万化的,我们要多从坏处着想,把关键问题再抓一抓,步调一致,防止急躁情绪。” 官兵们听罢都点头赞同,有的回去把准备工作再检查一遍。万毅见时间还早,就叫牟锋、郑怡、秦寄萍、秦亢青等人守在指挥所里,他同旅战地工作团主任刘家语带着吕志先、张文海、李鸿德,到山东国共联合破击指挥部去汇报。 太阳落山了,暮霭笼罩着大地,鸟雀归巢,四周静悄悄的。远处的田野、村庄、河堤也渐渐模糊起来,慢慢地融入夜色之中,晚星欢快地眨着眼睛,宇宙间的一切,都显得幽深而又神秘。 万毅一行顺利地通过了几个据点,来到联合破击指挥部,见到了中共山东省委书记黎玉同志。 黎书记正在指挥部门前的草径上散步,他抱着双手,悠然地眺望着天边的星星。这种异乎寻常的举动使万毅微微吃惊,心上顿时受到莫大的鼓舞,黎书记愈是沉着镇定,就愈给他坚定了胜利的信心。 万毅向黎书记汇报之后,黎书记又特别关切地询问了军队和民工的情绪与思想动态,然后满意地说:“万毅老兄,看来今天各方面的准备都比较充分,我们主力已悄悄控制了藤县四周,八路军山东抗日游击队第四支队也由洪涛支队长带到了衮州附近,你们再按时监视藤县,把封锁线上的头尾两端一卡,这条蜈蚣任它千手百脚也都不好动弹了!” 话犹未了,只见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通讯员送上一份火急文件,黎书记一看,脸色骤然严肃起来,冷笑一声骂道:“好狡猾的山口信一,想靠救兵来保住铁路线,哼哼,办不到!”说罢将来文交给万毅。 万毅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黎玉同志: 获悉敌第二一二联队长山口信一从衮州调来两个中队日军驰援藤县沿线,建议的主力于今晚八时前往阻击,原任务洽交东北军,总破路计划不变,速。 陈罗即日 万毅看罢,心里很不平静:这真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呵!藤县,是日本鬼子的渊薮,是小鬼子山口信一亲自坐镇的军事中心,兵多弹足,防守大营的一大队长田敏江步兵少佐,又是个凶猛刁残的老手,现在又调来两个中队的鬼子,这敌情的变化,必将给今晚的大破击带来很大的困难!但这些都没有使万毅有半点的恐惧和畏缩。 也就是说,在同敌人的斗争中,不管前进的道路是多么坎坷不平,万毅团长从来没有迟疑过半步,不管遇到怎样凶狠的对手,他向来都是开弓不发回头箭!打鬼子,哪能拣顺利,图舒服,他认为困难越大,任务越重,越是锻炼部队的好机会,越是考验自己的试金石。 一个好的军人就是要迎着困难上,敢于打硬仗,打恶仗!在最困难的时刻依靠地下工委、依靠友军、依靠老百姓,用清醒的头脑和百折不挠的毅力去排除万难,夺取胜利! 黎书记从地图上查看了一下小鬼子支援的位置,又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万毅。万毅早就打好了主意,他咬了咬下唇,坚定而又激动地说:“黎先生,你放心吧,藤县的鬼子我们对付得了!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了,只要东北军六六七团还有一个人在,管叫山口信一、田敏江前进不了半步!” 黎玉点点头,一边重重地拍着万毅的肩头,一边深情地、信赖地说:“我相信你们东北军完全能够监视和阻击住衮州的敌人,不过,藤县又怎么办?” “我们还有六六八团的兄弟的帮助,能够对付他们!” 黎玉政委正要说什么,突然灯光一闪,又走进一个中等身材、精瘦机灵的青年干部,万毅一看,原来是八路军山东抗日游击第四支队的洪涛任支队长,只听他响亮地向黎书记道:“黎政委,二大队已经来了,请你动员一下。破路的老百姓也都组织好了!” 黎书记热情地握住洪涛的手,说:“好,来的正是时候。”停了一下,他庄重而又严肃地对着万毅和洪涛说,“一大队连同藤县民众,一齐由万毅团长指挥,要坚决锁住敌人的进攻,确保铁路线上准时动手!” “保证完成任务!” “黎书记,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一个参谋人员提着个公文包,催促黎玉上路。 黎玉又同万毅、洪涛作了简短的交代,随即跳上警卫员备好的战马,向着东北方向,连连扬着手上的马鞭。 “得得得”的马蹄声震颤着大地。 万毅目送黎玉远去,转身与洪涛热烈地握着手,他的心中呵,也象骏马在驰骋! 在东北军六六七团破击指挥所里,陆续汇集来的东北军、八路军和民工干部都在等待着他们的总指挥。 万毅回来了! 一营长李鸿德从万毅严峻的脸色上判断出情况有了变化,忙着急地说:“团长,一营接到命令后,都在东边的小树林里集合好了。团里有什么新的指示,你就跟大伙去讲讲吧!” 万毅环视了大家一眼说:“等一等吧,我还要争要一下大家的意见……” 大家在这座受过敌人摧残的大树林里坐下,那些砍伐后留下的树桩便成了很好的凳子。 万毅正要开口,临时调来的宋纪柳和他的侦察小组匆忙赶了回来,他们把新的情况一汇报,万毅对这个突然变化就弄得更清楚了。 ------------ 第七十九章 血战滕县 大地上,也是人影绰绰,风雷滚滚,破路的大军都行动起来啦!千军万马齐上阵,男女老幼争向前,恰似那山问的洪峰、黄海的怒潮!人们扛着洋镐、大锤,举着钉耙、撬棍,从大车道上,从小夹路上,从坦荡无垠的原野上,肩挨着肩,脚催着脚,向着那铁路线,前进!前进! 万毅从北线联络站返回,他心情激动,步子迈得很大,使得身后的警卫员不得不一阵小跑步才能跟上。 路边的树隙、草丛中不时闪过乡亲们的身影,还夹杂着一些低低的兴奋的话语。透过河边密麻麻的芦苇还可以看到,静悄悄的水面上,正滑动着一条条的船影,上面满载着参加破路的乡亲和铁锹、扁担等破路工具。 根据秦寄萍的汇报:除藤县及其六个管辖的小据点表示中立外,西边又有三个个据点经我喊话教育愿意“互不侵犯”。至于衮州,牟锋带着队伍一到那里就占据了有利地形,借着夜色和青纱帐的掩护,偷偷地挖工事、埋地雷,并选出三十二名神枪手,严密封锁碉堡的出口。看样子,除了我们有意放行一趟巡逻车以外,其余的敌人,只有领取了死亡通行证才能让他跨上公路一步。 沿途,万毅又亲自查看了几个突击队与群众破路队,他们都是摩拳擦掌,情绪高昂,隐蔽待命。 回到指挥所,从北线跑来的联络员报告说:八路军东进抗日挺进纵队主力与友邻部队已经在伏击地设伏,约半小时后就要接火,黎玉带信叫万毅放心,决不会有一个增援的敌人能靠拢藤县。还说挺进纵伏消灭了援敌后,立刻杀回藤县,配合他们对付小鬼子。 万毅听后更坚定了必胜信心。他从口袋里掏出怀表一看,时间已过十点,总破路的时刻就要到来,不由得眉飞色舞,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擦了擦额上涌出的热汗,又紧了紧束在腰问的宽皮带,走出临时搭起的掩体。 突然,东边的公路上传来“咔嚓咔嚓”的火车声,这是鬼子巡逻的铁甲车,贼亮贼亮的车灯把公路上照得如同白昼,可那两眼昏花的鬼子,哪里看得见隐蔽在两旁的千军万马,询问那些早巳被我分化了的护路队员,回答都是“平安无事”。他们哪能想到:这趟出动,就是今夜巡逻的第一班车,也是那伙法西斯强盗在今晚的最后一班车! 巡逻车溜了过去,被车灯划破的夜色又融合起来,铁路上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万带着指挥所的人员跃出青纱帐,一下子蹿上公路。他走上一个高高的土墩,抬头向着北方的夜空凝视,盼望着战斗时刻的到来。 夜风在耳边呼啸,乌云满天翻滚,万又掏出怀表来看,那两根指针,平时走起来呼嚕一下就溜过去了,此刻却变成个老水牛,慢慢地喘着气爬不上前。 星星时隐时现,乌云翻滚不已,等丁好久,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叭——叭——叭——” 铁路边突然响起三下清脆的枪声,三颗鲜红鲜红的信号弹升上了天空! 万毅扬起手臂,放开喉咙,用力大声发布命令: “破——路——开——始!” “破—一路——开——始!” 联络员一个接着一个地复诵着万团长的命令,这召唤人心的声音,象一个炸开的春雷,在向着铁路的两端滚动,拳过了哗哗流动着的河水,压住了呼呼吼叫着的东南风,传进我抗日军民的心上。 顿时,一支支队伍冲出树林、草丛,一道道人影飞越沟坎、土坑,象陡然刮起的暴风骤雨,漫过公路,卷向铁路! 铁路线南北的老百姓在战斗中相逢,心情格外激动,破起来也就更加起劲!刨呀,撬呀,沸腾的铁路线上,个个龙翔虎跃,人人腾蛟起风,到处是人的海洋。 “万团长,你看!”秦寄萍脸上满是汗水,象涂了一层油彩似的兴奋得闪闪发亮,“整段铁路线都破起来啦!” 万毅顾不得擦汗,借助月光用望远镜一望,南北铁路线上,果然人山人海,井然有序拼命大干。 这时铁路沿线上的敌伪据点,就象海洋上淹淹欲沉的浮标,它们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在我抗军民的破击声中面前惊恐地颤抖。 那些平日不可一世的鬼子、伪军都吓得心惊胆裂,他们象蹲在触礁后即将沉没的破船上那样惶惶不安…… 只有藤县大营那边的枪声比较激烈,小鬼子也必然要进行疯狂的反扑。万毅把手一招,带着他的机动部队,傍着红艳艳的火光,向着弹飞烟乱的战场直扑过去。 洪涛带领八路军东进抗日挺进纵队主力,匍伏在鬼大营外一片坑坑洼洼的野地上。他们所警戒的敌营,是山口手下最得力的警备部队——田敏江步兵大队,它除了备有一定的机动车辆外,常规武器的装备也是最精良的,其中还有十八挺新发下来的“九六”式弯把子轻机枪。至于队伍的组织成员,除了极少数是补充的新兵外,大都是灌足了武士道精神的老家伙! 山口为了确保铁路线平安无事,曾于傍晚时分又亲自打电话给田敏江,除令加强巡逻以外,还叫他直接坐镇大营,以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突然事故。 田敏江摇动着他那粗笨的身躯,叉开八字脚,背着手,站在大营的木栅栏门边,看着巡逻的铁甲车象幽灵似进来,亲自查问沿线情况。当听到全线平安无事的报告后,满是油汗的脸上,不禁挂起一丝微笑。但想起山口的亲自叮嘱,忍不住又对身旁的值星官野尻博小队长说道:“今夜华北经济考察团的到来,不比往常,要更加小心的小心!” 田敏江话没说完,正转身要上炮楼,忽听隐隐两声枪响,扭头一望,只见东南方向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在夜空中划了个弧形,顿时就象两支利箭直射他的心窝。他意识到这是中国一支主力部队发出的战斗信号,而且立即会遭受到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毁灭性打击,因此,他齜出大门牙,牵动满脸横肉,突然狂喊一声:“阿此马里(集合)!” 田敏江拚命吹起口哨,响起了一阵“曜曜曜”刺耳的噪声。 一群恶狼从碉堡口和营房里奔了出来,惊慌的呼叫声,纷乱的脚步声,武器的碰撞声乱糟糟的好不刺耳! 田敏江正腆着肚子要到队伍跟前讲话,只见一个哨兵从营门口急冲冲跑来,立正喊道: “报告,铁路线两边发现支那军队,又搞破坏的有!” 田敏江在下属面前装出一付镇定的样子,板着脸冷冷地问:“人数的多少?” “人数多来西格,大大的、数不尽的……”哨兵惊慌得语无伦次。 田敏江勃然大怒,迈着大皮靴“切咯切咯”地走过去,“啪”地给哨兵一记响亮的耳光,吼道:“你的死了死了的,八格牙鲁的草木皆兵!” 田敏江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阵,命令一部分鬼子回碉堡向铁路线开火,其余的由他亲自率领,冲出了指挥部的大门。在强大火力掩护下,他挥舞着军刀,带领部下死命地向铁冲杀,他瞪起两只血红的眼睛,仿佛象一只刚刚吃完死尸的野兽,恨不得把我破击的抗日军民一口吞下! ------------ 第八十章 好汉大岛 隐伏在大营门外的八路军战士,眼看敌人冲杀赶来,仇恨立即化成了怒火,有的向手心吐着唾沫,有的把牙咬得咯嘣咯嘣地响,他们瞄准枪口,可洪涛队长就是不下达还击的命令,眼看着敌人冲了过来…… 钢盔、三八枪……魔影在眼前晃动。 “打!”洪涛狠命地一声喊,震得眼前的河水也激起一层浪花。 一支支沉默的枪口开火了!它们在倾吐着仇恨,它们在控诉着鬼子的罪恶,它们在向着万恶的法西斯分子讨还血债! 冲杀的鬼子群里一下子就倒下了一片,田敏江也差一点被撂倒,慌得他连连高喊:“停止前进,快快的散开!散开!” 一群鬼子抢占了有利地形,跟我对峙起来。伏在坟包上的田敏江判断是碰上了东北军,好象脑门上被突然击了一棒,合肥军用机场被炸的惨相立即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禁连打几个寒战。他那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转了几圈,突然眼珠子一翻拿定了主意,他一面叫卫兵帮助压阵,在此顶住,一面溜回大营去向山口求援。 恰巧,小鬼子大队部的那架电话机,通往司令部的线路尚未被割断,此刻正一阵紧似一阵地响着。 田敏江急奔几步,火急慌忙地拿起话筒,听那声音,正是他所要找的山口。 “你的,铁路线上出了什么事?哪里来的枪声?快,快快的报告!” 山口的声音再也不象平时那么傲慢、平缓,从他那破锣似的腔调里,可以想见他的恐惧、惊慌并不亚于这个跟他通话的部下。 “报告司令,支那军队全线破击,铁路干线大大的不好……” 话筒里“嗯”了一声,就突然沉寂,大约持续了十秒之后,这才听到山口狂叫一声:“我的马上的来!”接着又是“啪”地一响—一话筒被摔在机座上。 对于山口来说,今天晚上遭受这场规模浩大的破坏,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当小鬼子联队司令部灯火辉煌,盛筵摆开的时候,山口的心情是何等轻快。 这个家伙一边陪着华北经济考察团长少将原山方雄、山东济南陪员猿桥新一及其随行记者与济南特务机关长大桥熊雄、喜多诚一、藤县大队长田野等徐步走进宴会厅,一边回味着木村兵太郎师团长乘着小轿车来与他会晤的那个美梦,心想:“明日经济考察团检查满意,向司令官一汇报,这一来晋衔升官大大的有望了,说不定胸前还要挂上一枚金鸡勋章,那时候,哈哈哈……” 宴会厅里一片惨白的灯光下,摆设着几张大圆桌,雪白的台布上杯盘罗列,首席桌中还插着一束花,象把笤帚似的竖着。 日本反战成员、我地下党大岛一郎趁日军头目们正在拉拉扯扯让座之际,便悄悄走到大门外,吩咐卫兵说:“今天山口司令设宴招待高级长官,宴席中任何人不准入内,一切军机大事,也得在宴会后处理。” 酒宴开始了,山口皮宽肉松的脸上堆起笑容,他躬着背站起身,举起酒杯首先致欢迎词:“原山将军,猿桥阁下,诸位先生:后方得以巩固,全赖派遣军司令部直接领导指挥,今日二位不辞劳苦,亲临敝境,我山口心中更是感激不尽……” 原山方雄端起酒杯跟山口一碰,一仰脖子把“红高粮”喝得精光。田野连忙给他斟酒,又搛上几只油煎大鸡腿,劝着说:“红高粮的,支那大大的好酒!” “我的听说这酒有人尿,大大的不卫生。”汉奸县长自作聪明,点头哈腰地道。 山口把眼一瞪,向这个汉奸县长凶神恶煞地看着。猿桥新一一看这个尴尬的场面,赶紧打圆场:“尿可是好东西呀,我在家就常用!” “对,对,对,只要处理好就卫生,我也常喝!”这个县的汉奸县长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 原山方雄狼吞虎咽了一口,揩揩额上的汗水咂咂嘴,也用流利的中国话对山口说道:“你们真是太客气,这真是大大好的美酒!这次幸运到此真是大开眼界,喝了如此高档的尿酒,真是大大的享受!刚才山上一瞥已足见足下治理有方,劳苦功高!” “哪里,哪里!”山口假意谦逊,实际嘴巴已经笑咧到耳根,“本人自受令以来,不管文韬武略,每招都是为的封锁。但为进一步加强对支那的控制,在孔子故乡仍然奉行‘仁义’之道,近日翻看《孔孟圣迹图鉴》,并与大桥熊雄机关长切磋研究,实在是得益的良多。” “好!”众道。 听到大家说的“好”后,小鬼子原山方雄拉起眼皮环视了一下,大家都立时静了下来,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嗡嗡地响,“中国历代素行之保甲,倒是我们以华治华的法宝!一户通匪,十户同罪,支那军和游击队的就不可立足藏身。当应推行保甲制,还不能彻底消灭支那东北军和土八路,我想还必须参照江西十年‘剿共’经验,采取保垒封锁,双管齐下,这个粮麦之仓才能成为我皇军的大后方。” 山口越说越得意,手上的筷子挥舞了一阵,便夹起一块大肉向那个讲话的粪洞里塞去。 原山方雄一听言之有理,拍手称赞:“高见!高见!我的回去一定向——”突然,他看见山口被那块肉卡得白眼乱翻,一惊之下也忘掉把话说完。 坐在另一边的猿桥新一,那双眯着的老鼠眼也许没看到这些动作,他习惯地伸着两个指头向前点了点说:“诸位,还有一个好消息,蒋介石已被我几十万大军痛击,支那军不过是桥板露水、瓦上晨霜!” 大桥熊雄一直未捞到机会放屁,这时他那灰蒙蒙的脸上也象一朵绽开的狗腚:“猿桥君说得对!别的不谈,就说我们这包围圈内的那股支那军,也不例外是秋后的蚂蚱!” 话音刚落,全场立即响起一片掌声,宴厅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其中最舒心畅意的是藤县大队长田野。他早年在日本参加特务机关,听大桥这一说,他的心里更比别人乐畅三分。 山口此时心里总是咚咚大跳,他在盈耳的喧闹声中听到隐约的枪响,便趁着大家谈笑的混乱之际离开座位,要去隔壁打电话查询。 坐在下席的大岛一郎深窥其意,忙拦住山口,对着他的耳朵说道:“司令,从藤县巡逻回来的第一班车刚回站里,据报告沿途一切平安无事,听这隐约枪声是我们自己的武器,可是为防止民兵骚扰而展示皇军军威,望太君珍重礼仪,陪客要紧!” 山口见大岛一郎说得有理,侧耳听那枪声真象自己的家伙,又想着增援部队马上就会赶到,于是放下那颗悬着的心,回到座位,开怀畅饮。 原山方雄只顾品尝藤县特有的美酒,连做答词也忘掉了,猿桥用手拐子碰了碰他,他这才醒悟似的站起木桩般的身子,环视了全场一眼,掀动着两片油光光的嘴唇,笑着说:“诸位,我们的一到这里,不仅受到了热情款待,而且俯瞰了百里铁路线,使我们深为鼓舞叹服!植田谦吉司令曾说过‘封锁成功,扫荡可告一半’,因此,我代表司令长官——” 山口唰地一声站了起来,全场人都站了起来。 只听原山方雄特意提高声调,一字一顿地说:“向山口先生和诸位志士仁人,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哗哗”一阵掌声象五头小牛同时在撒尿声。 原山方雄高高地举起酒杯,山口一见也连忙举起了酒杯。 全体作陪的官员举起了酒杯。 出席宴会的所有记者与大桥熊雄也举起了酒杯。 原山方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为庆祝封锁的成功,为祝愿山口先生和诸位先生在今后的‘封锁’中取得更大的胜利,干杯!” “杯”字刚出口,众虾兵蟹将悬在半空的酒杯还未触到狗腚,突然“叭——”的一声,电灯也不知让谁一枪打灭,黑暗占据了整个空间! 大家惊慌失措,乱成一团,涌到窗口向外一望:啊!数百里铁路线上,人声鼎沸,山摇地动响成一大片! 藤县鬼子大队长田野不觉顿足捶胸,嚎丧似的叫了起来:“完的啦!玩完的啦!我的老天爷呀,一切都大大地完啦!” 山口气得象个发了疯的野牛,一头冲进电话间,扯着喉咙杀猪般直嚎:“指挥部的!指挥部的!我的指挥部……” ------------ 第七十九章 战火情真 天边浓密的乌云在阳光下挑衅地显露出数道闪亮的边缘,翻卷着蓄势待发。清明狂暴的阵雨过后,一切景物都让人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此时,担任破路总指挥的刘家语,由于在路上走得太急,被一个流弹咬了一口,“正巧”被牟锋碰见,于是就被她带人救了起来。 在军车里,当牟锋带着不安的表情给他查看伤口时,刘家语竟出神地欣赏着车窗外完全天然的景色。 军车很颠簸,牟锋是在自己参加战斗负伤后,进入这个流动治疗队的。为了把军车实际的危险性降到最低,万毅特意花钱叫人改装了这部军车,使它的性能能够跟急诊室似的,当然安全性也被考虑到其中。 李欣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 “他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来看他还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除了腿上枪伤和缺乏营养之外。”临时又当上女军医的牟锋声音里有一点着急,“但还需让好医生进一步检查以确定他的伤情。” “哎……”李欣含糊答道,一想不对头,“我的耳朵不大好,牟锋同志,我居然没有听清你说的是什么。” “他上身的血可能是别人溅的,腿上的伤问题也不太大,只是营养不良!”牟锋道。 “好!谢谢!”李欣安心地说道。 任何人都不可能对牟锋这样的女人保持着漠视的态度。她有着海滨女子特有的精致五官,明亮的眼睛顾盼生姿,挺直而小巧的鼻子看上有种可爱的傲慢,军装里是玲珑有致的身材。很难想象,这样漂亮的一个女人会主动来到东北军。为了抗日救国,她只好在战场同敌人拚命。 由于车内通风不是太好,总让人感动气不够喘。牟锋生气地摘下口罩,脸色光彩照人。她是东北军一一二师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而且她从来也不想掩饰这一点。 不用看她也知道刘家语正在用欣赏的目光观察着自己,她的美貌总会让男人胡思乱想,而她也早已习惯了外表给自己带来的烦恼并且能够应付自如。刘家语不是师里唯一一个对她注意的人,他从来不会用放肆的目光和话语。 但今天的情况不大一样,两人有这样独处的机会,刘家语更是没怎么话说。 牟锋装作梳头,从镜子里偷偷地打量着刘家语。 个把月不见,刘家语的头发已经长得长长的了,胡子也长长了,有些胡须的末端已经变得黄色,这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这都是战事太频,没有来得及理的原因。 刘家语忽然转过脸,两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牟锋的脸一下子红了。 刘家语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齿在胡子里闪闪发亮。 “牟锋同志,你什么时候想看我都可以,不用这样偷偷摸摸,那会让我误会你的。” “看你臭美的。”牟锋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然后用眼角扫了一下刘家语,快速地、若无其事子,“要是我对某一个领导同志有上一丝好感呢?” “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没有人有的看上丑八怪。”刘家语红着脸,“我不管到什么地方总能给人找到,好似我的身上装上了跟踪品似的。” “我发现,这个东北军里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自大,在这方面,前面的李欣跟你不相上下。”牟锋走到他面前坐下,抿嘴微笑,“你今天很反常,我这年‘医生’用了一个小时为你处理伤吕,可你还没有说谢谢我呐!这好像不是你这个大主任的风格。” “我的谢词会让个别人难堪。”刘家语的脸又红了起来,“总有一天,你也许会喜欢这种难堪的。” “那也不会是现在。”牟锋脸一红也笑了笑,就不大好意思地照家的肩膀来上一小拳,“而且你也知道那只是某个人的自作多情吧了。” “自作多情?”刘家语注视着牟锋,双眼痴情,“你不会搞错吧?我这个老地下工作者的眼光是亮!” 牟锋微笑:“你以为你很了解女人,尤其是喝过几天墨水的女兵么?” “我——”刘家语脸上又红了,“这……这,这个不要你知道。” “你并不是真的觉得我在关注你?”牟锋的笑容很冷淡,“你一门心思想把我……那样你就可以和人吹嘘你对女人多么有办法。是不是这样?” “好了吧?我可以下车了吗?”刘家语红着脸。 “不行,你得养伤!就是下车也得由我陪着!”二人说着先后下了车。 刘家语下车后,赶上了万毅和宋继柳、李鸿德,几人又对战场的变化进行了研究。 一营长李鸿德一边观察目标区域,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目标始终在射程之外,宋纪柳一直没有再找到扣动扳机的肌会。原山方雄在进入客厅就再也没有露面,他乘坐的那辆吉普车就停在房门前。狙击手注意到城里虽然有大功率的汽油发电机,但火车站的灯火并不十分明亮,看起来象鬼火似的,给人一种莫名的神秘感。 “我需要一个能真正地锁住目标的地点。”宋纪柳一手拿着望远镜,“有五条路可以进出那个大厅,可我们的距离太远,想一枪打中目标,还真有一大些难度。” “但只有这里能够观察到整个小鬼子的动静。”李鸿德有点犹豫,一枪打不死那个空军少将的话,实在不行的话就开两枪好了,大不了咱们同小鬼子拼了鱼死网破。 “你留下。”宋纪柳在内线送来的情报图上指点着,“我要前进到这个能够观察目标的地点,但这个地方除了对面民房上以外,其余的地方都不理想,所以你要留心我周围的动静。” “那个地点距离我有四百米,而且距离敌大营也太近,我没办法掩护你。”李鸿德开始盯住那间民房,“小鬼子有几挺重机枪,再说那正是敌人探照灯眷顾的重点部位。只要一丁点的动静,那所房屋立马被扫飞呀。” “那你倒是出了更好的主意。”宋纪柳从背后取出三八大盖子,在李鸿德眼前晃了晃,“营座,原山方雄是个专业恶棍,学会了极其实用的狡猾,指望他大意太不现实。我们必须冒险。” 宋继柳说的是事实。原山方雄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空军军官,他很少会在室外停留几分钟以上。所关注的目标有了变化,那战斗小组也要有相应的变化。他们过去接受的所有训练,归根结底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随机应变,在正确的时间内作正确的选择。 “你要注意这里的哨兵,他们的活动没有规律,而且有些人受到武道士精神的熏陶。”李鸿德向前指点着提醒宋纪柳,“这个大厅一边有个重机枪阵地,几架重机枪在这里支着,那可不是一种摆设呀!” 现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能够悄无声息地、以一发最多两发子弹解决战斗,仅凭宋纪柳一支三八大盖子和二支二十响,无法跟藤县城里的几百个训练有素的小鬼子对抗。 宋继柳的外号是“船老大”。他不喜欢当老大,甚至还有点怕出风头,但这由不得他自己来挑选。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徐云夺的外号“大个子”。 继柳很快移动到他选择的射击点上。这个射击点位于通往大厅的门口,正对着原山方雄吃饭的房子。这一点上不可能长时间潜伏,在纪柳就位的时候,已经有五波巡逻队就从他身边经过。 宋继柳自己缝制的衣服帮了大忙,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一摊子毛茅草,但当他架起长枪的时候,好似有一只老鼠从茅草中向外觅食。李鸿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手指紧紧搭在扳机上。一般来说,在行动中不建议射击手进行三百米以内的射击,这个距离在大多数步枪射程之内,搞不好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但纪柳是个疯子,所以他从来不把对手当回事。 “我们要进到车站里去活捉那家伙?”李鸿德不确信地打量着宋继柳,“这跟原计划不一样。” “我看你是疯了。”宋继柳冷笑,“现在需要活捉他,所以计划就得改变,这是万团长人意见。”宋继柳板着脸,“而且这个计划更难。” 李鸿德和宋纪柳正“抬杠”时,万毅、伍志刚爬了过来,也在观看地形的同时,一心地听着这二人的谈话。 “可这个计划没有多少可行性。”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伍志刚也没有把握地,“一旦败露,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万毅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我来决定计划,你们只要服从就是了。” 伍志刚的视线轮流在李鸿德和宋纪柳脸上移动,似乎在问“你们就没有什么说的?”。 “我不喜欢空手回去的感觉。”宋继柳抢先表示赞同,他的意见往往有决定性。即使这样纪柳仍是不大放心,“现在的计划更有挑战姓。” “一旦失败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李鸿德也有疑虑,“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那可不是过年时放的小鞭!”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没有说话。 ------------ 第八十章 战火纷飞 沉默了一小会儿,宋继柳转过头来看着李鸿德:“营座先生,如果你在乎的只是到时候怎么给大家解脱,那你和那些只知道逃命的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废话!”李鸿德的声音里有点气愤,“我担心的是所有人和接踵而来的各种问题,那一直是我们要避免的。如果不考虑这些,我们用得着调你们这些高手来吗?” 宋继柳瞪起眼睛,小声道:“那你觉得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宋继柳又把目光转向伍志刚。伍志刚只是沉默,只是仔细地研究现场草图和观察地形,既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回应。作为团里借来的尖子兵,他的意见有时候比团长的命令更有效,但很明显,现在他对眼前的情况很感兴趣。 伍志刚倖悻地在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大高兴地道:“我保留意见。” “快闭上嘴巴。”纪柳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你早该放歇歇了,说这么多也不怕着?真是的。” 看到无法改变纪柳的想法,李鸿德只好转向万毅:“团座,现在你是指挥官,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我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万毅微笑,“这会让你觉得安心吗?” 李鸿德没有回答,他拉过伍志刚,告诉他能够进人城里的通道。伍志刚带着两支二十响出发侦察,他是这个最关键奇袭小队的眼睛,时刻都要在队伍的最前面。 整理个人装备的时候,万毅坐到纪柳身边,笑了笑道:“别管鸿德说什么,他平时总是这副德行,可等战斗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很勇猛。另外,他抱怨说明他有头脑,这个计划本来就有点儿冒险。” “这……也许吧!”纪柳言不由衷道。 “没关系。”万毅明白李鸿左和大个子的抵触情绪从何而来,“一句话,就是要一枪把鬼子少将给嘣了,这样才解恨!” 李鸿德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问:“这样不好吗?这帮侵略者在我们中国犯下了多大的罪,不打死他们又怎么让人解恨。” “我们是军人,只要执行命令就好。”万毅对着纪柳微笑,“我才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理解这些命令,我只要他们执行好说行,那之外的一切对指挥员来说都不算什么。” 李鸿德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地道:“我只想让一切都正常运转,你不用感谢我。” “我才是指挥员,想让一切都正常运转的那个人是我。”万毅的表情非常认真,“现在,拜你所赐,我不得不在这些人面前露上一手,不然他们就该以为你是我的保护人了。” “随便。”李鸿德低声笑了起来,“我也想看看你现在还剩下多少本事。不过你要是出了问题,谁能负责?谁又能帮你指挥全团?”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我已经叫洪涛同志代我指挥了。” 说话之间,万毅已经从怀里把两支二十响掏起来,这是他最为顺手的家伙。每当他要亲自出马时,总是先把双二十响插进怀中。 一切准备就绪。 伍志刚很快就摸到了火车站旁边,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进入到车站内部。鬼子在大厅外设有岗哨,他们是侵略者,在这个地方他们不敢不防备任何中国人。 要躲避城里的巡逻队和哨兵进入这个小县城,对于万毅和宋纪柳来说并不困难,难的是在这里捉几个活家伙。 先锋伍志刚轻轻地学了几声鸟鸣,向所有人发出一切正常的信号。 行动不能惊动任何人,否则他们无法脱离。出于“无声”、“迅速”的考虑只能使用飞刀和匕首,他们还要解下多余的装备,出人意料地行动。 万毅竟穿上草鞋,也把匕首拿在手里,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手榴弹塞进口袋里,看着宋纪柳:“听到我的呼叫就跟上来。如果我被发现,你们就全力掩护,如果听到手榴弹爆炸,那就从另一方向冲过去。手榴弹爆炸就调虎离山之计。还有问题吗?” 宋纪柳摇头。 万毅同纪柳随伍志刚转身向车站跑去,穿上草鞋的他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穿上草鞋真是个好主意,可要是不跟脚就麻烦了。这主意只是看上去不错,其实也不大好,只不过声音小的罢了。”一边一一直没有说话的金副团长看了万毅一眼,然后向纪柳轻轻地说,“宋老大,你调来支援的客人,帮我说说他。” “他做的正是我也正在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制止他?”纪柳的语气很不耐烦地向自己的脚指一下,“保持观察,注意警戒。” 鬼子的武装巡逻队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现正被城外的枪炮声惊成惊弓之鸟。而单个暗哨更是真正的可怕之处,没有其他同伴的干扰,他们的注意力往往更集中,任何不寻常的声音都有可能惊扰到他们。万毅只有躲躲闪闪,很快就从一个小树林到了火车站不远外的一个小松树林。 当万毅的身影消失在视界之外时,时间仿佛都停止下来。 在火车站不远的阵地上,李鸿德专注地观察着视线以内的全部范围,戚万红和相小墩和都把眼睛贴在各自的二十响的准星上。 县城外的铁路线上枪炮大作,而城里一如既往地平静,空气里飘浮着一股股硝烟气味。 原山方雄见山口带人出去,自己只好带人在这里面不安地待着,稍一细听,几乎全是自己军队的歪把子机枪和小炮炮声,于是大着胆子道:“几个土匪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的快坐上火车前去观战,顺便兜兜风。” “好,好好!这真是大将的风范,我的也不例外地参加。”猿桥新一赶紧拍马屁地道。 “好!我就同猿桥君一人上一节车厢,出去观战。你们这些人就在此坐镇指挥。”原山方雄说完带到出了大厅,并快速地上了不远的火车。 火车出了车站不到五里就停了下来,这是为什么?是没有了铁轨了呗!铁轨哪去了?被万毅手下的东北军和洪涛手下的八路军游击队、民众给破坏了呗! 只见下了轨的火车向一边歪了下去,要不是被路边的几块巨石撑着,就会来一个四腿朝天。 这时候万毅移动至原山方雄的车箱边,轻轻地打开车门。这节车箱居然没有锁。 万毅向空中竖起大拇指,这表示他已经有了决定,然后他招呼继柳和云夺向自己接近。看到二人在车门一侧就位,万毅用力地摔上车门,然后缩在车身后面。 这声音在深夜里听上去就像一颗手榴弹爆炸那么响亮。 火车里的鬼叫声音停顿了一下,有人起身向门口走来。 纪柳收起手枪,从后腰拔出匕首。这是一把双刃刀,由德国不锈钢制造,表面经黑色特别处理。不会发光。 一个卫兵出现在门口,他看上去很警觉,先是站在门旁边观察着外边的情况。宋纪柳习惯性地舔了舔上嘴唇,屏住呼吸在黑暗里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敌人。 等这个卫兵离开门口的光线转入黑暗中时,宋纪柳像幽灵一样扑了上去,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同时把双刃刀插入他的喉咙。纪柳用手臂紧紧地箍住尸体慢慢放倒,不让尸体发出响声来。 看到纪柳的手势,万毅立刻从门口冲了进去。 车箱里其余三个卫兵都围坐在地上,王八盒子枪就放在他们的手边或者抱在怀里。面对着车箱门的家伙看到万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就在他张开嘴要喊叫的时候,万毅一枪这个家的半边头打掉。 纪柳紧跟着万毅蹿入车箱里。连续两枪打在另一个卫兵的脑袋上,第三个卫兵刚刚抓起他的步枪,万毅已把枪口对准了他,一枪打在他的眉心上。 这时刘家语因对万毅亲自出马不放心,也不例外地同牟锋跑了上来,刘家语没有停步就蹿到车箱外当起了警卫员。 ------------ 第八十一章 好汉出马 沉默了一小会儿,宋继柳转过头来看着李鸿德:“营座先生,如果你在乎的只是到时候怎么给大家解脱,那你和那些只知道逃命的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废话!”李鸿德的声音里有点气愤,“我担心的是所有人和接踵而来的各种问题,那一直是我们要避免的。如果不考虑这些,我们用得着调你们这些高手来吗?” 怕宋继柳瞪起眼睛,小声道:“那你觉得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宋继柳又把目光转向伍志刚。伍志刚只是沉默,只是仔细地研究现场草图和观察地形,既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回应。作为团里借来的尖子兵,他的意见有时候比团长的命令更有效,但很明显,现在他对眼前的情况很感兴趣。 伍志刚倖悻地在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大高兴地道:“我保留意见。” “快闭上嘴巴。”纪柳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你早该放歇歇了,说这么多也不怕着?真是的。” 看到无法改变纪柳的想法,李鸿德只好转向万毅:“团座,现在你是指挥官,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我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万毅微笑,“这会让你觉得安心吗?” 李鸿德没有回答,他拉过伍志刚,告诉他能够进人城里的通道。伍志刚带着两支二十响出发侦察,他是这个最关键奇袭小队的眼睛,时刻都要在队伍的最前面。 整理个人装备的时候,万毅坐到纪柳身边,笑了笑道:“别管鸿德说什么,他平时总是这副德行,可等战斗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很勇猛。另外,他抱怨说明他有头脑,这个计划本来就有点儿冒险。” “这……也许吧!”纪柳言不由衷道。 “没关系。”万毅明白李鸿左和大个子的抵触情绪从何而来,“一句话,就是要一枪把鬼子少将给嘣了,这样才解恨!” 李鸿德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问:“这样不好吗?这帮侵略者在我们中国犯下了多大的罪,不打死他们又怎么让人解恨。” “我们是军人,只要执行命令就好。”万毅对着纪柳微笑,“我才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理解这些命令,我只要他们执行好说行,那之外的一切对指挥员来说都不算什么。” 李鸿德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地道:“我只想让一切都正常运转,你不用感谢我。” “我才是指挥员,想让一切都正常运转的那个人是我。”万毅的表情非常认真,“现在,拜你所赐,我不得不在这些人面前露上一手,不然他们就该以为你是我的保护人了。” “随便。”李鸿德低声笑了起来,“我也想看看你现在还剩下多少本事。不过你要是出了问题,谁能负责?谁又能帮你指挥全团?”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我已经叫洪涛同志代我指挥了。” 说话之间,万毅已经从怀里把两支二十响掏起来,这是他最为顺手的家伙。每当他要亲自出马时,总是先把双二十响插进怀中。 一切准备就绪。 伍志刚很快就摸到了火车站旁边,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进入到车站内部。鬼子在大厅外设有岗哨,他们是侵略者,在这个地方他们不敢不防备任何中国人。 要躲避城里的巡逻队和哨兵进入这个小县城,对于万毅和宋纪柳来说并不困难,难的是在这里捉几个活家伙。 先锋伍志刚轻轻地学了几声鸟鸣,向所有人发出一切正常的信号。 行动不能惊动任何人,否则他们无法脱离。出于“无声”、“迅速”的考虑只能使用飞刀和匕首,他们还要解下多余的装备,出人意料地行动。 万毅竟穿上草鞋,也把匕首拿在手里,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手榴弹塞进口袋里,看着宋纪柳:“听到我的呼叫就跟上来。如果我被发现,你们就全力掩护,如果听到手榴弹爆炸,那就从另一方向冲过去。手榴弹爆炸就调虎离山之计。还有问题吗?” 宋纪柳摇头。 万毅同纪柳随伍志刚转身向车站跑去,穿上草鞋的他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穿上草鞋真是个好主意,可要是不跟脚就麻烦了。这主意只是看上去不错,其实也不大好,只不过声音小的罢了。”一边一一直没有说话的金副团长看了万毅一眼,然后向纪柳轻轻地说,“宋老大,你调来支援的客人,帮我说说他。” “他做的正是我也正在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制止他?”纪柳的语气很不耐烦地向自己的脚指一下,“保持观察,注意警戒。” 鬼子的武装巡逻队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现正被城外的枪炮声惊成惊弓之鸟。而单个暗哨更是真正的可怕之处,没有其他同伴的干扰,他们的注意力往往更集中,任何不寻常的声音都有可能惊扰到他们。万毅只有躲躲闪闪,很快就从一个小树林到了火车站不远外的一个小松树林。 当万毅的身影消失在视界之外时,时间仿佛都停止下来。 在火车站不远的阵地上,李鸿德专注地观察着视线以内的全部范围,戚万红和相小墩和都把眼睛贴在各自的二十响的准星上。 县城外的铁路线上枪炮大作,而城里一如既往地平静,空气里飘浮着一股股硝烟气味。 原山方雄见山口带人出去,自己只好带人在这里面不安地待着,稍一细听,几乎全是自己军队的歪把子机枪和小炮炮声,于是大着胆子道:“几个土匪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的快坐上火车前去观战,顺便兜兜风。” “好,好好!这真是大将的风范,我的也不例外地参加。”猿桥新一赶紧拍马屁地道。 “好!我就同猿桥君一人上一节车厢,出去观战。你们这些人就在此坐镇指挥。”原山方雄说完带到出了大厅,并快速地上了不远的火车。 火车出了车站不到五里就停了下来,这是为什么?是没有了铁轨了呗!铁轨哪去了?被万毅手下的东北军和洪涛手下的八路军游击队、民众给破坏了呗! 只见下了轨的火车向一边歪了下去,要不是被路边的几块巨石撑着,就会来一个四腿朝天。 这时候万毅移动至原山方雄的车箱边,轻轻地打开车门。这节车箱居然没有锁。 万毅向空中竖起大拇指,这表示他已经有了决定,然后他招呼继柳和云夺向自己接近。看到二人在车门一侧就位,万毅用力地摔上车门,然后缩在车身后面。 这声音在深夜里听上去就像一颗手榴弹爆炸那么响亮。 火车里的鬼叫声音停顿了一下,有人起身向门口走来。 纪柳收起手枪,从后腰拔出匕首。这是一把双刃刀,由德国不锈钢制造,表面经黑色特别处理。不会发光。 一个卫兵出现在门口,他看上去很警觉,先是站在门旁边观察着外边的情况。宋纪柳习惯性地舔了舔上嘴唇,屏住呼吸在黑暗里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敌人。 等这个卫兵离开门口的光线转入黑暗中时,宋纪柳像幽灵一样扑了上去,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同时把双刃刀插入他的喉咙。纪柳用手臂紧紧地箍住尸体慢慢放倒,不让尸体发出响声来。 ------------ 第八十二章 捉敌将军 沉默了一小会儿,宋继柳转过头来看着李鸿德:“营座先生,如果你在乎的只是到时候怎么给大家解脱,那你和那些只知道逃命的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废话!”李鸿德的声音里有点气愤,“我担心的是所有人和接踵而来的各种问题,那一直是我们要避免的。如果不考虑这些,我们用得着调你们这些高手来吗?” 宋继柳瞪起眼睛,小声道:“那你觉得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宋继柳又把目光转向伍志刚。伍志刚只是沉默,只是仔细地研究现场草图和观察地形,既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回应。作为团里借来的尖子兵,他的意见有时候比团长的命令更有效,但很明显,现在他对眼前的情况很感兴趣。 “呸……”伍志刚倖悻地在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大高兴地道,“我保留意见。” “快闭上嘴巴。”继柳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你早该放歇歇了,说这么多也不怕着?真是的。” 看到无法改变纪柳的想法,李鸿德只好转向万毅:“团座,现在你是指挥官,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我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万毅微笑,“这会让你觉得安心吗?” 李鸿德没有回答,他拉过伍志刚,告诉他能够进人城里的通道。伍志刚带着两支二十响出发侦察,他是这个最关键奇袭小队的眼睛,时刻都要在队伍的最前面。 整理个人装备的时候,万毅坐到纪柳身边,笑了笑道:“别管鸿德说什么,他平时总是这副德行,可等战斗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很勇猛。另外,他抱怨说明他有头脑,这个计划本来就有点儿冒险。” “这……也许吧!”纪柳言不由衷道。 “没关系。”万毅明白李鸿左和大个子的抵触情绪从何而来,“一句话,就是要一枪把鬼子少将给嘣了,这样才解恨!” 李鸿德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问:“这样不好吗?这帮侵略者在我们中国犯下了多大的罪,不打死他们又怎么让人解恨。” “我们是军人,只要执行命令就好。”万毅对着继柳微笑,“我才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理解这些命令,我只要他们执行好说行,那之外的一切对指挥员来说都不算什么。” 李鸿德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地道:“我只想让一切都正常运转,你不用感谢我。” “我才是指挥员,想让一切都正常运转的那个人是我。”万毅的表情非常认真,“现在,拜你所赐,我不得不在这些人面前露上一手,不然他们就该以为你是我的保护人了。” “随便。”李鸿德低声笑了起来,“我也想看看你现在还剩下多少本事。不过你要是出了问题,谁能负责?谁又能帮你指挥全团?”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我已经叫洪涛同志代我指挥了。” 说话之间,万毅已经从怀里把两支二十响掏起来,这是他最为顺手的家伙。每当他要亲自出马时,总是先把双二十响插进怀中。 一切准备就绪。 伍志刚很快就摸到了火车站旁边,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进入到车站内部。鬼子在大厅外设有岗哨,他们是侵略者,在这个地方他们不敢不防备任何中国人。 要躲避城里的巡逻队和哨兵进入这个小县城,对于万毅和宋纪柳来说并不困难,难的是在这里捉几个活家伙。 先锋伍志刚轻轻地学了几声鸟鸣,向所有人发出一切正常的信号。 行动不能惊动任何人,否则他们无法脱离。出于“无声”、“迅速”的考虑只能使用飞刀和匕首,他们还要解下多余的装备,出人意料地行动。 万毅竟穿上草鞋,也把匕首拿在手里,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手榴弹塞进口袋里,看着宋纪柳:“听到我的呼叫就跟上来。如果我被发现,你们就全力掩护,如果听到手榴弹爆炸,那就从另一方向冲过去。手榴弹爆炸就调虎离山之计。还有问题吗?” 宋继柳摇头。 万毅同继柳随伍志刚转身向车站跑去,穿上草鞋的他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穿上草鞋真是个好主意,可要是不跟脚就麻烦了。这主意只是看上去不错,其实也不大好,只不过声音小的罢了。”一边一一直没有说话的金副团长看了万毅一眼,然后向继柳轻轻地说,“宋老大,你是调来支援的客人,帮我说说他。” “他做的正是我也正在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制止他?”继柳的语气很不耐烦地向自己的脚指一下,“保持观察,注意警戒。” 鬼子的武装巡逻队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现正被城外的枪炮声惊成惊弓之鸟。而单个暗哨更是真正的可怕之处,没有其他同伴的干扰,他们的注意力往往更集中,任何不寻常的声音都有可能惊扰到他们。万毅只有躲躲闪闪,很快就从一个小树林到了火车站不远外的一个小松树林。 当万毅的身影消失在视界之外时,时间仿佛都停止下来。 在火车站不远的阵地上,李鸿德专注地观察着视线以内的全部范围,戚万红和相小墩和都把眼睛贴在各自的二十响的准星上。 县城外的铁路线上枪炮大作,而城里一如既往地平静,空气里飘浮着一股股硝烟气味。 原山方雄见山口带人出去,自己只好带人在这里面不安地待着,稍一细听,几乎全是自己军队的歪把子机枪和小钢炮的炮声,于是大着胆子道:“几个土匪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的快坐上火车前去观战,顺便兜兜风。” “好,好好!这真是大将的风范,我的也不例外地参加。”猿桥新一赶紧拍马屁地道。 “好!我就同猿桥君一人上一节车厢,出去观战。你们这些人就在此坐镇指挥。”原山方雄说完带到出了大厅,并快速地上了不远的火车。 火车出了车站不到五里就停了下来,这是为什么?是没有了铁轨了呗!铁轨哪去了?被万毅手下的东北军和洪涛手下的八路军游击队、民众给破坏了呗! 只见下了轨的火车向一边歪了下去,要不是被路边的几块巨石撑着,就会来一个四腿朝天。 这时候万毅移动至原山方雄的车箱边,轻轻地打开车门。这节车箱居然没有锁。 万毅向空中竖起大拇指,这表示他已经有了决定,然后他招呼继柳和云夺向自己接近。看到二人在车门一侧就位,万毅用力地摔上车门,然后缩在车身后面。 这声音在深夜里听上去就像一颗手榴弹爆炸那么响亮。 火车里的鬼叫声音停顿了一下,有人起身向门口走来。 继柳收起手枪,从后腰拔出匕首。这是一把双刃刀,由德国不锈钢制造,表面经黑色特别处理。不会发光。 一个卫兵出现在门口,他看上去很警觉,先是站在门旁边观察着外边的情况。宋继柳习惯性地舔了舔上嘴唇,屏住呼吸在黑暗里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敌人。 等这个卫兵离开门口的光线转入黑暗中时,宋纪柳像幽灵一样扑了上去,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同时把双刃刀插入他的喉咙。纪柳用手臂紧紧地箍住尸体慢慢放倒,不让尸体发出响声来。 看到宋继柳的手势,万毅立刻从门口冲了进去。 车箱里其余三个卫兵都围坐在地上,王八盒子枪就放在他们的手边或者抱在怀里。面对着车箱门的家伙看到万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就在他张开嘴要喊叫的时候,万毅一枪这个家的半边头打掉。 继柳紧跟着万毅蹿入车箱里。连续两枪打在另一个卫兵的脑袋上,第三个卫兵刚刚抓起他的步枪,万毅已把枪口对准了他,一枪打在他的眉心上。 这时刘家语因对万毅亲自出马不放心,也不例外地同牟锋跑了上来,刘家语没有停步就蹿到车箱外当起了警卫员。 此时,小鬼子也不例外地组织人马向这里冲来救人,刘家语、牟锋和李鸿德、伍志刚等人向冲来的小鬼子开火。 听到外面的动静,原山方雄正从地上爬起来,受伤的身躯很是吃力。摔伤的熊猫眼朦胧中看到万毅,这名心狠手辣的空军少将也惊得呆住了。万毅手疾,举起二十响向他左小腿开了两枪。山方雄正颓然栽倒。 万毅赶紧把他拖出车箱,叫人包扎,抬走。 这时刘家语和李鸿德在继柳打倒几个鬼子的情况下,把猿桥新一也不例外从第二个车箱拖出来。 当蒋介石听说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二师万毅团捉了一个鬼子空军少将,在办公室一摸自己的光头,高兴地大叫:“娘希匹,这个东北军还真有几下子!叫他们立即把小鬼子的空军少将送来,另给他们记三等功!” ------------ 第八十三章 抗日县长 月亮透过淡淡的云层,高挂上东边的柳梢,轻风微微地吹拂着大地,驱散着人们战斗的疲劳。夜露悄悄地滋润着大自刍然的一切,也滋润着人们喜悦的心头。 从四周聚过来的乡亲,聚集在赣榆韦家岭的县常备总队驻地的一所大房子里外。他们有的坐在长凳上,有的蹲在庙槛、台阶上,谈论着战斗的经过,畅叙着胜利的欢乐。 老百姓在谈论什么?原来在谈论着一场战斗的喜事。 上天,日寇骑兵队由县城沿海岚公路北犯,在八条路村遭到国民党赣榆县长朱爱周部队伏击。是役县队毙敌数名,缴获战马四匹继而在县北大伞庄将敌包围,生擒伪盐警四十余人,日军指挥宫大宫留夫被活捉…… 这是东北军一一二师战地工作团主任刘家语等人前来协助的结果。于是,中**员张伯扬带着群众抬来开水,送来热饭、菜汤,招呼大家快吃。 刘家语和朱爱周看望过阻击回来的刘寄萍、张树仁、范树平等同志,仍回到县政府。张伯扬瑞来饭菜,朱爱周早就饿得肚子咕咕乱叫,接过来跨坐在堂屋门前的一座土炮身上,大口吃了起来。 乡亲们都挪动脚靠向朱爱周。朱明远三扒两咽填饱肚子,抹着嘴巴向朱爱周走来。他今天在封锁线上夺到一支王八盒子,喜悦的小鹿在心头乱蹦乱撞,直到此刻还咧着嘴巴,眯着眼睛,望着自己当县长的叔叔傻傻地直笑! 朱爱周,滨海地区赣榆县罗阳乡大朱庄人,名秉莲,字爱周,出身子封建地主家庭。他一九二六年毕业于北京高等警官学校,当过灌云、盐城两县公安局长,在铜山和安徽省萧县任过县府秘书多年。一九三六年任江苏省第三水警区区长,驻南通,负责长江下游及苏北各县沿海海面防务。(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朱爱周特有民族气节,政治上比较开明,在赣榆上层社会具有一定影响。他任赣榆县长后,能团结各方面人士,共同抗日。他的政府和军队里,有热心抗战的进步人士,有顽固**的落后势力,甚至有招安的土匪,释放的囚犯,朱爱周都兼收并蓄起来,为抗战出力。 因此,当地的进步力量要把他拉向民主、抗战的道路,和共产党一道完成抗战大业。可是,顽固势力则时时刻刻想把他拖到**反人民的立场。朱爱周表面上对进步与顽固两方都敷衍拉拢,而双方亦都能听从他的指挥,不致将矛盾激化。 朱爱周拥护共产党的统战政策,坚持国共合作,一致对敌,这是他的主流。 早在一九三八年春,中**员刘寄萍拿着八路军西安办事处秘书陈鉴波的私人介绍信来到赣榆,朱爱周即委任刘寄萍为县政务委员、县军警政训处主任,同时委任共产党员陶君彦、李克济、辛明、吴明如、张廷垣、姚健民、于国范等人为政训员,等于把武装部队的政治训练工作交给共产党人。他还委任张树仁为区长。 朱爱国认为自己的军队素质太差,不能打硬仗,便以共产党人为主成立了政治工作大队,来做他部队的政治工作,以提高其素质。政工大队由朱明远任大队长,李克济任指导员,中共鲁东南特委先后派来多名党员到朱爱周的军队里做政治工作。朱爱周曾对人这样说,我的军队没有共产党人帮助训练是不行的。 正是由于朱爱周能同共产党团结抗战,接受共产党抗日民族党人,在社会上得到广泛的支持,特别是经过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二师战地工作团刘家语主任的帮助,才形成赣榆县抗战初期各阶层团结抗战的大好局面。 当然,朱爱周的抗日也有他的局限性,如县城沦陷时,刘家语和刘寄萍等人建议他把政府和军队拉到西北山区,背靠山东根据地开展抗日游击战争。朱爱周不同意这个主张,他想把军队拉西向南方,向韩德勤靠拢,只因东陇海铁路日寇封锁甚严密,未能通过,才不得已撤往西北山区。 朱爱周利用县长身份和在地方上的威望,把全县各阶层各方面人士,集合到抗日的旗帜下,一致对外,起到中共贯彻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桥梁作用。他到赣榆任县长之始,就恢复县民众抗日总动员委员会,自己任主任,成员有热心抗战的中**员张树仁、范树平、张伯扬,也有顽固派代表人物董毓珮、徐达人、蒋亦良、宋少峰等人。 在这在是在非之际,这些人虽然意见不合,各有各的打算,但基本上都能服从朱爱周的领导,为抗日做些工作。朱爱周在动委会上提出的“开狱放囚”的主张,他认为在押囚犯有可能为抗战作出贡献。他的主张得到动委会成员一致拥护,也得到社会上广泛好评。 开狱放囚之日,朱爱周向被释放人员训话说:“敌军压境,为国家为民族我们就要流血了。希望你们有刀枪的都拿出来去杀敌人,来效忠国家,赎你们的罪过!” “这话我们最近听!……” 这于是,些被获释囚徒,多数携械参加了抗伍。 朱爱周的抗战主张,吸引了许多人到他的军队和政府中来。一年多时间,县武装部队发展到两个常备大队,三个民众自卫队,共三千多人。 随着抗日武装的发展,人员编制迅速增加,军需费用也日趋增多起来。朱爱周按照刘家语等中共地下党的办法采取各种措施,开辟财源,以保障抗日经费的开支。措施主要有:接管盐税,增加出口油粮附加税,迫使部分伪政权缴纳钱粮税收;为禁止日伪货币的渗入,发行田赋流通券,以县内田赋作抵,在全县范围内通用。盐税的收入颇巨,盐务机关撤走后,地方上贩卖私盐成风。盐税由县府接管,财政收入相当充足,又相对减少了农民田赋和工商税收,减轻了人民负担,加上本县发行的流通券,促进了商品交流,一时县内呈现出一派经济充盈,人民负担减轻,抗日情绪高涨的生动局面。 为了杜绝营私舞弊,朱爱周又按照刘家语的见意,派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监视税收,使税收人员不敢再贪赃枉法。他对这种做法很感到自豪,曾对那些监视税收人员说:“你们是我的一把腰刀,我亮出这把腰刀,他们便不敢营私舞弊了。” 早在一九三八年春,惯匪刘黑七(刘桂棠)和伪华北自治联军张宗元部配合日寇的军事进攻,从日照向赣榆窜犯,侵扰柘汪一带。东北军五十七军六六七团(万毅团),六六八团在柘汪设举击溃刘,张匪部。在柘汪战斗中,朱爱周县政府以人力物力支援前线,战斗结束后,又组织慰问队,杀猪宰羊,慰劳参战部队。 同年二月二十四日(农历正月初六),日军由临沂、莒县、日照三路进犯海州,守军三十三师师长贾韫山弃城逃走。当时赣榆县府和军队已撤离县城驻县西北境。同月二十八日,县城被日军,占领。日军占领县城的第四天上午,朱爱周利用守敌向海州移防战机,率领常备旅于当夜收复县城。 三天以后海州日军复来攻袭,朱爱周部队守城自卫,县城失守后,乃率部转战于西北山区。 一九三九年一月,国民党召开五中全会,采取“限共、溶共、反动”政策,颁布了限制共产党活动办法。国民党江苏省党部派员采赣榆检查工作,企图破坏赣榆国共合作的抗日局面,威胁、恫吓朱爱周说:“你们靠近赤区(指山东我抗日根据地),有被赤化危险!” 朱爱周当场予以驳斥,并鼓励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说:“为了抗日救国,不要怕。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血是共流了,两党都有一份,待抗战胜利后,胜利果实也是两党各有一份。” 当省检查团发现抗日进步标语时,斥责朱爱周听任共产党赤化赣榆,朱爱周非常气愤,骂道,“管他什么党不党的,我就知道抗日!” 朱爱周的县武装部队后来发展为常备旅,朱爱周兼任旅长。常备旅曾对日伪作战多次。 这时,村民韦大伯走过来紧朱爱周坐下,他舒展着满脸的皱纹,用筷子把碗敲了敲,又故意板起面孔问道:“大伙说说,那把大火烧得怎么样?” 经他这一问,朱爱周忘掉了吃饭,上天八条路村的情景又一幕幕再现在脑海里,同时一个新的思想又陡然跳了出来:什么时候再到县南干上一家伙! 朱爱周正在沉思,人丛中站起一个绰号叫小“小滑稽”的朱明远。他做了个鬼脸走到人群中心,身子一缩,两手捧胸,装着连云港小鬼子的头子潘井的样子,拉开架子,打着转转高声唱了起来:“亲娘妈妈呀,你们中国军队别再打我啦!呜——呜……” 朱明远精湛表演,引得人们前磕后仰。韦大伯圆瞪双目,象对着这个“潘井”,指着他的鼻梁愤愤地骂道:“小畜生,连你的手下都让我们捉摸了,看你妈的还能个屁!” ------------ 第八十四章 扣驴木桩 朱爱周听韦大伯这一骂,又在脑子里打了个问号。他双眉紧皱,动着有棱有角的下巴,思考着敌人今后可能采取的行动。 正值刘寄萍挤过来,朱爱周把他拉到跟前,问道:“老刘,你看小鬼子下一着棋会怎么走?” 刘寄萍拣了个空当儿坐下,向旁边的人凑了个火吸旱烟,一边慢悠悠地吐着烟圈,一边眨着眼睛考虑了一刻,随后,把他的看法告诉了朱爱周。朱爱周见他跟自己想到一块,高兴得笑了起来,并决定向老百姓作个动员。 乡亲们还在兴头儿上,阵阵的欢声笑语象春汛的浪花在跳动。亲手种的粮食吃起来香甜,亲自夺得的胜利更使人感到喜悦和自豪,朱爱周等了好一会才站起来摆着手说:“乡亲们哪,这几天你们受苦了!日本鬼子这班野蛮的强盗,都是魔王转世的恶鬼。他们口讲什么‘仁爱’、‘共荣’,实际上把我们当牛马,当猪狗,任意鞭打,任意奴役……” 几句话,揭开了大家遍体伤痛,道道鞭痕,象毒虫蛇一样缠在身上,痛定思痛,更觉得火辣辣地灼人。 “我们要牢记小鬼子侵占我中华、杀我同胞这个大仇,我们不能咽下这口气!不能当亡国奴,不能让小鬼子把刀架在我们的颈脖子上,那种被人按在水下的日子可不好过哪!乡亲们,大家有没有决心跟敌人斗争到底?” “有!”迎来了雷鸣般的声音。 “我们要研究研究,下一步的斗争该怎么办?”朱爱周以他素有的工作习惯,启发着大家。(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我们要求当兵!”有个青年大声嚷了起来。 “对,拿起硬器家伙跟他们干!” “一物降一物,鬼子怕大叔,让我们揍这些小子门好了!” “帮我写个名字,叫韦大毛!” “还有我,李小二!” “……” 朱爱周见大家情绪如此高涨,脸上浮起满意的笺笑容。他用兴奋的目光向人群里看了又看,提高嗓门问道:“朱明远同志来了没有?” “有!”朱明远随通讯员李新跨进来,见旅长喊他,就响亮地答应了一声,随即摘下帽子,扇着满头的热气。 “你看,这么多人要参加军队,该你这个副县长行使职权啦!”朱爱周向朱明远招着手。 “让我来看一看。”明远走过来,登上一块石阶,挥着帽子说,“静一静,静一静,听我的,要当兵的先举一举手,等会再报名!” “呼”地一声,竖起一片手臂的森林,—五,一十,十五,二十……不知谁的情绪太兴奋,一下子举了两只手。 朱爱周见此情景,与刘寄萍、张树仁、朱明远简要地商量了一下,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代表县里旅欢迎你们,谢谢大家为抗日救国出力!” 朱明远挥挥手,叫大家安静下来继续听朱旅长讲话。 “我们的军队,要很好地履行军队的义务。(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一方面积极协助地方开展的大生产运动,从物质上支援打仗,支援反‘清乡’,当前正是农忙季节,可不能耽误收种;另一方面,要积极地开展武装斗争……”他详细地讲了剑斗争的意义、要求、策略,最后环视了一下全场,提高了嗓门儿,向大家发问道:“我们在八条路等地打了鬼子,他们就不来打我们吗?” 是呀,他们还来不来打我们?人们交头接耳,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 朱爱周也皱起眉毛,又略略沉思了一刻,不等人们回答,继续讲了起来:“照我们的分析,癞蛤蟆剥了皮心可没有死,占领全中国是他们早已定下的计划,小鬼还会出动的,问题是下一次出在哪里,还从赣榆北部开始吗?” 一边的宋继柳接上说:“我刚从新浦过来。我又到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同谷先生碰了一下头,老谷叫我先来向你回报一下新浦日军内部情况,他吃过饭就来!” 朱爱周双眼一亮,笑容满面地说:“好,有东北军战地工作团的谷主任帮助,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在老谷同志来之前你先谈一下连云港小鬼子的情况吧!” 纪柳道:“据内线报,小鬼子明天要向我大沙河等地区扫荡!” “这就是说小鬼子心还真的不死,还要自取灭亡!”朱爱周笑嘻嘻地,“那我们可要好好地‘接待’一下!”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爆发出一片热烈的声浪:“朱县长,我完全拥护这个‘接待’,叫鬼他娘的有来无回!” “舍不得孩子逮不到狼,朱旅长,你就快下命令吧!” “……” 朱爱周满怀深情地点点头。官兵和这种勇于拼命的精神感动了他,这种对敌主动进攻的斗志鼓舞着他。他又回昧起共产党八路军一一五师罗荣桓政委与谷牧部长的嘱咐,真正体会到士兵是我们的兄弟,兄弟中有用不尽的力量…… 大家兴奋地议论了一阵,都把目光集中到朱爱周身上,期待着他的结论。 爱周抑制住满心的激动,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挥动,明确果断地说:“刘寄萍同志讲得好,我们应该来一个‘热情’的‘接待’!对敌斗争的任何工作都是如此。我们不要等鱼上桌,而是要主动下洋捉鳖。小鬼子是打定了,但是具体怎么打,我们旅部再作研究,你们先要有个思想准备,待号召一下,立即行动,来个赣榆南部的开门红!” 热烈的掌声,传出庙堂,响彻夜空。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心里都燃烧着战斗的火焰,他们离开关岳庙,跨上大路,奔上新的战斗征途…… 天象个墨黑的锅底倒扣着赣榆大地,前街后巷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东北角一座高深的墙院里透露着惨淡的白光,两只没精打采的吊灯在咝咝地吐着气。 驻赣榆小鬼子大队长藤本那张象是被黄蜂螯肿的脸上,疙瘩肉凸成一个个小山丘,他疲惫不堪地躺在一张圆圈椅上,一上一下地滚动着喉结,喘出股股浑浊的气流。 坐在对面的焦传铭(焦大刀),虽然长衫的领子特别高,但颈脖上仍然露出一段刀伤,随着他说话时男的摆动,就象一条蜈蚣在领口边向里钻。 “太君,急又何用?论责任,潘井司令还不是主要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中他那个调虎离山计。”说罢,焦大刀掏出烟,又递一支给潘井,划着火抽起来。 藤本仍然愤愤地说:“想不到朱爱周这个国民党地方队伍,竟敢到我们眼睛里头来撒沙灰!真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过几天一定杀杀他们的威风!”焦大刀劝道。 “他们什么事干不出?你找他,站在鼻子底下认不得;他找你,说打眼睛不偏眉毛。这八条路一战,叫我这个徐福后代怎么在他老人家的家乡混呀?”藤本言不由衷道。 焦大刀正要张口,忽听一阵皮鞋声咯吱咯吱地从外面响了进来,新浦特务佐藤少佐架着门板般的身躯躯,带着四五个日本特务怒冲冲地跨进了大门。 焦大刀连忙起身,抬手指一指椅子,粗声说:“太君,你的上坐,坐!” 藤本少佐赶紧道:“佐藤君,晚上好!” 佐藤耸着肩,昂着头,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自顾自地走到朝外的一张太师椅跟前,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一手扶着椅把,一手按着指挥刀的刀柄,浑浊的眼珠紧盯着藤本不放。 四五个特务持枪站在一边,一动不动,象几根扣驴的木桩。 ------------ 第八十四章 扣驴之桩 朱爱周听韦大伯这一骂,又在脑子里打了个问号。他双眉紧皱,动着有棱有角的下巴,思考着敌人今后可能采取的行动。 正值刘寄萍挤过来,朱爱周把他拉到跟前,问道:“老刘,你看小鬼子下一着棋会怎么走?” 刘寄萍拣了个空当儿坐下,向旁边的人凑了个火吸旱烟,一边慢悠悠地吐着烟圈,一边眨着眼睛考虑了一刻,随后,把他的看法告诉了朱爱周。朱爱周见他跟自己想到一块,高兴得笑了起来,并决定向老百姓作个动员。 乡亲们还在兴头儿上,阵阵的欢声笑语象春汛的浪花在跳动。亲手种的粮食吃起来香甜,亲自夺得的胜利更使人感到喜悦和自豪,朱爱周等了好一会才站起来摆着手说:“乡亲们哪,这几天你们受苦了!日本鬼子这班野蛮的强盗,都是魔王转世的恶鬼。他们口讲什么‘仁爱’、‘共荣’,实际上把我们当牛马,当猪狗,任意鞭打,任意奴役……” 几句话,揭开了大家遍体伤痛,道道鞭痕,象毒虫蛇一样缠在身上,痛定思痛,更觉得火辣辣地灼人。 “我们要牢记小鬼子侵占我中华、杀我同胞这个大仇,我们不能咽下这口气!不能当亡国奴,不能让小鬼子把刀架在我们的颈脖子上,那种被人按在水下的日子可不好过哪!乡亲们,大家有没有决心跟敌人斗争到底?” “有!”迎来了雷鸣般的声音。 “我们要研究研究,下一步的斗争该怎么办?”朱爱周以他素有的工作习惯,启发着大家。 “我们要求当兵!”有个青年大声嚷了起来。 “对,拿起硬器家伙跟他们干!” “一物降一物,鬼子怕大叔,让我们揍这些小子门好了!” “帮我写个名字,叫韦大毛!” “还有我,李小二!” “……” 朱爱周见大家情绪如此高涨,脸上浮起满意的笺笑容。他用兴奋的目光向人群里看了又看,提高嗓门问道:“朱明远同志来了没有?” “有!”朱明远随通讯员李新跨进来,见旅长喊他,就响亮地答应了一声,随即摘下帽子,扇着满头的热气。 “你看,这么多人要参加军队,该你这个副县长行使职权啦!”朱爱周向朱明远招着手。 “让我来看一看。”明远走过来,登上一块石阶,挥着帽子说,“静一静,静一静,听我的,要当兵的先举一举手,等会再报名!” “呼”地一声,竖起一片手臂的森林,—五,一十,十五,二十……不知谁的情绪太兴奋,一下子举了两只手。 朱爱周见此情景,与刘寄萍、张树仁、朱明远简要地商量了一下,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代表县里旅欢迎你们,谢谢大家为抗日救国出力!” 朱明远挥挥手,叫大家安静下来继续听朱旅长讲话。 “我们的军队,要很好地履行军队的义务。一方面积极协助地方开展的大生产运动,从物质上支援打仗,支援反‘清乡’,当前正是农忙季节,可不能耽误收种;另一方面,要积极地开展武装斗争……”他详细地讲了剑斗争的意义、要求、策略,最后环视了一下全场,提高了嗓门儿,向大家发问道:“我们在八条路等地打了鬼子,他们就不来打我们吗?” 是呀,他们还来不来打我们?人们交头接耳,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 朱爱周也皱起眉毛,又略略沉思了一刻,不等人们回答,继续讲了起来:“照我们的分析,癞蛤蟆剥了皮心可没有死,占领全中国是他们早已定下的计划,小鬼还会出动的,问题是下一次出在哪里,还从赣榆北部开始吗?” 一边的宋继柳接上说:“我刚从新浦过来。我又到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同谷先生碰了一下头,老谷叫我先来向你回报一下新浦日军内部情况,他吃过饭就来!” 朱爱周双眼一亮,笑容满面地说:“好,有东北军战地工作团的谷主任帮助,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在老谷同志来之前你先谈一下连云港小鬼子的情况吧!” 纪柳道:“据内线报,小鬼子明天要向我大沙河等地区扫荡!” “这就是说小鬼子心还真的不死,还要自取灭亡!”朱爱周笑嘻嘻地,“那我们可要好好地‘接待’一下!”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爆发出一片热烈的声浪:“朱县长,我完全拥护这个‘接待’,叫鬼他娘的有来无回!” “舍不得孩子逮不到狼,朱旅长,你就快下命令吧!” “……” 朱爱周满怀深情地点点头。官兵和这种勇于拼命的精神感动了他,这种对敌主动进攻的斗志鼓舞着他。他又回昧起共产党八路军一一五师罗荣桓政委与谷牧部长的嘱咐,真正体会到士兵是我们的兄弟,兄弟中有用不尽的力量…… 大家兴奋地议论了一阵,都把目光集中到朱爱周身上,期待着他的结论。 爱周抑制住满心的激动,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挥动,明确果断地说:“刘寄萍同志讲得好,我们应该来一个‘热情’的‘接待’!对敌斗争的任何工作都是如此。我们不要等鱼上桌,而是要主动下洋捉鳖。小鬼子是打定了,但是具体怎么打,我们旅部再作研究,你们先要有个思想准备,待号召一下,立即行动,来个赣榆南部的开门红!” 热烈的掌声,传出庙堂,响彻夜空。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心里都燃烧着战斗的火焰,他们离开关岳庙,跨上大路,奔上新的战斗征途…… 天象个墨黑的锅底倒扣着赣榆大地,前街后巷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东北角一座高深的墙院里透露着惨淡的白光,两只没精打采的吊灯在咝咝地吐着气。 驻赣榆小鬼子大队长藤本那张象是被黄蜂螯肿的脸上,疙瘩肉凸成一个个小山丘,他疲惫不堪地躺在一张圆圈椅上,一上一下地滚动着喉结,喘出股股浑浊的气流。 坐在对面的焦传铭(焦大刀),虽然长衫的领子特别高,但颈脖上仍然露出一段刀伤,随着他说话时男的摆动,就象一条蜈蚣在领口边向里钻。 “太君,急又何用?论责任,潘井司令还不是主要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中他那个调虎离山计。”说罢,焦大刀掏出烟,又递一支给潘井,划着火抽起来。 藤本仍然愤愤地说:“想不到朱爱周这个国民党地方队伍,竟敢到我们眼睛里头来撒沙灰!真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过几天一定杀杀他们的威风!”焦大刀劝道。 “他们什么事干不出?你找他,站在鼻子底下认不得;他找你,说打眼睛不偏眉毛。这八条路一战,叫我这个徐福后代怎么在他老人家的家乡混呀?”藤本言不由衷道。 焦大刀正要张口,忽听一阵皮鞋声咯吱咯吱地从外面响了进来,新浦特务佐藤少佐架着门板般的身躯躯,带着四五个日本特务怒冲冲地跨进了大门。 焦大刀连忙起身,抬手指一指椅子,粗声说:“太君,你的上坐,坐!” 藤本少佐赶紧道:“佐藤君,晚上好!” 佐藤耸着肩,昂着头,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自顾自地走到朝外的一张太师椅跟前,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一手扶着椅把,一手按着指挥刀的刀柄,浑浊的眼珠紧盯着藤本不放。 四五个特务持枪站在一边,一动不动,象几根扣驴的木桩。 ------------ 第八十五章 一对笨驴 藤本见来者不善,心里暗暗陪着小心。(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焦大刀又是拿烟,又是倒茶,转动着一双瞳仁,嘿嘿地陪笑说:“太君,这么晚还从新浦来……” 佐藤象猪似地哼了一声,半睁的两眼中闪着冷飕飕的光,用生硬的、似通非通的中国话大声斥责:“你们的,八条路的什么的干活?我们的人被捉了捉了的,士兵死了的死了,什么的原因?嗯?”他吃力地翻动着上唇一小撮红黑的胡子,露出两排钩凿似的门牙。 藤本把先前焦大刀讲过的那番话软中带硬地说了一遍,佐藤翻动浑浊的眼珠责备不得,过了一会又怒冲冲地问:“上天朱爱周在八条路打我皇军,你的保安队为何不去支援?” 焦大刀一时被问住,豆大的汗珠从额角直滚下来,他一面抹汗,一面用求援的目光直扫着藤本。 藤本手下汉奸焦大刀处境尴尬,正是他大显身手之时。他为了把面孔对准佐藤,搬着身后的方凳转了半转——因为他颈项被宋纪柳砍伤之后,再也不好侧过脸去看人。如要那样,站着的时候要把整个身子一齐转动,坐着的时候,当然要把凳子在地上转半个圆圈。 “佐藤君,朱爱周打我皇军之事,焦队长非常恼火,直到这时还在与我商量对策。” 佐藤转眼盯着藤本:“大宫留夫中队长被捉后,你们商量相救的办法没有?” 焦大刀故意吸了一口烟,慢吞吞地吐着烟雾,不慌不忙地说:“太君,大宫留夫也好救,只是不知关在什么地方。” “哦?”佐藤象兔子一样地竖起了耳朵。 藤本大队长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条粗笨的眉毛象蚯蝴似的弯了起来。 焦大刀挪动了一下桌上的茶杯,胸有成竹地说:“朱爱周虽然捉了大宫留夫太君等人,却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佐藤轻拍一下桌面:“你的什么意思的?” 焦大刀目光向四周一扫,故作姿态怒地说:“这个嘛……他们是想交换被皇军抓的人……” 不等焦大刀说完,佐藤把脸一沉说:“你们还椤着什么?快快换呀!” 焦大刀为难地说:“可已经被我全杀了,没有办法换了!我们现正准备用武力去抢呐,可就是不知关在哪里?” “据了解,关在大沙河以北,不如我们明天向大沙河进军,你们趁机抢下。” 焦大刀击掌大笑说:“好,好!这一来,仇也也报了,人也救了。愿我们二位一帆风顺,马到成功。我明日一早也带人去青口港口,准备好鲜鱼鲜虾为你们劳军!” “哈哈哈!”几个魔王同时发出得意的狂笑。 天空阴云密布,东海日军前沿阵地上,坦克成群,山炮林立,大战一触即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日军海州驻军最高指挥官,潘井大佐和佐藤登上高岗,面色严峻地观察着前方。潘井眼望前方,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好似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胜利:“只要我们击溃支那朱爱周,支那整个苏北防线就将崩溃,我军大部队就可以全面出击,歼灭整个苏北鲁南地区的支那部队。” 佐藤此时想到的却是昨日的仇恨,他发狠地说:“幺西,这次我们一定要雪耻!” 潘井点点头,紧紧盯着前方一个位置突出、地形险要的山村,血丝满布的眼睛里杀气重重,那里正是赣榆——东海的军事要地,此战胜负成败的关键之地——黄川。 与此同时,韩德勤指挥部,在韩德勤召集各团长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小小的黄川也被画上重点标记,成为地图上一个特殊的标识。 国民党江苏省主席韩德勤的指挥部里,韩德勤指着地图:“各位,我军现在驻守赣榆、东海以东一线交通要道,这里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我们国军、日军精锐潘井联队、还有八路军一一五师,三股势力在此犬牙交错,大战一触即发,上面命令我军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西线阵地……情况就是这样,诸位发表一下你们的看法。” 参谋长皱着眉头:“关键是怎么能将日军拖住,不让他突破这道防线。” 韩德勤道:“参谋长有何建议?” 参谋长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点道:“从地形上看,日军一定会选择这里作为突破点。 “黄川村?” “是,黄川!日军只要突破黄川阵地,就可以长驱直人,进而威胁我军整个纺线。我们必须立即派一支部队抢先占领,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黄川阵地。” 韩德勤神情严峻:“参谋长说得对,黄川的确是我军的防守屏障。”韩德勤扫视在座的诸位,“各位,不知哪位愿意接受这一艰巨的任务啊?” 大家静默片刻,一名军官开口说道:“主席,黄川地势开阔,易攻难守,阵地完全露在日军炮火之下,一旦日军炮火猛烈,我守军很难守得住,搞不好就会全军覆没。” 大家议论纷纷:“是啊,这不是去送死嘛!” “跟当炮灰有什么区别!” 韩德勤生气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此危难之际,难道就没有一个能为我分忧吗?委员长的教导都抛到脑后去了?” 大家都低着头不敢作声。这时,参谋长站了起来:“主席,我倒是有个主意。” 韩德勤看着他:“说!” “我们省有一支队伍最合适,不过……” 韩德勤眼珠一转:“你是说赣榆常备旅?” 参谋长点头。 参谋长带着一名副官来到常备旅驻地,赣榆常备旅的官兵正在刘寄萍的带领下进行刺刀拼杀练习。刘寄萍看到韩德勤的参谋长,吹响哨子,士兵们迅速列队集合。 参谋长不怀好意地看看赣榆常备旅官兵,问道:“刘教官,训练得怎么样啊?” 刘寄萍大声报告:“报告参谋长,赣榆常备旅官兵刻苦努力,是我训练过的进步最快的队伍,很好!” 徐达人、蒋亦良、宋少峰等官员第一次听到刘寄萍对赣榆常备旅如此评价,大家不禁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朱爱周也满意地笑了。 参谋长不为人察觉地皱了皱眉,给大家介绍站在他身边的副官:“朱旅长,刘教官,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给你们配的郭副旅长。” 郭没说话,只傲慢地点了点头。 参谋长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宣布一个重要命令。” 赣榆常备旅官兵一听,都全神贯注地竖起了耳朵。 “弟兄们,小鬼子就要对我军发动大规模进攻了,现在有一项光荣的任务要交给你们赣榆常备旅,这个任务只许胜不许败!大家有没有信心?” 参谋长话音未落,官兵们纷纷摩拳擦掌地呐喊起来:“有!” 参谋长微微一笑:“好样的!现在听我命令,赣榆常备旅全体官兵今晚赶赴黄川阵地,担任坚守任务!” “今晚赶赴?”刘寄萍一惊,抢上道,“黄川?” ------------ 第二卷 无名英雄 ------------ 第八十六章 雪里送炭 “啊,嗯!”参谋斜着眼看着刘寄萍,不大高粉地说,“刘教官有什么疑问吗?” 刘寄萍摇下头:“暂时没有!” “没有就好!”这个参谋长继续说,“这次任务事关重大,关系到我军整条防线的安危,为此,省总部任命郭副旅长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大家欢迎!” 赣榆常备旅热烈鼓掌,郭副旅长高傲地扬着头一言不发。 “好,很好!”参谋长接下来道,“弟兄们,大家辛苦了,我和韩主席等着大家胜利的好消息!”转身叮嘱郭副旅长:“小郭,赣榆常备旅一部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别的事儿,先走一步。” 郭副旅长:“是!” 参谋长转身匆匆离去。 刘寄萍犹豫了一下,几个箭步赶上去:“参谋长!” “什么事?” “黄川地处要害,是突破西线的咽喉要道,据我了解,那里的地形对我们很不利,要想守住,赣榆常备旅的兵力绝对不够,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刘教官,话不能这么讲,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件事省里自有考虑,你就不必操心了。” “参谋长,我现在还是赣榆常备旅的教官,应该为赣榆常备旅说句公道话,省里这是让赣榆常备旅当炮灰!” “刘教官,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省里自有安排!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省里考虑到你是共产党员,决定请你离开赣榆常备旅,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参谋长说完转身而去。 刘寄萍看着参谋长的背影,无奈地叹息。 郭副旅长一上任,马上进入作战状态,一大早他就把众人集合到一起,分配作战任务。 郭副旅长在桌上摊开一张作战地图,朱爱周、朱明远、刘寄萍、张树仁、范树平、张伯扬等人围在桌旁听郭副官的指示。郭副旅长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道:“这就是黄川村,省里命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 大家观察和思考了半晌,前来搞协调的东北军一一二师战战工作团主任刘家语发出了疑问:“郭长官,请问黄川所处地带是山地、丘陵还是平原?” 姓郭的想了一会儿才不敢肯定地说:“好像是平原!” “这平原上可有相对高地?” “可能……没有……” 刘家语苦笑道:“就是说村子的东、西、南三面有可能都在日军的控制中?” 姓郭的敷衍道:“可能吧,这个不清楚,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刘家语拿手在地图上比划着:“如果三面被日军包围,连一个可以据守的高地都没有,一个正规军旅的兵力也未必能够守住,我们一个少枪无弹地方旅怎么守?况且我们面对的是日军的潘井联队,他们兵力、装备、粮草俱都充足,省里这不是要我们去送死吗?这打仗不是逛街,是要死人的!” 郭副旅长脸上有点挂不住,语气强硬:“行了,这是省里的命令!难道韩主席会让你们白白送死吗?晚上出发!”说完,离开了旅部。 旅副参谋长董毓珮看着郭旅长背影远去,才在背地里骂道:“妈的!是人是狗都能指挥咱赣榆常备旅?” 这时,范树平、张伯扬扛着几箱弹药进来,刘家语看看弹药,疑惑地问:“就这么点儿?这么点武器弹药吓唬兔子都没门儿,别说打仗了!” 范树平气哼哼地说:“就这么点还差点磨破嘴皮子。” 张伯扬也气呼呼地叫道:“奶奶的,下次领弹药的差事打死俺也不去了。” 众人一下炸了锅:“娘的,这仗没法打了,这不明摆着让咱当炮灰嘛!” 朱爱周突然发火:“叫什么叫!这是韩主席对我们赣榆常备旅的信任。你们不是想多报仇吗?这次就是难得的机会!只要打了胜仗,看谁还敢小瞧我们赣榆常备旅!” 朱明远急道:“老叔,要枪没枪、要弹药没弹药,咱拿什么打?” 朱爱周大声道:“没有也得打,军令必须服从!”说完转身走了。 大家都懵了,徐达人半天还没回过劲儿来:“旅座这是发哪门子的火啊?” 蒋亦良白他一日眼“你说哪门子火?” 蒋亦良跟着跑出门去,朱爱周已经走远,他知道旅长一定是去发电报找韩德勤理论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 过了一会,只见朱爱周悻悻地走来,蒋亦良急忙迎上前:“旅座,主席怎么说?” 朱爱周叹口气:“上面拖欠给养,主席也没办法,要我们顾全大局。” 蒋亦良瞪着眼:“这是往绝路上逼!不干了!” 朱爱周道:“行啦蒋书记长,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无论如何,这仗咱必须打!” 蒋亦良不明白:“为什么?” 朱爱周说道:“老蒋你记住,要想不让人小看,就必须忍!只有打了胜仗,别人才能高看你一眼,明白吗?” 刘家语点点头道:“明白!旅长,弄弹药的路子咱有,现啥话也甭说了,我这就去弄!” 常备旅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旅部门口大场上。 郭副旅长坐着吉普车,趾高气扬地命令朱爱周:“朱先生,咱该上路了!” 朱爱周不时向后张望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说道:“郭副旅长,再等等。” 郭副旅长飞扬跋扈地厉声道:“有什么好等的!听我命令,立即出发!” 官兵们没人搭理郭**,纹丝不动。郭**火了:“混蛋,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就在这时,刘家语带着儿个士兵,赶着两辆马车神气十足地回来了。 “老朱,弹药来了!您看,整整两马车,叫弟兄们赶紧搬吧。”蒋亦良得意地提高声音喊着,大家马上围了过来。 郭副官张口结舌:“弹药?什么弹药?你从哪儿弄来的?” 蒋亦良得意道:“离了你们老韩,咱旅还不打小鬼子了?弟兄们,赶紧搬!” 张树仁大着嗓门,冲着发报员喊:“给老韩发个报,要不要给省里送点啊?” 朱爱周看着两整车的弹药,兴奋道:“谷主任,太好了!”爱周也一拱手,“老谷,辛苦你了!” “不客气,这全是小意思!” 朱爱周大手一挥:“出发!” ------------ 第八十七章 狗熊草鸡 夜色蒙蒙,赣榆常备旅官兵一路急行军赶往黄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刘家语、朱爱周、刘寄萍、张树仁、范树平、张伯扬把马都让给接军火的大车,他们和士兵们一起徒步行军。 刘家语向前望望,说道:“老朱,前面就是三岔路口了,这里地形复杂,我们是不是停一下,派两个人摸摸前面的情况?” 朱爱周点头:“小心没有过火的!弟兄们,停止前进!” 队伍停了下来,郭副旅长挥舞着手枪怒气冲冲赶来:“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停下来的?快给老子继续前进!” 刘寄萍上前解释道:“郭副旅长,前面是三岔路口,我们应该先派侦察员摸清情况!贸然行军乃一大忌讳。” 姓郭的大声喝道:“不行!军情紧急,不能耽误!快走!” 刘寄萍冷笑:“那就看看兄弟们听谁的。兄弟们,停止前进!”大家都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姓郭的气急败坏:“刘寄萍,你这个**分子竟敢违抗命令?我要报主席,军法处置你!” 刘寄萍大笑道:“扯淡!老子死都不怕,还怕你军法处置吗?我刘寄萍只知道,不能因为你瞎指挥,把兄弟们的命都给断送了!”说完,刘寄萍冲后面喊,“大个子,跟我走!”徐云夺答应一声,跟着刘寄萍消失在黑暗中。 刘家语道:“我也去看看!”说完跟着走了。 郭副旅长的恼羞成怒:“反了!都反了!朱旅长,我命令你,继续前进!” 朱爱周小心地说:“老郭,我看还是小心为妙。” 郭副旅长的一付小人得志的样子,睁大牛蛋眼怒视着他:“姓朱的,你敢违抗命令吗?” 张树仁刚想发作,朱爱周一把拉住他,吼了一声:“听郭副旅长的命令,前进!”说完,朱爱周带头向前走去。 一边的国民党顽固派宋少峰也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于是骂道:“他奶奶个x,走!” 官兵们无奈,只得继续前进。郭副官叫司机赶到队伍前面。 宋少峰愤然骂道:“奶奶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旅参谋长乔金亭讥讽道:“得了吧老宋,你这样的大兵秀才真是太多了!” 就在这时,队伍前面传来刹车声,郭副旅长惨叫一声从车上门甩出。朱爱周赶忙上前扶起郭副旅长,突然,朱爱周看着郭副旅长的脚下惊叫一声:“别动!咱俩都踩上地雷了!” 张树仁拿来一个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照亮了郭副官和朱旅长的脚下,大家一看,他们的脚正各踩上一颗地雷上。 郭副旅长的吓得脸色煞白,僵立在原地,大家也都慌了,纷纷后退。郭副旅长急得大喊:“兄弟们救我!快来救我!” 黑暗中传来刘家语的大喊:“都站着别动!小心地雷!”接着,刘家语和刘寄萍、徐云夺急忙赶来。 刘家语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地形,小声道:“不好,我们进了小鬼子的雷区!”大家吓得僵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大家不要慌,听我命令,”刘家语冷静地指挥,“顺原路返回,一个一个走,不要乱。” “跟着我走!”刘寄萍喊道。 大家在刘寄萍的带领下一步一步退出了雷区。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郭**的急了,“快救我!” 徐云夺上前:“闭上你的狗嘴!不想死就听我的!” 郭副旅长吓得急忙点头称是。徐云夺蹲下身,仔细看过他脚下的地雷,一只手轻轻按住地雷的开关,另一只手拔出匕首,在地雷上鼓捣了一大会。 与此同时刘家语给朱爱周排雷,他轻轻地问徐云夺:“大个子,怎么样?” 徐云夺也轻轻地道:“差不多,我听你的。” 刘家语道:“朱旅长、郭副旅长,我喊一二三,撒腿就跑,听到没?” 郭副旅长的结结巴巴:“听……听到了。” 刘家语紧盯着地雷:“大个儿,有把握吗?” “有!”徐云夺,“看他们的造化了!一………二……三!” 话音未落,郭副旅长已经蹿出了几米之外卧倒,朱爱周在姓郭的趴下之后,才跑开同刘家语、徐云夺同时卧倒。 过了一大会子,地雷并没有炸响,大家长长出了一口气。 朱爱周带着大家走出雷区,返回三岔路口,指着西边的大堆说:“听我命令,从西面岔路前进。” 队伍跟着朱爱周走了,姓郭的愣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赶紧跳上车,向驾驶员狠狠地说:“快给老子跟了上去。” 走在队伍里的宋继柳“呸”地吐出一口唾沫,指着姓郭的道:“真是个大笨蛋!” 周围的几个官兵议论纷纷:“娘的!要是听他的咱全得走人!” “就是!要不是谷长官临危不惧,咱全给报销了!” “姓郭的,真是老母猪鼻眼插大葱——装象。” “他奶奶个熊的,也为知耸哪里来的这个大潮种!” “……” 这个郭副旅长狠狠瞪着大家,却无力反驳。 第二天清晨,大雾弥漫。 赣榆常备旅马不停蹄地向前进发。刘家语大步向前,不断叮嘱着;“跟上!弟兄们,快!趁着浓雾,穿过日本人的防线!” 官兵们在朱爱周的指挥下急速前进。 快到九点的时候,雾气渐渐散去,满目疮痍的黄川村出现在视线中。黄川已经基本被毁,到处是残垣断壁、焦痕瓦砾,毫无声息。 朱爱周、刘家语、刘寄萍、张树仁、范树平、张伯扬、乔金亭、董毓珮站上大沙河大堆上,远眺黄川,朱爱周担忧地问道:“金亭,地形怎么样?” 旅参谋长乔金亭摇头:“比预想的还要糟糕!黄川太难守了,怪不得小鬼子没有派人把守,咱们这次恐怕不是好兆头。” 副参谋长董毓珮愤怒地道:“我现在是彻底明白了,韩德勤这么做就是想让我们……” “行啦老董!”朱爱周喝止副参谋长董毓珮,对刘家语、刘寄萍俩人说,“二位,得赶快帮我们想一个破敌好法呀!” 刘家语想了想:“走,先进村再说。”说完,带着队伍开进黄川。 一进村,官兵们默默地看着光秃秃的黄川阵地,全都意识到了凶险。 徐达人忽然骂道:“奶奶个熊!这么大豁子,连只兔子都藏不住,怎么个守法?” 士兵戚万红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女孩子照片,眼里充满迷茫。 相小墩有气无力地对相小三说:“老三,现在只有我认输了。” 相小三点起旱烟:“这就对了,回去请我喝酒。” “老三,这次咱要是能活着回去,我相小墩一定请咱老锄奸队的同志喝顿好酒!” 这时,郭副旅长又人模狗样地跑过来,声色俱厉地大喊:“不准停下!都给老子站起来!赶快修筑工事,准备战斗!听到没有?” 官兵们没人理他。 姓郭的爬到大堆上,怒吼道:“朱县长,我命令你,立即把士兵打起来,修筑工事!” 朱爱周求情道:“郭副旅长,弟兄们走了一个晚上了,我看还是先休整一下……” “不行!必须执行命令!” “这个……” ------------ 第八十八章 黄川炸炮 炮击结束,我们赶在鬼子前面冲上阵地,和小鬼子展开近距离激战,这样的话鬼子的炮兵就会大打折扣,大家有什么意见?” 刘寄萍看一下刘家语问:“谷主任,您怎么看?” 刘家语说:“朱旅长说得对,但是战场情况瞬息万变。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大家都知道,黄川阵地的得失对敌我双方都至关重要。为此,小鬼子潘井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和我军展开争夺,万一敌人久攻不下,潘井急红了眼,向混战双方开炮,再以优势兵力发动进攻,我们很难守住阵地。” 刘寄萍看着地图紧张地思索:“有个办法,就是太冒险了!” 朱爱周赶忙问:“什么办法?” “组织敢死队,偷袭鬼子炮兵阵地,干掉鬼子的炮兵中队。”刘寄萍咬着牙说道。 董毓珮马上叫起来:“刘主任你疯了?这简直就是赌博!谁不知道炮兵阵地的重要性?鬼子肯定会重兵防守,别说干掉人家了,恐怕还没接近炮兵阵地,就被人家先干掉了!” 朱爱周道:“办法倒是好办法,可是老董担心得也对,太冒险了!” 参谋长乔金亭说:“旅座,战机稍纵即逝,容不得多做考虑,只要我们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有七成胜算的把握。” 朱爱周犹豫地看着刘家语“谷先生,你说呢?” “这个……”刘家语思索片刻,“我认为这个险值得冒!” “妈有!”朱爱周咬了咬牙,“就这么定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刘寄萍见旅长同意,站出来喊道:“弟兄们,哪个愿意加人敢死队?” “我!”徐云夺第一个站出来,“俺去!” “还有俺们!”紧接着宋纪柳生也站了出来,“我也去!” 随即官兵们一下子站出采一百五十来个官兵。 共产党人、县常备旅上校政训主任刘寄萍感慨地看着人家:“弟兄们,这次任务不同寻常,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徐云夺打断他说:“谷主任别说了,不就是死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爷们还是一条好汉!” 大家纷纷附和道:“大个子说得对!二十年后爷们儿还是一条好汉!” 刘家语不再说什么,一扭脸:“朱旅长,下命令吧!” “好!弟兄们,现在听我命令!我们兵分两路。敢死队的弟兄们跟刘主任走,其他弟兄跟着我,等鬼子第一轮炮击结束,咱就返回阵地,杀鬼子个回马枪。” “是!”大家纷纷去做准备。 硝烟弥漫,密集的炮点在黄川阵地四周炸响,阵地上没有丝毫回击。 鬼子小队长从望远镜中观察冯村阵地,似乎有些疑惑:“大佐先生,怎么听不到支那人的反击?” 小鬼子潘井大佐睑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没什么奇怪的,支那人已经被炮火统统地消灭了。”说完,他唤来通信兵:“传我命令,炮兵准备停止炮击,装甲车和步兵大队准备进攻!” 是!“通信兵迅速跑下。 小鬼子连云港特务机关长佐藤一脸疑惑地再次举起望远镜,他只顾向前瞭望,并没发现日军炮兵阵地侧翼处,刘寄萍率领敢死队员已经悄悄移至阵地的一处土坡。寄萍暗自观察日军的炮兵阵地。宋纪柳看了一阵,惊讶道:“不对吧刘主任,俺看来看去,怎么没发现有重兵保护啊?” “啊呀!”徐云夺也疑惑地道,“真是哎,太奇怪了,莫非这是鬼子的空城计?!” 随着过来的刘家语仔,也细地观察着敌人阵地四周:“不是鬼子的空城计,是鬼子太狂妄了,根本没派重兵保护这些大炮,真是天助我也!” “我操!”徐云夺叫道,“那还等什么?俩主任,动手吧!” 大家都叫嚷起求:“谷主任,咱们动手吧!” “等等,听我命令,靠近了再动手。”刘家语带着士兵们,借着草丛的掩护,慢慢向放炮兵阵地靠近。 黄川阵地后方,朱爱周和乔金亭、朱明远等人率领另一队人马正在向黄川阵地跑步前进。 听得炮声渐小。朱明远道:“朱旅长你听,鬼子停止炮击了。” 朱爱周点头道:“今天就是咱赣榆常备旅报仇雪恨的日子!” 黄泥头端着两把盒子炮大喊:“弟兄们,县长说啦,今天就是咱报仇雪恨的日子,给我上!”战士们蜂拥而上,径直冲向黄川阵地。 日军步兵大队在指挥官的指挥下,迅速向黄川阵地逼近。 小鬼子指挥官拔出指挥刀“进攻!”一声令下,鬼子兵叫嚣着,枪弹并发,如入无人之境般,转眼便随装甲车冲人了无人驻守的黄川阵地。 装甲车和步兵开始大举进攻,日军炮兵阵地上的士兵逐渐松懈下来,纷纷坐下或躺下休息。 刘家语等人隐蔽在草丛中,只见前方的鬼子炮兵们近在咫尺,声音和容貌已清晰可见。 家语悄声问旁边的徐云夺:“大个子,你们的手榴弹准备好没有?” 徐云夺指了指自己和战十们挂存胸前三枚一捆的手榴弹:“谷主任,都准备好啦!” 宋纪柳已经追不及待地打开了几个手榴弹保险盖:“小鬼子,今天再让你们尝尝俺们的‘大臊瓜’!” 家语命令道:“弟兄们,子弹上膛,手榴弹打开保险盖,听到我的命令,就给我猛冲猛打!”官兵们七手八脚地准备好,静静地等待刘寄萍的命令。 这时,只见一名日军小队长走到他的士兵面前,大声呵斥道:“八嘎!不准躺下!小心支那人偷袭,站起来!” 小鬼子纷纷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家语和纪柳对视了一眼,低声说道:“纪柳,干掉他!” 宋老大心领神会:“谷主任,瞧我老宋吧!”说完,举枪、瞄准、轻轻扣动扳机,日军小队长应声倒地。 枪声未落,徐云夺等敢死队员枪弹齐发,相小墩的手榴弹在敌人头顶上炸开。随着爆豆般激烈的枪声,震耳欲聋的手榴弹也在四处炸开,猝不及防的日军炮兵纷纷被击毙,其他四散奔逃,整个鬼子炮兵阵地顿时乱作一团。 刘家语大吼一声:“弟兄们!跟我上!”敢死队员们大吼着杀人敌人阵地,迅速占领了两个炮位。 刘家语叫过徐云夺:“大个子,炸了它!其他人跟我上!” “是!” 家语说完,带着敢死队员们猛烈开火,杀向下面几个炮位。徐云夺拽下手榴弹导火索,扔进炮座下面,这才不慌不忙地去向另一个大炮走。 不料,徐云夺刚转过身,手榴弹提前炸响了,“轰”地一声巨响,第一门山炮被摧毁,气浪将徐云夺掀出老远。云夺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脸色煞白:“奶奶的!好大的动静!” 相小墩看着徐云夺滑稽的样子,不禁大笑:“老领导,你他娘也有怕的时候?” 徐云夺大眼一瞪道:“滚蛋!我大个子什么时候怕过!” 两人还在斗嘴,只见刘寄萍已经带领战士们占领了第三个个炮位,二人赶忙向下一个炮位扑去。 ------------ 第八十九章 黄川胜利 此时,鬼子坦克、装甲车带领步兵大队气势汹汹杀进黄川阵地,长驱直人。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一名日军少佐跑来:“报告指挥官!我军已顺利突破黄川阵地,没有遇到支那部队的抵抗。” 小鬼子指挥官:“幺西!命令部队,继续向纵深进攻!” 鬼子顿时士气大振,一路高歌猛进。 又向前进发了几公里,另一名日军少佐跑来:“报告长官!我军已占领黄川阵地大部,支那守军已经不战而逃。” 这个日军指挥官得意洋洋,也不例外地大叫:“幺西!支那部队一向不堪一击,命令部队,分散搜素!” 朱爱周和朱明远、乔金亭带领常备旅官兵们扑上黄川阵地,迎面和一辆坦克撞在了一起。没等日军反应过来,朱明远已把四个手榴弹塞到坦克履带里,“轰”的一声,坦克趴窝。 朱爱周、朱明远、张树仁、范树平、张伯扬、董毓珮等人和士兵一起开火,密集的子弹射向敌人,日军纷纷毙命。 日军显然对如此容易地占领国军阵地已是习以为常,毫无戒备之下,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顿时乱了阵脚,慌忙后撤。 “轰”又有一辆坦克被告炸趴了窝。 一名日军小队长反应过来,疯狂叫嚣:“八嘎!不准后退!机枪给我顶住!” 日军机枪手马上卧倒射击。 “兄弟们!”朱爱周大吼:“打!给我狠狠地打!” “我日你祖奶奶的小鬼子!”黄泥头也回过神来,嘴里发狠地喊着,两只二十响不停地射击,向前冲去。 赣榆常备旅官兵们一阵猛打猛冲,一鼓作气杀进黄川阵地。 “轰”地一声巨响,鬼子的第三门山炮也被徐云夺生炸毁了,他兴奋地大喊大叫:“过瘾!真他奶奶的过瘾!” 鬼子炮兵在敢死队凶狠的进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纷纷毙命。几名日军还企图抵抗,被刘家语一个手榴弹炸上了天。 于是,刘寄萍大喊着:“弟兄们,上!” 小鬼子炮兵们在中队长的指挥下,躲在炮位后边拼死顽抗,机枪猛烈地扣射着,敢死队员们被敌人的火力暂时压制下来。 刘家语见此命令道:“继柳,侧翼包围!” 宋继柳答应一声,带着几名弟兄离去。不一会儿,侧翼响起继柳等队员猛烈的枪声,鬼子腹背受敌,纷纷毙命。 “弟兄,冲!”刘家语大喊着,带着战上们一齐跃出掩体。 小鬼子炮兵指挥官仍在作最后的叫嚣:“为天皇效忠的时刻到了,射出!”话音未落,山本眉心中弹,仰面倒下。 “操你妈的小鬼子!”徐云夺拍了拍冒着青烟的二十响,“龟孙子!老子送你回东洋老家!” 敢死队员们猛扑上去,迅速占领下一个炮位…… 刘寄萍小队大获全胜,朱爱周大队也招招致命,打得日军坦克、装甲和士兵逃窜,撤回了黄川阵地。 日军步兵大队指挥官一把揪住一名退下来的日军军曹,怒喊:“前面发生什么情况?为什么撤退?” “报……”军曹仍心有余悸,“报告长官,我们小队正在分散搜索,突然遭到支那人的袭击,死伤惨重。” “什么?是哪支部队?有多少人?”指挥官惊讶地问军曹。 “不,不知道……” “混蛋!八格……”话音未落,一颗手榴掸在军曹身后炸响,军曹一命呜呼。 硝烟弥漫中,朱爱周率领县常备旅已经杀进了黄川阵地,马克沁、木壳枪、二十响、土洋炮一齐开火,手榴弹冒着青烟飞来,枪弹如梭,爆炸连连。日军指挥官急了:“八嘎!不准后退!后退的死了死了的!” 企图顽抗的鬼子在县常备旅的猛冲猛打之下,被迫节节败退。 朱爱周大喊:“弟兄们,不要给鬼子喘息的时间,一鼓作气,夺回阵地!” 朱明远也喊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夺回阵地大哥给弟兄们请功!” 县常备总队官兵们人人争先,很快占领了阵地大部。 小鬼子的坦克、装甲车虽然不能上刺刀,士兵也是猝不及防,但士兵毕竟训练有素,战斗力凶悍,在其指挥官的指挥下节节抵抗。这时他们退入一个工事后面,稍稍获得喘息饥会,立刻组织起有效抵抗。 我抗日官兵英勇上前,纷纷爬上坦克,坦克履用枪托撬坦克履带。 “轰”又有一辆装甲车趴窝。 在敢死队员凶狠的攻击之下,小鬼炮兵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士兵夺路而逃。 小鬼子的侧翼又遭到我八路军的猛攻,使敌人官兵大吃一惊,胆战心惊,不敢恋战。 刘家语终于露出轻松的笑颜:“弟兄们,打扫战场,准备撤退。” 徐大个摸着缴获的七八门榴弹炮问道:“谷主任,这些榴弹炮怎么办?” “搬回去!弟兄们,跟我走!”刘家语道。 这时,黄川阵地上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刘家语兴奋地跳上高岗,向黄川阵地张望。宋纪柳兴奋地喊道:“主任你听,旅长他们得手了,小鬼子一定被咱打得屁滚尿流了!” “那是!你听咱马克沁的声音,别提多带劲了,比唱戏都好听,哒哒哒哒哒……”戚万红端着枪比划着说道。 朱爱周见鬼子被打跑了,笑逐颜开地说:“见好就收,撤!” 赣榆常备旅唱着《大刀曲》撤走了。 一九四0年三月二十二日凌晨,小鬼子由碑廓村向朱爱周县府和常备旅驻地韦家岭偷袭,朱爱周率部沿韦家岭村西山谷向南撤,途中遭敌炮击,旅参谋长乔金亭中炮身亡,朱爱周右腿被炸折,倒在血泊之中,爬到一已牺牲的卫士身边,取下卫士手枪,饮弹自戕。 一九八三年,江苏省人民政府追认朱爱周、乔金亭为抗日烈士。 ------------ 第九十章 女子小队 一九三九年春,东北五十七军由苏北移驻山东,又从日照接纳了八十多名热血青年,在费县办了第三期新兵队。秦寄萍原在日本留学,抗战爆发后回国找到在北平读大学的弟弟秦亢青,二人决定回家乡日照拉队伍抗日。恰逢东北军一一一师进驻山东,便动员了一批亲友前来投奔。由于此批参军的女青年较多,从面又成立了姊妹剧团。 刘家语这位战地工作团的主任,就当了姊妹剧团的临时军事教官。他骑了大半天的自行车,到队里时已是晚上了,女团长辛锐领着他向小会议室走去,全体女子新兵都在那里等着,准备给刘家语开个欢迎会。 小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窗子和门都开着,从里面传出姑娘们爽朗的笑声。刘家语经过小会议室的窗子时,他听见几个姑娘正在议论自己,便赶紧停住了脚步。 一个粗嗓门、带着胶东口音的声音说:“哎,刚才我看见咱们那个新来的教官了,你们猜他长得什么样?我告诉大家吧,他又瘦又细,苗条得像只电线杆,我真怕来了一阵大风把他吹上了天!”又是一阵“嘻嘻”的笑声。 女队长牟锋走到门口,故意大声咳嗽了一声。笑声戛然而止。 会议室里,二十六个女子新兵队员都直挺挺地坐在凳子上,见女团长辛锐和教官进了屋,刚才说笑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吐舌头。 辛团长把刘家语介绍给大家,并请他讲几句话。 刘家语不善言辞,只好笑笑道:“同志们,战友们,以后我们就在一起生活一起训练了。我教学经验还不丰富,训练也存在着很多不足,在以后的学习和训练中我们还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辛团长笑着说:“我们今天是个欢迎会,也算是个茶话会,大家可以随便聊聊。” 辛团长的话刚说完,一个大个子姑娘倏地站起来,她对刘家语说:“谷先生,我叫吴小明,可不可以向你提个问题?” 刘家语点点头儿说:“当然可以。” 吴小明抿嘴一乐,然后大声地:“请问谷先生,您爱笑吗?” 刘家语看了一眼吴小明,坐在她两边的张二妹和李加香也歪着头儿正看他呢, 家语只得把嘴巴两边的肌肉往上提了提,他知道,这时的他要是笑的话,一定哭还要难看。于是道:“大家如果能在小鬼子来时,杀得敌人片甲不留,而自己不受伤害,我保证比你们还会笑,比你们笑得还甜。” 早晨,训练场上,雾似轻纱,草地上垂露欲滴。 女子新兵队员站成了三列。 刘家语的目光在全体女队员的身上扫视了一遍,见她们都穿着肥大的军队训练服,只有相宝叶穿着改瘦的裤子。他知道相宝叶原来是学舞蹈的,因受牟锋的影响才来到了东北军当兵。 刘家语走到相宝叶面前问:“你为什么穿改过的军服?” 相宝叶忸怩了一下说:“那军服又肥又大,我觉得穿上了浑身上下没一点线条了,我不喜欢。” 刘家语眼里开始往外冒火,声音高了八度,他怒气冲冲地喊道:“我的大小姐,现在是军训,又不是要你上台表演的,你要知道,我们这里是部队,是步调一致的战斗集体,不要忘记,你们的宗旨是什么,就是以遵纪律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命令你,跑步回宿舍,五分钟内换好衣服回来,否则,你不用参加今天的训练了!” 相宝叶漂亮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但她还是跑步回宿舍换上没改的军服了。 吃完早饭,辛团长走进刘家语的宿舍。她对刘家语说:“教官先生,我可以和你交换一下意见吗?”辛团长平时都是称刘家语为教官,今天却另外加上了“先生”。 “当然可以。” 辛团长说:“谷先生,这些女队员都是从学校和单位入伍的,都没进行过正规的部队素质教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你严格训练她们是对的,但我们得慢慢开导,一步一步来,她们最终会成为优秀女兵的。” 刘家语点了点头说:“队长先生请放心,以后我一定注意自己的态度和工作方法。” 上午,女队员们全副武装去野外长跑,跑完后又去练爬墙。女队员们热得大汗淋漓,衣服贴着前胸后背,累得一吃完中午饭便都躺在上睡着了。 下午的起床哨吹过后,女战土们一看课程表都泄了气,又是累死人的格斗技术课。 训练场上,女战士们站成两排进行背摔。背摔就是一个人把另一人从头顶上背摔过去。背摔在近战技术中很有实用价值,所以这些招式需要反复练习。女战士们摔了一次又一次。 张二妹长得五大三粗,她和李加香是一对。李加香个子不高,又很瘦,每次她要背摔张二妹时,都被张二妹那大块头压趴在地下。 可是,当张二妹背摔李加香时,却像被扔小鸡似的从头顶上一扔就过去了。摔得李加香不停地用手揉着屁股,直掉眼泪。即使这样刘家语也不让歇一会儿,拉长着脸在吼叫着。哪个战士动作慢了,他便拿着教棒在谁面前乱晃。 女子新兵队已经训练个半月了,女士兵觉得教官刘家语管她们太严了,严得让她们受不了。大家有心报复刘家语,好让他在训练中吸取“无情”的教训。 当晚,已吹了熄灯哨,营房里静悄悄的。 刘家语刚要睡觉,一女士兵跑来说:“谷教官吗?我们三班宿舍里有两名女兵在发烧,你说怎么办吧。” 刘家语马上穿上鞋,跑向女战士们的宿舍。 三班的宿舍一片漆黑,门却敞开着,里面什么也看不见。正当刘家语站在门口踌躇时,便觉身后有轻微的响动,没等他回头,便被人用一件大衣裹住了头。他一挣,手摸到了对方的脑袋,头发长长的,他不知女士兵们跟他开什么玩笑,也没敢还手。 女士兵中,有人抱住他的脖子,有人抱住了他的双腿,还有人抱住了他的腰,几个人一起用力把他摔倒在地上。有人骑坐在刘家语的肚子上,拳头和脚踹打在他的身上,还有一记重拳击在他的鼻梁上。 时间不长,几个人拿起大衣又四下散开了。 刘家语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揉了揉脸。他本想去点女宿舍的油灯,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说了句“好家伙”,便关上女宿舍的门走了。 第二天出早操时,副班长郑怡看见刘家语的鼻梁肿得高高的,便开玩笑地说:“谷先生,一夜不见怎么鼻子变高了?真成了一个大美男子了!嘿嘿,呵呵!” 这天晚上,集合哨急促地吹响了几分钟后,全体女队员集合在操场上。 原来,有两个武装特务跑到万毅防区,住在东南村最西北角的一家。他们不但有手枪,还有日本手榴弹,是来行凶杀人,制造混乱的。由于,万毅团等军队正在执行另外的任务,抽不出人手来,为能出其不意地制服敌特,辛锐团长决定带队行动,消灭敌人。 刘家语同辛锐、牟锋、郑怡讨论好后,向大家说道:“请大家回去换了便衣,然后跑步向东村而去。” “是!”姊妹剧团的几个武生打了不念旧恶立正跑走了。 刚到东村那家门前停下,二十多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兵便快速向里冲去。由于是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她们个个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神情。 围歼计划是这样安排的,由武生吴小明、张二妹和李加香负责去叫开这家的门,等机会成熟时由李加香把手中的烟幕弹或其它东西扔出来,然后躲在楼道口的其他人冲进房间把两个武装特务活捉,从中获取情报。 三人敲响了这家的房门,打开门的是一个脸上有滴泪痣特务。他恶狠狠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相宝叶本身就是当演员的,她见了滴泪痣虽心里发怵,但脸上却装得媚气十足,她用手扯住滴泪痣的手说:“哎呀,大哥,人家快要饿死,给碗水喝喝好吗?”边说边挤进了门。 吴小明和张二妹从后面跟了进来。张二妹走在后面,她一边走一边还嗑着瓜子。 滴泪痣本是好色之徒,由于上天没有完成好任务,受到了女大特务发子的批评,心里还老大不舒服。 因此,这个家伙对这几个女人看都不看,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见没有别人才放心回来坐下。坐在床上的一个猪八戒看见进来三个漂亮女人,眉飞色舞地跳下床,他拉住相宝叶说:“乖乖,大姑娘要饭,真是死心眼。你们三个我都要了,一夜多少银子?” 在他们床边开始讨价还价之时,相宝叶趁此机会把一边的酒瓶踢出了门外。 “不许乱扔东西!”滴泪痣一抓住相宝叶问,“你他妈的干什么?快给老子说!” “我就干这个?”相宝叶话落脚起,一脚踢在滴泪痣的档部。滴泪痣惨叫一声蹲在地上,又被张二妹一拳击在鼻梁上。滴泪痣伸手向腰里掏家伙,李加香一看不好,赶紧跳上去,骑在滴泪痣身上,吴小明上来给滴泪痣双手点上不能动的穴位。 一边的猪八戒知道大事不妙,正要跳上床从床头包里掏东西,被相宝叶从后面抱住了小腿,一用力,猪八戒的摔在地上,摔得蒙头转向。张二妹跳上前,左手抓住猪八戒的头发,右手勒住他的脖子,就在这时,其他女兵冲进屋,把两个杀人嫌疑犯的腿用绳索捆起来,绑得像两只肉粽子似的抬出房屋。 这次行动,缴获了两支手枪,其中猪八戒的枪,子弹已上膛,从床头包里还搜出了十六枚日本手榴弹。 ------------ 第九十一章 男女好汉 第三天下午,刘家语带人护送伤员,在经过一大村时,从里面跑出几个人,一边跑一边喊:“特务进村了,特务进村了。”原来又有武装特务捣蛋。 顾不得把驴车靠边,刘家语他们就从车上跳下来,飞奔进村。 一大地主院子里几个背着挎包、手里举着颗手榴弹的武大郎,正对着大门大喊大叫:“快,把土八路交出来,不然我们就炸死你们!” 刘家语领着女士兵冲进地主大门,特务见有人来阻止他,便右手高举手榴弹,左手拉住了弦,吼道:“站住,再往前走咱们同归于尽!” 刘家语摆了下手,让跟着他的几女士兵站在门口,自己向举手榴弹的特务走去。刘家语用刀子似的目光盯着特务的眼睛,只见这个特务脸上开始流汗,双腿和双手开始发抖,嘴里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两人还相距两米远时,那特务拉下了手榴弹的弦。淡淡的烟雾冒出来。刘家语一个箭步冲上去,左手抓住特务拿手榴弹的右手,把这个特务摔躺在地上,手榴弹被特务压在身下,刘家语跟着整个身子压在了这个特务身上,挥起右肘往特务太阳穴捣了两下。 这时,在门口的女兵见其他特务正要冲上来,也不例外地想冲过来,刘家语对她们吼道:“站住!别过来!” “轰”的一声,手榴弹爆炸了。趴在这个特务身上的刘家语,不顾头部负了伤,向正要向女队员开火的其他特务开了火,几枪打倒了三个特务。 这时,又有一颗手榴弹在家语身边炸响,使家语的背上也受了伤。一边的牟锋举起二十响向敌人扫去,把那个扔手榴弹的特务及其身边的特务当场打死,余下的特务也都被牟锋、郑怡带人活捉。 刘家语因受伤严重,住进一战地医院。十几个女兵在刘家语病房里谁也不言语,都在默默地抹眼泪。 “哭什么?还是一个女队员呢。”大家伙一起回头,见家语已睁开眼并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们都回去吧。”刘家语轻轻地说。 女战兵们不再言语,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刘家语见此,眉头一皱:“没听见?我的大小姐们!” 女队员们扭扭捏捏地就是不愿出门,但看到刘家语的脸上有了生气的表情时,才开始往外走。突然,吴小明对刘家语说:“谷先生,那晚是我用大衣裹住你的头的。” 刘家语这才笑了笑小声地说:“我知道。” 相宝叶说:“是我抱住你的腿把你摔倒的。” “是我抱住了你的腰。”李加香说。 “你鼻梁上那一拳是我打的。”张二妹说。 “这些本人都知道,再说别人的拳没那么大,也没那么厉害。”刘家语说着还吃力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谷先生,你知道是我们,怎么没处理我们?”一个女队员问。 刘家语说:“你们都是刚入伍的女孩子,在家没有吃过多少苦,其实,我训练你们又苦又累我也心疼,但为了让你们成为有本领的士兵,好在同敌人的战斗上不吃或少吃亏,我又不能不这样训练。” “这个……” “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恨我,如果能让你们出出气,仍继续这样刻苦训练,我再多挨你们几次揍又有何防!?” 病房里一阵沉默。几个女队员突然站起来向病房外跑去。此时,她们就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她们怎么始终没理解一直疼爱着她们的好教官啊? 刘家语经过一短养伤后,就归队了。 这天,家语一人正在山道上行走,突然从前面一棵茂盛的香樟树上纵身跳下一个人,刘家语一看,是一个蒙面人,手里握着一把长刀。一见那刀身,刘家语便认出那是东洋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家语“嗖”,从腰上拔出软剑,直刺蒙面人咽喉。 于是,蒙面人竖剑横挡,化解了这致命的一招。 两人你来我往,便在山坡上厮杀起来。蒙面人使的正是“日本刀法”,刘家语越来越熟悉;而家语使的剑法,既像棍法,也像剑法,不伦不类,直弄得蒙面人手忙脚乱。 突然,刘家语一剑朝蒙面人的腰间刺过去,蒙面人扭腰躲过锋芒,谁知这是虚招,剑身往下一沉,再横着一扫,这是最为厉害的“横扫狗腿”。蒙面人的两条腿,至膝盖处齐刷刷掉在地上。随着一声惨叫,蒙面人倒在地上扭曲、翻滚,鲜血从那断处喷涌而出,将一块草地染得血红。 家语上前几步,扯掉他的蒙脸布,惊叫:“高大和,怎么会是你?” 高大和痛苦地断断续续地说:“当年在镆铘岛上,因私通日本海匪,被你我师父亲逐出师门。后来,我参加了‘青年队’……姓刘的,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的手下会给我报仇……” 话刚说完,高大和已昏死过去了。就在这时,从北边树林里冲出三个举东洋刀的家伙。他们一行三人见了倒在地上的高大和一起喊了声:“师父——”就哭喊着杀来。 刘家语风虽手握软剑,但面对这样三个使用东洋刀的高手只有躲让的份了。 这天,刘家语正在练剑,突然,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把一村姑五花大绑捆着,推推搡搡来到家语跟前。村姑倒在地上,大声叫:“师父,快来救我!” 刘家语挺剑上前,来救村姑。却被一大胡子挡住了去路。大胡子将东洋刀一举,说:“姓刘的,听说你的‘打狗棍法’非常厉害,今天我倒要领教领教!”说着,挥刀就砍。 家语见来势凶猛,不敢硬拼,忙二脚踮地,向后腾去,背靠石壁,冷眼静观。这时,他才看清,那三个凶神恶煞,就是高大和的三个手下:矮胖子、小八戒、瘦猴子。矮胖子自恃在这三人中武功最好,就急着要与陆路风争个高低。矮胖子手中的两刀,每把七八斤,只要被他砍上一刀,定见阎王! 刘家语见东洋刀砍来,一点也不慌张。待东洋刀正要砍着脖子的一瞬间,他偏过刀子。刀子劈空后砍在石壁之上。矮胖子忙往回收斧,而此刻家语的剑已刺穿了他的咽喉。 小八戒见大哥死了,早忘了他们“只围不攻”的约定了,大骂一声:“巴格,你这个的狗操的,拿命来!”说完,举起青龙大刀,以一招“泰山压顶”向刘家语的头顶砍下。 此时此刻,家语只有横里移步,躲开这致命的一刀。 说迟,那时快,家语人用剑在他的裤裆里一挑,小八戒双手捂裆,杀猪般嚎叫起来。 瘦猴子老三见两位师兄顷刻闻一死一伤,全毁在刘家语手上,他一咬牙,抡起东洋刀就砍。这刀子呼呼生风,分上中下三路,厮杀过来。 现家语东躲西藏,但他始终不离开石壁半步。打着打着,瘦猴子来个“横扫干军”,刀子拦腰去。家语上身后倒,用铁板桥功,避开那横着来的一刀。家语已起身出剑,剑尖戳进了他的左胸。 杀了三个人,刘家语剑一丢,飞身来救村姑。 突然,村姑二臂一振,身子一抖,站直了身子,五花大绑落在地上了。村姑手中握着那把剑。指住了家语的咽喉。 刘家语大吃一惊:“姑娘……你这是……” “呵呵!”村姑一阵怪笑,“谷先生,不,不不,刘先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是高大和的女弟子——魏大香。为报师仇,我和几个师兄弟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今天,时机已到,我要亲手杀了你,为我师父及几位师兄报仇!” 刘家语听见村姑这么一说,反而不惊慌了,他十分镇静地说:“姑娘,虽然是我杀死了你师傅、师兄,可他们是汉奸,犯下了多少滔天大罪啊!若让他们留在世上,不知还要加害多少中国人哩。再说,我能死在你手上,也死而无憾了!因为在我的心中,你是善良的中国人。” 村姑浑身一抖,只见陆路风倒退几步,盘膝坐在石壁前,如泥塑石雕,一动不动。 村姑一声:“姓刘的,你别花言巧语,看剑。”话落剑出,刺向他的咽喉……“当”一声,被及时赶到的赣榆宋继柳一枪打开。 魏大香见宋继柳来了,落荒而逃。 刘家语、宋继柳和女兵队牟锋等人,一气追到赣榆县青口南的三沟村,但也没把魏大香捉到,让这个女特务给逃掉了。 ------------ 第九十三章 英勇前冲 东北风卷着滚滚尘土,凶猛地怒吼着,扫过无边的田野,把碎枝落叶旋卷起来,向山东藤县扑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白彦、王家庄被风尘土笼罩着,大家的心里浮现出了阴影。 这时,姊妹剧团一个演员正指挥众人在简陋而又露天的大舞台上进行大合唱,唱着抗日救国的战歌。她穿着一身东北军军装,双手打着拍子,挺着丰满的胸脯迎风昂首。 一阵狂风迎头扑来,把她头发刮得飞扬。这姑娘就是牟锋,她们受旅长荣子桓的命令正在演节目。 观众的一角里,荣子桓和伍志纲、万毅四人正在这里争吵。由于荣子桓在官兵的心目中,威信扫地,所以伍志纲、万毅谁也没有把他当成一盘大菜。 “荣长官,我们战地工作团和姊妹剧团平时演出和宣传是对的,可在汉奸跑后的大风中搞这场演出风险太大了,我们要立马停止演出并组织战斗。”伍志纲道。 荣子桓听后向几个人看了一眼,很不高兴地把双手向上一举:“我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你不要在我的士兵里进行煽动,当兵的虽然听你的,但都还是我的手下,我要怎么干就得怎么干。” 伍志纲一听就来气了,一拍大腿干笑了一下:“荣长官,戏哪天都可看,但现在不行!现不是时候,等风平浪静再看也不迟到!” “真是一个混球的话,我说算还是你说的算,我只要想看就得给我演!”荣子桓把眼一瞪。 万毅一听自己的上司竟说这个无知的话,把眼也不例外地瞪了起来正要说话,一听外面的枪声大子起来,把话又咽了下去。 三个人都怒气勃勃地往起一立,就象斗鸡似的怒目相向。面变得暗淡昏黄。美丽的歌声和呜呜的风声夹着远处传来的答答的机枪声和隆隆的炮声。在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奏响一曲不大和谐乐曲。 突然,刘家语提着手枪气喘吁吁地跳进屋来,瘦瘦的脸上流着汗水,叫道:“你们这是干么?赶快组织看戏的老百姓向村外转移,把没有藏的粮食带走!不听万团长的忠吿,敌人上来了,再走也晚啦。” 万毅愤怒地吼了一声:“准备战斗!”随后向荣子桓看了一眼,一甩手拔出驳壳枪,嚓一声顶上子弹,气昂昂地从看戏的人丛中走了出去。 荣子桓在万毅后边跑出来,只见灰蒙蒙的夜色中官兵们正纷纷持枪向外跑去。听着东南方向响了几声清脆枪声,紧接着枪声炮声越响越激烈,鲁南大地轰响,大地震得直颤。 于是,荣子桓跑到大门外边一看,逃难的群众和演员扶老携幼,正急急地快步走向村外,向西北方向散开去,东面有黑压压的人向这里跑来,男女老少相继荫蔽到高粱起伏的大洼里和绿沉沉的玉米里去了。 今日天色时黑时亮,村边河堤上传来了敌人的坦克车的怪叫声。东南面几个村庄青烟柱腾空而起。 突然,村东象大风暴卷起尘头,一支骑兵急急地从南面向村东冲过来,渐渐看清了,那是万毅团的骑兵连。战士们穿着草绿色军装,伏在马背上,在滚滚尘雾中向北疾奔,玉蹄声象淹没一切的山洪,哗哗地响着,看看直冲到王家庄那边去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跟着流弹在头上吱吱地掠过。东北军的士兵都持枪掩在村头一带矮墙后面,紧张地准备着战斗。 刘家语跟万毅、伍志纲风似地蹬一个大土堆,向四周了望。刘家语就通过逃难的老百姓了解到敌人在哪里埋伏着力,一看骑兵连正向寂静无声的地带——实际是敌人正在集中的地带奔去,急的出了一身冷汗,忙向万毅喊:“骑兵连沿小树林过向河地方向插,那里是敌人包围圈的弱点。” 伍志纲和万毅也直拍大腿,干着急了起来。眼看骑兵遭到了强大火力的阻击,在后边掩护的骑兵,从马上倒下六个战士。几匹马无入驾驭,就乱跑起来。 刘家语向伍志纲喊一声:“我去带路!不等伍志纲答话,早已下了土堆跑向村外。她在村口截住了一匹大红马,一把揪住缰绳,飞身上马,不顾飞机扫射,坦克轰鸣,小鬼子枪弹,一把抓住缰绳,飞身上马,箭一般朝前飞奔。刘家语伏在马鞍上,不顾被风吹掉的军帽。 子弹在刘家语周围啸叫,炮弹在前面不断爆炸,他好象一点没感觉到,只顾往前冲。他冲过层层炸起的烟尘,追上了那尘头遮掩、滚滚狂涛般的骑兵队伍…… 荣子桓见刘家语等人往村外飞跑,便在后边喊着紧迫。不知多少发炮弹吱吱叫着落下来,他赶紧卧倒,一串爆炸震得大地直颤抖,炮弹片、土石块、杂树枝从空中刷刷地落下来。 荣子桓立起来,回身,见万毅巍然地立在街口,赶紧凑过去。 此时,只见二营长樊鸿盛正向他报告:“师机关和部队正在行军,敌人就包围上来了,伤亡不少。现在咱们部队已经冲过东边几个村子,正向这里冲来。可是北面也发现了大股敌人往这边涌,还离着十一二里地,敌人的车队已经露头。看样东面一股敌人是向东村去了。趁这机会跑步往东冲,还可以冲出包围圈去。”樊鸿盛一气说完,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可以向东冲。”荣子桓忙向万毅看了一眼,象是争征求意见,“不行,敌人是从东边来的,一定还有扫荡队截击。” 樊鸿盛又急急地说:“要不就赶快在这里筑工事,坚持村落战,大不了同小鬼子拼了。” 荣子桓又摇头,向万毅扫了一眼道:“如那样的话,这个村就会成了攻击目标啦!” 万毅又问樊鸿盛:“你看北面的敌人是不是要来抢占寄宝山头?” “是的,从目前这种情形看是可能的!” 荣子桓又忙插上去说:“那就正好给我们留了一条道,敌人马上就会被师部和六六七团主力吸引过去,我们就可以突围了。” 万毅伸出大手一拦荣子桓,用沉雷般的声音向樊鸿盛:“等一等,如果让敌人占了寄宝山,正好拦住了部队的退路,那时师部的机关和我团主力就会完全暴露在开阔地里,被敌人包成铁筒,那就有被吃掉的可能,你说会是这样吗?” 樊鸿盛又抹一把汗水急急地回答:“是!是这么回事!” “集合!”万毅向官兵们一挥手,回头对荣子桓说:“咱们樊鸿盛的二营必须跑步抢占寄宝山,掩护师部机关部队突围!” 荣子桓双手一拍大腿没有说出什么来。 “荣……”万毅盯住荣子桓追问一句,“荣长官,这样行吗?” “这个,这个吗。”荣子桓没有这个出来。 万毅一回身急忙跑上大土堆立在上面向东北方向一看,敌人的车队已经飞驰而来,步兵黄压压一片向南狂奔着,再犹豫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万毅急忙从大土堆跑过来,嗖地举起驳壳枪喊道:“二营的兄弟们,我们要抢占寄宝山,掩护师部突围!” 官兵们刷地一声跑了过来。万毅指挥二营迎着敌人来的方向向滕县突围,并迅速指挥四连控制了寄宝山的山头,掩护旅部、团部和其余人员撤退。 荣子桓大声喊:“不行!我们不能硬碰硬,那会吃大亏的,只要到后边去打击敌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万毅不理他,一挥他那粗壮的胳膊,高呼:“兄弟们,冲啊!”喊着一纵身跳出街口,官兵们紧跟在后,象凶猛的虎群般向前冲去,荣子桓气得直拍大腿。看着自己的死党,万毅的副团长金克也跟着冲了上去。 东北军五十革军一一二师的我地下工委书记伍志纲见荣子桓在发呆,向前来了一个立正:“荣长官,请允许我去看看旅里伤病员的情况,我怕他们……” “那,那你就去好了。”荣子桓无力地说道。 ------------ 第九十四章 浴血战斗 王家庄方向只听见稀疏的机枪响,我们的部队正在撤出战斗,敌人也在运动兵力追击下来。 这时,已经看得见北面敌人的散兵群,呀呀地吼叫着向寄宝山扑去,兵力要比二营多上百倍。万毅带二营咬着牙齿,带着一营拼命地向前飞奔。敌人的枪弹瞅瞅地射过来,接连几颗炮弹落在一营队形中间。炮弹炸起的一阵尘土卷过,万毅的团副金克来忽然受伤倒下。 万毅来不及管他,带二营利用山坡弯下身子一个劲地跑,不管敌人的枪弹。看看还有二百多米远,敌人的前哨就要抢到寄宝山上了。万毅拼命紧跑一阵先抢占了有利地形,端起驳壳枪向冲上来的敌人打了一梭子,敌人都卧倒了。 他刚喘一口气,换上弹夹,敌人又冲上来了,机枪子弹射在山峰,象密集的冰雹噗噗嘶嘶地直响。万毅接连向密集的敌人抛过去几颗手榴弹,士兵们也都找好了地形卧倒快速向冲上来的敌人开火。 手榴弹不断地轰轰地在敌人群里爆炸,炸得敌人东倒西歪。敌人射来的炮弹,也在万毅团长等人的身边爆炸着。弹片削断树枝,溅起土块,乒乓地从空中直往下落,气浪推得人东倒西歪,烟尘弥漫天空。 万毅回头一看,师部的队伍已经冲过开阔地进入一水道,向西村跑去,师部一部分兵力,也猛冲过来参加了战斗。他擦擦头上的汗,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敌人密集的炮弹就排射过来,烟尘滚滚,爆炸声震耳欲聋。接着不知敌人多少挺机枪象暴风雨似的,搂头盖顶地扫射过来。 此时,我们的主力还没有出村庄,这边是撤不得的,必须继续吸住敌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于是,万毅继续指挥士兵们阻击敌人。只见,身边一个士兵牺牲了。有人解下他的子弹带,拿过子弹去射击,刚打了几枪,在一阵机枪扫射中,他也仰身倒下不动了。 又有一个士兵挂了彩,他用手摸着胸部流出来的血,看了一下,一咬牙,扯断了三个大号手榴弹的火线,向成群逼近的敌人中跑去。一声爆炸,敌人倒下好几个,他自己赶紧趴下。 我东北军官兵们紧紧跟着万毅,机灵地换着地方,一面骂一面射击。万毅瞄准上来的敌人,一枪打中一个鬼子的眉心,那鬼子仰面栽倒下去。又一枪把一个刚爬起来想冲的敌人放倒,在地上不甘心地动了几下,就回去见他老娘舅的老娘舅了。 可是,敌人越上越多,怎么也挡不住了。万毅一看是撤不出去了,狠狠地向敌人射出了最后的一梭子弹,爬了几十步,从敌人死尸身边拉过一挺机枪,向敌人扫去。敌人又被万毅扫倒了一大片,没有被放倒了都东跑西颠。 与此同时,伍志纲正掩护战友撤退,照顾正在生病的安丰楠和尹德落在了最后面,同士兵一起端起双枪向敌人开火。但敌人真是太多了,他们又在一个军官的指挥刀下,冲了上来。 这时太阳已经升上天空,阳光照着敌人的钢盔和刺刀,光芒闪闪。鬼子从三面吼叫着压上来,伍志纲一看子弹不多了,只好叫弟兄们快向外撤退。 眼下,一一二师野战医院的护兵和敌人搅成一团,展开了白刃战。伍志纲迎着冲上来的敌人,挺着刺刀猛扑上去。一个鬼子凶猛地吼着迎上来,一见伍志纲比他更厉害,吓得往后一退,伍志纲趁势一个箭步扑上去,大吼一声,刺刀戳进了他的肚子,敌人翻身倒下。 伍志纲先生还没来得及拔出刺刀,另一个鬼子已经窜到身边,猛刺过来,伍志纲吼一声拔出刺刀就势一个防左反刺,扎进了敌人胸部。突然,伍志纲觉得头上、腿上挨了重重的几下打击,就失去了知觉,枪从手中掉下去,身体从堆坡上滚了下来。 这时一片烟尘遮天,白彦村内外人群乱窜。在混乱的杀声中,小鬼子带钉的皮鞋从伍志纲的身边踏了过去。天空传来了震耳的马达声响,一架敌机从东面天空俯冲下来,向山下的白彦村扫射了一阵机枪,又丢了几个炸弹,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怪叫着飞向南去了。 这会儿,敌人又向我撤退的伤病员开炮,一颗罪恶的炮弹在全志纲的身边爆炸。英雄的中共地下战士伍志刚同志壮烈牺牲了。 小鬼子步兵接着从四面八方云集过来,团团围住了白彦、王家庄等村,集中了所有的火力轰击扫射着,战斗越打越激烈,硝烟和尘土把太阳都遮上了。 此时,上万敌人把荣子桓旅部和万毅团的一部分包围在这两个村里,整整打了一天。天黑以后,东北军的部队突围了,鬼子攻进村去,整个村庄立刻成了一片火海,窗户都喷吐着火舌,稀里哗啦乱响,风卷着滚滚浓烟在村庄上空盘旋弥漫。鬼子们吼着抢掠了他们喜爱的财物,呼喊着分成几路走了。 在这天的黑夜里,在这被敌人的铁蹄践踏得处处是墙倒屋塌的村落里,敌人的红色号弹此起彼落,冷枪声零落地响着。 目下,敌伪军的行列任意地奔驰着游荡着。摆了几里地长的卡车队的行列,打开大灯象一条火龙似地奔跑过去,灯光时隐时现,轰隆地响着沿着大路钻过东边的树林不见了。黑沉沉的旷野里,剩下敌伪军的大车队不紧不慢地咕冬咕冬地响着,偶然传来几声马嘶狗叫。 夜深了,声音渐渐地听不见了,风也停息下来。寄宝山下劫后的旷野里显得异常寂静,一弯淡白的月牙斜挂在天边,满天星斗默默地眨着眼。微风送来阵阵焦木烟昧,白彦、王家庄等村还在燃烧,微弱的火苗一闪一闪的,一缕缕白烟从废墟上缭绕地升起来,月光照着那刚刚血战敌寇的英雄的遗体。 微风轻轻地拂过一具“尸身”,掠过玉米叶,发出悲哀的簌簌声。一只马猴(狼)还惊魂不定地沿着玉米陇子跑过来,突然发现自己正跳在这个尸体身上,正想大饱口福,只见突然尸体抽动了一下,就没魂似地向田野深处逃去。 这是万毅,他渐渐地苏醒过来,觉得头象针刺一样疼痛,身子象沉在深海里。有什么东西来回拂擦着脸,想睁开眼看看,可是睁不开,眼睛被一种粘糊糊的东西粘住了。难道是瞎了吗? 万毅使劲睁眼,两手使劲挣扎着,浑身从麻木中渐渐恢复了知觉,肚子、腿也都象刀割一般疼起来。他终于抬起了右手,揉开了眼睛。他看见了那拂风擦脸的折倒的玉米叶子,看见了挂在天空的闪闪发光星斗。 过了一大会子,万毅他渐渐地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一切,他想:“我一定没有死!我还要打鬼子!我一定要活着回东北老家里,现一定找到人!” 万毅忍痛使劲动了几下,抬起身子想站起来,可是腿不能立了。他咬着牙向前爬,向王家庄村的方向爬,爬一下疼的一阵冬发黑。他咬紧牙关往前爬,脸上滚下豆粒般的汗珠,爬动一下留下一个血印。他心慌头晕疼痛干渴,一点力量也没有了。 伏在地上脸贴在泥土上,万毅的手摸到了醋柳酸草,揪下来塞在嘴里嚼起来。休息了一下,继续往前爬。爬一会,伏在地上昏过去了,醒过来就又往前爬。 寄宝山下小松林里几棵松树,将枝条伸向寂静的高空,松叶在微风下窃窃细语。在不远处那甜槐林中,一个人影悄悄地晃动着,掩在绵槐丛里向远方观察着,听着动静。他是师战地工作团队员朱长禄,正在这里放哨。 现在,可以听见白彦村有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和救火的声音,这一定是逃出去的人回来了。朱长禄注意地听着。突然,他仿佛听见跟前有一个人在跟自己说话。他吃惊地屏住息,越听越是,清清楚楚地在说:“喂,你是谁?……” 声音虽小可是非常清楚,又象挺熟悉的,忙四下里寻找,可又看不见人影。他吓得急忙蹲下说话了:“别害怕,我是军队上的。” 大起鸡皮疙瘩的朱长禄浑冷战,暗想莫非真的有鬼吗,这是牺牲的兄弟的魂来了吧?他急忙转了个圈,掩在一棵大杨树后边,还没有发现说话的人在什么地方。他伏在地上四周观察,大着胆厉声问道:“什么人?不说话我要开枪啦!” ------------ 第九十五章 热血洒地 背后又说话了:“你是朱长禄兄弟吧,我是王希坚呀!” 朱长禄急忙转身看时,几个人已经来到身边,真是王希坚,还有王翀、郭虹隽。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四个人一见什么也顾不得说,一下子搂在一起了。长禄拍打着王希坚的脊背说:“你不是‘光荣’了吗!” 王希坚说:“阎王还不收我,想不到咱们又见着啦。谷主任回来了没有?万毅团长和牟锋、郑怡她们呢?……” 四个人赶紧蹲下,互相照对方的肩膀拍打了几下。王希坚说:“她们都回来了。哎呀!谷主任真厉害!亏了他领着骑兵团连冲出包围圈去了。牟锋、郑怡被敌人圈到白彦村去,眼看就要发生危险,骑兵连哗一家伙冲过来,敌人抛开群众去抢地形,她们就跑了。” 王希坚急忙又问:“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有旅里的官兵吗?” 朱长禄指着小松林里的看树小屋说:“我在放哨,牟锋、郑怡二同志就在那小屋里救护万团长呢,你们就快去吧!” 王希坚一听,拉着朱长禄向那小屋跑去了。 前面大树林中间的小屋里挤满了人,墙上小土龛里放着小油灯,看树的李大爷拿了一个草帽遮着那灯不叫光线射到外边去。在昏黄的灯光下,牟锋、郑怡正在满头大汗地忙碌着,给一个瘦高个伤员包扎伤口,这伤员是寄宝山指挥战斗的万毅团长。 在这黑咕隆咚的小屋里,借着小油灯射过来的微光,看到万毅团长捂着胸口,急促堪咳嗽着。牟锋忙从口袋里把一条干净的毛巾拿出来,叫郑怡赶快给万毅咬着。听着屋外边有人走动,越怕有声音,万毅团长的嗓子越痒的象虫爬,心窝闷的出不来气,忙伏在地上,用毛巾捂着嘴,轻轻地喘着。 此时,万毅团长只觉得胸部一阵辣丝丝的痛,忍不住轻轻咳嗽两声,吐出一大滩热咕嘟咸腥腥的血来。 牟锋忙完了刚立起来喘口气,忙又弯下身子去扶着他小声地问:“万团长,你吐血啦?”万团长擦擦嘴说:“不碍事,不碍事!” 牟锋叹了一口气,小声问道:“你怎么冲出来的呀?” 万毅团长小声说:“昨天晚上往山下转移,队伍正下山坡,敌人就包围上来了。我骑马带一个骑兵连突围,最后剩了十几个人。我的马被打死了,我掉了队。刚跑到魏村的梨树林子里,敌人就包围上来占被敌人追得没处跑了,我就钻进了白村的水坑里,用烂草盖了脑袋。” “小鬼子没向你那打枪?” “打了。鬼子往水坑里打枪时,威吓着叫我出来,把我打中了一枪,我也没动。一直在水坑里藏到天黑,听着敌人走了我才出来。我想到张村去,不想又上又碰上了敌人,追了几里地又打中了我一枪。要不是你们救护,我就去见孙中山了。” “真是太危险了!”牟锋说着,忙问他,“万毅团长,送你到不远的无名山洞怎么样?” “行!”万毅团长说,“离这五里外有一山洞,那里只有我们几人知道,里面还有我们采的草药。” “朱先生!”牟锋立起来对朱长禄说,“你立刻找人送万毅团长到西村去,不管怎么样也要把他送到山洞,叫小五同志留下照理。” “好吧!”朱长禄答应着出去了。 说话间,门口有人叫了声:“小牟!” 听着声音怪熟的,牟锋急忙向屋门口一看,是郭宏隽进来了。只见郭宏隽满身泥土,衣裳撕得破了几个窟窿,满脸痛苦。 郭宏隽一看见李大爷和牟锋连声叫:“大爷,小牟……” 郭宏隽眼里含着泪花,话也说不出来了。大爷哎哟一声忙拉他坐在土炕上。许忙问道:“你怎么脱险的?”别人也都过来间长问短。郭宏隽他们带人进来,忙碌着把李排副抬走了。牟锋送走了高李排副,回来又问郭宏隽逃出来的经过。 郭宏隽说:“我掩护荣旅长突围之后又被包围了,就拚命往白彦村冲。幸好我跑得快,追上了二营他们,在村里坚持着打了一整天,到黑夜跟他们突围出来。他们往别处去了,我就回涞了。” 郑怡忙问:“咱们队伍冲出来了多少人?谷主任他们……” “有旅部和六六七团的官兵,有战地工作团的干部,大概都冲出来了。六六七团牺牲的不少兄弟。兄弟们表现的都非常英勇,一连长带全连冲进了白彦村没见出来。我工委书记伍志纲同志带人在最后边掩护军区部队,被小鬼子的炸……”郭宏隽难过的说不下去了,只见他擦了一下脸,“我战地工作团的秦寄萍等八名女同志被敌人捉去了。” “同志们、乡亲们!”牟锋听后坚强地说:“没有找到的同志,都是好样的!我们一定会把他们救回的!” 这时郭宏隽和几个村官都回来立在门口,呆呆地向屋里看。 “同志们!”牟锋道,“找到人掩埋烈士的遗体了吗?” 郭宏隽说:“找到了,已经埋了不少了。咱们旅里很多官兵的遗体都在,就是没有伍志纲同志和谷主任的。” 郭宏隽说着挤进来,递给牟锋一支驳壳枪说:“这是在一个牺牲的士兵遗体下边土里找到的,一定是没牺牲前埋起来的。” 牟锋接过来一看,是满带烧蓝的新枪,子弹已经打光了。大家看着都低下头来,哀悼着那至死不忘为中国军队保存武器的烈土。 一会儿,人们跟牟锋走出小屋来,沿着山村小路走去,看见两个人正要抬一个士兵的遗体,那尸体伏在地上,头前有一片撕碎了的文件的白纸屑,在微风中飘动筆,一手还攥着满把碎纸,一手刨着土。这个兄弟在临死时还念念不忘地想毁掉文件。 他们沉痛地掩埋了找到的弟兄遗体,又心碎地向前边寻找,这一带—的遗体已经快掩埋完了,山坡上出现了一排新坟。 牟锋他们十几个人静默地立在坟前,大家都低下头,悲痛和仇恨在这一群人的心里象烈火燃烧着。在静默的人群中,牟锋站在人们前边提着那烈士遗留下来的驳壳枪,抬起头来向前望着,那一排排新坟的后边,是一望无际的燃烧着的大地。耳边是随风传来远村的被敌人拷打的男人的怒骂声,混合着敌人的狂笑。夜风呜咽,月色凄怆。 牟锋忍不住悲愤交集,仇恨烧心。咬紧牙关,竖起眉毛,不由掣出了手枪,又慢慢插入枪套。 大家悲愤地握紧着拳头。 从小水沟边走来了两个人,跑到牟锋跟前报告说:“谷主任找不到,只找到伍志纲同志,我们把他安葬了,这是他生前用的枪。”张景沂(张锐)把双枪递给牟锋。 牟锋接过枪一看,是两支盒子枪,不由地流下眼泪…… 接着,牟锋往后撩一撩遮着眼睛的短发,急速地向前走去。她紧闭着嘴,竖起眉毛,眼睛睁得大大的,向四下里搜索着。走着走着,发现了被人压倒的一陇玉米,象是有人爬过的痕迹。 他们沿着这个印迹往前搜索着,发现前边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摊在地上。赶紧跑过去一看,果然是一个人,浑身是血。牟锋急忙抱起他的头—看,竟是刘家语。只见他的头发、胡子,都叫血给糊住了,摸摸心口还跳,牟锋忙凑到耳边小声叫着:“谷主任!谷主任!” 只听见刘家语在昏迷中用几乎听不到的声:说:“水,水,水!” “好啦,他还活着哩!” 在黑漆漆的旷野里,牟锋他们一行人抬了刘家语,向一带黑沉沉的树林里走去。 ------------ 第九十六章 烈火真金 现在,已经是天快晌午了。宿营在王家庄的敌人才开走,老百姓从野地里陆续走回来。 只见街上、胡同里、家家户户的院里,乱丢着鸡毛、猪脚、鸭嘴,到处是屎、尿,连锅里、水缸里、炕上也都拉上了屎。家具翻砸的乱七八糟,少腿破面的吃饭桌丢在院落里。几处被烧毁的房子,还冒着缕缕蓝烟。 老百姓在咒骂着,拾掇着…… 有的赶紧找出藏着的米面抢时间做点饭吃,预备敌人再来时好跑。 牟锋她们在野地里看到人们都回了村,也就和记房东相大娘一起回家来。她叫战地工作团的兄弟在村外放好岗哨,回家来跟相大娘一起做饭吃。一天多没吃上饭,早饿透了。正在急急忙忙地烧火做饭,秦盾、丁孟野、尹德厚走来了。 于是,秦盾一面昤着饼子一面说:“村边小树林里跑来了几个人,我看象是咱们旅里掉队的兄弟。” “带没带武器弹药?”牟锋迎出屋子去问。 “看样啥也没有,有些人连鞋都没有了。” 深夜,黑黝黝的旷野里,响着飒飒的风声。周围的村庄又住上了敌人。那村头、树林里到处都有鬼子活动着,象魔鬼一样,眼睛闪着绿光,露出白牙,无数的钢盔刺刀晃动着。 牟锋带着人们跑出村来,藏在村西一块一个高的高粱地里。两三个人做一堆,背靠背提心吊胆地默默地坐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有时响起一阵唧唧喳喳的耳语声,有亨时静得只听见风刮高粱叶子那沙沙声。 突然,一阵人喊马嘶打破寂静,四周村庄里侗当地响动起来,这是宿营的敌人要出动了。人们随即紧张地唧唧咕咕说起话来:“怎么办,向北撤吧?” “那怎么行,昨天有三四个兄弟在北村被敌人抓去了。不能瞎撞!” “我看还是趁早分散荫蔽,等队伍通知再集合吧。”秦入瑞那长条脸在黑暗中晃动着,半,趴半跪地把头伸向牟锋这边说。张新军也跟上来说:“这么多人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赶快分散吧,要不然一个也跑不掉!” “分散往哪里走?走得了吗?”郑怡在给万毅换药时顶了他俩一句。 “好啦,好啦,别再抬杠啦!”牟锋说了,微微探头观察着动静。心里暗想:“他俩口口声声叫分散,是一心想要回家,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再之,好容易集合到一块的这几个士兵一走散了,人生地不熟,非常危险。不分散吧,这么多人在一起,也真是容易暴露目标。究竟怎么办好呢?……” 他们中已传出一种不大好的、不满意的吭嗤声。谁都不跟秦入瑞、张新军二人挨着,不理他俩。 时间,在寂静中过去了。眼看东方发自,天空的晓星渐渐隐去,向远处望去还是灰灰蒙蒙地看不清楚。 海当这个时间,这正是敌人拉网扫荡的时间。此时,只听见周围的村庄和大路上响起了咕隆咕隆的大车声,嗒嗒的马蹄声。 牟锋抬头一望,见四面都晃动着一行行的黑影。很显然,这是敌人出发了。 于是,大家伏在地上听着,幸好没有到跟前来,队伍过去以后,渐渐地又静下来了。张新军忙对牟锋说:“工作团的长官,说不定敌人还回来,趁天还不亮快分散吧,免得被小鬼子一锅端!” 秦入瑞听后,见大家没有接张新军的话茬儿,就帮腔说:“要是走晚就来不及了,还是趁早快着分散吧!” “别说话!”牟锋严厉地望着他俩,又探头向四外看了一下,握着手枪说,“不行,不能暴露目标,谁也不许动!” 秦入瑞和张新军不满地哼了一声,低头不语,想自己的心事去了。一会儿早晨的金黄色的阳光笼罩了大地,无边的高粱和阳光混成一色,在凉风里荡漾着。野外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北边四棵紧靠在一起的大枣树上几只花喜叫了几声,接着翘了翘尾巴又向远方树林飞去了。 整个上午是瘆人的平静。 时间在紧张的戒备中,在唉声叹气和小声的争论中过去了。万毅躺在郑怡怀里睡着了,轻轻地打着鼾声。一边的牟锋低头沉思:“不知道家语伤得怎样?”她仿佛又听见刘家语在面前说:“我真怕这一次分别是我们的永别呀!” 刘家语在同敌人的拼搏中,身上多处被告弹皮擦伤。虽然不是致命的,但还是头脑恍惚,伤疼钻心。现他一翻就疼得一阵哆嗦,牟锋才从沉思里清醒过来,觉得太阳晒得头脑昏蒙蒙的。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正午,大地上仍然静静的没一个人影。 十几个人都躺在玉米陇里,睁着眼睛看着天空出神。一心只盼太阳落,可它就是悬在头上不动,好长的天哪!饥饿、口渴把人们熬煎的昏昏沉沉的。玉米棒刚长出可还舍不得吃,那是老百姓一年的口粮呀。 于是,人们在田陇里爬着拔那些“醋柳”和“副秧”、“七七牙”吃,连老得扎嘴的也拔了吃起来。大口大口地塞到嘴皇里嚼着,酸涩的一个劲咂嘴摇头。 同志们正在田陇里吃生野菜时,东边象旋风般蹦起两股尘头,敌人的骑兵出现了。 南北两路向东奔驰过来,正把他们夹在当中。老百姓和同志们,赶紧伏在田陇里。 利用这个机会,秦入瑞和张新军小声埋怨着:“哎,这叫什么事,这回可要出大事了!” “小声点!”牟锋见秦入瑞光想探头去看,就严厉地说,“兄弟们,谁也不许动,谁暴露目标,我手里的二十响放不过他!”说着嚓一声把手枪顶上子,伏在地上听着。 这时,好象有一股敌人窜到这儿来了,嗒嗒的马蹄声越响越近,简直觉着踏到身上来了。 牟锋偷偷歪头一看,六七匹大红马嗖的一声从旁边垒地界上窜过去了,踏的小麦哗哗直响,不知这些鬼子去做什么。混乱的马蹄声渐渐远了,心还在冬冬直跳。 大路上,敌人的队伍前进着。骑兵是红一色的大洋马,急流般奔驰着,鬼子兵在马上骄横地耸着身子。背上的,钢盔、腰问的马刀、皮靴上的马刺闪闪发光。后边是长龙一般的老百姓,在刺马的逼迫下,给鬼子们背着弹药箱、行军袋和抢来的包袱。 小鬼子兵干哑地怪叫着,拖着带钉的皮鞋慢慢走着。路上蹦起的浮土,随着微风升腾到空中,象凝滞不动的黄雾。鬼子们不断地朝地里打枪,子弹从头上瞅啾地掠过去,也有些子弹穿过玉米地,打断了许多庄稼。 我英雄的东北军一动也不敢动,听着声响渐渐远了,这才试探着抬头观察。只见空中还浮荡着灰尘,高粱地高矮不一,但四外渺无人影。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大队敌人过去以后,附近村子里久久没有动静。太阳渐渐西沉,将近傍晚。 突然,遍野里三三两两地出现了许多人,高个子的露出半截头慢慢地移动着,各自向四面村庄里走去。 牟锋见确实没有敌人了,挨到黄昏才叫人抬着家语向白彦村附近的小树林里走去。正要派人到村子里去探探情况,就见一个背粪筐的人向这边急急地走来。 ------------ 第九十七章 沙里淘金 此时此刻,我地下工作者牟锋同志立在树下,等那人离近了,一看,原来是白彦村支书。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只见白彦村支书留起了胡子,脸庞黑瘦了许多。村支书一见牟锋,高兴地把粪叉使劲地往典箕一戳,丢下粪筐连声地说:“哎呀!哎呀!可见着啦!可见着啦!我找了好几天啦。军队上的人一个也不见影。看你们这些当演员的!嘻,也瘦得不象样了。” 大家也都围过来。一问,果然几个村的敌人都撤走了。牟锋叫村支书坐下,谈谈白彦村的情况。村支书叹口气说:“大扫荡那天,你们战地工作团女官兵被敌人包围在屋里,俘掳去了四个,已经有一个牺牲了!” 牟锋一听,象是头上挨了一闷棍,不由地“啊”了一声,难过地低下头去,强忍着眼泪。大家无语地沉默着。 一会儿,村支书接着说:“大地主王老七在大扫荡那天也从济南市回来了,还带回来好几十只盒子枪。他家丁吴二带着一把子人,提着枪天天找村干部。城南安据点,王老七就当了伪大乡长。” “狗日的不得好死!” “谁说不是!这个坏东西逼着群众拿粮资敌,到据点里去照象照相领良民证,那老汉奸一天找我好几次,跳着脚骂街。我要不是担任着工作,早就跟他拚了!我憋着一肚子火,天天到田间转着找你们。这回可好了,你看怎么办吧?反正我是忍不下去啦!” “同志们都饿坏了!先吃顿饭,了解一下情况,晚上咱们再想办法。”牟锋听了说道。 她说完,立刻把同志们分成两组,分头去找吃的。由牟锋自己带一组,王希坚带一组,约定晚上还来这里集合。牟锋又把家语叫他的贴身警卫员小王带两个人守卫好,自己带着郑怡、吴小花、跟村支书想先找到白彦村的群众,了解一下情况。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他们便向白彦村附近小树林里走去。来到树林里一个花生地近前一看,好多逃难的群众还都坐在地下说话呢。那些穿着破烂衣裳的老大娘一看见牟锋,都亲热地围上去间长短,看地的老大伯忙打上一斗子井水,牟锋赶紧叫人给家语他送了一点水,剩下官兵围在井边喝了个痛快。 于是,老乡们一听说他们两三天没吃饭,纷纷拿出带着的干粮,追着往他们的手里塞,非要他们吃了不可。 牟锋他们推辞不过,便又叫人给家语送去一点,自己也坐在地上吃着。大伯大娘们围了一圈,诉一说着这些天的遭遇。老大娘们有哭的有骂的,你拉我扯,抢着向牟锋和郑怡学说。二人也不知道先听谁韵好了。老大伯们也粗声气地插着话:“地凭文书官凭印,咱庄稼人就凭着抗日军哪!” “甭说别的啦,要是俺们万团长不受伤,带着他那个团,王老七再有十个胆也不敢回来,现恐怕早夹着尾巴跑了!” 一个老大娘双手扶着牟锋的肩膀,象是向她恳求似地说:“我说演员啊,没有队伍可不行啊,光你们在台上转来跷去,你们长得再好也只是好看罢了!” 不知是谁在后边小声嘀咕:“几个大姑娘,能起多大的作用!还跟她唧咕哩干什么?” 一个老太太唉了一声,冲牟锋说:“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有什么法子?就别闹啦,也叫人们睡个安生觉儿。” 牟锋听着,心里象刀扎似的,一阵阵难堪、羞愧。 她再也呆不下去了,低声对坐在身边的朱长禄说:“你留下,叫乡亲们回村了解一下情况,一会儿你到集合地点去找我。” 牟锋说完,便带着郑怡她们向集合地点走去。 一行人走到松树林附近,远远的看见路口有人站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走近一看,原来是王希坚在这里等着呢。 王希坚跟着牟锋边走边说:“我带着士兵先到了王家庄村那老房东家里。我寻思他家富裕,一定会有吃的。那老大婶能说会道,从前多亲热呀,想不到鬼子一来她竟说不认得我了!不让我们进院,反而锁上大门走了。他妈妈的,有的人势力眼真是太可恨了!没得办法,我只好领着大伙儿冒险到维持会吃了一顿。” 牟锋看着他问道:“兄弟们情绪怎么样?” 王希坚说:“真是一言难尽,那不是还在吵哩!” 说着话来到大小树林里,远远地就看见人影晃动,低语叨唠。近前一看,一群小伙子正指手划脚地争吵呢。秦入瑞一见牟锋,立刻兴冲冲地跑过来说:“牟长官,我们讨论好了。为了不让敌人一网打尽,按你的主意,立刻分散荫蔽!” “我的主意?!”牟锋心里一惊,刚要说话,王希坚从身后挤出来,一拨拉秦入瑞,急呼呼地说:“既然这样,牟长官,给我两个手榴弹!哪怕过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找到部队。就是过不去封锁线,我也要跟鬼子拚,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秦盾、丁孟野、尹德厚也抢上前来。秦盾一把拉住王希坚说:“要干,咱们就在这一块干!”秦盾气鼓鼓地加上一句,“谁要妥协投降,就不是他妈下的蛋。” 张新军在后边叫起来:“谁说妥协,分散荫蔽嘛!我操,还嚷这个有什么意思,非要大家一起完蛋才安心吗?” 一句话没落地,就有几个受这二人挑动的士兵挪动身子,看样就要走散了。 “东北军的兄弟们,等一等!”牟锋坚决地说了一句,就坐在身边的花生埂上。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投射下来,照着牟锋那清瘦、美丽的脸庞,神气十分严峻。在她那正气凛然的目光下,大家不由得静静地坐下来。牟锋对秦盾、丁孟野、尹德厚问道:“我五十七军六六七团和旅战地工作团的情况怎么样?” 王希坚沉痛地说:“真想不到,旅里的官兵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的逃亡的。我找到了旅部。旅长荣子桓那天挂了彩,要不是抢救及时就走人了。伍志纲先生牺牲了,几个女兵被敌人人捉到没王老七据点……” “师部呢?有没有消息?”牟锋问。 王希坚摇摇头说:“走了好几个村,连师部都没影了。问谁都说不知道。” “我们东北军一一二师垮啦,连军部也都垮啦!”不知是谁在后边小声叹息地嘟嚷着。 牟锋沉默地瞅着远处,坚毅地闭着嘴。人们都沉痛地低下头去。听见几个人同时发出了低微的叹气声。这时坐在大柏树后边黑影里的两个人,悄悄地立起来要走了。 “呸!放屁!”不知是骂了一句。 人们激动地唧咕起来:“有办法啦,近处有地方可藏人的话,咱们先过去吧!” “就给我们受伤的兄弟找个村隐蔽起来吧。” “躲藏!去瞪着眼等死吗?”王希坚两手撑腰,睁圆眼向大家质问,“咱东北人从来就没出过孬种!有种的哥们一块干!就是死了也得灭掉几个敌人,不然死后心不甘呀!” “对!跟敌人拚一下,死也不能落个甩屌毛!” 牟锋听着立起来,看看人们,心中非常沉重。于是,心想:“就这么些战地工作团的演员和散兵在一起,真能用真枪实弹杀敌吗?可是如果不管,任凭人们走散,这不是明看着自己的队伍瓦解吗?这样胆怯还怎么打击侵略者!” 牟锋同志一想到这里,就感到一种难堪的羞耻。自己是地下党员,在东北军的危难中,能怕困难逃避共产党员的责任吗?不!宁可在战斗中死去,决不能让小鬼子再行猖狂。她一按手枪向大家说:“东北军的兄弟们,大家都听到了刚才讲的情况,在这种时候,如果我们各自散了,那么由谁去打击敌人呢?我知道咱东北人一向是勇敢的,难道现在就怕死了吗?” 王希坚向牟锋立正站着一伸胳膊,好象要打冲锋似地急急地说:“我们都不怕死!我们要打回东北去,消灭小鬼子!” 大家都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牟锋。 不知是谁小声说:“不是怕死,谁领导啊?谷主任和万团长、荣旅长负伤了。” 牟锋严肃地握起拳头说:“不能这么说,我们不都是士兵吗?一个好士兵应该勇敢地独立作战,哪怕剩了一个人也是一样。我们要用行动告诉中国人民,东北军没有垮,它在同小鬼子正在战斗!” “笑话!”秦入瑞诧异地反问道,“就咱们这二十几个人吗?” 牟锋向大家看看说:“对!目前就我们,只要我们行动起来,这里的老百姓就会跟着起来同敌人斗争的。我提议,现在我们就把旅战地工作团恢复起来。”说着,望了望旅部和六六七团的几个士兵,“希望你们几位留在这里参加战地工作团。” 这几个同志都用低低的、但是十分坚决的声音说“好!我们在一起并肩战斗吧!” “哎呀!干好干,没有主要当官的,谁领导谁!”秦入瑞嘲笑似地摊开两手向人们问。 牟锋立刻冲他说:“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谷主任、万团长就会站起来。暂时由我和郑怡来代理正副主任。谁愿意参加谁就留下来。谁要不愿意也用不着勉强,他可以走,我们也可以帮助他找个地方去藏起来。” 牟锋正说着,秦入瑞、张新军转身就走,王希坚一纵身过去,一把抓住秦入瑞一只胳膊,只一拧,秦入瑞哎呀一声地蹲地上了。王希坚按住他说:“你他妈的想走,老子偏不叫你小子走!” ------------ 第九十八章 消灭汉奸 郑怡过去拉开王希坚,对他俩说:“在别处要是混不下去了还回来,我们随时欢迎!”秦入瑞立起来和张新军灰溜溜地走了。 郑怡激动地说:“这种人早点走了也好。浪头把泥沙淘净了,留下的就全是金子。软骨头走了,剩下的一个个都是硬汉,我们的队伍只会更纯洁,更坚强,更有战斗力。兄弟们,我们要坚持斗争,把工作团恢复起来。现有的都参加工作团,兄弟们愿意不愿意?” “愿意!”大家异口同声。 牟锋严肃地举起拳头来说:“兄弟姐妹们,现在我们来宣誓:“誓死抗战到底!决不妥协投降!” 大家也都严肃地立正了举起拳头,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宣了誓。 牟锋把这些天憋在心的的仇恨、羞愤,和誓死战斗的决心,向大家说了。这十几个人大受感动,也都纷纷地说起心里话来。热情和友谊一交流,人人感到异常温暖,心心相向,交织成了一个血肉相连的集体。这个集体,使每个人都觉得有了依靠,有了归宿,有了希望。 大家正开着会,村支书已取来了坚壁着的枪弹,都分配好,各自检查擦抹着。 正说着话,郑怡用手推了牟锋一下说:“来人了。” 紧接着,一个干练的身影在三个兄弟的陪同下,从坟地的高坡上出现了。 牟锋一看,就认出是刘家语来了。走到近前一看,果然是他。于是,大家亲热地拥上去。 刘家语一见牟锋,就上前急急地说:“你站起来了,真是太好了!现王老七从据点出来,就满村搜人,抓住了八个我工作团的女同志,正在吊打呢。今黑夜他还开大会,逼群众资敌!不干掉这地头蛇,各村都受不了啦!” “你的伤怎么样?怎么过来了?”牟锋担心地。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休息一下就好了。”刘家语轻松地说着,见牟锋用手摸着他头上的纱布,装成不疼的样子,“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牟锋严峻地朝白彦村方向望去,心里燃烧着仇恨的烈火。可是她也装成轻松的样式,“报告谷主任,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想争求一下你的看法。” “说吧,我听你的!” “我们立刻干掉这个坏东西!”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刘家语放心地说道。 茫茫的野地静得出奇,只听到微风刮过树林和庄稼的沙沙声,官兵们怒火烧心,急步流星地跟着刘家语、牟锋和郑怡,向白彦村奔去。 白彦村,王老七家大院里,廊檐下挂着一盏桅灯,柱子上绑着几个女青年。绑着的人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血痕。 只见满院子的妇女孩子,一片哭声。王老七眯起眼睛坐在太师椅里,悠然自得地晃着二郎腿,听秦入瑞、张新军两个刚投过来的汉奸向他说坏话。 原来,这次东北落难,就是这两个狗东西向另外一个汉奸特务报的告。 大门外,狗腿子们不断地把老百姓的粮食抢来,在大门外女人们跟在后边撕夺边哭叫,几个妇女被踢倒又爬起来。 “不许吵闹!”王老七吼了一声,立起来,瞪着三角眼说,“咱们这个山东藤县就是我先给你们办下了良民证,让你们安居乐业过日子。你们该感谢我的!你们放明白点,粮食不交不行!这不是给我戴高帽游街的时候啦!哼!这方圆几十里还是我王家的天下!……” 几个老妇女在哭:“哇……” “你们这班穷鬼!哭,就好好地哭吧!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王老七歪着头,指点着用得意的怪声,“俺帮日本人办事,有人就说我是汉奸。话说白,老子我就是汉奸,谁又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哈!……” “俺们来收拾你!”王老七笑声未绝,从门口传来了一句平静而又威严的回答。 王老七吓得浑身一颤,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美男子和两个健壮的姑娘怒气冲冲,目光闪亮,二人提着手枪冲他走来。他认出了这是曾经领人斗过他的刘家语、牟锋和郑怡。 又一看,四面房上、院里都出现了好多东北军官兵愤怒的脸孔。把他那些带—枪下户抓人的狗腿子也被抓住押进来了。王老七刚一回身,脖子就被刘家语那粗大的手掐住了。还没叫出声来,“咔嚓”一声他的脖子被拧掉。 在杀王老七的同时,刚投过来秦入瑞和张新军也不例外地被秦盾、丁孟野、尹德厚等人杀死,结束了他们想当汉奸的念头。 廊檐下,灯光照着牟锋。她那英俊的脸上放射着坚定无畏的光辉。她向人们笑着。群众拥上去,围起她来。几百双望着她,多少只手拉住她。大家激动得流泪…… 院中烧起了一堆火,人们围着熊熊的火焰,一张张愤怒的面孔被火光照得通红。人们哧哧哧地撕碎了嵌民证投向火里!火焰越烧越旺。 暗蓝的天幕上,白色和黑色的云絮相错涌动,从地平线上缓缓移过画面, 太阳沉沉坠下半轮,血红的另一一半给大地带来苍茫的暮色。黄海沉缓的浪涛声,唱出无字的歌声,而歌声又那么悲壮、深沉,含着艰辛和欢乐的情义低吟逐渐转为合唱,扩散到了广袤无垠的黄海西海岸。 军营北门,古老的城楼秋风萧瑟,暮鸦归巢。黄海的三尺浪,散发着苍凉低沉的声音,传出很远,在黄昏的上空颤动、回旋。 门外,两个佩戴五十七军臂章的士兵,衣着单薄地端着枪,在城门洞口站岗。十几个满脸泪痕的士兵,用门扇、竹床着几具士兵的尸体,走出兵营,向西山坡上走去。只见一具尸体僵硬的手,伸在竹床外摆动。不一会,他们来到了新坟累累、触目惊心的山坡的荒地上。 这天,大门两边,两个站岗士兵看着抬尸的行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由地心里说:“咱俩站这班岗,已经抬出三十三个了!唉!又一个排没了,说不定哪天,我们也得到北山坡去‘守山’!……”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黄海边,五十七军一一一师地下工委书记张甦平和佩着中将领章的师长常恩多,正骑着马边走边聊着。 ------------ 第九十九章 都想好事 再说刘家语等人从万毅旅出来后,又风尘仆仆走进临沂李家客栈,已是傍晚时分。刘家语现已二十七八岁模样,别看岁数不算大,却早已是位德高望重的东北军军官,又是身手不凡的武术高手,还是古物鉴赏的爱好者。所谓文能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武能就地翻江捣海深山捉虎。恰是这快到而立之年,正是为国效力的尚好年华。 怎奈国民政府腐败,外患内忧,忧心忡忡时,荣子桓告知刘家语赣榆土城黄土下还埋着一古物,便搅得刘家语心底翻起了一片浪花。 启程前,荣子桓将刘家语亲唤到那豪华大宅院中,宴席上只有他们两人,似乎很神秘的样子。席间,荣子桓突然发问:“你是不是共产党?” 刘家语在地下斗争中,对于这类发问,早有随机应变的后思想准备。当时,刘家语假装酒至半酣,答非所问地说地道:“我是个大学生,可是张学良将军承认的。”家语说着从怀里掏出东北大学的假文凭和介绍信,“请荣长官请过目!” 荣子桓假装识货地接过,看了一眼说:“哎呀,我乖乖,还是个考古爱好者呐!”荣子桓把假文凭和介绍信递给刘家语,“你是个学生,我不怀疑,你知识丰富,这是假不了的。我问你是不是共产党?” “这个……” 荣子桓见刘家语在摇头没有说出个什么来,于是就说:“老弟,你别害怕!你要是共产党,就设法找个关系,我出钱,咱俩去苏联留学。”接着他讲出了他的如意算盘,“打败日本谈何容易,不如先去留学。几年以后,仗打完了,我们学成回国了,那时国民党、共产党现在的这些大人物都老了,也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刘家语听后,吃了一惊地说:“我是个穷学生,几年来一直在东北军里做事,哪里去找这种关系呢?!” 荣子桓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假文凭说:“那就以后再谈吧!” 荣子桓这番话足以说明,他当时表现的进步和开明纯属投机。果然后来形势一变,他就投敌当了日伪军的军长。但也没有逃脱人民的惩处,不久就被我军击毙了,这是后话。 因此,刘家语就在荣的旅部里,充分利用荣子桓这个旅长的招牌,大力工作,取得实了效。 后来,荣子恒又要家语给他找个人当警卫队副队长,家语推荐了程咏陶(程汉)同志去担任此职。 程咏陶和伍志纲一同来自青岛的地下党员、青岛大学的学生。警卫队队长是奉军老兵,上了年纪,不大管事,程咏陶去后很快就抓到实权。师工委的会议经常在旅警卫队队部里召开,对开会等工作进行了掩护,使刘家语等人的地下工作得到了巩固和发展。 这时,荣子桓话题一转说:“谷主任,现你是否也不例外地听说有保物之说?” “没有听说过。是什么保物呀?” “就是秦朝徐福东渡日本前留下的那么个药方呗!” 刘家语装成大吃一惊的样子:“难道说真有此事?” “那还能有假!我们要是对宝物不早日下手,就会被日本鬼子盗走了。因为日本盗宝者小田平子已经启程,奔宝物而来。”荣子桓说到此已义愤填膺,“中国之宝岂能落入外人之手?将它找回来归于国民党政府,也是后世千秋……” 刘家语的正义之气终被他鼓起,不敢怠慢,秘密地向八路军一一五师罗政委报告后,又打发了自己身边唯一的警卫员小王向赣榆的宋纪柳通报一下,即刻踏上了这多险的找宝之路。 刘家语来到了一小饭店,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后,要店快点上他点的饭菜。店小二将饭菜刚端上来,一个男人猛然走过来,坐在了刘家语对面。只见这男子身材苗条,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但有礼貌地道:“打搅了,我能坐在这里吗?” 刘家语点点头道:“当然,来的都是客。请坐。”男子坐下要与家语握手,家语好像不大高兴,但还是接了那手,发现他手指特别细白。这时,男子突然开口问:“谷先生,可是为那宝贝而来?” “这个……”刘家语猛然一惊,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何人?何方神圣?”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来此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刘家语没想到这样快自己就被识破,却又稳住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所指那宝贝为何物?” “谷先生,既然你不愿意点明,那么我便告诉你我是谁好了。”说着话男子低下头去,伸手一抹脸孔,再抬起头来时,那一张男脸皮已没有了,呈现在刘家语面前的,则是一张东方美女的脸,这张面孔荣子桓和我地下党均多次向他描述过。 “你真的是南造云子的手下魏大香的师妹、男装丽人小田平子?难怪你刚才脸上没有笑容,而你的汉语说得极好,还真是一个中国通呐。” 小田平子得意地仰天大笑:“见识了吧,大日本的化妆术也与我的东洋刀术一样的精道。” 刘家语这时却稳如泰山了,于是乎,轻蔑地道:“这么说周小平小姐早就到了?” “已到两日,可你还没有给我洗尘呐。”小田平子笑眯眯地道。 “那我们就别打哑谜了,你今日见我有何事情?” “谷先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国民政府已是强弩之末,而大日本却是如日中天,谷先生若有先见,不如就跟我合作,共同取得那宝物,当作今后拜见天皇的进献之礼。”小田闪亮了母狗睛,探身向前,欲故纵地说道。 “我不知道小田小姐对中国文化能有多深了解?”刘家语不作正面回答,却旁敲侧击道。 “在我国,人们叫我中国通。我精读了汉学,熟知中国历史,对中国文化仰慕已久,今天更仰慕的则是中国古物。”小田平子洋洋得意。 刘家语冷冷笑了笑:“你是中国通,还没有通到真能识中国宝物吧?不然你不会来找我联手。” “所以中国人常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嘛。我会给你很多钱,大日本的金钱是当今世界最好的通用货币。再说,那件古书可能就是徐老祖宗的遗物,他老人家早在两千多年前就成了日本人,应完璧归赵!”小田平子得意洋洋。 这次是刘家语哈哈大笑起来:“放肆!真是狗屁不通,胡说八道!” 小田平子见软的不行,索性立起身来,双眼发出了蓝光道:“往后就各行其事吧,谁先得手宝物那物就是谁的。只是在那一刻我俩别再碰了对头!”说着话她故意撩起衣,家语看见了,小田腰间正系着一条银色的长刀,软韧如同腰带。 “乱撞什么?长着一对牛眼是喘气用的!”刘家语看去,原来是小田平子出门时撞了一个正进门的女子。再看那女子头戴帕巾,腰系束带,一双布鞋已满是尘土,不知已走了多少路。 只见女子目光闪烁,唇红齿白,真是美丽大方。没成想气势汹汹的小田平子听了她的呵斥,却绅士般弓身伸手做出了个赔罪的动作,将大美女让入门,而后自己独自去了。 ------------ 第一 百章 巧遇美女 大美女坐下来后,待店小二与她点了饭菜,脾气却又来了,猛地站了起来,用眼向大家扫道:“这里全是粗俗的乡下人。小二,将我的饭菜端到东边的房间里去。”又起身出去了。 赣榆中西部地区的土城,因靠近黄海,本是山清水秀,鱼虾特丰,人丁兴旺,堪称是鱼米之乡。然两千多年的演变,沧海桑田,如今便成了这远离大海二十多公里的黄土沙地,可见日月无情。 就在这日月轮回更替间,这黄土下却埋下了历代人们的足迹,也埋下了历史的古迹。自从出土了西汉铜鼎后,便招来了群狼觊觎。先是英国人前来进行非法测量,盗走大量古董。后是美、日等国的探险家纷纷前来掠夺。 洋人之举使蒋介石政府开了眼,原来这黄土里竞埋着如此珍贵的国宝,便下禁令,不许人再偷掘。可叹国民政府腐败,又加上小鬼子的侵略,又有多少官员能为这徐福故里真正着想?此禁如同虚设,前来偷宝者明抢暗偷,络绎不绝。 作为古董爱好者、我地下工作者、东北军年轻军官的刘家语,深知这些宝物是何等珍贵,现见屡屡丢失,心如泣血。当有了荣子桓作主,八路军一一五师的支持,让他前来将宝物寻回归于国有时,刘家语这才更加觉得自己有了更大的用武之地,决心大干一番。 这一夜,刘家语就躺在李家客栈的木床上,听着窗外狂风怒吼声,想尽了身前身后事。第二天起身出门,忽就看见昨夜那个女子在院内散步,不由走了过去。 这女子却比那狐狸还灵敏,嗅到有人来,猛一回头笑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说着笑了起来。 “这个……”刘家语这才醒过神来,慢慢道,“本人姓谷,出门来换换空气,只是闲转。” 女子见他英俊潇洒,又不卑不亢的一口东北口音,便说:“你是从东北来的?这么说我是他乡遇故音了!我叫李立花,也从东北来的。” “哈哈!”刘家语不由轻轻一笑道,“他乡遇故音这不假,不过我这个人也只配作个粗俗的乡下人。” 李立花想起白己说的那句粗话时,不由脸一红道:“请多原谅,我那话不是说你的。我那时心底烦躁……” 经李立花自我介绍后,刘家语对逃难出走的李立花深表同地说:“昨晚姑娘也够大胆的,竟敢呵斥那东洋女鬼。” 李立花有些得意了,挥挥手说:“日本人大多没有一个好东西,骂他们那是轻的,惹急了,本姑娘我还有更厉害的对付她们!” “那姑娘来此又有何打算呢?东北是暂时回不去了。” 李立花想了想道:“逃难其实也不错呢,让我正好也来看看这苏北鲁南的大好风光。”忽又反问,“那谷先生来赣榆有何公干?” 刘家语想了想,留了一个心眼道:“来探视赣榆的土城,做考古之梦。” “那太好了,他乡遇故音,又是同一路途,往后我俩就可结伴而行了。对此你有何看法?”李立花就轻轻拍了自己一下手掌,心悦着说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此时,刘家语忽然想起自己正事,就与她客套告辞,一个人朝土城里走去。 当刘家语带人正大步流星赶路时,谁知从大沙河镇东面三里多路的拐弯处,突然射来一支雪亮的光柱,紧接着,轰隆隆的马达声也传了过过来。 摩托车刚一停住,后座上就跳下一个着鬼子军装的武装特务。那家伙晃动着身上的王八盒子,大声地嚷着:“守路的老支那过来,快快的过来!” 王大伯慢吞吞地移动着身子,心里盘算着如何早点把他们打发走。 “他妈的,你耳朵聋啦,给我的放快点!” 被鬼子从东北捉来皇,又被迫帮敌人守路的王大伯压住满肚子怒气,脸上却堆上笑容说:“太君,我的听着呢,有什么的吩咐你尽管说,用不着对我老头子发这么大的火。” 特务仍然打着官腔问道:“有没有发现有支那军队过路?” “哪会有呢!这公路上巡逻车来来往往,当真他们的吃了豹子胆的?”王大伯不慌不忙地说,“你看这路不是都好好的,特别在我管的这一段,从没放过一个‘坏人’?我说太君呀,你的也太小心了,连这深更半夜的也……” “八格,快快的闭上你的嘴巴的!”那个特务有些不耐烦了,他掏出烟盒,点起一支烟说,“幺西,今日的不比往常,藤本大队长有吩咐,说是有一批支那的土匪,今夜要从这里过路到南边去,要是谁放走了一个人,嘿嘿……” 王大伯装腔作势地说:“我们正小心着呐,决不让一个土匪过路!” “小心的就好!”特务指着小路口挂的木牌子,带着威胁的口气说:“老支那,看到的吗,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的干活?”接着,他特别抬高声调念道,“私自过路者,格杀勿论。护路失职者,格杀勿论!”念罢,他看看手表,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路边时候,好象发现了些破绽,走去一看,突然象被恶狗咬了一口惊叫起来,“大大的不好的,这里的脚印怎么会这么多,一定有人从这里……” 他边说边朝前走,谁知话还没有说完,“扑通”一声跌了个狗啃屎,手枪也扔出去老远。 “八格,八格牙鲁!”特务嘴里骂着正要往起爬,突然路边青草一动,跳出一个人来,一下子扑到他背上,一只手牢牢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一只手扬起一把匕首,星光下亮闪闪地正对着他的咽喉,并听得威严的一声大喝:“不准动,我们是东北军!” 这是刘家语的声音。他从特务口中得知敌人已获悉我们行动,心里好不焦急。他分析了一下形势,决定来个先下手为强,当武装特务走近时,他首先使了个绊子,然后一下子扑上去。 特务没提防,一见这雪亮的匕首抵到他嗓子口,吓得他魂飞魄散,只好喊道,“好汉的饶命!好汉的饶命!” 刘家语把他的头拉起来一看,原来是上次教育释放的新浦特务小野,不由得怒火上心,严厉地斥责说:“你这家伙怎么又干起坏事来啦?要是今天不老实交代,别怪我的刀子不认人!” 小野颤颤抖抖地回答:“是,是,我的大大的该死,我该死的,一定老实的交代!老实的交代……” “你们是什么时候得的情报?” “是,是少佐大太君,不,不,不,是佐藤的刚刚得到的情报。” “今天夜里的巡逻方案是什么?” “佐藤叫,叫我提前出车巡逻,在这里等候,他,他说打电话与赣榆城联系,要藤本大队长派一个摩托小队到这里会合,来回巡查……” 刘家语再次扬起匕首,圆瞪双目,怒斥道:“你这家伙还不老实,看我宰了你!” 小野吓得连声求饶:“好汉,我全是实话,全是实话!” 王大伯灵机一动,也装着求情的口吻对刘家语说:“好汉,小野可是个老实人,求求你饶了他,他也不会再干坏事了!” 刘家语哼了一声,收起刀子,对着小野说:“看在这老人家面上,今天先饶你一次,但你得明白,与我大中华为敌,到头来只能是粉身碎骨!” “是是是……”小野象一堆烂泥瘫在地上。刚赶过来的贵宝儿从腰间掏出绳子,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一边帮家语警戒的宋纪柳等人也早已活捉了伪驾驶员,关掉了车灯。 ------------ 第一百零一章 喜得宝物 刘家语得知敌情有了变化,便对走过来的继柳说:“情况越紧急越是要沉着!把俘虏交给赣榆民主县长朱明远他们,你立即把部队拉到西边去,加强对这条路的警戒,斩断小鬼的魔爪!” 宋继柳答应一声,带着几个队员,飞奔而去。 敌人的车队越来越近,隆隆的马达声震得草木也在摇晃,面的公路上被灯光照得如同白昼,可我们的锄奸队同志还有几个人没有钻进小树林,刘家语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 正在这时,前边响起了阻击的枪声,这是宋继柳同敌人接上了火,可是敌人摩托车队的机枪也都炒豆似的进行还击,我们的机枪也怒吼了起来,打得敌人鬼哭狼嚎,但敌人仍象着了魔似地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西边的车队乱成一团,喇叭的狂叫声中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呼喊,眨眼间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公路上燃起一团烈火,火苗蹿到半空,把半边天染得通红,敌人的呼救声与噼里啪啦的子弹爆炸声经久不息…… 只一会的工夫,二十个敌人都被消灭干净。 刘家语等人来到土城后,只见土城前已是人头攒动,行人如云。刘家语假意观看风景,悄悄来到曾出土文物古迹的地方,见早有一个老头子把守在那里。家语便被这把守呵斥着走开。 于是,家语闲跟着行人行走,最后来到山后一条无人的干沟里,拿出来早已拟好的草图仔细观看。没错了,就是这里,图上地形虽然标识不太准确,这地形也已有了伪装,可那把守老头的呵斥正好暴露了文物古迹出土地的所在。 这使家语不由地想到,看来想得那宝物的不仅仅是日本女鬼子小田和自己,也许还大有人在,此行真不那么简单呀!这样想着,忽就见前面一片黄沙飞起,眼见得五个猛男飘然来到自己面前。 来人正是化了装的小田,还有四个汉奸。刘家语即问:“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 小田平子趾高气扬冷冷笑着说:“昨晚说过,你若不与我们合作,便要给你颜色看!”四个汉奸抡起东洋刀,渐渐向他逼来。 “你们四位又是何人?我们似乎往日无仇,近日无恨,何必互相残杀?” 小田平子嘿嘿大笑道:“潮种不爱钱,自有爱钱的支那人。来呀,快快的给我上,一举杀掉这个潮种!” 小田话未完,那四人已从四面扑了过来。 刘家语却腾空跃起,躲过四汉奸凶猛的进攻。接着家语的双拳便飞舞起来,五人直打得尘土飞扬,眼花缭乱。斗了几个回合后,家语便跳出圈子,待几人从后面追来时,早从口袋取出四个小石子掷出,四人的面门各又长出了一只流血的红眼,倒地痉挛起来。 小田平子看见雇来的杀手这么快败下,“嗖”一声抽出腰间长刀,冷冷地道:“东亚病夫,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大日本的真功夫!” 小田平子的刀法的确不错,刘家语赶紧接刀,两人大战在一起,刀来剑往,闪闪发光。 然而,在东北军里藏而不露的刘家语,与那四汉奸刚才的打斗,消耗了大量的力气,汗水从身上冒出。他想跳出圈子,怎奈美女蛇小田平子步步紧逼,一把东洋刀总是缠着不放,难于脱身。 家语猛攻几下,利用对手躲闪之机,急忙又去口袋取小石子,美女蛇早有防备,猛扑上来,只听“哧”的一声,家语左膀早被划了一条口子,血流不止。美女乘胜挥刀又朝家语右膀子砍来,只听“哎呀”一声怪叫,手中东洋刀向一边飞出,美女蛇抱住右手大声痛叫。 于是,刘家语抬头一看,李立花已到了身边,那小田平子中的正是李立花飞出的飞刀。小田看到来人是一有点面熟的姑娘,没想到那不起眼的小姑娘也出手不凡,更没有想到中国的高手竟如此之多,便捡起地上东洋刀,狼狈逃窜。 刘家语见侠女李立花还要追赶,就上前道:“穷寇莫追,防止埋伏。”见李立花停下后,就不大好意思地,“惭愧惭愧,堂堂男儿竟让一姑娘相救。” “我也是来随便走走,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一个美女蛇竟带四个男汉奸打我中国人,这岂有不助之理。”侠女李立花手手脚麻利,已脱下外衣帮家语包扎了伤口,外衣上即刻泅满了鲜血。李立花帮家语包扎到这里,摇摇头,“真是让人费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家语经过早上诚谈,现又有相救之恩,已把李立花视为行侠仗义,心地善良同胞。便说:“事到如今,我只好全告知你吧。”便将传说合盘托出。 说起这段往事,还得从秦始皇时代讲起。那时候琅琊郡地界染起了一种怪病,一时间无人能医,人死无人埋。 消息传到正在京城,要给秦始皇炼长生不老之药的赣榆人徐福的耳里,一代名医徐福千里迢迢返回故里。徐福把准备给秦始皇炼仙丹原料,先熬了几大锅,让家乡的乡亲们喝上。 也还真怪了,药到病除。当他把所有的原料都用完了,这个怪病也就被他彻底根治了。这点原料是徐福几十年经过千辛万苦才采集到的,现全用在给家乡的乡亲们身上,自己要是再亲自出马采集的话,已是大大的来不及的了。 于是,他根据原配方和琅琊郡地区的赣榆县的地况水情、草药配方,写出了一部《琅琊之宝》,一时传为神书。徐福看到琅琊地区病除,再也不敢到京城为秦始皇炼丹了,本要回故土赣榆家乡安度晚年的。可是,他怕秦遭到始皇的杀害,只有撒谎东海有更好的长生不老的仙丹。于是,在秦始皇的批准下,徐福打算带上一千童男女,逃到日本等国。 在行前,由于徐福怕带着宝书回三十里外的家乡不安全,就用一个铜鼎装起,又用牛皮包好埋在了土城地区,打算过几年后,在人们淡忘时再取出。 当徐福把宝书藏好后,秦始皇派差人来找他,就同这些差人回到了京城。后来,就出现了徐福东渡日本寻长生不老药的故事。 刘家语叙过这段往事,再看李立花已是泪流满面了。 “是呀!”刘家语说,“就是因了这段传说,这徐福的老家先引来持枪炮的鬼子,又招来了拿刀剑的虎狼,使这里搞得人心惶惶。” 李立花道:“这是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的一大义事,也算我一份。” 刘家语听后用赞赏的眼光看看她,严肃认真地说:“其实你已经算一个了。” 侠女李立花一张脸竟烧了起来,她赶紧遮掩道:“那我们进了藏宝之地,怎样能识得那《琅琊之宝》呢?” “放心,来前已有人给予图形和辨寻方法。今夜我们就可动手。” 晚上,刚打二更,他俩着了夜行衣,潜到藏宝地前。 可是,原来那看门的老人却不见了。刘家语感到奇怪,他轻轻掀动藏宝地洞的石板,石板居然就开了。 顾不得多想,刘家语他们下入洞中,在洞底的黑暗中默默数念:“前起六步,再起三步;右起十步,再后起七步;蹲,拂土九寸,见石板……” 刘家语还真的就摸到了脚掌大一块青石板,揭开来,李立花已打开手电筒,见一个早就腐烂的牛皮包。再拨开,就见到了那个铜鼎,再把一个小铜盖打开,只见一本动物皮做的书——《琅琊之宝》!他打开书想看个竟,突然只见那守门的老头不知何时扑了下来,“大胆贼子放下宝物,绕你不死!” 刘家语听到这个假扮的守门老头来到不远后,立即将书揣入怀中,嘴上嘿嘿冷笑道:“美女蛇,我们早就料定你该来了。你要是承认自己是徐福的后人,就不应该在他老人的老家动手抢他的东西。” ------------ 第一百零二章 樱花凋谢 “你……”小田平子见小日本的化妆术被识破,索性揭开老头子的假面具,露出真相。原来那看门老头早被她杀了,藏宝洞的石门也是周小平开启的。这时小田平子从腰问又抽出东洋刀,直扑刘家语,“快交出宝物来!” 刘家语冷笑道:“也好,那要看看我手中的这把剑答不答应。” 家语和侠女李立花跑出洞外,小田平子执东洋刀追上来。刘家语回身举剑迎敌。只见李立花,双手间不知何时也变出两把短剑,寒光转动地也迎了上去。 此时,黄海之滨,月光如水,静观这三人厮杀。小田平子因夺宝心切,使出了浑身解数,她那刀砍得又凶又狠。而刘家语更因怀揣宝物,不能有一丝闪失,他唤了李立花一声,跳出圈子。李立花心领神会,捏出飞刀抛出,听到平子“哎哟”一声,左手中了飞刀,右手则中了刘家语的小石子,东洋刀落地。 平子却没有倒下,倏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王八盒子枪,只听李立花叫出一声“不好!”飞身挡在了刘家语身前。 枪响了,李立花中弹倒地。说时迟那时快,家语手里早已攥到了手枪,向周小平开火。好家伙竟是眉心中弹,平子还没有来得及痛叫,就回到她的姥姥家去了。 刘家语回身抱起李立花,她的腹部正血流不止。他撕下身上一块布,给她包上了,李立花此时已顾不得疼痛,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哈哈哈哈,打得好!谷主任真不简单!”随着一声口哨声响,四外忽然亮起了手电筒,一个人走了出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刘家语大吃一惊:“荣长官,这怎么是你?” “谷先生!”荣子桓道,“我一直跟着你,这么多人在暗暗保护你,我担心你完不成任务。”荣子桓说到这里向刘家语身上,上下扫了几眼,“那宝物找到了吧?” “找到了,就在这里。”刘家语从怀中把宝物拿出来,正要递给荣子桓。 “慢!”李立花突然厉声大叫道,“千万别给他!他是个大大的骗子!” 原来,李立花本是荣子桓保镖的女儿,荣子桓派刘家语假借为国家出力之机,私自前来寻宝,又对刘家语不大放心,于是便多出了一个心计,让李立花随后跟踪而来,要李立花骗得刘家语得到的宝物,而后借机杀了家语,以绝后患。 “原来如此!”刘家语如梦方醒,冷静地,“那你为何又告诉我这个,你又为何不杀了我?” 李立花已再不顾女儿家的羞涩,轻轻地道:“是徐福的事迹感动了我,你的正义之心打动了我。我也有中国人的正义之心!” “臊丫头,你找死。开火!”荣子桓这时一声令下,子弹就从三个方向射李立花的身上。可怜姑娘七窍流血,立刻就没了气息,可死后还紧紧攥着刘家语的手。 “谷先生,别听这个美女蛇的,快将东西拿来。”荣子桓心里发虚地道。 刘家语双眼含泪地抬起头来,目光狠狠地看着荣子桓,猛然就把那已经朽透了的鹿皮书揉作一团,紧紧攥在了双手之间。荣子桓着急道:“你要做什么?快开枪!抉开枪!” 当荣子桓的手下正要开枪时,刘家语的警卫员小王和宋纪柳赶到,二人先下手为强,一起把荣子桓那正准备开火的手下打死,又是眨眼工夫,家语同小王和纪柳一起消失在天边。待荣子桓向纸屑一看,那《琅琊之宝》早成了飞扬的腐纸粉末,随风飘飘,飞上天空。 荣子桓见书没了,只好把铜鼎抱起。自言自语道:“老子偷牛不成,拣个扣牛的桩子也不错。现就把这两耳的铜锅带回家,正好给俺老婆炕地瓜用。” 正当刘家语同荣子桓闹翻之后,我地下党派到五十七军一一二师师政治部工作的王武修被国民党特务策反叛变。好在被发现及时,地下工委处理得果断。因此,刘家语叫人将他秘密送往山东分局审查处理,未酿成大祸。但是,刘家语彻底暴露了。 鉴于这些复杂严重的新情况,刘家语应罗荣桓同志之召,到费县布袋峪汇报工作。刘家语一到,罗荣桓同志就立即同刘家语长谈。家语道:“我代表工委请示,能否在必要时,像山西新军那样,把队伍拉出来?请首长考虑。” 罗荣桓道:“山西新军是党组织起来的军队,东北军与它不同,发动起义拉队伍,事关重大,必先报请中央决定……现你要压住阵脚,提高警惕,静观形势变化,做好应变准备。考虑到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你要先行撤出来,其他呆不下去的同志也要有计划地撤出。你撤出后,可在八路军一一五师挂个‘参议’的名义,继续领导党的东北五十七军两个师的工作。” “好的,一定完成任务!” 刘家语立即秘密返回,召开师工委会议,作了传达安排。家语接着收到了一封“母病速归”的假电报,带警卫员小王和宋继柳向荣子恒“告假”,双眼恨得出血的荣子桓,虽然想一口把刘家语吞下,但鉴于刘家语在东北军的威信和在小王和宋继柳的保护下,也只好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放行。 刘家语到沂蒙山区根据地一一五师后勤部驻地大炉村住下,通过两个交通员,一个是朱长禄,另一个叫刘远,传递口信,或找人出来谈话等办法来领导一一一、一一二师地下工作。 不久,原东北军工委书记项廼光在中原地区叛变。刘家语接到中央通知:凡与之有过联系的同志都要谨防遭到迫害。因此,李欣、程咏陶等也撤离一一二师。刘家语还将此情况秘密通报万毅、常因多,要他们提高警惕。 此后,刘家语据中央领导和罗荣桓、朱瑞、陈光、黎玉、肖华、陈士榘等人的指示,同师工委的同志对撤离行动作了周密细致的布置,逐个研究确定了撤退和留守的名单,选定撤离集合的地点和撤离的行军路线,分别通知到每个同志。 另外,还要求撤离人员不带走东北军的一人一枪;原来掌管钱、物的撤离人员,要造妥交割清楚的单子。要求少数坚持岗位的同志要做好隐蔽,提高警惕。这些准备工作大约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一天早上,人们忽然发现,部队中许多人不知去,这些人的枕头下面都有一份印好的《告东北军抗日将土书》,宣布:“我们是为抗日救国而来,为抗日救国而去,此处不给我们继续抗战的机会,只得另寻为抗战尽力的地方。” 有的枕头下还有账单,表明两袖清风,无私无弊。反动分子大惊失色,爱国官兵叹惋不已。撤出的当晚,刘家语带着八路军的一个连在集合地点等候撤离同志的到来。当东方布满朝霞时,刘家语和这个连队护送二百八十多名撤出来的同志向山东分局驻地进发。 他们到达分局后,经过一段学习,都分赴新的战斗岗位了。刘家语留在山东分局,任山东军区秘书主任和山东分局统战部长,仍负责联系东北军的工作。 刘家语来到了八路军一一五师后工作更忙了,他的主要的工作量不单单放在东北军一一二师了,还要把精力放在这个东北军的一一一师等部。他还时常到苏北的新四军三师重等处走动,扩大统战工作的成果。 ------------ 第一百零三章 狗急跳墙 一九三九年底,在日本军队驻赣榆最高长官藤本的指挥下,原五十七军副官长李亚藩,在东海县桃林投敌,所部与也投敌不几天的张星三、李风和,组成的“剿共团”合编为伪和平建国军独立第五旅,旅长李亚藩,李凤和任一团长,张星三任二团长,黄胜春任三团长,旅部和三个团部均设在赣榆城内。 这帮坏东西的防地,从城关附近的冯顶、藕河埃,大官庄等,村庄,逐步延伸至海头、芦沟子一带,企图向北推进,打通海青公路。 敌伪首先建立伪县保安总队,伪县长崔德章兼任总队长,另让一九三九年二月中旬叛变投敌、原系东北军五十七军部属的焦传铭(焦大刀)任副总队长,日本人大西任指导官。下设四个大队,分别驻防青口、沙河、大朱旭,墩尚等地。 不久,敌推行第一次“治安强化运动”加紧组建伪保安团和伪军,阴谋日伪协同“讨伐”我党我军和东北军等抗日组织。 现敌人正在向我赣榆大地进行“扫荡”,只见惨淡的日头已经西斜了,整个“扫荡”队伍也疲惫不堪,人累得直喘粗气。藤本拿着望远镜一会儿这边瞧瞧,一会儿又那边望望,几乎把鼻梁上的皮都磨掉一层。可他越看越犯疑,越看越着急:包围圈已经缩小,怎么望不到抗日军队的一兵一卒,难遭他们都插翅飞走了不成? 突然,右侧响起一阵枪声,这是宋纪柳那个战斗队根据刘家语的布置打的,意在岔开敌人,扰乱他们的计划。 为此,半小时前刘家语还跟宋纪柳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 那是早上六点多钟。刘家语走在敌人“扫荡”之前,就了解到了几个乡的战斗情况,又来检查赣榆五区的工作,找到了刚调来帮忙的宋纪柳。纪柳把区里青壮年的转移情况和战斗组活动情况作了汇报。 刘家语两颊铁青,没有一丝笑意,这使宋纪柳暗暗吃了一惊,忙开口问道:“谷主任,我们工作有什么不够,你就直接批评吧!” 刘家语见宋纪柳误会了,解释说:“老宋,我跑了几个区,他们各项工作进行得很好。已跟敌人接触的那个区,枪都打响了。可敌人就是没有追赶,他们或者放火把附近的房子烧掉,或者胡乱地放一阵枪,仍然向前搜捕。老宋,你说敌人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下可把宋纪柳问呆了,他以为群众已转移到山沟里,拆桥断路的事儿也已搞定,剩下只是如何打击一下,然后瞅空儿跳出日伪的包围圈;而对整个敌人的意图,他确实是连想也没有想啊! 刘家语见自己的同志脸红了起来,也就不再追问,并且自己解道:“……这表明鬼子是‘不到黄海心不死’,一定要把我们抗日的力量消灭掉。” “奶奶个熊,小鬼子真是异想天开!” 刘家语摇了摇头,郑重地说:“话不能这样讲,敌人几天来顽固地向东推进,一心想吃掉我抗日主力,却扑了一空,一定老羞成怒,这班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制造过多少无人村,乡亲们一定要受苦。(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是这么回事!”宋继柳说道。 “所以我看,现在我们要集中火力打他一下,尽可能把他们引开,只要能拖住两个小时,我们就有了办法。”刘家语停了停,继续说,“如果敌人不追,仍顽固地向前推进,那我们就要赶快跳出去,从从屁股后面给敌人戳一刀!”刘家语说着向徐云夺,“快去传令。” “是!”徐云夺一猫腰,顺着田坎奔了下去。 宋继柳在一旁点点头,心想:“谷主任真是看得远,想得全!”送走了家语,他就拉上战斗队,看好地形,跟“围剿”来的敌人干了起来。 汉奸焦大刀听到枪声就手心发痒,要分兵追赶。藤本听了听,制止说:“散兵游勇的没有关系,我们的按计划快快的前进!”在他看来,只有压缩到底,才能大功告成,因此催动人马迅速前进。 又走一程,听前面闹闹嚷嚷吵成一片,藤本赶了上去。 几个士兵端着刺刀正围着个什么人,藤本前一看,原来是伪县长崔德章,不由得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几天来的“围剿”,由于地形改变,逼得伪县长只好绕道儿、兜圈子,别说东北军、八路军抓不到一个,连自己也被拖垮,急得藤本正在痛恨崔德章无用,正想发泄一顿怨气。 于是,这个圆瞪着一双饿狼似的眼睛,怒气冲冲地向崔德章走去。越走越近,他望崔德章脑门上紧缠着的白纱布,手指着问:“口罩,怎么戴在这里的的干活?” “报告太君,我受伤啦!”崔德章连哭带骂地诉说了一番,最后顿足捶胸地说,“东北军和当地的宋老大不仅对我如此,还把我们‘政府’的其他官员也一网兜尽,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今天带着伤痛特地为太君引路……” “这……”藤本听罢,火气消了几分,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说道:“崔县长不要难过,现在我们大军己到,这里都是我们的天下,你可要好好干一番,报仇大大的有!” 这时李亚藩也从后面赶到,他拍拍崔德章的肩头,用勉鲍励的口吻说道:“崔县长,你大难不死,必然后福极大。此刻最要紧的是带领我们找到不听话的东北军和反抗的八路军,你这县长可还要尽一尽责任啊!” 崔德章已知他的身份,忙欠身说:“李旅长,小弟正为此事而来,你看——” 他指了指远处那片蔚然高耸、草木丛生的朱汪,恶狠狠地说:“那就是东北军隐藏的地方,虽然地形复杂,但瞒不了我崔德章。走!快去端他们的老窝,我给你们带路!”他说得是那么的带劲,仿佛身上的疼痛早忘光了。 原来,他的伪政府被宋继柳给端了,崔德章从狗洞里逃走之后,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本想逃往新浦,又恐被东北军抓住,于是偷偷地躲到老相好、女特务魏大香的家里。 魏大香与崔德章早就勾搭成奸,他用日本止血药给崔德章止住血,又用些草药煎汤调服,过了十几天,伤口也就渐渐愈合起来。 崔德章一边养伤,一边叫魏大香探听情况。魏大香利用女小贩子的身份,不仅在各个乡村前后乱窜,就连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一师后勤部所在地的朱汪村也去看了几眼,把他了解到的情报,都一一密告崔德章。 崔德章等了数天,今见“扫荡”队伍滚滚而来,便悄悄钻出魏大香家来为他们带路。但又怕遇上抗日军民,所以来得这么迟。谁知遇到手上都端着瓦亮的刺刀,一见他就叽哩哇啦地冲过来的鬼子兵,吓得他心里直抖,但他表面上还竭力装着镇静,一边弯腰行礼,一边陪笑说:“皇军的辛苦!皇军大大的辛苦!” 可鬼子兵并不理会这一套,使出他们惯用的见面礼,“叭!叭!”几个响亮的耳光,打得魏这个汉奸眼冒金花,刀伤震痛。他急巴巴地张口申述,可鬼子兵以为他在骂人,上前双给他一顿拳脚,幸好藤本赶到,才保住了这个老汉奸的狗命。 藤本凭着他老练的手腕,短短的几句话就把这个汉奸说得服服帖帖。虽然两个腮帮和颈项上还在火辣辣地疼痛,前途宽宏,决心跟着藤本五干一番。此刻,他弓着腰,活象一只丧家犬,走在这支吊丧队伍的前头。 藤本望着他的背影,得意地点着头,对身旁的李亚藩说道:“有这个人的带路,看抗日的支那人还往哪里藏!这一回,一定是手到擒来!”说罢,他举臂一挥,催动着一群凶残的饿狼,向着朱汪猛扑过去! ------------ 第一百零四章 疯狗乱咬 天渐渐黑了,刘家语向宋继柳等人布置过工作后,就急忙赶到赣榆的朱汪村,看望隐蔽着的乡亲。 刘家语对这里的隐蔽工作不大满意,可当他叫人赶紧重新布置时,突然,一路日伪混编的“扫荡”队,改变了先前沿途细搜慢剿的做法,象一股浑浊的山洪冲了过来。他们一不拢村,二不靠店,而是沿着准确的线路,绕过几个水沟,穿沟过坝,向着朱汪村越扑越近! 刘家语一看形势不妙,料定有“内鬼”在给敌人带路,这一来朱汪必然要遭危险,必须立即采取新的措施。 于是,刘家语急忙把原订的第二套、第三套方案细细地想了一遍,觉得对付这种情况都不理想,不由得眉心皱起两道深深的皱纹,一边叫警卫员小王把李欣、张文海、秦寄萍、秦亢青、牟锋、郑怡和宋继柳等同志请来商议计策,一边用深沉闪亮的目光审视着田野上的地形,向着远处那个小山村凝视。 敌人已扑到了龙王河,但是桥被我们拆了,他们指手划脚试探着水的深浅,准备渡河。 “报告谷主任……”警卫员小王回来了,他带回万毅旅长的一封信。 刘家语接过一看,乐得用手拍着枪把,原来是六六八团一营长刘杰带着队伍马上就要过来。他兴奋地说:“有把握了!敌人就是守着不走也不要紧,如果主力部队到得早,我们还可以把敲一下这帮家伙,把这帮牲口轰走!” “谷主任说得好”牟锋,“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李欣也高兴地说:“那就这样定了吧!” 刘家语又征求了一下李欣的意见,随即命令说:“牟锋,带领群众立即向山上转移,要抢在敌人的前头,半小时一定赶到!” “是!”牟锋答应一声,拉了一把秦亢青,一猫腰奔了出去。 刘家语见徐云夺他们也抄小路赶来,便发出命令:“战斗队跟我来,坚持一个小时就是胜利!” “是!”徐云夺响亮地应了一声,同家语和张文海,顺着干沟,哒哒哒地向敌人迎去。 在龙王河对面的敌人,试探着涉水渡河没有成功,便派出一部分人回村去扛门板、扶杠,吵吵嚷嚷折腾了二十几分钟,才把浮桥搭好。藤本把手一招,命令队伍强行过河。 匍伏在阵地上的东北军官兵,早把仇恨凝聚在枪口上,握枪的手心都渗出汗来,焦急地盼望着指挥员发出射击的命令。 当第一批敌人迈动腿跨到桥中时,刘家语向瞪着他的宋继柳点了点头。 “打!”宋纪柳大喊一声,震得土坎子也发抖,官兵们使足力气一齐开了火。 二十多支枪对准渡河的敌人一阵猛烈的射击,只见敌人立即有十一二个栽进了河底。 藤本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先是一惊,但转念一想,总算找到了对手,不由得哈哈地笑了起来。他举起指挥刀做了个还击的姿势。 “嗖嗖”的子弹象暴雨一样泻来,掷弹筒的炮弹紧挨着战斗组的左右爆炸,掀起的泥团土块落得他们满头满身,阵地上弥漫着呛人的硝烟,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敌人疯狂射击了一阵之后,又强行渡河,大家都把眼光集中到老战时工作团主任的身上。 刘家语掏出怀表一看,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估计群众已转移,为了万无一失,他决定再坚持一阵。 敌人撒泼了一阵,以为几个零散的游击队早被打光,冲过河口,大摇大摆地向龙王河北走来。 宋继柳根据家语的指示又下达了命令,一颗颗的手榴弹敌群中开了花,日伪有的被削去了脑瓜,有的炸断了手臂,还喘气的也吓得趴倒在地上。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藤本鼻梁上淌着汗水,控制住满肚子的气忿,组织火力又要反扑。 这时牟锋从干沟里跑来向家语报告:“群众能走的已全部转移到山上,只有几位官兵没有转移。” 与此同时,藤本大概判断出我方弹药将尽了,因此亲自带着队伍向前冲,一个个黄狗子侧身持枪,向我们的阵地越扑越近! 我方留下的阻击的官兵要想再撤也撤不了了,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宋纪柳“当”一声拔出大刀,他身旁一个士兵也紧跟着抓起刺刀,心里在默默地说:“来吧,拚一个够本,拚两个赚一个!”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忽见敌人阵地的左后方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随着“呼”地一声投出十几颗手榴弹,不偏不倚,正好在敌人冲锋的队伍中间开了花。有几个鬼子立即被炸得手脚横飞,连藤本也被一股气浪掀倒,其他伏在地上的敌人都惊恐地回头望望屁股后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趁着敌人一阵慌乱之际,“撤!”刘家语一声命令下,战斗队的同志们腾地跳起身来,窜到身后的小河坎里。顺着河坎一阵猛跑,钻入荒荆野棘中,摆脱了敌人的追击。 “是谁在这节骨眼上甩出了这颗手榴弹?”刘家语一想,很可能是赣榆地方武装干的,因此他派两个同志赶快绕道去接应。这让家语猜对了,正是朱明远所带的县大队干的,他们甩出了几个手榴弹后就撤退到一边了。 这时,宋继柳跨步过来,问是不是向朱明远的方向靠拢。 刘家语果断地点了下头,说:“你们按原计划行动,尽快汇合主力,把队伍向西张夏那边拉。我和小王再跟在敌人后面监视一阵,这群强盗扑空之后决不会善自罢休的,过会儿我到五号联络站等你们,要随时联系。”说罢,就带着警卫员小王向敌人后面斜插过去。 藤本猛打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是在瞎子点灯——白费蜡,这使他更为恼火,命令轻重机枪、掷弹筒对着朱汪村的中心乱打了一通,然后在崔德章的带引之下,向着朱汪等村扑了进去。 藤本带着两个鬼子中队长凶神恶煞犬地崔德章走来。崔德章吓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滚,心想:“要是藤本说我谎报军情,那——” 从坏东西向起向前看。 猛然间,这个大汉奸象发现珍宝似的,指着脚前一片草地对着藤本嚷道:“太君你看,太君你看,这一路苇子青草都给乱脚踏扁了,东北军准从这儿逃到外村去了!时间肯定没有多久,太君,可不能便宜了他们,一定要为我报仇雪恨呀!” 藤本伸长脖子,顺着汉奸的手指向东一看,果然一排排半尺多高、红杆绿叶的芦苇和一片茂密的青草,都歪斜地躺在地上,使同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过身子,用手向朱汪、西张夏等村的方向一指,喊了一句:“快快的到那里的扫荡!” 当藤本、李亚藩、黄泥头和崔德章一伙气喘吁吁地爬上大堆时,只见一个人影子也看不到。 藤本望着,望着,不由得两眼昏花,头脑发眩,腿肚子一阵阵地抽筋,多皱的老脸也变得象个霜打的茄子。他垂下两手,无力地摇了摇脑袋,暗暗地叹道:“东北军啊,你们的真是大大的聪明,大大的能干!” “他娘的,煮,煮熟的鸭子给飞了!”李亚藩象个泄了气的皮球,瘪在了地上。 两个鬼子的中队长,气得一蹦三尺,嘴里“八格牙鲁!八格牙鲁!”地鬼叫。 藤本沉默了好一阵才从绝望中回过头来,他抬起眼皮望了望手下一伙,鼻子里“呀呀”地哼了一阵,脸上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不信东北军、八路军、老百姓都入地了!” “是,大队长太君,我们先到村里去搜一搜。”李亚藩卖乖地说。 藤本赞同地笑了笑,突然猛一转身,拔出指挥刀向朱汪、张夏等几个村一指:“我的命令,目标这几个支那破村落,每一寸地皮,角落旮旯,都给我过过筛子!” “哈依!”青口中队长罗川一伙高应了一声。 “阿——此——马——里——!” 随着这一声嚎叫,敌人又迅速地排好队伍。他们一个个端着亮晃晃的刺刀,踏着兽蹄似的牛皮鞋,向着赣榆五区的张夏、朱汪等村跑步而去。 朱汪村一大枣树在夕阳中伸着倔强的枝干,满身的绿叶象千万只手掌在“沙沙”地搏击着晚风。她的躯干是那样的挺拔,致使站在树下又矮又小的藤本更象一泡狗屎。 烈火象毒龙的嘴巴,吞噬着朱汪村百姓的草房,吞噬着赣榆人世代的血汗…… 藤本窥视着村里,各搜索队陆续返转来向他汇报。 “报告大队长,东北军、八路军的没有!” “报告大队长,土八路、东北军的没有!” “报告大队长,马猴子的没有!” “……” “恩……”藤本鼻子里哼着,几个小队长吊丧棍似的竖在—起。 “民兵的也没有?” 他们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嘿嘿嘿”藤本干笑起来,“你们应该好好地给我筛一筛,细细地搜索,老百姓的也要抓来,邻近的村子也统统地不要放过!” “哈依!”各搜索队又象乱蜂似的散布开去。 过了一阵,十几个无辜的老人和小孩被搜查出来,加上敌人从张夏等多个村子捕捉来的二百多个群众,一同被推推搡搡地押到了村口火把下。 ------------ 第一百零四章 人民伟大 大场四周架起了机枪,伪旅长李亚藩拍着王八盒子恶狠狠地吼道:“他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有你们的好看!” 藤本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说:“旅长先生,刚到这里,哪能随便使枪弄刀。”接着他拍了拍身旁的李亚藩,“李旅长,借此机会,你可以讲一番大东亚共荣的道理。” 李亚藩点点头,向脑后抹了抹略略卷曲的长发,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斯斯文文地说道:“老祖宗徐福家乡的乡亲们,今日见诸多父老健在,心中很是高兴!” 静默的人群引起一阵稍稍的骚动,此时此刻这几句话在大家听来就象屠凳上的猪叫得那么瘆人,令人大起鸡皮疙瘩。真是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幸运的是,大日本皇军愿跟我们国府汪主席亲善提携,我们大家该克服奴性,精诚团结,把共产党、八路军和不听话的东北军消灭得一个不留,这样就可以确保治安,坐享太平……” 在场的群众越听越受不了,有几个老人气愤地向地下吐着唾沫并小声地咒着。 李亚藩又干咳两声讲了起来:“李某这次陪同友邦藤本太君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把大家从火坑中拉上来……” 夹在人群里的东北军一后勤部郑怡眼里喷着火,她为了照料这些不便转移的老人,主动要求留下来。听着李亚藩的这些狗屁,早就耐不住了,她单刀直入地高声说道:“李先生,我们的房屋早就给你们点上啦!” 人群中响起一阵轻蔑的笑声,李亚藩的讲话被打断了! 刚从村外赶来的罗川中队长见此情景感到有失尊严,“呜罗呜罗”一阵狂叫,一群鬼子兵“噗”地一下从一边冲了出来。他们端着发着寒光的刺刀,顺着板门手指的方向,向郑怡直扑过来。 人们一阵紧张,把郑怡紧紧地夹在中间。 藤本瞪了罗川一眼,罗川会意地摇了摇手,小鬼子在中途停了下来,但个个都瞪着发着蓝光的双眼逼视着人群。 李亚藩见大家静了下来,忙解释说:“这个火坑不是点上你们房屋烧的火,是把大家从坏人堆中拉出免得受害,所以乡亲们不用误会。” “尽他妈的说放屁话……”一位老汉在小声的骂着。 “两兵相争与民无关,只要大家不窝藏**,我们一律加以保护,若能协助我们检举擒拿,还将论功行赏。”说罢,李亚藩从怀中掏出一大叠票子高高地扬在手中,用询视的目光望着人群。在这个帮东北军军官现为汉奸的李亚藩看来,金钱这个万能的工具,会让反日抗日的人无处可藏的。 沉默,许久许久的沉默。在火里烧着的屋梁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和阵阵焦臭的味儿。 李亚藩看看天色已晚,着急地催促道:“东北军哪里去了?八路军哪里去了?快说,谁也别想蒙混过关,帮我逼急了,可别怪我认不得老娘舅!” 正在这时,两个鬼子从外面推着一个怀抱婴儿的老大爷走进场来。只见他胡子拉撒,衣服上带着血迹,两手紧紧地抱着小孙子,眼里射出怒火。 郑怡定睛一看,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哟,这不是吴老汉和他的小孙子吗?他们怎么被抓了来? 原来,小孙子生病发烧,吴大爷同他没有及时转移,而被小鬼子发现押了进来。 李亚藩装出一副非常不安的样子,走上前去,责怪地说:“大爷,不用担心,皇军向来好作善事,治病救人,若是能为皇军出力,同样会得到奖赏。你说说,东北军、八路军哪里去了?” 吴大爷用衣兜包了包手中的小孙子,千干脆脆地回答:“不知道!” “放屁!”李亚藩冷笑一声,“哼哼,不要自欺欺人,我们早就了解得清清楚楚,这里是东北军和八路军的窝点,快说!他们哪里去了?不说就死了死的!” 吴大爷听到这里,猛地把头一昂,对着李亚藩的问话回答得更加干脆:“不清楚!” 李亚藩一惊,连连向后退了两步,连汉都吓了出来。但他强颜欢笑:“你一个老百姓对军队来去不知也就算了!不过,村里的年轻人哪里去了?我们只打敌人,不会同良民过不去的。” “不知道!” 藤本要按着上年前的性子,早就要暴跳如雷、大开杀戒了。但为了执行“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方略,他克制着自己,耐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于是他装出一副笑咪眯的面孔,插上一个让人摸不清真意的问题,“老人家,你的小孙子大大的好,我的欢喜!他的阿爸和阿妈哪望去了?” “全死啦。”吴大爷象是被点着了的导火索,郁积的仇恨立即就要爆发出来。 鬼子大队长藤本却耸耸肩膀,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假惺惺地说道:“啊,好可怜的小孩,真是不幸得很呀!”他边说边掏出手帕擦着鼻子,眼眶里似乎还挤出了几滴咸水。 停了一会,鬼子大队长又使出一套“感化”的本领,“我们大日本皇军远道而来,为的是帮助你们建立一个‘王道乐土’。以后你们种田的种田,做官的做官,各遵礼教,各守生业,也就不至于有此悲剧了……” “尽说屁话!”吴大爷手指着藤本的鼻子愤愤地骂道,“装什么好人!孩子他的父母就是被你们这班强盗打死的!……呜……我们的命好苦呀……” 鬼子大队长藤本如同当头挨了一棒,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老农民竟是这样不好对付,气得他脸都歪了半个。他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只好对一个小兵蛋子努了努嘴。 那个瘦猴军曹“嗒”地一下从吴大爷手中夺过小孙子,向着燃烧的房子里“呼噜”一下扔了过去。小孩子没有来得及哭喊声,只见手脚一阵舞动,就被罪恶的火舌吞噬了。 吴大爷“啊——”地一声吼叫,身子一颤,陡然问象个无畏的巨人,蹬开双脚,旋起一阵风,向着藤本“呼——”地直扑去。一个鬼子兵伸手阻拦,吴大爷更是怒不可遏,只见他双眉倒竖,眼喷烈焰,干脆揪住那个小鬼子,向着腾腾的火海之中猛地一滚。 老百姓目睹这个场面,先是两眼一黑,差点一起昏倒下来。接着,大家让吴大爷的壮烈行动振奋了。霎那间,欣慰、荣耀驱走了他们心头的痛苦,脸上闪耀着自豪的光彩,周身的热血狂奔起来,用心底的力量,异口同声地:“打倒日本鬼子……” 赣榆大地上响起排山倒海的吼声:“打倒日本鬼!” 藤本终于露出了豺狼的本相,伸出毛茸茸的黑手,指着郑怡:“花姑娘的,你的死了死的!” 几个鬼子上来要拉郑怡,愤激的人群跟前来拉人的鬼子展开了一场厮打。 ------------ 第一百零五章 凶神恶煞 藤本发急了参他瞪着饿狼似的眼睛扫视了一下旁边架着的机枪,指着厮打的群众对李亚藩嚷道:“统统的,死啦死啦的!” “这……”李亚藩点头会意,红着眼睛大声地答道,“是!太君!统统的!” 敌人的机枪张口了,红红的火舌开始倾吐着罪恶,有三十几个军民倒在枪口下。可与此同时,村西北方向却响起了更加激烈的枪声。 另外,隐蔽在老百姓家中,没有暴露的东北军后勤官兵,也一同利用这个机会突围和反击了。一个鬼子的哨兵慌少张张地奔过来报告:“大事不……不好了,支那军队从后边向我们打来,我们被反包围了!” 藤本侧耳一听,果然三个方向的枪弹声、喊杀声象暴雨倾泻着,这不象小股散兵,而是象一个大主力。吓得他惊恐万状,连喊:“撤!撤……” 藤本一伙仓惶逃出,一口气走了二十多里,靠拢小林亲自统领的整个围剿大军,在吴黑坡、筐林—带驻扎下来。他们用老百姓的屋梁、桌、凳做燃料,点起一堆堆野火,熏烤着抢来的鸡鸭,用皮鞭、枪托殴打着我被捕的干部和群众……倾泄着种种令人发指的兽行! 夜空里隆隆地响着干燥的雷声,但是一滴雨也没有落到地上。闪电打个不停,把黑暗的天空,划成许多尖角攔多的蓝块子。原野上到处闪着火光,空气仿佛都烧千了,取代它的是熏人的臭气:火药味,血腥味,毛发和破布烧焦的怪味…… 村子里的火苗还在窜动,废墟上,横七竖八地支撑着焦黑的房架子;到处是打碎的瓦罐,砸坏的铁锅,敲破的水瓮;到处是沾着脏水和污血的鸡毛、死猪,还巨有躺在地上临死前哀鸣的老牛。 火光中闪现出黑糊糊的墙框、树木。翻倒的牛车向天竖着车辕,象举着复仇的拳头。高高的枣树梢,似乎还在怒视着那群远遁的强盗,并向人们发出报仇雪恨的召唤。 宋纪柳正带领着一连人在抢救受伤的乡亲。那些倒卧在血泊中的军民,有的瞪着仇恨的眼睛与痛苦作斗争;有的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官兵们怀着对敌人的深仇大恨,撕下自己的衣服,轻轻地给大伙儿包扎。还有的同志扛来门板,抱来被子,把受伤的乡亲向幸存的屋子里抬送。 在村子的另一角,在一座烧塌的屋子旁边躺着吴大爷和他小孙子焦黑的尸体,四周默默地围着一大群人。 那站在最前面的身材魁伟的男子,正是东北军一一二师工委书记、战地工作团主任刘家语。他送别了前来支援的八路军老六团的干部战士,布置了村里的抢救工作,便走到这里。他脱下军帽,一动不动地挺立着。火堆的光焰,在他发黑的眼睛里摇晃,泪水不由地流了下来。 宋纪柳忙完后,跑到了刘家语的面前,轻轻地道:“谷主任,现清理完了,有三十三名东北军后勤官兵牺牲,另有十一名群众也遭枪杀、一百五十七名老百姓受伤。” 刘家听到这里,用手擦拭了一下双眼,向一边的徐云夺道:“这里的善后工作全交给你了,请妥善处理好,拜托了!”家语说完向正向自己走来的宋纪柳一使眼神,纪柳跟着家语走到了一边,二人咬着耳朵谈了起来,好象下了一个决定。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当晚十一时,藤本一伙正开心地吃着烤熟的鸡,还用皮鞭、枪托殴打着我被捕的干部和群众取乐。这时,只见刘家语和宋纪柳等五十多人,左手持二十响,右举大刀冲杀了过来。 家语手起刀落,把一个小队长的脑袋瓜子削掉一半,只见这个少了半个头的小鬼子还在向前逃,跑出十几步,一头栽倒,再也没有爬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把敌人打蒙了,使小鬼子如同炸群的牛马,向四下逃窜,连藤本大队长等当官的也逃之夭夭。 敌人在混乱中,被我东北军和宋继柳一气杀死了六十四人,其中小队长一名。同时还把我被敌人捉住的同志和百姓救出。 从此以后,在赣榆的小鬼子再也不敢在据点外过夜了。 黎明,刚卷走夜色的黑纱,星星,还在眨着惺忪的睡眼,空里没有一丝风,空气湿润,夹带着股股沁人肺腑的清香。 刘家语与宋纪柳跨出八路军一一五师部,在通向东北军五十七军一一一师三三三旅部的大道上,急急地赶路的家语接受了新的任务,心情十分兴奋,思绪翩翩,脚步格外爽快。 罗首长谈话虽然时间不长,但却进一步点亮了他胸中的红灯,磨利了斗争的矛头,坚定了胜利的信心。 家语深信,只要按照党中央和罗、陈等首长的指示精神办事,紧密依靠老百姓,不管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敌人,都会叫他们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但他们时也深深地懂得,胜利不是可以轻易得来的。 “兵运”错综复杂的工作,更应该按中央和长江局的要求部署,积极、主动而又灵活地把各个阶段、各个环节的工作切实做好。顽固派“**”已经喊了好久了,投降分子也被赶跑或抓到了。士兵要进一步动员,工作要进一步多大力度…… 同行的纪柳心情也不平静…… 刘家语想起陈士榘参谋长同他讲的一段话:“大海的力量是无穷的,可是大海是由一滴滴水组成的,你们要把五十七军成千上万的士兵唤醒,同全国人民一起汇成一个抗日战争**大海,任何凶狠的侵略者也将被这个洪流所淹没!” 太阳正南的时候,刘家语和纪柳来到了万毅旅张文海住处。二人先后同张文海握了手,找地方坐下。 文海压低声音:“家里叫我快回家。说心里话,我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不过也好,我顺便把这里的情况给家里汇报一下!” 刘家语眼睛眺向窗外:“正在这节骨眼上,你却要走……” 文海抑着依恋心情:“家里的话不能不听。我走后,你们要抓紧准备工作。但千万别操之过急。李欣是山东派出后,来的最早的秘密党员之一;我的意见,以后少让他出头露面。特委的工作你要好好地抓起来。要多通过常恩多去做工作。一旦事情不成功,你带着常师长等人立刻撤往跟据地,没有暴露的同志必须留下来。” 此时此刻,三三三旅三团三营,士兵们刚开过饭,坐在地铺上闲聊。一高个子士兵敲着破碗进来,向李大伸出一只手:“连长,行个好,接济一支烟吧!” “烟?嘿,哪儿有呵!”李大翻了身上所有口,空空如也,“我自己都憋得慌呢!” “妈个x的!”高个子一丢破碗,“饭吃不饱,烟抽不上,这样不死不活,不如当土匪去!” 李大平:“你当土匪,我干脆投奔八路去!” 王三一跃而起:“连长,你可是我们大家伙的主心骨,说话可一定要算数呀?” 李大平:“谁要是瞎说就不是他亲妈下的蛋!” 王三:“那一定要我也一同带上,俺们还在你手下当个小排长。” “怎么排长还小呀?”眉间蕴藏着一团喜气的常恩多和万毅出现在门口。 王三:“哟。”地吸了一日冷气,灵机一动,笑着道,“师长,咱们来这以后,伙食搞得太差了,天天都是霉地瓜干、烂萝卜头,弟兄们熬得虚火上升,连小便全是黄的。刚才他们几个合计着上山打几只野狗、狼,解解馋。我赶紧说‘还有我个小排长呐!’” “这个……” ------------ 第一百零六章 力挽狂澜 “呵!”常恩多和万毅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原来你们要开大荤呀,那还有我们俩呐?” “哎!”万毅叹了一声,“咱们困守这里,粮食紧张,吃肉更难。可是,听那边放回来的俘虏说,人家那边一个星期还吃两顿肉呢!” “啊……”大个小兵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报告!”王三羡慕地,“万旅长,这么说,八路军的伙食比咱们强多了!我现在做梦都想吃到大肉包子呀!” “吃喝强点还是次要的。”常恩多声音不大地,“主要的是气难受,虽然赶走了大汉奸、大贪污犯缪澄流等人,可老蒋就是欠发军饷。大家吃不好的原因就在这里。” “谁说不是!”高大个子插了一句,“那是委员长歧视我们,不把我们东北军官兵当人看。” “不错!”常恩多不置可否地说,“咱们困守的是一片穷乡僻壤地方。而人家那边有老百姓的支持,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只要他们愿意,想吃掉咱们的话,如同探囊取物一样的轻而易举!” “报告!”大个子小兵吃惊地说,“师长,旅长,这么说,咱们只是人家板上的肉,爱怎么吃就怎么吃。依我说,咱们干脆投八路算了!” “愿望是不错,”常恩多含笑地说,“是不是你听人家说,那边时常吃大肉包子,生活比我们这里好。你们这些小伙子,天天吃地瓜干,都想到那边胞饱餐一顿吧?” 大家“哄”的一声,都被逗得开怀大笑。 万毅边笑边说:“你们接着聊,我们就不打扰大家休息了。”说着同常恩多一起向大家摆摆手走了。 铜锣似的夕阳,依恋着大自然的美好,迟迟地倚在天边,用柔和的蛋黄色的光辉,照耀着战火中的黄海之滨,轻抚着万毅旅旅部。 地下工作者刘家语、万毅、彭亮、牟锋、郑怡和苏鲁战区司令部秘书主任兼政务处长郭维成和一一师工委张甦平、王振乾、曹建华正在开会。家语:“常恩多早就是我们的同志了,他现想干就是咱们要干的事。可现在起义有多大把握呢?” “这个……”万毅沉思着,过了一小会轻轻地说,“除了我旅,另外常恩多有绝对把握的只有两个团和旅直,加上战地工作团,还有其他我们控制的几个连队顶多三四千人。” “呀……”牟锋犹豫地说:“几千人和上万人的起义性质是一样的,但效果却大为不同。要是能全师起起义才是最理想的!” “奥……”万毅思考着说,“要想实现全师起义,必须还要争取一下才是。” “同志!”刘家语担心地说,“可争取孙胖子有把握吗?” “可是……”万毅不肯定地说道,“有一点可以肯定,胖子同对蒋介石极已开始不满了,另从目前处境来看,这个孙焕彩除了投向八路,也别无出路,凭这两条,我想我们可以试探试探他!” 刘家语思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可以!不过一下不要把老底托穿,以防万一。另外,你最好和常恩多一起去找他。(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从探求五十七军目前的出路入手,最好能让他话先说出来!” “我们工委的意见,你们要首先从一致反蒋入手。从一致反蒋再到共同起义!没有把握,千万不能亮底牌!”张甦平道。 “放心,我一定按党的意思去做!好吧,我这就去约师长一同亲往。”万毅道。 “不好!”郭维成还是不大放心,“一一师的参谋长陶景奎是个反动顽固分子,这个家伙的**气焰特别嚣张,对这个人不可不防呀!” “不错!”刘家语接着说道,他见众地下工作者都看向自己,端起桌子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我们除了看好这个陶景奎之外,还要提防苏鲁战区总司令于学忠。我们的一一一和一一二两师现都划他指挥,此人虽是张学良张少帅的嫡系,一直保持中立态度,但也不可不防呀!” 大家听后皆表示同意。众人接着又进行商谈。 万毅来到正生病的常恩多的病处,指了指床头《孙子兵法》:“兄长生了这么大的病,还精研兵书,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今天天气晴暖,是否邀请孙胖子来聊聊天!” “好呀!”常恩多高兴之地大嚷,“难得万弟有这样的豪兴!卫后,快给孙焕彩打电话,叫他立马过来。” 孙胖子接到电话后,策马赶到。 常恩多对警卫说:“卫兵,上茶!”披上外衣,下床后向万毅和孙胖,“咱们聊聊吧”三人围桌而坐。大门外,小张子和万毅、胖子两人的护兵缓缓超见他们坐下,便自动在外面警戒。孙胖子同万毅对望一眼,眼里溢起疑惑。于是,就笑笑眯眯地问:“二位,今天一同约我出来,不全为拉家常吧?” 常恩多不予置否地:“不错,先请二位看一封电报。”说着他把一页展开的电文递到胖子手里,“这是于学忠刚发来的,说老蒋要我们火速把八路赶走。” 孙胖子看了一眼,毫不迟疑地骂起来:“他妈x,怎么赶走?都是抗日的中国人,干脆和八路合伙打日本鬼子去算啦!” “别急。”常恩多,“我约二位仁兄出来,就是希望和你一起,具体地商谈一下咱一一一师的出路问题!” 胖子取出香烟,扔给一人一支:“师坐说得对,现在,我们是该考虑出路了!”他先给自己烟点燃,又接着说:“自从张少帅被扣以来,这么多年,老蒋的窝囊气,咱们受够了!” “胖子弟!”常恩多试探地,“你觉得咱们该走向何处呢?” “我……”胖子看了眼常恩多,然后狡黠地,“我永远都是你的亲兵!” “好!”常恩多紧咬住不放,“可是,难道说你自己没一点自己的打算?” “哎……”孙胖子长叹喟然地,“我少年时代,满腔热忱,立下追随张少帅为国为民、御敌安邦的宏愿,可是从戎十多年来,大多是忙于中国人打中国人,张少帅被姓蒋扣下不放的今日,实在令人寒心。真想放马南山,解甲归田,寄情林泉,终此一生呀!” “此言差矣!”万毅提醒地说,“作为军人,解除了武装,就一无所有了。我为老兄所不取!” 孙胖子又长叹一声:“哎,可哀莫大于心死呀!” 常恩多揉揉双眼,耐心地说道:“咱们在东北的时侯,曾经有过拥护少帅的光荣历史,我想,你不会忘记吧?” “当然不会忘记!”孙胖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时至今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常恩多想了想,进一步试探地:“依你看,现在的蒋介石,同汪精卫比如何? 孙胖子不假思索地:“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公开的,一个还不敢公开罢了!” “那么,”常恩多斟酌地,“我们何不效法当年讨袁的壮举,打出义旗,同共产党八路军一起共同抗日呢?” 孙胖子朝万毅看了看。然后定地说:“大哥,我早说过,你走到哪,小弟跟你到哪里!” 常恩多压抑住内心的兴奋:“感谢仁兄的看重。不过,我想走这步棋也实属无奈……” 与此同时,于学忠的总部里,缪澄流兴高采烈地对于学忠带来的那个男军官小沈阳说 “三个人一起长谈,半天未了,不异常吗?”缪澄流燃着的烟举过肩膀,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我总觉得,五十七军有共产党在活动,特别是万毅等人把我赶走了……”他来回转了几步,突然大声地,“很可能共产党要策动什么活动!李小姐,你立即给总部发报……” ------------ 第一百零六章 英雄落难 “什么事呀?”于学忠突然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位副官兼保镖。 当天傍晚,刘家语悄悄地来到万毅家中,低声问万毅道:“工作做通了!” 万毅呵呵地说:“通了!请你立即向八路军总部报告,确定最后行动!” 刘家语心里打了一大大的问号:“太干脆了吧?你们不能轻举妄动,还要叫人再从内部摸摸底。另外,还要同罗、陈等首长勾通一下……” 刘家语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万毅向前拿起电话:“哪里……陶景奎参谋长家……今天晚上九点你家吃饭……好的……什么师长也带病到你家病了?……我一定到。”万毅放上电话。 尽管当官家相互请吃饭是正常现象,刘家语仍不放心地说:“我看你今夜还是别去吃这这个饭,我真怀疑这是一个鸿门宴!” “去,一定要去。就算是鸿门宴,他们又敢把我怎么样?再之说,去摸摸情况也好吗!” 送走刘家语后,万毅越想越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他往其他旅团的几个负责人那里打电话看看他们是否也接到到开会和吃饭电话。 结果,他发现得到通知的只有平时对老蒋不满的几个人。而死心跟随老蒋的都未接到电话。他又直接往陶景奎家挂了个电话,找常恩多询问一下身体情况。结果得到的回答却是:“常师长,正在这里打针,不能来接电话,你有什么事等七点来吃饭时再问啦!” 得到这种回答之后,万毅脑子里立即跃出这样一个念头:“常恩多是不是被人扣押了?”想到这里,他又马上给陶景奎家对面的那个内线打了个电话,询问陶景奎家是否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负责监视的内线告诉万毅说,那里正在举行盛大宴会,宴请各军抗日将领和地方名流,宾客如云,情况完全正常。 盛大宴会,在师、旅长家也是常有的事。可今天这个宴会似乎有点异样,是缪澄流和陶景奎、孙胖子有意放的烟幕弹,还是我自己神经过敏?万毅想来想去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根据军部调动军队等情况看,缪澄流、于学忠等人对常恩多和万毅等人动手是完全可能的。 于是,万毅急忙打马赶到旅部,把没有被叫去参加的副参谋长等人招来,召开紧急会议。把几天来整个情况的变化分析了一遍,认为形势严俊,万毅最后忧心忡忡地说:“如果我万毅十一点钟以后再不回来,而且也通不上电话,那就由旅副参谋长率领全旅官兵向陶景奎家和孙胖子旅部进攻并请求八路军一一五师帮助。” 旅副参谋长和各副团长、副团参谋长同时来了一个敬礼:“是!” 布置好之后,万毅又分别给刘家语等地下工委打了个电话说:“情况随时可能发生变化,让他们提高警惕。” 刘家语不安地说:“还是不去为好。” “一定要去,“请放心好了!”万毅放下电话就和副参谋长都焦躁不安地抽着烟,万毅看看表,已经是六点半了。于是,万毅把身上的证件等物都交给副参谋长保存,自己只带一支手枪在身上。 副参谋长默默地送万毅到马旁,紧紧地跟万毅握了握手。副参谋长拉着万毅的手:“我们等你的电话。”万毅我默默地点点头,转身上马,但又立即跳了下来,对参谋长说:“把我这匹好马给你用,有事可以跑快点,我骑你的马。” 战马驮着忐忑不安的万毅,在灯光昏暗的街道上慢慢行驶着。此时,万毅的心里七上八下,真是凶多吉少,顶好不去,直接回旅部,一旦情况有变,可以把全旅拉出去。如果情况正常,常师长回来后,也能知道陶景奎和孙胖子的心事。 “但是,我万毅能在这时把一个完整旅带走吗?我自己心中也没有底。那么只有去吃饭了,万一真的被扣起来怎么办?真的只有诈降?先保存实力,以后伺机东山再起?眼下只有先去吃饭,再随机应变了。” 万毅边想边打马行走,不觉就来到了陶景奎家旧宅的大门,但万毅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慢慢地绕过大门往前走。 只见孙的旅部里灯火通明,大客厅那垂着帏曼的落地玻璃窗上映着幢幢人影,花园里也停放了不少小汽车和马匹,看来一切正常。于是,万毅又到陶景奎的新家里。这里与老房子相连,有一小门相通。万毅到大门外,也仔细细观察了一下动静,见一切正常,才打马进去。 当万毅刚要下马,就瞅见过道暗处有两个持枪的卫士,心里大吃一惊,迅速地跨上战马,准备冲出去,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大门已经关闭了。万毅只好无可奈何地下了马往客厅里走。 万毅刚走到大客厅门口,就见常恩多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万毅刚要向他走去,就被过道旁的一卫士拦住说。“请到前面会客室休息。” 万毅看了看警卫,又看了看常恩多。只见常因多已闻声抬起了头,冲万滑稽地两手一摊,同时还耸了耸肩,一副毫无办法的样子。万毅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收拾。就急忙去抓过道上的一架电话机。不料又被那警卫拦住了。他客气地说:“对不起,电话线断了。”这时万毅才完全明白:被软禁了。 警卫领着万毅从小门来到旧宅的会客室里,只见副师长等人都来了,只有万毅手下几副团长未到。已到的人好象还未感到事情的严重,还在抽烟聊天。见万毅进来都客气地同他打招呼。万毅刚把自己的看法说完,张苏平、彭亮出来,彭亮手下的吴龙发匆匆地走了进来。咬彭亮耳朵轻轻说:“有人在下午五点拍来的电报。” 彭亮接过一看顿时恼怒地把电报往地下一摔,指着吴龙发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通知我?” 吴龙发自知理亏,低声地答道:“当时我找不着你们,以为晚上吃饭可以碰到,所以没再找。” 彭亮一听更气了,他指着吴龙发的鼻子说:“混蛋!你贻误军机,你知道不知道?” 吴龙发也生气了。他不服气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了?” 万毅一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不由轻声说到道:“快说一下内容。” 吴龙发囔囔地说:“电报上中叫我们不要离开自己的兵营,孙部调兵频繁。 在座的听吴龙发这样一说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万毅见彭亮和吴龙发又在争吵着,就无可奈何地劝解说:“事已至此,吵有何用?还是等等再说吧!” 就在这时墙上的挂钟当地跟响了一下。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挂钟。此时已是七点半了。 “陶景奎和孙胖子怎么还不露而?”不知谁问了一句。是呵!这二人向来开会、吃饭总是很早就到了,今晚为何不露面?许多人这时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团长走出客厅就看见几个持枪的士兵在过道上走动。他迅速地闪到过道边面对花园的窗户前,想越窗逃走。可他双手刚一按到窗沿一个士兵立即走过来说:“长官,请回客厅去休息。” ------------ 第一百零八章 浑水摸鱼 在座的人都紧皱着双眉,一言不发,只顾低头猛抽香烟。只有常恩多使劲地捶着沙发扶手,恨恨地瞪着那吴龙发。就在这时,客厅门突然被推开,十几个持枪的士兵一涌而人,大声喊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一个年轻的军官说:“我们奉命检查。”在枪口的威逼下,他们几个人都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只有常恩多瞪着两跟嚷道:“这是搞什么么名堂?” 谁也不理他,那年轻军官第一个就开始搜查万毅,下了万毅的枪。他不禁有些得意地笑着说:“你平时带的两把手枪吗?” 万毅微微一笑说:“我有时还会带三把呐!” 搜查之后,兵士们又一个一个地分别把他们用汽车押往军部的一个房间,这里早已关着常恩多的几个随从。大家见面后,都交换自己的所知的情况。万毅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用了。于是和衣躺在了床上,佯装睡大觉,其实他哪里睡得着。 第二天早上,士兵把万毅押到一个会议室。于学忠身边的那个叫小沈阳的男子递给他一张拟好的“保证书”,让他在上面签字。他看了一遍之后,觉得这种行文不符合旅里的行文规定。部下一看就会知道不是他的意思。于是,万毅就对小沈阳说:“这样不行!还是我自己起草‘保证书’吧!” 小沈阳看了一眼万毅四周那些持枪荷弹的士兵说:“在这种时候你自己越写越乱,还不如就签个名好。” 万毅只好笑笑说:“好吧。” 在枪口的威逼下,万毅他们都签了字。但并非人人一样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常恩多签完字回到房间后,便站在窗前,仰天长叹泪流满面。他捶着窗框痛不欲生地喊道:“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军人,还用在枪口下写保证书吗!” 在座的个个都低头不语,大家的心情都差不多。此时,只见常恩多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按住窗沿,正要从跳楼。万毅不由扑过去,拦腰抱住他说:“老兄冷静些,想开点吧。还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这就太没有必要了!” 其他的人也拥用过来,硬把常恩多拖到床上。他挣扎双手紧紧抓住床头本栏杆叫骂道:“他妈的!写保证,老子自己不会写?要等别人的枪指着?!” 常恩多的心情也不难理解,当初,他是张学良手下得力干将,始终对老蒋耿耿于怀。至今也没有把少帅救下来,相反被于学忠、缪澄流和部下陶景奎、孙焕彩等人软禁起来,被逼写“保证书”,他能服气吗? 不过当时八路军距这里尚远,**势力在五十七军里也很猖狂。蒋介石也知道常恩多、万毅等人在五十七军的分量,所以命令于学忠和陶景奎、孙胖子搞了这个活动。 晴朗的天空,顿时又是乌云密布。这日,五十七军一一一师万毅旅几个团分别向孙胖子旅部和于学忠的苏鲁战区总部猛烈进攻。口口声声要救出常恩多和万毅。 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在莒县城内就能听见激烈的枪炮声。而且不时有几发炮弹在莒县城区曝炸。当时,这个师的孙胖子旅和军直属队加一起,还远不如万毅旅的战斗力。为此,于学忠总部有被攻破危险。于是,于学忠和缪澄流等人万分焦急。他们决定缩短防线,把所有的兵力都调回军部四周,以保司令部的安全。 这时,当地百姓也自动组织起帮助万毅旅送弹药,护伤员,与万毅旅一起并肩战斗。战斗愈打愈烈,万毅旅训家语和几副团长的的指挥下,几乎把于学忠司令部和孙胖子旅部团团围困,马上就有把这里打下。 此时的于学忠很为难,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最后,狠了狠心说:“这样打下去一定会两败俱伤,正合了小鬼子的心意。醒悟司令认为,还是把他们放回去为好!” “不,不不。就是放他们回去,也得个把常恩多最得力的干将万毅扣下。”刚跑来想东山再起的缪澄流阻止地说。 就这样,恩多被放了出去。同时被放走的还有另一个副旅长和一个团长。三人放出去后,部队停止进攻。 万毅被秘密送到于学忠部戒备森严的监狱里。 余怒未消的于学忠逃回家后,胸脯气得直鼓。那个小沈阳看到这里不安地:“我看,那几个人捆得好紧呀!这个陶景奎、孙胖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于学忠不满地:“这个孙旅长,办事没一点牢靠。可委座偏偏喜欢他!常、万等人哪一个不比他强?可惜呀……” 女军官李云张了一下口,但又把话咽下去了。 于学忠已发现了她这个微细动作。他看了下表,李副官:“你先回去休息吧!李小姐留一下!” 李副官看了于学忠一眼:“是,长官!”转身退出。李副官在远处回身看了眼于学忠住室被紧的门,低声骂道,“真是一个老混蛋,在这个时候还想好事!” 于学忠见李副官走了后,笑逐颜开地说:“李小姐,你好像有什么话?说吧!” 李小姐嫣然一笑道:“我一个女流之辈也没有什么高招,其实不说也罢!” 于学忠兴趣更浓了,赶紧凑上去笑眯眯地说:“别人都传你是当代的女诸葛,我想听听李小姐的高见。” “那……我只好献丑了!”李小姐看着于学忠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笑了一下,“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观察,我觉得,缪澄流对常等人似乎有私怨!一一一师参谋长陶景奎和有弗爷之称号的孙焕彩,都想利用常恩多生病之际,浑水摸鱼!” “说下去!”于学忠感了兴趣。 “我了解过,早在张学良时代他们之间就有隔阂。但那时,常驻恩多等人颇受张学良的宠爱,缪澄流和陶景奎、孙胖了只好认罢。归顺委座以后,常等人时而还留念张少帅,因而对委座有时不恭。缪军长便趁机献媚于委座和日本人,果得赏识。但由于常等人在威望实力上都高于缪澄流,缪澄流又拿他们没办法。” “这个……” “上次,常等人将队伍拉出打鬼子,孙胖子长表面上签了字,暗里又向委座声明他是迫于无奈。致使委座对常等人更为恼怒。至此,缪军长认为时机已到,便处处找不听话人的岔子,名为党觉国效力,但依我看,其中,不乏带有趁机拿掉不服气的手下,达到由他控制全苏鲁战区之目的!” “这……有这个可能!”于学忠惊异地望望着蒋小姐,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李小姐,这些都是你个人想到的!” ------------ 第一百零九章 锄奸行动 李小姐思虑一下道:“是的!所以,我们不能只听一面之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与这个缪澄流对比起来,常恩多等人毕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王并不因魏征是前朝忠臣而废之。而缪澄流近日所为,却显然是要将部下的常恩多等人逼向反面!” “你意思是说,这个缪澄流等人是有意陷害,欲借我们之手除掉他们?”于学忠有所悟地问。 “正是!所以我为一一一师的前途担忧。如此搞法,势必迫使常恩多等人铤而走险。这里两面都是跟据地,一旦发生不测,莫不说党国损失巨大,就是我等性命……” 于学忠忧虑地沉思着。 “缪澄流和陶孙三人,成天乱咬别人。制造摩擦,实为党国事业不利。你是江鲁战区总指挥,应从党国的全局来考虑问题,不应让这几个人牵着鼻子走! 于学忠冷峻地,思虑了一番,终于赞同地点点头。他突然满脸堆笑地靠近:“李小姐,你真不愧女中人杰,不可多得呵!” 李小姐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态,冷冷一笑地说:“我们算个什么?不过一旁敲敲边鼓而已!” “我突然发现你这么讨人喜欢!”于学忠说完,突然一把搂住她。 李小姐压抑住内心的厌恶,妞妮着直说:“于总你别……你的女儿都和我一般大了!我要喊人了……” 晨星渐渐隐去,曙光映照着大地,鸟雀飞出了树梢,雄鸡打着翅膀,牛羊开始哞哞地叫唤……整个滨海地区从沉睡中觉醒了,喧哗了,活动了! 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象个蔚蓝的海洋,太阳一升上来就是火辣辣的,用无穷的热力照耀着一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一座祠堂里的八路军一一五师部,阳光从天并里照进祠堂的正厅。陈士渠参谋长微笑着同刘家语和宋纪柳说着话。这时,罗荣桓、肖华等人也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罗荣桓紧握家语的手笑容满面地道:“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黎玉也走过来,同刘家语、宋纪柳握手。陈士榘热情地介绍道:“谷牧同志是我地下党,是五十七军工委骨干中的一员大将!” 罗荣桓点头称赞地道:“好,真是这个特战线中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呀!” 黎玉高兴地说:“你们准备组织起义,这好得很!八路军是工农的武装,是为劳苦大众求解放的武装。现在,我们欢迎五十七军一一一师起义加入我们的行列,和我们并肩打击日本帝国主义,挽救中华民族的危亡!” “老黎说得对。”罗荣桓吸着烟,侃侃而谈,“兵运工作的最高目的,是武装起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师党委讨论了一一一师起义的方针。近万人的暴动,会给蒋介石一个很大的打击。蒋介石调这个师来看着我们,不料却给他自己准备了掘墓人,给我们增加了力量,这正是他的悲剧所在。考虑起义有多大的把握?” “我们地下工委对这个师作了全面的分析,就目前来看,万毅旅起义,是毫无问题的。当然,我们将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全师起义。”刘家语认真地回答。 罗荣桓点点头,满意地一笑说道:“当然,能争取全部起义最好了,万一不能全部起义,部分起义也是好的,也可以在反动派的心上来上一刀!” “刚才首长说了,起义的条件是存在的。为了预防万一,我们决定派教导二旅等队伍向你们靠近,接应起义。”参谋长陈士榘的手指向地图上的红色箭头,停了一下,看着刘家语,“还有什么问题吗?” 刘家语犹豫地说:“可是,咱们的地下党员万毅旅长,还被扣押在于学忠总部监狱里,要是现在起义了,他必死无疑!” “那俺带人帮他抢出来,再起义。”宋纪柳着急地抢着说。 陈士榘拍拍继柳的肩膀说:“那会打草惊蛇的!” “那你们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吧!”罗荣桓深思一下道。 陈士榘大声地说道:“万军易得,一将难求。还是先把万毅同志救出再说吧!” …… 刘家语秘密回到常恩多家后,把郭维成、张甦平、王振乾、曹建华、宋纪柳叫来,围在常恩多病床密议。 “……山东分局和八路军一一五师首脑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方案,要我们争取全部起义。起义后,全师编为滨海支队。要我们推选支队起义总指挥。我反复权衡,认为总指挥应由常师长恩多担任,副指挥由万毅和郭维成两同志担任为宜,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常恩多双手乱摇地大声说:“老谷,这样不妥吧!我常某何能何德,岂能占上此位,这个支队总指挥,非刘老弟莫属。再说,我的老病又犯了,身体也不允许!” 张甦平符合地:“常师长言之有理!谷老弟就不必谦让了!”说着,他在会议桌下对准刘家语的脚背重重地踩了一下。 刘家语置之不理,诚挚地:“不,我谷牧参政军务,或有些长处,若论带兵指挥。我们这些人都在常师长以下。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并非自谦。卒易得,一将难求。常师长的才识胆略,堪称大器,诸位就依我所请吧!” 常恩多感动地说:“老谷同志过奖了,恩多愧不敢当。怎奈才疏学浅,不敢当此大任!” “老谷顾大局,识大体,不以个人得失,常师长就不必推辞了!”曹建华感动地说。 王振乾见状立刻附和:“对,恭敬不如从命,既然老谷和老张都认为这样合适,常师长就不要再推了!” 常恩多深受感动,慷慨激昂地说道:“既然老谷和诸位看重,只得勉为其难了。今后若有差遗,常某万死不辞!起义日期如何安排?” 刘家语捺住内心的兴奋,笑了一下说道:“八路军一一五师总部已经决定,单等救出万毅同志就开始。 “救出万毅?”常恩多灵活的眼睛眨了眨,“哎呀!他可是坏蛋要挟我们的一个棋子呀!” “上天,我带了老六团的一个连,也没有机会下手。”刘家语不好意思地说。 “这事还是有俺老宋解决吧!”宋纪柳插话说。 “那也只好这样了!”常恩多叹了一口气说。 刘家语、曹建华不约而同地说:“只好如此而已。” “那就有劳宋大侠了!多谢!”他双手抱拳晃晃,“据可靠消息,老蒋将拖欠的薪饷和一万套棉近日运到这里,这批物质就可以成为我们送给八路军的见面礼!”常恩多阴转晴地说。 刘家语恍然大悟,幽默地说道:“老蒋既然已经送来了,我们哪有不收之理!” “哈,哈哈……”众人大笑。 在大笑中,刘家语与张甦平、王振乾交换了下目光,站起来说道:“我看可以,我们立刻报告总部。” ------------ 第一百一十章 特别任务 散会后,刘家语在银树下,把一个纸团交给高玉林:“一定要在天亮之前,送到一一五师部!我一会也过去,大店见!” “你放心!”高玉林向刘家语敬了一个礼,将纸团用牛皮纸包好揣进怀里,转身跑走了。 如此同时,常恩多师译电处,报务员戴着耳机收报。 王振乾接过报务员递来的电文,坐下便译。突然,他眉峰一耸,面容紧张起来。他把手里的电文呈给常恩多接接过一看,他盯睁一看大惊失色。缓了一口气后,赶紧向常恩多处跑去。 电文内容:“于总,一一一师三三三旅万毅系**分子,速就地正法。” “这是你们截获的?”常恩多小声地问。 “是的!”王振乾敬了个礼走了。 在王振乾向常恩多报告的同时,从孙胖子部调到于学忠总部的李小姐拿着电文沉思片刻,走出译电室。来到了于学忠面前敬礼,严肃地说:“戴笠发来电报。” 于学忠一摆手:“念。” “是。”李小姐轻轻地:“于总……” “好!”缪澄流喜形于色地大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怀疑,这下常恩多等人还敢跟我唱反调、还要抓我吗?哼!于总,你看是不是立即派人把万毅连夜毙了?” “不,不不……”于学忠沉思一下,笑逐颜开地说,“不!先别声张,师里出了名共产党,难道他师长就不值得怀疑?” 李小姐神色平静地观看着缪澄流那得意忘形的表情,脸上不由地发去轻蔑的冷笑。 “我们先装着不知道这件事,看他常驻恩多下一步如何行动?到时来一个一网打尽不是更好!”于学忠最后决断地说。 这时,中共地下党员、于学忠总部少将政务处长郭维成来到了常恩多的住室里,又同常恩多、刘家语、张甦平、王振乾、曹建华、宋纪获在一起研究对策。王振乾焦躁地:“宋老大他们正设法救人,这电报把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纪柳轻劝地说:“密电唯一的可能,是党设在赣榆的秘密交通站出问了。上次我在青口时见过一份文件,上面提到万毅和我的名字……” “我们已经破出,他们给戴笠的复电,说先把我们稳住,要顺藤摸瓜……”王振乾说着。 常恩多躺在病床思考着:“是不是立即提前起义,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能提前当然好,可还没有把老万救出来,就怕来不及!” 常恩多着急地起来,下床在地上踱了几步:“忙中有乱,再说我们自己也准备不足。另外,我还一直在考虑起义的方法问题,怎么样最稳妥……”从外面刚赶到的牟锋抢着说道。 众人焦虑地陷入了沉思…… 突然,案上的电话响了,他奇怪地将话筒拿起,里面又传来那个他曾经听到过的声音:“常师长吗?那封电报弄得你睡不着觉吧?”那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你是谁?”常恩多惊愕地问。 “我想问你,你准备拖多长时间呢?” 常恩多紧张地思索着,没有回答。 “听着!”对方冷峻地说,“同我一起来的那个姓李的外号叫小沈阳,他可是老蒋令‘军统’派去的监斩官。拖延的办法不是上策,你再不动手,明天一早人家可就要监狱里打人了……” “你多次相助,请问你是谁?”常恩多赶紧问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恕我不能相告!”说完。话筒搁下了。 常恩多微微地一震,眼里浮出了泪花的同时一头栽倒在地。众人赶紧上前扶起,并抬到床铺上。他嘴里含糊不清:“老蒋……军统……特务小沈阳……” 郭维成着急在安排说:“振乾,你快去叫医生。纪柳,你快马加鞭地回去,把你的高手都给我带来,今晚就行动!” “是。”纪柳说完快速出门。 刘家语一听“小沈阳”三个字一楞,向纪柳出去背影看着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咱在东北从日本人手中救的那个?我说我看到他总有一种面熟的感觉,不行,我还得找这个人谈谈。” “老谷,你在跟谁说话呀?找谁谈什么?”牟锋吃惊地拍拍刘家语的肩膀问。 刘家语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说:“特务小沈阳同我们有过来往,他是我们曾从鬼子手中救出的国民党特务,我想找他谈谈,争夺一下。” 牟锋一听,不大放心地说:“人心隔肚皮——危险太大,行吗?” 郭维成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家语说:“看那个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式,不防在这关键时候冒点风险。现我这就陪同你前去,请在坐的其他同志按照这个会上的安排各自工作吧!” “是!”大家异口同声,郭维成同刘家语出门。 沐河夜空,急促的紧急集合号声,老锄奸队员们纷纷从床上爬起,向大场上跑去。 徐云夺,戚万红,相小墩和相二利陪同宋纪柳来到大场上,大步走上大场,在列队队们面前停住。 “立正,向右看齐,报数。” “一、二、三、四……十九!” 宋纪柳手下的锄奸队上了两辆马车,分坐两旁。 “驾!”相小站催动了前面拉车的三匹马,这二辆大马车快速跑了起来。 不大工夫,马车驶入于学忠总部附近。只见王振乾从暗处闪出,做了一个手势,马车停住了,车上的队员跳下车,迅速地散开警戒。 王振乾小声说:“谷主任和郭处长找到了那个监斩特务小沈阳谈了,小沈阳答应帮忙,利用工作之便,叫人给看守监狱的官兵送去了大量的熟菜和好酒,现那里正在大喝着呐!另外,小沈阳还同郭处长到监狱看了万旅长,叫看守对拉肚子的‘犯人’万旅长不要看得太紧,让他多多地上厕所,给旅长一个自己往外跑的机会。” “好!” “另外还有,谷主任现亲自出马到一一五师回报这里的情况了。他走之前特地让我你告诉你,起义定在明天晚上举行。今晚必须要救出万旅长,那怕大开杀戒……” 其实,早在万毅被扣的当日,刘家语就叫人通过监狱内线相三利等人,送去了酒菜和大把的银子,目的是让狱卒照顾好万毅。今天又特意地多送一些,让相三利设法劝他们大吃大喝,为营救工作带来方便。 众人迅速地在黑夜中,向关押万毅的监狱靠近。 ------------ 第一百一十章 勇往直前 散会后,刘家语在银树下,把一个纸团交给高玉林:“一定要在天亮之前,送到一一五师部!我一会也过去,大店见!” “你放心!”高玉林向刘家语敬了一个礼,将纸团用牛皮纸包好揣进怀里,转身跑走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如此同时,常恩多师译电处,报务员戴着耳机收报。 王振乾接过报务员递来的电文,坐下便译。突然,他眉峰一耸,面容紧张起来。他把手里的电文呈给常恩多接接过一看,他盯睁一看大惊失色。缓了一口气后,赶紧向常恩多处跑去。 电文内容:“于总,一一一师三三三旅万毅系**分子,速就地正法。” “这是你们截获的?”常恩多小声地问。 “是的!”王振乾敬了个礼走了。 在王振乾向常恩多报告的同时,从孙胖子部调到于学忠总部的李小姐拿着电文沉思片刻,走出译电室。来到了于学忠面前敬礼,严肃地说:“戴笠发来电报。” 于学忠一摆手:“念。” “是。”李小姐轻轻地:“于总……” 缪澄流喜形于色地大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怀疑,这下常恩多等人还敢跟我唱反调、还要抓我吗?哼!于总,你看是不是立即派人把万毅连夜毙了?” 于学忠沉思一下,笑逐颜开地说:“不!先别声张,师里出了名共产党,难道他师长就不值得怀疑?” 李小姐神色平静地观看着缪澄流那得意忘形的表情,脸上不由地发去轻蔑的冷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我们先装着不知道这件事,看他常驻恩多下一步如何行动?到时来一个一网打尽不是更好!”于学忠最后决断地说。 这时,中共地下党员、于学忠总部少将政务处长郭维成来到了常恩多的住室里,又同常恩多、刘家语、张甦平、王振乾、曹建华、宋纪获在一起研究对策。王振乾焦躁地:“宋老大他们正设法救人,这电报把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纪柳轻劝地说:“密电唯一的可能,是党设在赣榆的秘密交通站出问了。上次我在青口时见过一份文件,上面提到万毅和我的名字……” “我们已经破出,他们给戴笠的复电,说先把我们稳住,要顺藤摸瓜……”王振乾说着。 常恩多躺在病床思考着:“是不是立即提前起义,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能提前当然好,可还没有把老万救出来,就怕来不及!” 常恩多着急地起来,下床在地上踱了几步:“忙中有乱,再说我们自己也准备不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另外,我还一直在考虑起义的方法问题,怎么样最稳妥……”从外面刚赶到的牟锋抢着说道。 众人焦虑地陷入了沉思…… 突然,案上的电话响了,他奇怪地将话筒拿起,里面又传来那个他曾经听到过的声音:“常师长吗?那封电报弄得你睡不着觉吧?”那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你是谁?”常恩多惊愕地问。 “我想问你,你准备拖多长时间呢?” 常恩多紧张地思索着,没有回答。 “听着!”对方冷峻地说,“同我一起来的那个姓李的外号叫小沈阳,他可是老蒋令‘军统’派去的监斩官。拖延的办法不是上策,你再不动手,明天一早人家可就要监狱里打人了……” “你多次相助,请问你是谁?”常恩多赶紧问道。 对方沉默了一会,“恕我不能相告!”说完。话筒搁下了。 常恩多微微地一震,眼里浮出了泪花的同时一头栽倒在地。众人赶紧上前扶起,并抬到床铺上。他嘴里含糊不清:“老蒋……军统……特务小沈阳……” 郭维成着急在安排说:“振乾,你快去叫医生。纪柳,你快马加鞭地回去,把你的高手都给我带来,今晚就行动!” “是。”纪柳说完快速出门。 刘家语一听“小沈阳”三个字一楞,向纪柳出去背影看着自言自语地说:“是不是咱在东北从日本人手中救的那个?我说我看到他总有一种面熟的感觉,不行,我还得找这个人谈谈。” “老谷,你在跟谁说话呀?找谁谈什么?”牟锋吃惊地拍拍刘家语的肩膀问。 刘家语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说:“特务小沈阳同我们有过来往,他是我们曾从鬼子手中救出的国民党特务,我想找他谈谈,争夺一下。” 牟锋一听,不大放心地说:“人心隔肚皮——危险太大,行吗?” 郭维成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家语说:“看那个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式,不防在这关键时候冒点风险。现我这就陪同你前去,请在坐的其他同志按照这个会上的安排各自工作吧!” “是!”大家异口同声,郭维成同刘家语出门。 沐河夜空,急促的紧急集合号声,老锄奸队员们纷纷从床上爬起,向大场上跑去。 徐云夺,戚万红,相小墩和相二利陪同宋纪柳来到大场上,大步走上大场,在列队队们面前停住。 “立正,向右看齐,报数。” “一、二、三、四……十九!” 宋纪柳手下的锄奸队上了两辆马车,分坐两旁。 “驾!”相小站催动了前面拉车的三匹马,这二辆大马车快速跑了起来。 不大工夫,马车驶入于学忠总部附近。只见王振乾从暗处闪出,做了一个手势,马车停住了,车上的队员跳下车,迅速地散开警戒。 王振乾小声说:“谷主任和郭处长找到了那个监斩特务小沈阳谈了,小沈阳答应帮忙,利用工作之便,叫人给看守监狱的官兵送去了大量的熟菜和好酒,现那里正在大喝着呐!” “好!” “另外,小沈阳还同郭处长到监狱看了万旅长,叫看守对拉肚子的‘犯人’万旅长不要看得太紧,让他多多地上厕所,给旅长一个自己往外跑的机会。还有,谷主任现亲自出马到一一五师回报这里的情况了。他走之前特地让我你告诉你,起义定在明天晚上举行。今晚必须要救出万旅长,那怕大开杀戒……” 其实,早在万毅被扣的当日,刘家语就叫人通过监狱内线相三利等人,送去了酒菜和大把的银子,目的是让狱卒照顾好万毅。今天又特意地多送一些,让相三利设法劝他们大吃大喝,为营救工作带来方便。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学忠学精 众人迅速地在黑夜中,向关押万毅的监狱靠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再说于学忠总部里,酒足饭饱后于学忠非常高兴,他呷着卫兵送上的“夹谷春”香茶,对缪澄流说道:“我看常恩多为人磊落,有胆有谋!” 缪澄流内心不服地说:“可我总觉得他们有些让人看不透的地方。再说,他的手下万毅是**,他自己就能清白?于总别忘了,常恩多和万毅当年可是张学良得力干将呐!” 于学忠言不由衷地说:“奥,你是指当年他追随张学良大搞抗日的活动?不过,这只能说明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是个无可非议的人物!” 缪澄流无言反驳,眼里充满忧虑。 于学忠抚慰地说道:“好了,缪澄流军长!你对党国的一片忠心我于某周知,日后定呈报委座。但现在大敌当前,还望你消除疑虑,准备带好全军完成**和抗日重任,军机不可延误!” 缪澄流无奈地小声说:“于总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完这双重任务!” 冷雨稀疏,行人寥寥的十字路口。徐达人在湿漉漉的风化石路面上走着。一队巡逻的士兵荷枪走过街头,举手投脚整齐有力,看得出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边的徐达人脸上掠过一阵惊惧之色,他紧走几步,惊慌地拐进一条小巷,来到了国民党赣榆流亡县长家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县长董竹庵正吸水烟,身后一个少女给他捶着背。手下领着惊魂未定的徐达人走进来,董竹庵抬眼皮示了下意,不无厌烦地:“徐兄,这下雨的天,有什么紧要事呀?” 徐达人往前凑了几步,神秘地说:“县座,今晚这里特反常,只怕有事呀!” 董竹庵不为所动地说道:“何以见得?” “不对!”徐达人扳着手指头说,“我发现有点不大对头,平常街上熙熙攘攘,今天行人寥寥;平时士兵上街放羊似的,军容不整,今天巡逻队荷枪实弹,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徐兄,你真是惊弓之鸟,草木兵呀!刚才所说的,一点都不反常嘛。”董竹庵大笑地说。 “呵?”徐达人张大了嘴。 “实话对你说了吧,”董竹庵不无卖弄地,“他们陶景奎参谋长和孙胖子旅长,今晚宴请朱信斋等各路豪杰,市面上当然不似平常喽!” “原来如此,这么说乃是一场虚惊?我真不想再流亡了,赣榆这个流亡的政府,哪天流到头呀!”徐达人恍然大悟地说。 董竹庵嘲讽地笑了两声。弄得徐达人尴尬至极。 稀疏的冷雨,无声的在监狱飘落。四周的暗影里,人影闪闪。这就是纪柳的人马,他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继柳向四周指指,队员们迅速散开。 这时,一坐黑沉沉的大楼,立在布满密云的夜空里,厚实的窗帘,紧紧遮住灯光,就象一只巨大的野兽,蹲伏在暗处,随时可以猛扑出来伤人。不长时间,一两部小车冲进黑暗,车灯短暂地照亮一下门牌,又消失在大墙之外…… 嘀嘀嗒嗒的声音,在大楼里响着,有着隔音设备的屋子里,电报日夜不停地工作着,电话也不知疲倦在叫着,把来自各地的消息全收到。这地方正是蒋介石公馆。 蒋介石烦躁地坐在椅子里,对立在一旁的秘书:“东北军一一一师那个共产党杀了没有? “据苏鲁战区于学忠的电话说:正在审问,不日就可挖出东北军的所有地下**!”陈布雷小心地说。 “布雷,给于学忠和那个胖子旅长去个电报,叫他们立马把万毅给我毙了!”蒋介石不安地,“我有点担心,东北军出个是共产党的我军少将旅长,常恩多等人和共产党会不会有牵连?叫他们要多加防范,—旦发现异常,立刻就地裁处!万毅,万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是!” “那个缪澄流工作能力怎么样?”蒋介石又问。 “他的威望不太高,但工作还算积极,估计能稳住这个军的大局!”陈布雷措词小心地回答。 “这个小东西,只会耍钱享乐!”蒋介石怒气勃发,“一一一师要是出了问题,叫他提头来见!另外,再给**发电……” 陈布雷低首垂立,吓得小声地说:“是!” 中共中央军委小办公室里,朱德正专心致志地站在军事地图看着,思索着。毛泽东正向叶剑英下着指示:“……蒋介石再同我们过不去的话,该还手时就还手。但不应把事搞大,还是主动争取团结一致,共同打鬼子!” 周恩来手拿一张电报急匆匆进来,向毛泽东面前一站,着急地等待着。 “是!我马上起草电方发向全党全军!”叶剑英说到这里才看到周恩来已到面前,向周恩来点下头,“周副主席,你来了?” 周恩来点了一下头,就紧接报告道:“主席,老蒋来电!” “念!” “是!**二位:我们国共两党应,真诚团结,共同对外,全力抗敌才是!决不能互挖墙脚,制造摩擦,大干不利抗战之事呀!我东北军一一一师出现了中共地下党员万毅旅长,企图要挟那个军长,把全军拉向你军,这太不可思意了!请你军不要游而不击,专搞破坏活动好不好!?蒋。” “呵,他老蒋已学会了猪八戒那倒打一耙的本事了!”毛泽东笑眯眯地说。 “这是蒋秃头常用的计俩。”叶剑英笑着说。 “我了解姓蒋的为人,他可不是个省油灯。在这团结一致抗日的时候,还是尽量少让我地下党出头,让老蒋拿到话柄。”周恩来担心地说。 “那就发报给山东的朱瑞,让他们通知陈罗不要明目张胆,大庭广众地行事,尽量不要军队直接参与。”朱德严肃地下着命令。 “好吧!也只有这么办了”周恩来说完向电报室走去。 此时,于学忠的监狱内外的护兵们正猜拳行令,瞒桌杯盘狼藉。 宋纪柳手下一个队员突然跃上圆桌,双手握枪低声喝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喝得醉醺醺的狱卒,顿时都呆了,一个个举目张望,只见桌子两旁,一排端着冲锋枪正对着他们! 他们的酒被吓醒了,乖乖地举起了手。纪柳等人立即救出正向外跑的万毅等人…… 这时躺在病床上的常恩多将军给郭维成写命令,命令全师都统一听从郭的指挥,郭拿到命令之后说:“为了报达张少帅知遇之恩,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现在就开始行动!” “是!”郭维成来了一个立正,转身向外走。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胜利前进 于学忠的卧室里,一副官正在向他报告情况:“……总感到有点不对头,看犯人的护兵都在楼下喝酒。大门口只放一个打瞌睡的单岗,现象极为反常……” 于的姨太太惊恐地停住了嗑瓜籽。于学忠惊惶不安地在屋里踱着步。突然,他转过来,声音紧张地,“副官,你立即给监狱挂个电话,问一下情况。再通知一下几个团,叫他整装待命!” “是!”副官领命而去。 “快想个办法呀!你安插在一一二师那个金团长,他总该知道些情况?”姨太太惊惧地说道。 这个家伙急得像头囚在笼子熙的狮子,满屋乱转,举拳挠首地大叫:“这个狗东西,怎没向我们汇报……” “呼”的一声,门被撞开。 “总坐,不好了!”金克才跌撞而进,身后跟着一个卫兵,两人跑得气喘吁吁。 “怎么回事?”于学忠瞪着眼看着金团长。 “报告总座……”现任六六七团的反动团长金克才喘着气给军长敬了个礼,“他们今晚要暴动!” “啊!”于学忠和姨太惊如木鸡似的,双双如傻子一般。 于学忠囔囔地说“完了!全完了!……”过了三分钟,他突然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大叫,“这个缪澄流真该死的,真是个大笨蛋!”这个家伙象一头斗输了的公牛乱叫着:“副官,立即打话电集合部队……” “总座!”另一副官踉跄跑进,“电话全被切断了!” “命令警卫营快马通知……”他暴跳如雷。 副官沮丧地:“各个师团的长官都不在……” 最后的提醒如雷轰顶,于学忠木呆呆地定住不动了。于学忠姨太太见这种情景,只好代于下达了命令:“快到指挥部去,” 一行多人来到了正面墙上挂着醒目的防共军事地图的苏鲁战区总部作战室。 于学忠还没坐下就对副官口授电文:“**万毅逃脱,另一一一师团以上军官全部不知去向。请总裁命人速支援!” 副官将电文记录递给于学忠。他快速签完字:“命令李小姐火速发往总部。” “是!”副官拿着电文稿急速离开作战室。 “王副官。”于学忠转身对王副官,“你立即把四姨太送到安全地方去!顺便命令警卫营集合待命!” “是,总坐!”王副官领命而去。 于学忠在空无一人的作战室紧张地思考着,他踱了几步,突然又不放心地走出作战室,躲藏在一边的黑暗处。 这时,收发报员李小姐正在电报室里焚烧蒋介石发来的电文。门“咚”的一声被撞开。朱副官拿着拟好电稿闯来,嘴里喊着:“快!快快!” 李小姐接过看了一眼,使开始发报。副官聚精凝神地守候着。突然,他感到不对头,大声斥问:“不对!你往哪里发报……” 外面传来急剧的枪声,于学忠猛然从呆若木鸡中惊醒。缪澄流跌跌撞撞跑来:“报告……总……总座!万……毅被……救走了……我们快跑!”二人说着就抱头鼠窜。 这枪声原来是宋纪柳手下的徐云夺在完成任务后,又打到了这里,目的就是要把同高玉林单线联系的我地下工作者李小姐救出。现正好碰上了,没费多大的力气把她救了出去。 当晚,万毅和李小姐在宋纪柳等人的护送下,顺利地来到一个名叫“车峪”的山纵二旅驻地,又由山纵二旅旅长曾国华派人护送,于八月三日晚至莒南县筵宾村中共山东分局驻地,使万毅第一次见到了罗荣桓。 早在三九年底,一一五师部驻在大炉时,万毅是东北军一一二师六六七团长时,也不例外地驻这附近地区,出于保密需要,二人一直没有见面。 常恩多为不让该师落入反动派手中,在他病情垂危之际,乃与苏鲁战区总部政务处长、中共地下党员郭维城和朱瑞、刘家语、万毅、王振乾紧急磋商,并委托他们于八月三日率该师大部摆脱了国民党的统治,组建了由共产党领导的新一一一师。 此次起义,严重打击了国民党**政策,为我控制甲子山区,扩大滨海抗日根据地创造了有利条件。这就是著名的“八三”义举。 东北军一一一师宣布脱离国民党军队后,盘踞在日莒公路以北的原该师三三一旅旅长、顽固分子孙焕彩搜罗义举时逃跑的残部重组一一一师,并勾结土顽李延修及国民党游击独立七支队朱信斋部两千余人,于八月中旬侵占了方圆几十里的甲子山区。 于是,这帮坏东西更加肆无忌惮地推行蒋介石卖国投降路线,疯狂地反动反人民,并与日伪暗中勾结,依托甲子山区,步步向我进逼,枪杀日照县委、县政府的抗日干部,抓捕抗日家属。 这帮坏东西严重地威胁着我滨海抗日根据地。为了铲除这一毒瘤,解放甲子山区的人民,巩固和发展抗日根据地,山东分局和山东军区决定打击孙顽的反动嚣张气焰,拔掉这颗钉子,收复甲子山区。下文待续。 ------------ 第三卷 从地下到地上 ------------ 第一章 突围之前 一九四0年九月,刘家语被调到中共中央山东分局机关工作。 七七事变后,长期坚持地下斗争的山东党组织,高举抗日大旗,组建人民武装,开展敌后游击战争。一九三八年五月,中央决定将山东省委扩大为苏鲁豫皖边区省委,当年十二月又改建为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将党领导的各抗日游击队统一组编为八路军山东纵队。 翌年三月,罗荣桓同志率八路军—一五师东进山东到达滨海,进一步壮大了山东抗日根据地。一九四0年八月,全省统一的人民抗日政权机关——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简称“战工会”)成立。分局机关、一一五师师部、战工会一起行动,成为山东敌后抗战的领导指挥中心。 起初,分配给刘家语的工作岗位,是山东军分委秘书主任兼分局统战部部长和一一五师统战部部长,以后又让刘家语兼管了分局秘书长的工作。 到分局机关以前,刘家语一直做党的地下工作,此时由“地下”转到“地上”,工作环境、工作内容、工作方法都同过去有很大不同。刘家语认真观察学习,很快就熟悉了。 刘家语在分局机关的任务是参与政务管理事务。重要工作之—是掌管机要、起草文电以及一些上情下达和下情上达的联络调研工作。 当时,山东分局和军分委的重要电稿,有些由朱瑞、罗荣桓同志亲自动手写,大多数则由刘家语根据他们的意图起草。 刘家语发现语言文字居然有如此不同的奇妙功能,用以写小说,重在形象化,似不嫌其长;用以写电稿,则重在高度概括,力求其短,要用几十个字甚至十几个字准确鲜明地表述一个重要事件、一次重要战斗或一项工作部署。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文章之道的学问实在不小。 刘家语还主编分局内部刊物《山东工作》,拟定选题,征集稿件,编辑印发,事情很具体,花费精力不少。 作为秘书行政部门的主管,刘家语还得料理机关人员的生活。 当时的生活当然比现在简单,但是限于环境条件,许多事也不好办,保障伙食标准就不容易。刘家语同膳食科的同志共同努力,想方设法,让大家吃饱饭,可能情况下吃得好点儿。分局的干部来自四面八方,许多人是功绩卓著的老革命、老红军。 刘家语不仅要处理好本部门同他们的关系,也要协调好他们分管部门之间的关系,颇费心思和工夫。我紧紧依靠分局首长的领导和支持,谨慎谦虚,注重搞好各方面的关系,也使我的组织协调能力得到了锻炼和提高。 刘家语到分局工作不久,从山东分局的《告前线将士书》上,得悉山东部队十二个支队中,至少有五个支队的负责干部,都是刘家语的同学或在东北军学兵队时的战友,如**、王一平、张岗、韩去非、李耀文等,还有的同学如曹漫之等担任地方的专员等职务。(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这此同志出生人死,英勇奋斗,为发展和壮大山东抗日根据地做出了很大贡献,刘家语为此感到特别高兴。而与他们的往来与书信,也为刘家语协助领导同志了解各地情况多了一些渠道。 分局机关对理论学习抓得比较紧。党的组织生活每周一次,每周还有两个半天的理论学习。朱瑞、罗荣桓同志的理论造诣很深。刘家语决心利用这个良机认真读点儿书,以弥补在此之前长期从事党的秘密工作未能系统学习理论的欠缺,硬是啃了几本马列主义原著,写了几本学习笔记。 当时,刘家语曾产生过以自己地下工作的经历为素材,写一部长篇小说的愿望。刘家语在北平左联工作时,写过一些短篇,发表在左翼文学杂志《泡沫》、《浪花》和其他文艺刊物上。还有一个中篇小说的初稿,曾请北大进步教授吴文祺指教。他鼓励刘家语一定再下一番功夫把它整理出来发表。因为刘家语不久就到东北军工作,抗战爆发后连续行军战斗,未能付诸实行。 刘家语到了分局机关后,很想挤出点儿时间把它完成。后来,形势剧变使这个计划搁置,最终完全落空。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这种写小说的念头是不切合实际的。 一九四一年一月,就是刘家语到山东分局后的第四个月,国民党反动派制造了袭击新四军军部的皖南事变,发动了抗战期间第二次**高潮。 滨海地区的反动武装势力李延修、许树声、尹鼎武部和“万仙会”猖狂进犯我抗日根据地。三月,曾投机接受我军改编的地主武装朱信斋部,在日照县黄墩叛变,一夜之间拘捕我党员干部和工作人员二百余人,杀害了我党派到该部任政委的董振彩同志等党员和爱国进步人士二十余人,使我们丧失了两个区、九个乡的根据地和两个区中队的武装力量。 党中央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倒行逆施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在苏北盐城重建以陈毅同志为代军长、***同志为政委的新四军军部,向各根据地通报了皖南事件的情况和我党的斗争对策。 为此,山东分局、八路军一一五师及山东纵队各部,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实行两面作战,坚持反对分裂、反对倒退、反对投降,坚持开展敌后抗日游击战争。 这年三月,一一五师教导二旅、山东纵队第二旅和县、区武装,在赣榆县发动了历时六天的青口战役,攻克八个日伪据点,歼敌一千余人,缴了八一十六条枪。四月,山纵二旅和地方武装多次痛击李延修、朱信斋等反动顽固派,把他们赶到莒(南)日(照)公路以北,还恢复了滨海区与华中、胶东根据地一度中断的海上交通线。 在蒋介石掀起第二次**高潮的时候,日寇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畑俊六、日寇华北驻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在南京与汪精卫密谋,计划乘机对我山东抗日根据地实行“铁壁合围”,妄图消灭八路军在山东的主力和地方部队。 一九四一十一月初,敌酋畑俊六亲自到临沂坐镇,调集了日军四个师团、三个混成旅团及汉奸武装共五万余人,分十几路大军,从临沂、费县、蒙阴、平邑、莒县向八路军一一五师主力和山东分局机关驻地沂南县南部的留田扑来,形势十分紧急。 为了粉碎敌人的扫荡,十一月五日下午,罗荣桓同志在沂南县的留田附近钮家村,召开军事会议,决定出敌不意,趁敌之虚,向敌军指挥部所在地临沂方向突围转移。 按照这次会议的部署,十一月五日傍晚,分局机关在东汶河岸集合开始行动。随同分局机关行军的还有德国共产党员、著名记者、优秀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汉斯?希伯同志。 汉斯?希伯同志在大革命时首次来华,投身中国革命,曾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的翻译。一九三一年,他重来中国,在上海与路易?艾黎、马海德等组织马列主义学习小组。一九三八年,他去延安,受到毛主席接见,后到新四军军部随军采访。 皖南事变后,汉斯?希伯同志写文章在国际上痛斥蒋介石**投降的倒行逆施,以后又由新四军转到滨海区和一一五师师部。他在师部住了一个多月,同朱瑞、罗荣桓、黎玉等同志会见,作了广泛的采访。 日寇大扫荡开始后,罗荣桓同志考虑到主力部队作战频繁,希伯同志留在主力部队不安全,让他随分局机关行动,指派刘家语负责接待安排。这次突围,他就和刘家语在一起。 ------------ 第二章 血洒青山 当夜,大雾迷漫,我们的队伍凭着熟悉的地形和准确的情报,寂静无声地急行军,迂回穿梭冲出敌人包围。 在出发前的动员大会上,罗荣桓下令说:“同志们,我们马上就要突围了。现我宣布下纪律:一服务命令……” “是!”异口同声。 一路上,谁也没有讲话,先行队伍为了给后续部队指明行军方向,就在三岔路口用石灰做出标记,队伍在行进中,有时需要后头的人扶着前头人的背包行走,以免迷路。 当大家看到敌人在山头燃起的照明大火,听着敌人的人呼马嘶“衔枚疾走”,宛如疾风流水一般穿过了敌人的“铁壁合围”,在次日拂晓安全到达预定地点。 这时,笨蛋的敌人一窝蜂似地涌进留田,但是那里空空如也。我军则继续向西转移,到达费县东北的黄埠前。 刘家语高兴地对大家说:“同志们,当现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山东分局及省直机关五千余人,在不费一枪一弹的情况下,胜利突出敌军重围。” “好,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壮举!”希伯同志高兴得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他兴奋地说,“这一夜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夜晚,比起在西方参加的任何一次最愉快的晚会都更有意义,更值得留念。” “是呀,这就是罗首长的‘翻战术’又一大体现呀!”刘家语笑逐颜开地说。 “好!这战术真是妙不可言呀!”希伯同志说,“我要立刻给一一五师出版的《战士报》写篇文章,赞颂这次突围领导者罗荣桓政委的‘指挥神奇’和山东抗日军民的严密组织性和纪律性,欢呼这个奇迹般的重大胜利。” 希伯同志身材魁梧,总用打字机写文章。此时此刻,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以腿当桌用打字机写出了题为《无声的战斗》的稿子。他这篇文章译成中文后,套红登在《战士报》的第一版上。 这篇文章的结尾是这么写的:“畑俊六总司令官这时候一定正大发雷霆,训斥他的那些不争气的饭桶将军们:八路军主力一夜之间到哪里去了?我们的赫赫战果在哪里呢?那些日本军官们重重包围、数万支枪炮所指的,却原来是一堆堆黑色的岩石!这些饭桶将军今天吃饭的时候,应当给他们来一道美味的菜——大鸭蛋!” 希伯的这篇文章,在山东抗日军民中引起强烈反响,起到了很大的激励和鼓舞士气的作用。 留田突围的成功,挫败了日寇“铁壁合围”的初步计划。然而敌伪的十一路扫荡部队并没有撤走,而是以百倍的疯狂,继续对我们进行“扫荡”。我抗日军民经历了山东抗战史上最惨烈的一系列战斗。 侯庆修、毛大鹏、刘成武等同志所著《碧血青山——一九四一年冬季沂蒙根据地军民反击日寇大扫荡纪实》记录了这段历史。这本书是山东文艺出版社二○○○年出版的。他们采访了许多亲历者,也包括刘家语同志。书中描述了刘家语参加或指挥的多次战斗。刘家语这里只回顾一段可以让后人引以为教训、也差点儿要了刘家语的命的战斗,以及刘家语受伤后的经历。 留田突围后,我八路军山东军区在蒙山一带与敌人“转圈”“推磨”,保存自己,伺机消灭敌人。 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经过一夜急行军,我八路军山东军区等机关转移到了沂南县双后崖子乡西梭庄。 刚刚准备暂时休息一下,突然周围山头上响起一片枪声,敌人包围了我们。 于是,一一五师代师长陈光同志向刘家语说道:“谷部长,传达我命令:山东分局、战工会(相当于省政府)和抗敌协会的机关,向抗大山东分校第五大队驻地大青山方向突围。同时集中三个机关的警卫队,由你指挥阻击敌人,掩护机关撤退。另外,我去调集部队到敌人后面发起进攻。” “是!”刘家语领命而去。 罗荣桓接着说说:“虽然五大队的学员均为军事干部,有很强战斗力,但实际上抗大分校也是一个很突出的目标,那一方向有无敌人并无把握。我看还是小心为好!” “没有必要,我们一一五师要抓住机会,再打出一次平型关大捷那样的辉煌战绩。”一同志说。 罗荣桓说道:“但此时没有准确的情报,根本不了解当面敌人的实力呀!” “没有关系,先打再说!”这名主要领导又说。 “这个……” 这时,刘家语跑到大门外,向通讯员说道:“叫所有警卫队都到这里集合,快!” “是!”通讯员边跑边说,“集合!” 不一小会儿,刘家语把警卫队伍集合起来,仓促应战,阻击敌人。 可是,训练有素的敌主力部队猛扑过来,弹如雨下,仗打得很残酷。我八路军分管几个单位保卫任务的警卫部队,平素比野战部队训练少,战斗力到底还是不如野战军的利害。虽然在敌人猛烈的炮火下一批批倒下去,但为了掩护机关转移仍顽强战斗。 眼看兵力越来越少,警卫营长对刘家说:“谷部长,阻击敌人、掩护撤退的任务,我们已完成了。可是,我们的阵地已不可能再坚守下去了,上级两面夹击敌人的设想是不现实的!” “不错!”刘家语答道。 “现转移了的机关,前往抗大分校五大队方向是否安全也没有把握!为此,你应该追上去指挥机关转移,我往另一边突围把敌人吸引走。” “不行!我们一起拼……”刘家语说道。 警卫营长见训家语不肯带人转移,于是就示意几名警卫战士架起刘家语,往机关转移方向撤退。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稍多一些的战士,向阵地另一侧插去。 事到如今刘家语考虑到三个机关已经转移,再硬顶着打也确实不是办法,就带着这几个战士迂回向撤退的机关追去。 但是,主家语他们撤退得太晚了,转身刚跑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原来防守的阵地就被敌人占领。敌人在追击警卫营长的同时,也发现了刘家语所带领的这支小分队。于是,敌人密集的火力向我八路军战士扫了过来。 刘家语忽然像被谁拦腰打了一棒,跌倒在地。他当时也顾不得是怎么回事,站起来继续转移,又走了一段路,觉得四肢无力,低头一看,整个上衣胸部被血浸透,才知道中弹负伤,随即晕倒了。 ------------ 第三章 英魂长存 刘家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担架抬着追上队伍的。可是。当他醒来时,三个机关的转移已由战工会秘书长陈明同志,接替他的工作统一指挥了。恶战一直打到傍晚,大家这才趁脱了险。 可是,由于敌人仍在“清剿”、“扫荡”之中,我八路军山东军区被迫继续转移。 为刘家语检查伤情的医生告诉他说:“首长,这颗子弹穿过你的肺部后,在肋骨上滑了一下,从而贯穿而出。虽然这个伤口流血不少,伤势很重,子弹也没有留在体内,幸好没有伤及心脏。” “真是太谢谢你了,医生同志!”刘家语吃力地谢道。 “别,别别,别客气!”医生不好意思地说。 刘家语做了治疗后,被放在担架上,随分局机关队伍一起转移行军。到了第三天,在向大青山转移途中,又同敌人打了一场遭遇战。 大青山是山东抗大分校五大队驻地,那里原来没有敌情,后来情况发生变化,敌人派出一支部队去包围他们。他们在紧急转移中无法同山东分局等机关联系,结果他们的这帮同志钻进了敌人布置的“口袋”。当时的紧张和被动局面,是可想而知的。 在激烈的战斗中,为了不拖累队伍,刘家语和警卫员小李,还有抬担架的几个战士,隐蔽在野外一个高梁秸垛里。 战斗过后,已是夜间。刘家语的伤口剧烈疼痛,于是他心想:自己大概是活不成了,不能拖累几个战士。就对他们说:“我不行了,你们不要管我,赶快设法去找部队,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不,首长!”战士们不听刘家语的话,谁都不走。 “一切行动听指挥,同志!”刘家语发火地说,“找不着部队,凭你们几个在这里也保护不了我,还是听我的话,赶快去找部队!” “是!”有几个战士走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我们坚决要留下来,跟首长在一起!”警卫员说道。 “不行!”刘家语听后生气地说,“一个不留!这是命令,必须服从!” 这两个只得含着眼泪恋恋不舍地离去。 此时此刻,刘家语一个人躺在高梁秸垛里,昏迷了一阵,醒来后爬出去观察动静。 寒风在四野凄厉呼叫,刘家语的伤口疼得更厉害了。这时,刘家语忽然想起荆轲悲壮的诗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于是乎,刘家语十分伤心地想:“我大概就要这样在这里结束此生了。可是凭什么呀?这能让我刘家语服气吗!?因为,我刘家语只有二十几岁呀,还没有看到把日寇驱逐中华大地呐!另外,我还有远大的理想没有实现呐!不服气又能怎么办?” 这时,刘家语想到戏曲舞台上每逢这种情况,往往有个“神仙”下凡,故事才能延续下去。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不远处石头堆旁一声咳嗽。 “是什么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就好了!”刘家语在心打起了问号。 于是乎,刘家语强忍伤痛向咳嗽声处爬去,发现是几个老乡在那里躲鬼子。他说:“不要怕,我是八路军伤员,这附近有没有村子?” 一个老汉听说刘家语是八路军,过来给他指路说:“同志,山腰前面有个石门村,两三里路就到了。” 听说最近的村子只有两三里,刘家语突然增强了求生的欲望。也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有了力量,挣扎着爬一阵,躺一阵,昏一阵,醒一阵……到了第二天天亮,他终于爬到了石门村村头的一家老乡门前,就又昏过去了。 “同志……”又是一个老汉把刘家语唤醒。 这个老汉家正做高梁米粥,于是就给刘家语舀了一碗…… 由于军医没有确诊刘家语的肠部是否受伤,按他们嘱咐,刘家语已三天没吃东西,当时看见这碗粥,也顾不得许多,猛然喝了几口。 之后,这个好心的老汉把刘家语藏到村头不远的一个高梁秸垛里,让刘家语先休息一下。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的光景,分局陈琳瑚同志来了。他是刘家语的同乡,又是东北军学兵队的战友,是谈得来的知己。他知道刘家语负伤隐蔽在这一带,就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到处找家语同志。 刘家语一看到他,大有绝处逢生之感,不禁流下泪来:“同志……” 陈琳瑚搞了一副担架把刘家语抬回机关。家语的伤口严重感染,流脓不止。军医给做了医治。 后来听说,当时他们已向朱瑞等领导同志报告:“看来谷牧不行了……” 由于分局机关还在不断转移,决定由敌工部把刘家语安排到敌占区一个“堡垒户”家里养伤。 这家只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娘。她把我藏在存放粮食、杂物的小屋里。专门照顾刘家语的八路军护理员,白天在山上隐蔽,晚上来给刘家语换药。在那里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当时群众生活困苦,给刘家语吃的最有营养的好东西:就是小米粥。刘家语开始只能躺着,下不了炕。 后来,能起来了,只难在晚上到院里,扶着磨盘活动活动。接着没过几天,他就能拄着枴杖走路了。这大概是因为刘家语,当时年轻力壮和意志的支撑作用吧! 当刘家语能拄着拐杖走路时,就同护理员商量回分局机关。他不赞成,说:“你体力不行,路上难走。” “还是让我回队吧!”家语说道。 刘家语执意要回去,护理员看拗不过我,就通过老乡找到我们抗日政府的县长,请求帮助。 于是,县长说:“好!我派两个人抬着送他走。” “谢谢!” “不客气!” 走了两天,回到机关驻地,护理员先看到了几个炊事员。乍一见面,他们都愣住了,过了片刻,又热情地围拢过来问寒问暖。因为当时机关里传说刘家语已经不行了,没想到又活着回来,大家都惊诧不已,喜出望外。 时过一九四二年元旦,日寇发动的为时两个月的“大扫荡”,已经以被歼七千余人宣告失败。 但是,我方因大青山局部战斗失利,也付出不小的代价。 此时,机关里笼罩着悲愤的气氛,许多原来熟悉的面孔不见了。 另外,接替刘家语指挥三个机关转移和突围的战工会秘书长陈明同志,在带队突破敌人在蒙阳河一带的包围圈时,两腿被敌人机枪子弹打断,当日寇走近想活捉他时,他用手枪连续击毙三个-敌人并用最后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陈明同志是一九二五年入党,参加过北伐战争、中央苏区的开辟和著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革命。由于山东分局和战工会的机关经常在一起,我们党政两套秘书班子的交流很多。陈明同志在理论方面和文学艺术方面都有很好的修养。刘家语对他非常敬重,他的牺牲使刘家语深感悲痛。 刘家语深深认识到:“如果我不负伤,带领机关人员冒着枪林弹雨从蒙阳河突围的应该是年轻的我……” 另外,陈明同志的爱人辛锐同志是姊妹剧团的负责人(刘家语的爱人牟锋就是这个剧团的演员,因此他们两个家庭有双重的战友关系),突围时也遭遇日军,她与敌人英勇搏斗,投掷手榴弹炸死数名敌人后也牺牲了。 还有姊妹剧团的指导员、山东省妇联执行委员甄磊也在大青山牺牲了。一九二六年入党的老党员、才华横溢的山东纵队宣传部部长刘子超同志在与敌人搏斗中壮烈殉国。在刘家语养伤期间,他曾专门写信慰问家语,可是刘家语回机关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留田突围前,刘家语有一批手稿和书籍交警卫排埋在了河边。待刘家语归队后想找迄囊批文件却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当时负责掩埋文件的战士已全部牺牲,由此可见大青山战斗的残酷。手稿和书籍的丟失,也是刘家语停止创作的原因之一。 我们的国际友人希伯同志,在大青山战斗中也端起枪向日本法西斯开火,最后献出了生命,时年四十四岁。 刘家语曾有首诗怀念攀他:“大青山上共死生,捐躯曾有异域人。笔底风雷惊海右,胸中烈火振民心。蒙山常见高高影,沂水时闻嗒嗒声。战友英魂今安在,春光一缕便是君。”希伯同志的遗体最后安葬在临沂市的华东烈士陵园,其遗孀秋获同志在解放后,从民主德国来我国工作,逝世后与希伯同志合葬。 另外,歌颂希伯同志丰功伟绩,江苏人民特在连云港抗日山烈士陵园上为其塑像,让华夏子孙永远缅怀这位伟大的外国友人。 ------------ 第 四 章 接胡政委 为了继续战斗,山东分局机关、省战工会、一一五师师部进行了整顿。 不久,根据中央的指示,八路军山东纵队改为山东军区,由一一五师师部统一指挥山东的部队,至四月党政军负责人联席会议完成了干部配备。 因此,山东党政军领导机关发出关于一九四二年工作方针的指示,要求实行“敌进我进,开展边沿地区斗争,粉碎日伪顽的“蚕食”和“扫荡”。 根据斗争的需要,山东分局决定精简机关,加强基层,充实连队。 这年二月,山东分局发出《关于实行精兵简政的指示》。我具体参加了这项工作,一个地区一个地区地研究具体情况,统计人口数骨,计算出多少老百姓能负担一个脱产军职或文职人员(大致每百人负担三人较为合适),然后据此作出精简的方案和实施计划。 三月底,山东分局在临沭召开会议,传达党中央指示,部署整顿党风、学风、文风。 一九四二年四月十日,新四军胡政委(***同志)来到临沭县朱樊村。他受中央委托,在从苏北前往延安参加党的“七大”准备工作途中,检查山东的工作,分局指派刘家语接待陪同。 在此之前,刘家语没有见过少奇同志,但是在我的头脑里,他颇具传奇色彩:大革命时期领导了名著于世的安源路矿工人运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忽而在东北领导地下斗争,忽而指挥军队行进在长征途中;七七事变前后,出任北方局书记,力拨王明“左”倾路线之乱,确立了一整套白区斗争的正确路线、方针和政策;皖南事变后,受命于危难之际,同陈毅同志一道重振新四军军威……长期艰苦、坚韧斗争的经历,伤害了他的身体。 如今,胡政委是十分瘦弱、清癯,讲话时不断地咳嗽。 刘家语等高级干部考虑到胡政委长途跋涉,劝他先事休息几天。胡政委却说:“现在的形势和工作情况,能是休息的时候吗?” “这个……也是!”众道。 接着,胡政委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一直到七月下旬离滨海经鲁南、湖西去延安。在这三个多月中,少奇同志帮助山东党组织解决了许多重大问题,大大推进了山东抗日根据地的各项工作。 在此期间,胡政委首先听取山东分局、一一五师、山东纵队和省战工会的汇报,召开山东党政军负责人联席会议,讨论决定了统一山东抗日根据地军事指挥和主要负责干部配备等重要事项。 四月下句,山东分局召开扩大会议,少奇同志在会上作重要讲话,充分肯定了在山东已经创建了能坚持长期抗战的根据地,八路军在山东已发展到十万人的重大成绩,也指出了存在的问题,主要是在思想上和行动上未能积极争取山东抗战的领导权。 根据会议讨论的意见和少奇同志的指示,分局作出《抗战四年来山东我党工作总结与今后任务的决议》,提出要动员和团结广大人民群众,咬紧牙关,坚持长期抗战,加强各游击区,开展反“蚕食”斗争,积蓄力量,克服困难,在“三角”斗争中求得于我有利之转变,争取最后胜利。 之后,少奇同志又到临沭、赣榆深入基层检查减租减息工作。 在少奇同志指导下,山东分局纠正了对减租减息抓得不紧、贯彻不力的偏向,作出了《关于减租减息改善雇工待遇开展群众运动的决定》,确定各抗日根据地从麦收到年底,把此项工作作为中心任务,并组成两个工作组分赴临沭、莒南两个“双减”实施中心县试点。 少奇同志在滨海期间,先后给山东分局、一一五师的干部作了《关于山东工作》、《群众运动问题》、《中国革命的战略与策略》、《党内斗争问题》、《思想方法问题》、《关于财政粮食问题》等重要报告。 六月三十日,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二十一周年的前夕,胡政委又在分局驻地党政军民大会上,作了关于党的奋斗历史的报告。这些报告,使山东的干部受到一次系统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教育。 少奇同志还针对湖西“肃托”中扩大化的现象,指出凡是搞错的要马上平反,错杀的要追认为烈士,家属给以抚恤,在押的立即释放,自行离队的要找回来安排工作。 这个期间,少奇同志还严肃批评了山东统一战线工作中一些右的错误。 一天,胡政委届临“山东国民抗敌自卫军”成立一周年,朱瑞同志让刘家语准备到会讲话,并说:“你讲些什么,需要请示一下少奇同志。” 于是,刘家语向少奇同志讲了朱瑞同志的意见。少奇同志问:“这件事分局讨论了没有?” 刘家语答:“没有讨论。” 胡政委说:“分局都没有讨论,我发表什么意见?这么大的事情,分局都不讨论还干什么?” 刘家语说:“我把您的意见立即报告朱瑞同志,这个纪念会是否推迟一天召开?” 少奇同志说:“明天是人家的纪念会,你有什么资格让人家推迟召开?” 一连串的钉子碰回来,搞得刘家语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引起少奇同志发火,究竟错在哪里? 后来刘家语才知道,少奇同志之所以发这么大火,是因为山东党组织在工作上存在某些偏差。 当时,我党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山东对愿意抗日的国民党人士、社会名流和开明绅士如李澄之、梁竹航、杨希文、耿光波先生等人组织的“山东国民党抗敌同志协会”(简称“抗协”)采取团结的政策,这是正确的。 因为,这几位先生是真心抗日的,在党的团结教育下,经过斗争的锻炼,后来都跟着党,为建设社会主义做出了贡献。但是,错误在于上年组建了由他们担任指挥员的“山东国民抗敌自卫军”。上述这几位先生并非国民党的军人,他们原来也没有武装力量,再组织一支似乎是“第三势力”的部队,“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也造成工作上的许多麻烦。 这反映了执行党的方针政策上的右倾。少奇同志决定要果断抓紧处理这个问题。他和朱瑞同志、罗荣桓同志亲自做“抗协”各位先生的工作,研究了“抗协”和“山东国民抗敌自卫军”的处理办法。 不久,“抗敌自卫军”划归山东军区统一指挥,“抗协”活动逐渐淡化,它的专职干部分别被安排到抗日人民政府有关部门工作。 七月下旬,少奇同志离开滨海前,在干部会上说:“山东的工作,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如果还是按照以前的路子走下去,过两年,我就送你们一块匾,上书六个大字:‘右倾机会主义’。山东的对敌斗争形势这么紧张,不把主要精力放在抓党的建设、根据地建设和对敌斗争上,而是热衷于去搞‘一切服从统一战线’、:一切通过统一战线,,非栽大跟头不可!” 少奇同志对山东工作的批评,振聋发聩,使大家端正了路线方针,提高了干部政治思想水平,对山东的抗日斗争形势胜利发展,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刘家语有幸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跟随在少奇同志身边,亲耳聆听他对时局的精僻分析,亲眼目睹他下基层调研时的务实作风,特别是他总能抓住主要矛盾、抓住关键问题的敏锐的政治判断力让刘家语非常敬佩。 我党在山东的负责同志中不乏理论家,例如朱瑞同志为妇联做报告可以连续讲上两三天。而少奇同志展现给我们的是理论联系实际的魅力,是中央集中各根据地经验和中央领导集体智慧、高屋建瓴的战略思维。 从此以后,刘家语在工作中自觉地按少奇同志的风范去做。 ------------ 第 五 章 展翅飞翔 不久,滨海区就取得了粉碎国民党反动顽军的胜利。 当时,滨海区内除了我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以外,还有于学忠任总司令的国民党苏鲁战区总部及其所辖东北军。在一九三八年到一九三九两年间,我八路军和这支国民党部队大体上还能维持团结抗战的局面。随后,因蒋系特务和日伪间谍的煽惑挑拨,东北军内部急剧分化,影响到我军与该部的合作和滨海地区的抗日大局。 东北军五十七军万毅旅长发动的“九?二二锄奸”和一一一师师长常恩多同志率部起义之后,一一一师参谋长陶景奎、旅长孙焕彩等反动分子不甘心于失败,一方面搜捕我在该部工作的同志,清洗抗日进步力量,一方面纠集地方反夏动顽固势力向我军猖狂进攻。 孙焕彩勾结反动地主武装李延修、朱信斋等部,乘机抢占莒南甲子山区。一九四二年八月十四日,八路军一一五师部分主力和山东军区第二旅、滨海军分区独功立团、抗大一分校一部,向这股反动势力发动攻击。经过四天战斗,毙、伤、俘顽军一千余人,缴获了大量武器,将他们赶到莒日公路以北,收复了甲子山区。 这是第一次甲子山战役。 这天,也就是十月八日,孙焕彩又纠集四千余人,分两路进犯甲子山区。我八路军英勇抗击,在十天内进行战斗二十多次。由于这时我怔们集中力量反击日伪军的“扫荡”,为避免两面受敌,遂撤出了甲子山区。这是第二次甲子山战役。 不久,为了彻底摧垮孙焕彩反动顽军,一一五师和山东军区在莒南坪上召开军事会议,部署了第三次甲子山反顽战役,决定集中优势兵力,消灭这个心腹之患。参战部队有一一五师教二旅、山东军区第二旅的两个团,还有举义过来的、由万毅同志指挥的新一一师,于十七日晚,分四路发起猛烈进攻。 罗荣桓、朱瑞、陈光和陈士榘等领导同志亲临前线指挥。激战三昼夜后,孙焕彩被迫收缩阵地,我军猛攻痛击。孙焕彩在三十日带着残兵败将鼠窜而去。 从东北军一一一师举义起事,到年底击溃孙焕彩部,基本上粉碎了国民党反动军在滨海地区破坏抗战的活动,改变了我八路军在此以前必须两面作战的局面,为以后进一步开展反日伪“扫荡”、“蚕食”斗争,巩固和发展滨海敌后抗日根据地创造了条件。 甲子山反顽战役胜利结束后,山东分局、山东战工会、山东军区随即经常驻在莒南,指挥山东各抗日根据地的斗争。 转眼便到了一九四三年。从这一年到一九四四年的两年间,滨海抗日根据地的武装斗争和各项建设得到了较大发展。 在反击日伪“扫荡”方面,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早在上年,山东分局就下达了加强反“扫荡”的紧急指示,要求各根据地特别是边沿地带的军民做好练兵、藏粮、破路等应战准备工作。罗荣桓同志总结了多次反“扫荡”的战斗经验,提出将主力配备在临近敌伪的边沿地区,敌人打来时不做正面堵击,而是把握有利时机插过去搞乱它的后方。 “你打到我这里来,我打到你那里去”,我们称之为“翻边战术”。这是罗荣桓同志对***军事思想的成熟掌握和运用,对粉碎敌人“蚕食”、坚持敌后斗争,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一九四三年一月,一一五师教导二旅和滨海地方部队,在曾国华同志指挥下,运用“翻战术”,发动郯城役,歼灭日伪余有关,还缴获了一批武器装备。 接着,滨海军区六团,在莒中、日照地方武装配合下,攻克石沟崖日伪据点,活捉了作恶多端的大汉奸、大土匪朱信斋,俘获匪兵四百余人,毙、伤一百八十二人。朱是个惯抗战爆发后,他要求我军收编,当了山东队二支队的大队长,不久又叛变投敌,专们袭击我人民抗日部队,残害群众,作恶多端。 滨海区召开了公审大会,将朱信斋及其十一名头目执行枪决。广大群众高兴透了,时值春节前后,说是“杀猪(朱)过年”。 紧接着,菖县民兵一万多人,用两天时间破袭台(儿庄)潍(坊)公路四十八公里,挫败了敌人打通台潍公路的计划;七月,发起了讨伐日伪军李永平部的战役,攻克据点40余处,毙、伤、俘敌七百八十多人,我们完全控制了滨北地区。 八月下旬,当小鬼子一千六百余人向莒南坪上村进行“扫荡”时,为了掩护几百名伤病员转移,何万祥英雄连在团长贺东生率颔下,与近二十倍的敌人英勇血战。当敌人带着抢掠的牲畜、粮食、财物北窜时,这个连猛追不舍,周围民兵赶来助战,解救了大批被抓去的群众。在此前后十多天内,莒南民兵与日伪军作战一百二六次,取得莒南反扫荡的重大胜利。 九月,日伪华北轮船公司的“北平号”在赣榆县东北近海搁浅,我军发现后立即出动将其包围,活捉日、伪军四十七名。 十一月,为策应北沂蒙和清河区反“扫荡”斗争,滨海军区六团、二十三团主动出击,攻克赣榆城周围敌据点十一处,被称为赣榆大捷。不幸的是,滨海区党委书记符竹庭同志,在战斗中牺牲了。 为了充分发动基本群众支援抗战,在根据地内切实开展了查租、减租工作(简称“查减”)。一般做法是,先训练农会干部,讲解什么是“二五减租”,为什么要“二五减租”,怎样进行“二五减租”。然后回村发动群众展开。 莒南县大店的经验很有名气,大店是个镇,庄氏地主家庭是滨海区最大的封建堡垒,共有七十个堂号,占地遍布苏鲁两省七个县,拥有二千九百多家佃户,除了残酷进行封建盘剥外,,还勾结官府、私设公堂。 县委派出的工作组广泛认真调查阶级情况,深入进行“谁养活谁”的教育,整顿了党支部,也对地主交代了政策。在此基础上,召开了本村和周围村庄群众及邻县农民代表参加的万人减租大会。 会上斗争了几个大恶霸地主,二百四十多名苦主进行了控诉。参加大会的王家庄的一位老大娘,控诉二十一年前他丈夫魏学墩因误伤“中和堂”地主庄善昶的一只鹰,被逼披麻戴孝出鹰殡、筑鹰坟、立鹰碑,造成家破人亡的血泪史。 于是,全会场激愤万分,数千人拥向王家庄,平了鹰坟,砸了鹰碑。这次大会推动了3个县十多个区的“查减”,有六百一十二户农民得到政策规定退回的租息。山东分局转发了题为《大店查减斗争总结》的经验材料。 大生产运动也取得了好成绩。一矣四三年年十月一日,中央发出《关于开展根据地减租减息、生产和拥政爱民运动的指示》。十日,山东分局发出贯彻中央“十一指示”的决定。 这两个文件,被称为“双十决定”。 为了落实这两个决定,《大众日报》,总结了菖南县大山前村劳动模范郑信发动全家支援抗战的事迹,发表了《学习郑信,培养更多的郑信》的社论。 当时,山东分局的实验县莒南县,很强调干部要克服轻视劳动生产的倾问,农民要反对懒汉思想,党支部要在生产中发挥核心作用,运用先进典型推动大生产取得很大的成绩。据该县一九四四年材料:全县组织变工组四千三零五个,开荒四千三百亩,打井二百八十八眼,纺织合社发展到一百二十八处,有纺织小组一千三百五十多个。 这两年,在武装斗争、“查减”斗争和生产斗争取得了很大进展和成绩的同时,开展了整风运动。说到山东根据地的整风,必须提到罗荣桓同志的正确领。 一九四三年秋,朱瑞同志调回延罗荣桓同志任山东分局书记,全面主持党政军工作。 他亲自出马,进行了整风运动。当时曾有人主张搬用康生在延安搞“抢救失足者”那一套错误做法。罗荣桓同志认为,山东解互处于敌后,对敌斗争形势紧张,人员分散,照搬这套做法会出问题。他提出先在滨海地区搞试点,并亲自抓了试点工作。 根据试点的经验,罗荣桓同志向中央写了请示报告,提出在敌后环境下不搞“抢救”,得到了中央的同意。山东根据地的整风审干执行了正确的路线和政策,从而顺利完成目标任务。 以滨海为例,在整风审干中未开杀戒,实行隔离审查的也不到十人,既在政治思想上提高了干部的水平,又从组织上增强了革命团结,成绩很大,基本没有后遗症。罗荣桓同志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的思想作风,使我经常引为学习的榜样。 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山东抗日根据地(特别是比较靠近青岛和海州,又是领导机关常驻的滨海根据地)一直是日伪军进攻、蒋顽闹磨擦的重点,但山东的人民武装却越战越强,根据地越来越大,这是由于罗荣桓同志的卓越领导起了关键的作用。 ------------ 第 六 章 抗战胜利 刘家语在山东分局工作中,总觉得自己先在文化界、东北军中做秘密工作,后又到高层领导机关工作,缺乏地方实际工作的锻炼,也很向往地、县基层那如火如茶的战斗生活,多次向领导同志要求放我下去。他们赞同刘家语的想法,但总是说要找个合适的人代替刘家语的工作。 一九四四年十月,刘家语的愿望实现了。八路军山东军区,先是分配刘家语到鲁南区党委任副书记,后来。在刘家语要求下,调刘家语去滨海二地委任书记兼军分区政委。 滨海二地委是一九四三年十月建立的,位于滨海区的南部,又称滨南地委,辖临沭、郯城、沭水、海陵四县。 刘家语到任不久,就接到山东军区发出的《关于今冬明春斗争方针》的指示。要求,乘山东日寇部分南调之机,消灭侵入我根据地内的敌伪据点,鲁中、鲁南、滨海要抓住有利时机,首先收复菖县,相继夺取费县,彻底破坏台(台儿庄)潍(潍坊)公路临临段与莒临段,以孤立临沂之敌。 故照山东军区的部署,我八路军首先集中进行部队大练兵。 就在这年十月中旬,我军主动出击,开展反“蚕食”斗争,首战得手,连克林山铺、夹仓、仲宫三个日伪据点。接着,又会同主力部队,一举攻占莒县县城,争取莒县伪保安大队长莫正民率三千多人起义,抓获反动会道门武装“万仙会”首领于经武。 于经武是大恶霸地主,抗战爆发后,由搞“万仙会”拉起一支武装,投靠日寇,为虎作伥,罪恶累累,至此被彻底消灭。 一九四五年元旦,我八路军山东军区在《一九四五年的任务》中,提出继续扩大解放区,包围敌占大城市和破坏交通要道。刘家语他们动员和组织全地区广大军民,连续进行战斗。一月,在东部地区针锋相对地回击日伪对我沿海一带的侦察性“扫荡”,将其打退。二月,在西部攻占了临(沂)郯(城)公路上敌军主要据点李家庄。 那时,日寇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失利,为妄图稳住在华的阵地。 接着又对山东抗日根据地发动了“大扫荡”,集中向胶东、鲁中、滨海猖狂进犯。投入的敌军就有十万人,还动用了飞机、兵舰,陆海空一起来,气焰十分嚣张,斗争非常残酷,一度从海上向我们根据地推进了四十华里。 我八路军主力部队和地方部队英勇应战,机动灵活地打击敌人。另外,我们广大的民兵也主动配合部队寻机杀敌,有的地方还布下地雷阵。广大群众千方百计地掩护八路军伤员、保护军用物资、执行战勤任务,出现了许多感人事迹。 为此,我滨海区的这次反“扫荡”从年初打到五月底,以攻克日伪大小据点一百四十多处、歼敌包括击毙一名日寇旅团长的五千多人,取得了辉煌的战绩,宣告反“扫荡”胜利结束。 反“扫荡”期间,刘家语带人在行军途中,经常带着滨南区仅有的一台五灯收音机收听广播,全靠它及时了解世界和国内战局。美日在太平洋激战、苏联红军五月攻克柏林、德国法西斯投降的消息先后传来,我八路军的同志们受到很大鼓舞,预计日本法西斯彻底完蛋的日子也不会远了。 为了给敌人更加沉重的打击,夺取抗民族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山东分局在六月发出《关于山东目前战争形势与我们紧急动员的指示》。刘家语带领地委认真贯彻这个指示,于七月中旬发起郯城战役,七月二十三日第三次解放郯城县城,使沂河两岸的重要产粮区为我控制,扩大了滨海根据地与鲁南的联系,直接威逼陇海路上之敌。 八月五日,刘家语在二地委和军分区召开的党政军干部大会作动员报告,强调:“日伪军队不甘心于他们‘五月扫荡’的失败,还会作垂死挣扎,以后的斗争会更加残酷,‘扫荡,和反‘扫荡’的规模将更大。全体军民,一定要发扬不怕牺牲、决战决胜的精神,粉碎敌人的更大规模的‘扫荡’,争取更大的胜利!” “是!”众道。 “我作这个动员部署的目的是,要在青纱帐起来的季节,再重创敌军。”刘家语道。 令我们没想到的是:日本天皇被迫于八月十五日,宣布无条件投降。 自九一八事变起,东北人民同日本帝国主义十四年的斗争,自卢沟桥事变起全中国四万万五千万同胞血战八年,付出巨大牺牲的全民族抗战胜利了,百余年来中华民族英勇悲壮地抵抗帝国主义列强侵略,终于取得了一次彻底的胜利!消息传来,一片欢腾,人们悬灯结彩、舞龙舞狮开庆祝会,机关也改善伙食,大家开怀畅饮。 刘家语经历了一生中最为欢畅快乐的日子。有几位同志打趣地问他:“谷政委,下一次反‘扫荡,什么时候进行?” 刘家语说:“我承认犯了一次估计形势的错误。但这个错误没有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任何不利的影响。” “你说得对!希望你以后再犯几次这种错误。”他们说道。 “犯错误总不大好,就是这种错误,也是少犯一点儿好!”刘家语笑逐颜开地说。 “哈哈……”大家都放声大笑起来。 根据朱德总司令给各解放区发布的命令和山东军区的部署,八月十六日,我八路军滨海区党委发出《关于目前城市工作紧急指示》。 于是,刘家语动员根据地内所有与青岛、新浦以及敌占县城有关系的群众、党员和干部,马上进入各城市内开展工作。二一十日,我军解放了赣榆、青口,控制了日照至新浦之间的海岸线,直逼海州、新浦、连云港。九月六日,我军解放诸城。八日,解放日照城。十一日,解放临沂城。至此,鲁中、鲁南、滨海三个战略区连成了一片。 ------------ 第 七 章 惜别荣桓 当听刘家语到朱总司令命令八路军(原东北军系统)吕正操部、万毅部、张学思部向东北进军的消息时,他这个当年张少帅的学兵也坐不住了,很想同老战友万毅一起杀回东北,收复失地,并向东北父老乡亲展示这支经过共产党改造和发展了的东北军老部队的新风采。 这支部队到东北后称为东北民主联军一纵(即后来的三十八军)。万毅同志解放战争时期至建国后历任东北民主联军一纵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东野五纵司令、四十二军第一任军长、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第一副司令员、总参装备计划部部长、国防科工委副主任。 另外,万毅同志是中国共产党七大、八大中央候补委员。一九五九年被打打成“彭德怀反党集团重要成员”,后任陕西省林业厅副厅长、一九七七年任解放军总后勤部顾问。 后来,一九七九年十一月二日和一九八0年十一月十五日总政治部两次发文撤销一九五九年九月十一日林彪在军委蚕扩大会议上宣布的撤销万毅同志职务的决定,撤销一九五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中央军委错误地批判斗争万毅同志的总结报告。为万毅同志平反摘掉的帽子有“犯了反对社会主义总路线戋的右倾机毛会主义的反党、反中央、反毛主席的错误”、“是以彭德怀为首的反党集团的相当重要成员之一”、“是彭、黄反党集团篡夺国防新技术的主要工具”等共十项。 一九八二年九月在党的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党的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 此时此刻,我中国共产党的党中央,根据蒋介石准备发动内战的形势做出了“向北发展,向南防御”战略决策,派罗荣桓同志率山东主力部队六万人,派黄克诚同志率新四军三万人,连同其他地区的部队,从海陆两路不失时机地驰赴东北。 另外,山东军区政治部主任萧华同志,已先行带领司、政、后一部分干部出发。刘家语利用这个机会,向罗荣桓同志表示了自己希望一起去东北、到主力部队的愿望。 罗荣桓同志找刘家语谈话,他说:“我曾经想带你一起去东北,后来考虑山东地区今后的斗争任务将更加艰巨,也得有一批骨干,你在山东工作多年,地方上的情况熟悉,留下来是合适的。” “这个……那好吧!”刘家语说道。 接着,罗荣桓同志勉励了刘家语一番:“谷牧同志,这是党对你的又一次考验,请……” 刘家语望着这位身负重任、即将远行的老首长,想起在他的领导下山东解放区的发展壮大及自己的成长进步,他的心里充满了对老领导的敬意和依依惜别之情。 刘家语在山东分局机关工作期间,先后任分局书记的朱瑞、罗荣桓两位同志,都是水平很高的老领导。朱瑞同志曾在广东中山大学就读,又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知识渊博,出口成章。而且他做事非常认真,每作工作报告,必抱一大摞理论书上台,随时翻开援引,大家都很佩服。 紧接着,刘家语李美林等几名警卫员,一直恋恋不舍把罗荣桓等同志,送出五十多里之外,这才回头。 ------------ 第 八 章 贴身警卫 刘家语的警卫员李美林,由于参加草命早,又是根正苗红的党员,自然是被家语选中,就这样李美林来到刘家语首长身边。 当时,司令部当时在三界首,李美林一开始是勤务员,主要是负责首长的生活。刘家语是我们滨海的一把手,滨海区书记兼滨海军区政委。谢辉是专员,司令员叫刘少卿。李美林原认为刘少卿就是*,可又觉得怎么*总呆在我们滨海呀!可是,他没敢瞎问。 此时的滨海司令员刘少卿老是想打仗,但有时候谷牧就是不同意,刘司令要争辩,谷牧就是不说话,刘司令最终也是没办法。这种情况发生了好几次,后来刘司令调离。 政治部主任赵召,可能是广东人。参谋长王晓是老红军,也是南方人,王的老婆是延安来的。有一次,两口子闹别扭王的夫人负气出走。 这下可害苦了李美林这些警卫人员,只好满三界首到处找。在那战乱年月,的确让人们担心,到了后半夜我们才从一个老乡家里找到。原来她赌气,并未出走,而是在老乡家里藏了起来,还不让老乡告诉同志们。王参谋长这回没参谋到,算是一场虚惊。 李美林先后为五名领导担任过勤务员或警卫员。给李美林印象最深刻的是谷政委,在他身边时间也最长(近两年)。 刘家语同志尤其喜欢体育运动,个子不是很高就爱打篮球,天不怎么亮就起来打球,其次就是练武和喜欢登山。 在三界首北边往石门方向走的路南有座山,这座大山上不知留下刘家语足迹了。 当时作为警卫员的李美林心里总是想:“这大山到底有什么好爬的?” 可是。虽然刘家语在四一年受过一次重伤,但经过锻炼一点也不比这些警卫员差。 另外,家语同志十分讲究卫生,李美林任勤务员时,就见他的首长的刷牙水都要用纱布给滤滤。刘家语吃饭总是细嚼慢咽的,不仅吃饭慢,吃完饭漱口也是很认真,与李美林这些士兵狼吞虎咽的吃法绝对不一样。 当兵的都知道,不快点吃,集合号一吹或遇到突发战斗就捞不着吃了。刘家语这一特点,倒是让李美林给学会了。 另外,刘家语同志非常喜欢吃西红柿,熟透了的西红柿,把皮剥干净,细嚼慢咽(他吃西红柿时的样子很是馋人)。 有一次,李美林外出执行任务,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块地里有种的西红柿,熟的怪好,就想找那户人家给首长买些。 不巧,那户人家不在家,这么好的西红柿我又舍不得为首长放弃,好一番功夫才找到户主——李大爷。 李大爷笑容可掬地说:“小同志,你就捡着熟好尽管摘是的,还非得再找我,真是见外了。” 李美林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不能违反的,这是纪律,你赶快给我摘二斤吧,天都黑了。” “好,好的!”李大爷说着动手去摘。 李美林那天回司令部的路上是个月黑头,天黑的都不见五指。 半路上,李美林就试着后脊梁背老是凉嗖嗖的,浑身打冷战,李美林寻思这是怎么了? 回头一看,不得了!只见身后不远处,有两个幽蓝的光,当时就想到是只狼。于是乎,李美林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回头看,由于心慌跌倒好几次。可是,狼就在身后不远处紧随着李美林。 美林突然想到老人家常说:“狼怕下腰,狗怕蹲!” 于是,李美林就忽地一下子蹲下来,可那只狼不但不跑,还好像坐在那里,两只放着绿光的狼眼还死死的盯着他。李美林见此,更是吓得浑身打起了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美林心想:“这下可玩完了,路上没个人魂,非让这畜生给吃了不可!……” 李美林由于当时是勤务员,没有配枪,否则早就开枪打那个畜生了。 此时此刻,李美林不得不琢磨着:“他奶奶的,我自己没死在鬼子、汉奸、国民党手里,竟然在全国解放前夕,被这畜生给祸害了!我就不信这个邪气,这真得想个法子同你这个畜生玩玩!” 李美林想到这里,就起身又走。他走这个家伙就随着走,他停它就停。这只大公狼虎视眈眈地盯着李美林,随时就要扑上咬人。说真话,一旦它扑上去,身体瘦瘦弱的李美林,是招架不住和无能为力。 万分危机之时,李美林又想到畜生都怕火。于就急忙抽出自己的皮腰带,给点着了。那只狼一见火,就围绕李美林转起了圈,嗷了几声就不见了。当时,狼嚎的动静很是疹人,李美林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驻地后,李美林一手提着腰带和裤腰,一手提着西红柿大步走着。由于皮带烧坏,李美林回到司令部时,只剩下小半截了。 当时,也幸亏点烧的是皮带,要是用裤子或褂子烧的话,不多会就烧没了,那不太危险了。 归队后,李美林没有把这事告诉首长刘家语。可是,当美林看到家语同志欣慰的吃西红柿的样子,这个小美林心里更是甜滋滋的。李美林也没有吃大亏,因为几个挤坏的西红柿让他自己给吃了。 当时,李美林对刘家语首长的生活习惯不太理解。后来,他才慢慢明白,家语同志能活到九十多岁,这正是说明正是生活习惯好的原因造成。 ------------ 第 九 章 单刀赴会 半年多后,李美林又担任了刘家语同志的警卫员,自知责任更重大了。战争年代当警卫员,就要把首长的安全胜过自己的十条生命。 同时,跟着大首长干警卫员,让李美林最紧张的就是陪首长,几次几次三番去赣榆于家去班庄的**举部。 郝是变色龙:国民党——汉奸——伪军——国民党,翻来覆去都干过。最近投诚了解放军。于是,刘家语在会上说:“同志们,陈老总把**举放在我们滨海,就是让我们看着他,教育他,让他真正地站在党和人民的一边。” 宋继柳接着说:“谷首长好像也是早就看清郝的意图,认为他终究不是个东西,但还是努力进行争取,小心防范。” “对!”众道。 平时陈老总去郝部只带几名警卫,以防郝起疑心。所以谷政委去的时候也仅带李美林等几个贴身警卫,每次也就是三两名,每次去的时候气氛都比较紧张。刘家语和**举交流的时候,郝的十几个卫兵都端着上了刺刀的大枪,在后面显威风,摆臭架子。 对此,李美林等几个首长的随从都气得牙根疼,真想上去给他们几个耳光。可是违反规定的事我们的战士是干不出来的,只有用眼瞪着这些端枪的狗东西的份了。 这天,**举约谷政委面谈,因火药味太浓的原因,谷政委在出发前,胸有成竹地说:“同志们,我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再做争取。去的时候还是只带宋继柳、李美林等三个同志。” “不行,这叫‘单刀赴会’!叫我们滨海区现任第一把手亲自出马,我不同意!”陈士榘反对说。 刘家语说:“老陈同志,你真是太关心我了,谢谢你一片好意!我们华东区的陈毅司令员都不怕他姓郝的,都能‘单刀赴会’多次,我这个小人物有什么可怕的!” “还小人物呐,山东分局、一一五师的大统战部长、秘书长,现又兼任滨海区书记加政委的这个职务还小吗?并不比我士榘的官小呀!要不,还是我士榘去好了!”陈士榘说道。 “不,不不,还是让我去,因为姓郝的是专门叫我去的,你要是去了反而不好。”刘家语争着说。 “这个……我看就让谷部长去好了,他必定是搞统战工作的老手。他要是说不动姓郝的,我们谁去也都是白搭!”陈毅司令拍板道。 “是!”众道。 出发前,李美林、宋继柳等三个警卫员就都绷紧了弦,陈士榘又专门对他们作了具体交代。 到了赣榆于家班庄后,郝**别有用心地用火锅招待谷政委的。落座后,李美林和宋继柳就站在刘家语的身后,另一个也站在不远处。于是,三个人都机警的紧盯着郝的一举一动,时刻注意着郝的表情及外面的情况变化。火锅煮的“咕噜、咕噜”的,屋子里热气腾腾,刘家语与郝边吃边谈,谈话的语调是平和的,但空气中蕴藏着紧张的气氛。 李美林等时刻注视着**举的情绪变化,反正美林也靠他比较近,要动手的话他的小命也难保。 会谈结束后,李美林那攥枪把的双手才算戒了汗。 当时,警卫员和宋继柳宋大英雄一样——都配双匣子枪。所配的枪,有快慢机,能连发,又叫“盒子炮”。这两把枪有一把是关键时刻给首长用的,首长身上的“小撸子”真用起来不过瘾,还是那个好用。 另外,李美林等人的身上,都围着二十匣子的子弹。这身行头可不轻,但也很威武。于是,当地的老百姓都说:“同志们,身背双匣子枪,斜挎着武装带,腰里还缠着子弹带,真威武呀!” 不久,**举还是叛变了。叛变前,这个坏东西还发请帖,邀请滨海区的首长们去赴宴。请帖上说,是想感谢一下首长们对他部一年来的支持和帮助。 刘家语经过上两次的会谈,已经完全看透**举的险恶用心,没有去。 接着,**举就叛变。在这个坏东西行事之前,还派来部队想端掉我们司令部,真是可恶之极。 目前,情况非常危急,王晓参谋长匆忙调来县大队,加上警卫营的里外夹击,硬是把**举派来的部队给逼到芦子沟里。接着,趁胜追击收拾了大部坏东西,除了死的其他全部投降。真是大快人心,更令同志们感到特别解恨。 华野二纵在我滨海部队配合下,**举部的几万人虽作垂死挣扎,可没用几天就被消灭。紧接着,**举就被活捉。 于是,谷政委就和谢专员商量怎么处理**举问题,大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现**举就押在我军司令部,由李美林等警卫看押着。要不是纪律不允许,李美林真想上去踢他两脚。**举这个坏家伙太不识好,也太阴险,反复无常,确实是个不义之徒。 可是,当他被捉住后,竟像一条夹着尾巴的狗一样可怜。可想想他在我们滨海的时候,首长们对他都那么好,一次次的寄予希望,始终努力挽救他,最后他还是给老蒋当走狗。更可恨的是,这个坏东西还想把我军首长们也逮去,向蒋介石邀功受奖。 其中,在**举在叛变时,竟把在他那里的朱克朱参议送到了南京,惨遭老蒋的杀害。 后来,已成阶下囚的**举,非得要求见陈老总不可。经陈毅军长和刘家语的同意,郝才被押到在河湾的新四军军部。 陈毅军长见了**举,对他杀害我方人员非常气愤,也对他的本质很不齿,还针对郝作了一首诗。 此时,刘家语就对李美林几个警卫员笑着说:“陈老总奚落**举的那首诗:教尔作人不作人……” 刘家语笑诵完陈老总的这首诗后,捧腹大笑…… 全文完本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